如果看到這句話,代表購買率不足50%, 再買一章重新刷就可以啦  窈窕多容儀, 婉媚巧笑言,那一瞬, 許朝宗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 難以挪開。


    他愣了一瞬, 旋即想起糾纏的前事, 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好在眾目睽睽, 他終是沒躲,隻作勢去理衣衫, 低垂眉目,姿態端然。


    而徐淑也像避之不及似的,迅速挪開目光,退到睿王身邊挽住他的手臂。


    幾十步外,攸桐將兩人微妙的反應瞧在眼裏, 唇邊浮起諷笑。


    若換成是原主碰見這情形,被許朝宗連連躲避, 瞧著昔日好友挽住摯愛之人,怕是要傷心死的。而此刻,攸桐瞧著那對被譽為鸞鳳和鳴的夫妻,餘光瞥見殿內的佛像經幡, 隻為原主覺得不值。


    冷靜地想, 其實她能明白許朝宗為何如此選擇。


    從前的許朝宗是文昌帝最愛的皇孫, 獨得盛寵, 而當今皇上偏袒的卻另有其人。許朝宗若想奪嫡,比起詩書傳家、不擅權謀的魏家,以太傅之尊享盡皇帝恩遇,在朝堂上頗有權勢的徐家顯然是更好的助力。


    如今皇上病體纏綿,他急著娶妻成親,怕也是為這緣故。


    許朝宗既然選了權勢,將感情看得無足輕重,魏攸桐即便再去幾百遍,也無濟於事。


    但能明白,不代表能接受。


    即便原主確實驕縱了些,卻也曾捧了炙熱的真心給他,數次舍命相救。許朝宗移情別戀也好,見利忘義也罷,都能算情勢所迫,各有所求。但那些流言如一把把利劍般插在原主身上,令她絕望而溺斃在寒冬臘月冰冷刺骨的湖心時,許朝宗放任自流、袖手旁觀,未免薄情得令人齒冷。


    攸桐瞧著對麵的錦衣華服,眼底嘲諷愈來愈濃。


    見睿王的目光再度投來,她將雙手籠在身前,朝那邊行禮,而後挽著甄氏走到知事僧跟前,道:“小師父,家母想到後山的塔林去拜一拜,不知方便麽?”


    “施主這邊請。”知事僧合掌為禮,指了方向。


    攸桐謝過,便同甄氏一道,在幾位仆從簇擁下離開。


    灑了紅梅的玉白裙角堆疊如浪,她的步態不疾不徐,身姿挺秀玲瓏,加之脖頸修長,雲鬢霧鬟,從側邊瞧過去,但覺姿容甚美,雍雅得體。


    這般姿態出乎意料,跟先前頻頻登門時的含淚哭訴截然不同,反叫睿王驚異。


    他原本怕攸桐糾纏,交割不清,便時時躲避,此刻見她目不斜視,倒打消幾分顧忌。因周遭香客頻頻偷覷這邊,暗自瞧熱鬧,他畢竟曾與魏家有舊,若隻管僵硬站著,未免尷尬。遂稍挪腳步,道:“魏夫人。”


    甄氏詫然駐足,旋即施禮,“殿下還有吩咐?”


    睿王踱步過去,仿若無事般道:“近來事忙,不曾到尊府拜望,太夫人和魏叔叔安好麽?”


    “都安好,多謝殿下記掛。”


    客氣恭敬的姿態,與平常無異。


    睿王的目光遂挪向攸桐,想說話,卻又怕勾起她任性糾纏,鬧得不好看。遲疑之間,卻見攸桐眉目微挑,淡聲道:“從前是我不懂事。殿下,我已無意於你,往後你也不必躲著了。若沒旁的吩咐,就此別過。”


    聲音極低,卻雲淡風輕。


    說罷,施禮辭別,留睿王站在原地,錦衣玉帶隨風微擺,臉上神情莫辨。


    拋開這數月的權衡閃躲,眼前人曾是意中人,從當時的兩小無猜走到如今這地步,難免叫人心裏五味雜陳。十餘年的時光倏忽掠過,當日兩情不移的誓言猶在耳邊,此刻卻已相逢陌路,他娶了旁人,她亦要遠嫁齊州,往後山長水遠,相逢無期。


    那一瞬,睿王恍惚意識到,他或許是真的失去她了。


    他將目光黏在攸桐的背影,直至她拐過遊廊也未收回,心緒翻湧之間,一時怔然。


    旁邊徐淑瞧見,暗咬銀牙,險些捏碎手裏的錦帕。


    她踱步過來,挽著睿王的手臂扯了兩下,那位才回過神,魂不守舍似的。


    徐淑心裏有鬼,隻覺許朝宗仍眷戀舊愛,怕魏家受人指點,故意擺出相熟的姿態,而旁人的竊竊私語,也定是嘲諷她橫刀奪愛,夫妻貌合神離。


    眾目睽睽之下,她覺得難堪極了,卻隻能強壓妒恨,低聲道:“殿下,該走了。”


    “哦。”許朝宗有點恍惚,斂袖回神,隨她走遠。


    佛寺裏廊廡交錯,離佛殿稍遠處山道盤旋而上,回望時,隔著飛簷翹角和蒼鬆翠柏,寺中情形一清二楚。攸桐走累了駐足,回身俯瞰,依稀見山門外轎輿華貴,從者如雲,睿王和徐淑挽臂登車,仿若無事。


    她冷眼瞧了片刻,手指擺弄腕間珠串,眼底浮起決然。


    今時今日,權勢懸殊,她前路未卜自身難保,無法清算舊賬。而徐家嚴防死守,眾口鑠金之下,她連那些汙名都難以洗清——但凡魏家反擊,徐家定會攪弄出鋪天蓋地的謠言,許朝宗跟徐家利益相關,仍會默許,以魏家之力,哪能與之抗衡?


    但倘若有機會,她終要回到京城。


    寒夜湖水裏那顆滾燙赤誠卻如墜冰窖的心,鋪天蓋地的謠言汙蔑,終須有個說法!


    ……


    攸桐以為,她跟許朝宗的糾葛會在佛寺偶遇後暫時切斷。誰知回府沒幾日,她竟收到了一封書信,沒有落款,但上頭的字跡卻熟悉之極。


    是許朝宗遞來的。


    信寫得簡短,看其凝澀筆跡,想來落筆時頗帶遲疑。大意是說,他做此選擇是迫於無奈,心中常含愧疚,隻因怕藕斷絲連,才屢屢回避。願她能盡釋心結,保全自身,莫再做癡傻之事。舊日之事,他銘記在心,時刻不會忘卻,若往後心願達成,必會竭力補償。


    攸桐看了兩遍,搖了搖頭,放在燭上燒盡。


    不管許朝宗當時是否有苦衷,這信裏又藏了怎樣隱晦的心思,終究是遲了。


    流言如劍,薄情似刀,那個癡心愛他的人早已死在寒夜冰湖,再不可能回頭。


    而她,也須為往後的路打算——魏家雖在朝堂占了幾席官位,權勢能耐卻都有限,加之攸桐聲名狼藉,原本入不了貴人的眼。傅家卻挑著那時來提親,還胡謅出“救命之恩”的話,顯然是有古怪。


    前方路遠,等待她的恐怕不會是坦途。


    不過,總得慢慢走下去。


    攸桐看得開,遂跟甄氏一道籌備嫁妝、裁製嫁衣,忙到七月初,齊州的聘禮便送了過來。


    魏思道知道攸桐名聲太差,便盡力拿嫁妝來彌補,從綾羅綢緞、金銀器物,到田產仆從,樣樣籌備齊全,又從聘禮中挑了幾樣貴重的添了回去。


    他自幼讀書,性情端方嚴苛,如今任了兵部職方郎中,滿腹心思撲在天下輿圖烽堠,甚少過問內宅。先前攸桐胡鬧,他幾番怒極,覺得生女不肖。如今女兒待嫁,他也甚少露麵,也不知是心腸冷硬,還是有意避著女兒。


    唯有甄氏依依不舍,攸桐便常過去陪伴,順道逗逗小她三歲的弟弟。


    倏忽之間便到月底婚期,京城到齊州路遠,傅家早兩日便派了人來迎娶。


    攸桐拜別雙親,帶了陪嫁的隨從,由傅家人一路護送,於約定的三十日後晌抵達齊州。


    ……


    在京城時,因臘月裏那場風波,攸桐被太夫人禁足在府中,除了偶爾被甄氏帶著進香赴宴,甚少能出門,閑時隻能以美食自娛,對外麵的事知之甚少。原主又滿腦子男女私情,隻想著花前月下,這些年於朝堂世事甚少留心,是以出閣之前,攸桐隻覺得皇帝雖平庸,這世道大抵是太平的。


    誰知這一路東行,卻叫她大感意外。


    京城裏有禁軍坐鎮,還算平靜,出京城兩百餘裏,周遭便不安寧了。


    先是途中有山匪攔路鬧事,百姓成群流亡,後又碰見客棧裏出命案官府卻袖手旁觀,庇護元凶,攸桐聽百姓議論,才知外麵已隱隱成了亂世。


    好在齊州傅家令人忌憚,這一路她雖遭了幾回驚擾,倒無大事。


    齊州風俗,婚禮拜堂安排在黃昏時分,傅家節度一方,大婚之日賓客盈門,更是片刻都不能耽誤。攸桐緊趕慢趕,進城後連口水都沒能喝,便被人塞進花轎,踏著熱鬧喧囂的鼓樂聲,一路抬到傅家門前。


    爆竹聲震耳欲聾,花轎停穩後,喜婆掀起簾子,過來扶她。


    攸桐理好嫁衣,小步跨出去站穩身子,抬眼一瞧,隔著喜紅的蓋頭,周遭一堆人影影綽綽,交頭接耳。府門前有人孤鬆般傲然站著,姿貌嚴毅,端如華嶽,一身喜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磊落挺拔。


    這個人自然是那位以驍勇善戰而名聞朝野的傅煜了。


    瞧見她,傅煜不耐煩似的皺眉,側轉過身,留了個輕慢的背影。


    就這麽個不經意的細微動作,叫遠道而來的攸桐心裏咯噔一聲。


    攸桐愕然,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攪得香湯微晃,“他已經來了?”


    “已經在院裏了!”春草又急又覺得好笑,“突然回來的,也不知要做什麽,進門就問少夫人在哪,我趕緊進來稟報。”她說話間,已將櫛巾和備好的寢衣拿過來,幫著攸桐胡亂擦幹頭發,待攸桐出了浴桶擦身穿褻衣時,便遞來那身水紅柔軟的交領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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