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這句話, 代表購買率不足50%, 再買一章重新刷就可以啦  攸桐心弦微緊,輕輕按住她手背。


    傅瀾音勾起一絲笑意, 搖了搖頭, 道:“無妨。每年十月初一,父親都會帶咱們兄妹幾個去金昭寺進香, 除非軍情十萬火急,否則絕不會耽擱。二哥這次也是日夜兼程,為這事兒趕著回來。”


    尋常去寺裏進香,當然無需這般隆重。


    攸桐試探著道:“是去祈福麽?”


    “也算祈福, 不過——”傅瀾音遲疑了下,想著攸桐既已嫁入傅家當了兒媳,這事兒總要參與的, 遂低聲道:“十月初一,是我娘親的忌辰。她生前禮佛向善,在金昭寺供了菩薩,從前大哥在時,她每年還會去還願。如今娘親不在,父親便記著這事, 一日不錯。”


    她說完,垂目瞧著手裏的帕子,像是懷念感傷。


    攸桐想安慰, 傅瀾音卻在一瞬感傷後抬起頭, 眼底已然斂盡悲意, 隻剩清明,“已經過去六年,沒事了。二嫂,那蟹肉圓子聽著別致,是怎麽做的?回頭我也叫人試著做做。”


    這顯然是有意扯開話題。


    攸桐不好再提她的傷心事,遂將這幾道菜的詳細做法說了。


    傅瀾音也不是沉溺舊事的人,聽她說得繁瑣,還跑去廚房看了兩遭。


    待夏嫂麻利地做完,圓子熟了出鍋,便見一粒粒圓子整齊擺在盤中,上麵蓋著沾著湯汁的筍片蘑菇,蟹肉濃香中夾雜點雞湯的香味,色澤誘人。趁熱舀一粒送到口中,隻覺鬆嫩細軟,恨不得連舌頭一塊咬爛了吞下去似的。


    姑嫂倆都極愛美食,對坐在桌邊,爭相下筷。


    吃罷美食,再喝碗清淡的筍湯去膩,便心滿意足。


    傅瀾音生於高門,嚐遍滿城珍饈,也常在老夫人的壽安堂那邊蹭到些美味,但跑到素來清冷自持的二哥院裏享用美味,還是頭一回。她難免覺得新鮮,瞧著院裏新添的煙火滋味,也覺欣慰,對攸桐更增幾分親近。


    外麵天朗氣爽,站在南樓廊下,庭中木葉半凋,竹籬上爬滿的地錦枯藤橫斜。


    再往遠處,天藍得跟湖水洗過一般,深秋尚存幾分綠意的高樹參差掩映,疏闊明朗。


    傅瀾音心隨境轉,臉上也添幾分朗然笑意,跟攸桐到矮丘漫步走了一陣,臨行時眉眼彎彎,“說實話,二嫂剛嫁進來時,我是很好奇的。如今看來,你跟她們說得很不一樣。”清澈眼底藏幾分打趣,她性情頗為憨爽,言語間並不遮掩粉飾旁人嚼舌根的事。


    攸桐莞爾,“耳聽為虛。一個人性情如何,總還得長遠相處才知道。”


    “有道理!”傅瀾音翹著唇角,“回頭嘴饞了,還來二嫂這兒。”


    “好,隨時掃徑恭候二姑娘。”攸桐揶揄。


    ……


    送走傅瀾音,攸桐回到屋裏,便從書箱中挑了本佛經出來,沐浴焚香,慢抄經書。


    自七月底嫁入傅家至今,這兩月間除了周姑為人熱心,時常幫襯,南樓內外,大多數人對她都是冷淡避著的。攸桐固然無意融入這府邸,碰見傅瀾音這般直率嬌憨的姑娘,仍覺喜歡。而金昭寺的事,也頗讓她意外。


    傅家滿門驍勇善戰,傅德清手握重權,也算是當朝名將。


    卻未料悍勇表象下,會藏有那般細膩綿長的情意——


    與發妻相守二十載,雖位高權重、姿貌端正,身邊卻不納半個姬妾,膝下兒女雙全,對傅瀾音姐弟也頗有慈父愛護之態。如今四十餘歲的年紀,擱在武將中,正是身強力健、功成名就,在田氏過世後,原本可續娶納妾,這六年間他卻毫無動靜,身邊隻讓發妻留下的幾位仆婦伺候,連丫鬟都沒留幾個。


    傅德清性情並不古怪,這般守身自持,自是因惦記亡妻的緣故。


    他膝下兒女中,長子早亡,攸桐不曾見過。龍鳳胎裏,傅昭多半時間在書樓,心性還不知如何,但傅瀾音性情爽直,身上不見高門千金的驕矜做派,教養頗好,提起亡故的母親,拳拳懷念之意也溢於言表。而傅煜雖性情冷厲,待她淡漠,卻能在繁忙軍務中快馬加鞭地趕回來進香,足見對田氏的孝心。


    夫君兒女皆如此懷念,可見田氏在世時,二房一家子必是極為融洽。


    亦可見田氏頗得人心。


    攸桐跟婆母素未謀麵,到了忌辰,卻不能兩手空空,遂連夜抄份經書,拿上等綢緞裹好。


    次日等了一天,也沒聽見傅煜回府的消息,到傍晚時,卻有壽安堂的仆婦過來傳話,說明日要去金昭寺進香,叫她今晚別碰葷腥,明日跟著同去。


    攸桐應了,當晚便隻備些素菜來吃。


    翌日早起,卻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周遭天光也比平常昏暗,讓她腦袋裏都昏昏沉沉。


    攸桐抱著錦被坐了會兒,見春草手裏拿著件添了薄絨的披風,便先裹在身上,起身趿著軟鞋往內室走,隨口道:“什麽時辰了?似乎比平常早些。”


    “時辰不早了。隻是外頭下雨,屋裏格外昏暗些。”春草伺候她洗麵,見攸桐無精打采的,覺得擔心,“少夫人瞧著精神不好,是著涼了麽?這會兒請郎中不便,徐嫂就在外頭,叫她進來瞧瞧吧?”


    “不必,隻是沒睡夠。早點用飯去壽安堂,可不能叫旁人空等。”


    春草應了,留煙波木香伺候她穿衣梳妝,她去小廚房催夏嫂快些盛粥菜。


    待攸桐梳妝罷,清單可口的飯菜也恰好備齊。


    攸桐今日特意挑素淨的衣衫首飾,許是睡得不足的緣故,也沒胃口,吃了半碗粥便懶怠再碰,遂命春草取了抄好的經書,往壽安堂趕。


    秋深冬初的時節,碰見夜雨後氣溫驟降,格外寒涼。


    攸桐身上罩著暖熱的羽紗披風,掀簾出門,碰上裹著雨絲的風,還是忍不住打個寒噤。


    許婆婆心細,怕山寺更冷,趕著往紫金手爐裏添些銀炭,拿出來塞在攸桐懷裏。攸桐貪戀暖意,將錦緞裹著的手爐抱緊,一抬頭,就見蘇若蘭撐著把傘走了出來。見著攸桐,隻隨意行個禮,而後向周姑道:“老夫人前兒命我做些針線,今早天冷,怕她要用,趕著送過去。”


    說完,將懷裏的包袱袒給周姑看。


    周姑瞧她一眼,沒再言語,倒是攸桐忍不住瞥了她兩眼。


    先前傅煜不在,蘇若蘭雖上躥下跳地撥弄是非,打扮卻還算本分。今日留心再瞧,卻已跟尋常不同了。身上雖不是桃紅柳綠的衣裳,卻是成色簇新,質地裁剪上佳,麵敷細粉,唇塗口脂,兩彎細眉翠描,頗有秀麗之姿。


    果真是特意打扮過的。


    攸桐一瞥即止,躲寒般縮到披風裏,出了南樓,照舊往壽安堂趕。


    經過遊廊拐角時,卻忽然頓住腳步,瞧著廊下負手站著的男人,遲疑道:“夫君?”


    背對著他的男人似被這聲音驚醒,淡漠回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


    傅煜是昨晚半夜回來的。


    永寧節度使麾下統轄數州,如今外麵正逢亂世,傅家要鎮守邊境,還需防備周遭虎視眈眈的別處軍馬,在軍務上便格外留心。他這回外出巡查,將各處要緊關隘烽台都走了一遍,事無巨細,親自查過,鼓舞將士之外,亦嚴辭敲打,命各處務必戒備留心,不許有半點鬆懈。


    一圈繞下來,著實耽誤了許多功夫,待巡查完已是月底。


    日夜兼程地趕回來,昨晚深夜入府,歇在書房,今晨出門後,想起他已娶了位妻子擺在南樓,又懶得回去,便在此處等她,就著雨聲思索軍務。


    那一聲“夫君”入耳,倒是柔和婉轉。


    回過身,便見美人站在廊下,身上一襲繡了荼蘼的羽紗緞麵披風,雙手藏在袖籠中,隱約可見腰間係著梔子帶。青絲結了淩虛髻,點綴一朵薄如蟬翼的素色宮花,斜挑的珠釵垂至耳稍,底下點綴光華內蘊的珍珠耳墜。


    廊廡樓閣盡數掩在秋雨裏,清晨朦朧天光下,她的眉目也像遠山黛色含煙,添幾分柔潤慵懶之意。望著他時,麵露詫異,容貌妖嬈嬌豔,眼波卻收斂內蘊,亦如那聲“夫君”撞進耳中眼底,叫他無端想起舊時的溫柔記憶。


    傅煜跟粗豪漢子相處得太久,長夜夢醒,不期然落入這秋雨溫柔,微微一怔。


    ……


    算起來,攸桐見著傅煜的次數極有限。


    新婚夜匆匆一瞥,他便回了書房,次晚他在南樓歇了一宿,而後便出城巡邊,消失了兩個月。僅有的照麵中,傅煜給她的印象,便是待人淡漠冷硬,姿容卻挺拔精神,眉目奕奕含采,有驍勇端然之姿。


    此刻,他站在雨幕廊廡下,楝色圓領長袍磊落,麵容卻憔悴了許多。


    那雙眼睛深邃如舊,不像先前淡漠傲然,卻似星月收斂光輝,深不可測。


    哪怕名聞朝野、所向披靡,在亡母忌辰,他想必是藏著難過的。


    兩人目光相觸,各自頓了一瞬,才若無其事的挪開。待傅煜抬步過來,攸桐便抱緊暖爐,跟在他身旁。這回傅煜走得不算快,雙目平視前方,雖沒給她分半點餘光,卻像照顧著她步伐似的。


    攸桐沒話找話,“夫君昨夜回來得晚吧?”


    “嗯。”傅煜應了聲,側頭覷她一眼,“天冷,穿這麽單薄。”


    “裏頭有絨,不怕冷的。”攸桐忽然想起一事,“先前跟周姑收拾箱籠,找到些不錯的緞子,想著天氣漸冷,也給夫君做兩件冬衣,已叫人送到兩書閣去了。夫君若是得空,不妨試試。若有不合身的,可早點改改。”


    傅煜頷首,“費心了。”


    夫妻久別的生疏消融,攸桐也沒再多言。


    借著回頭跟春草說話的時機掃了蘇若蘭一眼,便見她頗有失望之態,那簇新的衣衫雖能勾勒身段,卻為免臃腫而做得單薄,被冷風一吹,凍得麵容瑟瑟。想來她雖暗藏心思,卻終不敢在傅煜麵前放肆,強自插話博取注意。


    她的膽色,原來也不過如此。


    夫妻倆趕到得壽安堂,等了會兒,傅德清和傅瀾音姐弟也陸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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