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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險道激流經曆給船上的人沉重打擊,不僅失去了李慶宏、黎定明,**傷重,孟浩然和王佑身體也變得極為虛弱,在險灘因旋轉而劇烈嘔吐的還有趙祥,船進入平穩河道時他就已經手腳發軟,後來劃船全憑一股毅力支撐,一脫險就因低血糖而倒下,好在年輕,恢複得比孟浩然和王佑要好。


    孟浩然和王佑雖然有所恢複,但兩人都出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吃不進東西,吃什麽吐什麽,就是喝糖水也吐。


    唐敏各種辦法都試過了,依然不能解決問題,塔西法師也束手無策,這是超速旋轉引起體內變化,不是簡單處理就能治好的,隻能注射維生劑。但維生劑數量並不太多,必須有計劃的使用,同時配合冬眠療法,減少代謝消耗。


    經過長久的休息,總算漸漸恢複了體力,清殘餘物資,諸嚴、李慶宏、趙祥和黎定明四人的背包被甩丟了,雖然包袱裏沒有什麽重要設備物資,主要是食物、衣物、帳篷等……,可這下原本夠吃一周的食物變成隻夠吃三四天,備用探照燈也隻剩下三個。最關鍵的是船上大多數人都成了傷患,雖然每人都有急救包,但那隻能做簡單的止血、止痛、消毒處理,對於關節、軟組織的損傷,就隻能忍著,等傷自然好了。


    嶽陽反複的調看地圖,比對崖壁上的凹槽,卻始終不能確定。看他雙眼布滿了血絲,卓木強都有些不忍:“找不到嗎?找不到就算了吧!”


    嶽陽有些沮喪:“我找不到,迷路了。”


    張立走來,拍拍他的肩頭道:“休息一下,我們要送黎定明走了。”


    黎定明雙手交叉握在胸前,麵色安詳,隻是眼睛有些似閉非閉,胡楊隊長抹了幾次都沒能讓眼睛完全閉上,就像他還想透過縫隙看到什麽一樣。張立將黎定明的頭燈塞入他手中,由巴桑和嚴勇一頭一腳抬著,心翼翼的將他放入水中。


    在大家的默默注視下,黎定明的身體漸漸沉入水裏,同時,流水將他朝下遊衝去。那一盞頭燈在水中發出乳白色的光芒,就像一隻螢火蟲,在黑夜裏孤寂飛行,仍試圖努力向前,為黑暗中的人指引方向。


    最後,終於淡了,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送走了黎定明,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一層不安,出發是十八個人,如今少了兩個,還有兩個正躺著,明天呢?明天還能有幾人堅持?這是一條通往地獄的不歸路,雖然每人都抱著獻身的決心,無怨無悔,但活著的人總會為逝去者沉默,那不僅僅是失去一條生命那麽簡單。


    嶽陽又開始研究那地圖,並請亞拉法師一同參詳,討論了半天卻還是沒有結果。食物量又決定了他們必須啟程,在第二波可怕的湧水之後,蛇形船重新啟航。


    “我們有羅盤、方向儀,隻要順著水流的方向,沒有地圖也同樣能到達香巴拉。”張立如是安慰著。


    嶽陽苦笑道:“不能確定在地圖中的位置,意味著我們不知道河道的危險程度,不知道湧水什麽時候會來,什麽地方有可以停船拴船的停泊,那代表著一切都隻能聽天由命。”


    張立臉色一變,湧水到來時找不到拴船之處,那後果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卓木強道:“如果多過幾次分岔,你能確定我們的位置嗎?”


    嶽陽搖頭道:“如果是在地圖邊緣,我還可以逐一排除,可是現在,我們是在地圖標注的中心位置,分岔河道幾乎都是一樣的,這片區域的停船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僅僅是這些谘詢,我無法知道具體位置。目前唯一掌握的情況,就是湧水的時間還算有規律可循,每天會比前一天提前約半個時左右,兩次間隔幾乎是十二時,比較準確,一次大,一次。我們剛剛經曆了一次大湧水,再過十二時還有一次湧水,以船行速度扣除已走過的距離,大概能算出湧水在什麽時候來。”


    張立疑惑道:“又沒有停船的地方,就算知道什麽時候有湧水,那又有什麽用?”


    嶽陽道:“你看地圖,古人顯然很清楚湧水的威力,所以每一段河道中一定有一個停船。雖然河道有長有短,但隻要我們把握住湧水發生的時間,就能在兩個停船之間做好控製,決定該繼續前進還是原地等待,這總比什麽都不知道要好。”


    諸嚴道:“劃船吧!早一些走出這地下河,我心中也舒坦些。下麵太黑了,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蛇形船又開始向前行駛,由慢而快。


    拉薩。


    方新教授已經不眠不休地查了一夜的資料,姆、沙姆大陸、那提姆克神,一定在哪裏見過的,一定!他翻遍了藏族經文,那些他查閱過無數次的資料,究竟是被記載在哪裏了呢?


    終於,他在一本經文查到了這樣的字句:


    我閉上眼睛,仿佛已看到,當巴爾星墜落於今天已是水天相連的地方時,七座城市,連同它們金碧輝煌的城樓和金字塔似的寺院,一起顫動搖晃。霎時間從宮殿裏衝出一條火舌和滾滾濃煙,到處是即將斷氣的人的呻吟和眾人的喊叫。扛著財物的男人和穿著最值錢衣服的女人都在絕望地呼號:“姆,救救我們吧!”


    文字後麵又記載著,在今天加勒比海和墨西哥灣的附近,恐怕曾經有一塊巨大的大陸沉沒。方新教授將電腦中這段經文關閉,其頁麵上,用金粉描著“天輪經疏注”這五個大字。


    “不可能!”教授猛地搖了搖昏昏欲睡的頭,想使自己更清醒一,可又不得不重新注視著電腦裏那本以樺樹皮為紙、金粉為字的經文。正在此刻,又有電話打來,他放下思索,滾著輪椅來到手機旁,接起電話。


    “老方,你托我幫你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真有哈恩這個人!他是德國原子能研究專家,二戰後被美國搶了過去,似乎一直在美國原子能研究機構裏秘密擔任重要職務,後來還出了一本回憶錄,主要寫他在二戰中從事原子彈研發的經曆。”


    方新教授道:“還有回憶錄?在哪裏?網上能找到嗎?哦!那這樣,你把它掃描到電腦裏,保存為高清晰的圖像,立刻給我發過來。”


    “你怎麽突然對這個人感興趣了?”


    “發來再聯絡,我想我需要去休息一下,老了。”


    “那好,我給你發短信。”


    等到方新教授一覺醒來,手機上有短信留言,那位朋友已經將查找到有關哈恩的資料掃描到電腦上,並傳送了過來。


    教授來不及洗漱,匆忙打開電腦,就著資料一條條仔細查看。


    其中大部分內容是哈恩的回憶,包括萊西實驗室的建立、他擔任的職務、當時有哪些人參與、工作進程和對家人的思念……等等,但其中還有些非常奇怪。奇怪,是因為哈恩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能提出疑問。


    在回憶裏,他這樣道:“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研究已經取得相當成果,但此時敵軍已經對我們實施的這一計劃有所了解,開始在捷克實施破壞計劃,重水的供給線全被毀了,我們急需更多的重水……我的報告已經提交了三次,我們隻需要再多……一,哪怕隻有……重水,就能完成反應堆的試驗。我想,最終製成的武器其可行性和威力,元首應該已經相當了解,這將對戰爭起到決定性的因素。”


    “可是,為什麽那麽的要求,卻遲遲得不到批複?哪怕隻是對重水生成車間或者運輸線多增加一些保護,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核裂變反應試驗獲得成功,接下來,隻需要進行大規模的生產。然而,從元首那裏得到的答複,卻是不用著急,戰爭的勝利會屬於我們的。”


    “我再次向元首提出要求,這次得到的答複是‘不用太著急,我們有更好的辦法’。究竟有什麽辦法,比擁有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更能扭轉戰爭局麵?我想不出來……”


    盯著電腦熒幕上的一大堆資訊,方新教授陷入沉思。


    二戰中,德軍的許多武器都處於當時的最尖端,在核技術上也是如此。早在一九三八年就開始了核武器方麵的研究,到了一九四零年,納粹攻占挪威後,擴充諾爾斯克電氣化工廠電解池數量,重水年產量由三千磅增加到一萬磅。而那時,英美的核能研究還在起步階段,且一直沒有多少進展,甚至還無法解決重水的提煉技術。一九四二年春天,海森伯與德佩爾在萊比錫進行了世界上首次有記錄的中子的增殖實驗。世界上第一個實驗性反應堆也是德國人完成的。


    美國和蘇聯的原子彈是如何成功製造的?真正答案人盡皆知,大批的德國科學家在成功試爆過程中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美國還驕傲的宣稱,找到一個海森堡,比打敗德軍六個師還有用。


    似乎在戰敗投降前,德國就已經完全掌握了原子彈的研發技術。


    可是,問題也出在這裏,德國並不絕對的重視核武器的研發,而且那種不重視來自高層。對此各種猜測都有,唯一知道真相的,似乎隻有美國和蘇聯,但這兩國在二戰後立刻將槍口對準了對方,關係一度緊張得令人屏息,顯然也並不打算將從德國知道的一切公諸於眾,反而將之更深的隱瞞了起來。


    一時之間,瑪雅地宮中的巨大化石、天輪經疏注、德國人哈恩的回憶錄、卓木強在倒懸空寺看到的人與巨大蜥蜴的搏鬥畫麵、最後的神廟、十米高的生物、工布村和瑪雅的詛咒……各種資訊充斥腦海,所有線索似乎漸漸被什麽聯係起來,輪廓卻仍舊隱身在迷萎中。


    教授頹然坐在輪椅上,喃喃道:“我們究竟在找什麽啊?強巴。”


    “你在看什麽?強巴?”德仁老爺推門而入。


    “啊!”強巴呼的一聲站立起來,雙手局促不安的握在一起。


    “哦!又在看頓珠阿姨從成都給你帶回來的那套書嗎?”


    “嗯。”


    “強巴,那套《十萬個為什麽》和《大藏經》,誰更好看呢?”


    “《十萬個為什麽》。”強巴撲閃著眼睛。


    “為什麽呢?”


    “它……它裏麵了好多東西,都是我不知道的。”強巴捏著拳頭,興奮道。


    “那我來問問你,這世界的盡頭在哪裏?”


    “這個世界沒有盡頭,地球是圓的,從一頭走出去,繞一圈就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那,地球的外麵是什麽呢?”


    “是宇宙,宇宙好大好大的,它裏麵有許多星雲,我們銀河係就是其中的一團星雲。太陽係又是銀河係中的一部分,有九顆行星繞著太陽轉,就像九個兄弟一樣,我們的地球是老三。”


    德仁老爺沉默了片刻,顯然沒有想到強巴看得這麽深、這麽仔細,遲疑了一瞬,最後問道:“那麽,宇宙有多大呢?它有邊嗎?”


    “這……書上沒。”強巴困惑了,書上為什麽沒呢?


    德仁老爺微笑著離開,道:“想一想,想一想。”


    如此一晃三十年過去,又回到了和阿爸對話那個房間,家裏的擺設、桌椅板凳,什麽都沒變,唯一改變的隻是人,阿爸老了,強巴壯了。時間改變一切,而變化最大、最快的,總是人。


    “阿爸,還記得三十年前你問我的那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你問我,宇宙有多大,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宇宙是從一個奇瞬間爆發出來的,呈球狀向外不斷擴張、延伸,目前人類可以捕捉到的邊界,是一百四十四億光年,這就是我們的宇宙。當它抵達一個臨界之後,會開始回縮,最終回歸奇的狀態,然後第二次爆發。”


    完,強巴滿懷敬意的看著阿爸,這個有些臃腫的老者。雖然身為大智者,但這些知識,是一個久居西藏的老者絕對無法接觸到的。他想,阿爸應該明白了,佛經中的世界和外麵的世界,其時有很大的區別。


    沒想到,德仁老爺連考慮都沒考慮,接著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宇宙是一個球體,不住向外界擴張,那麽……它的外麵又是什麽?如果它以一個奇存在,那麽,這個奇以外呢?又是什麽?”


    強巴為之語塞。


    德仁老爺即便站起身來,也隻比坐著的強巴高不了多少,但他那睿智的雙眼,卻令卓木強低下頭去,感到自己的無知與淺薄。


    德仁老爺的手掌抵在了強巴的腦門,隨著那股大力傳來的,還有他的聲音:“這些在《大藏經》中,早已有了答案,須彌芥子,大千世界。須彌,指的是無窮大,芥子,則象征著無窮,不管是無窮大,還是無窮,它們都各自成一個獨立的世界。我記得你以前過,世界上最的物質是原子,後來你又,原子還能分出電子、質子和中子。而今天你又告訴我,宇宙是一個一百四十四億光年大的球體。那麽,現在我要告訴你,如果,你將一個原子,或者是一個中子,放大到地球大,那麽,你看到的,它就是一個世界……”


    強巴猛然一震,原子由中子構成核,由電子圍繞著中子旋轉,由電子數量的不同決定元素的差異。如果中子被放大成一個太陽,電子就被放大成一顆行星,那麽每一個原子,不都構成一個星係?這……這難道真是《大藏經》所涉及的?阿爸怎麽會有如此驚人的科學想象力?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德仁老爺繼續道:“如果把他們放大到宇宙大,那麽,你看到的將是另一個宇宙,那裏同樣有星雲、恒星。而在那樣的世界裏,你一樣能發現那裏的原子和中子……”


    卓木強茫然不解,這已經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接受的範圍,他心想,恐怕得請愛因斯坦來,才可能聽得懂阿爸所的另一個宇宙。


    德仁老爺道:“所以,大和,都是一個輪回的世界,無窮無盡,永無休止。”


    收回智慧灌的手印,他坐下道:“強巴,你完全沒有理解呢!你很努力在尋找一個結果,卻忽略了尋找本身的重要性,事實上,當年我問你這個問題,並不是期望你找到一個滿意的答案。要知道,人類文明超過了一萬年,知識包羅萬象,一個人的生命卻很難超過一百年,以短暫的生命企圖掌握極多的知識,那是不可能的。當年問你這個問題,隻是希望你學會思考。找到一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容易,或許困難,那些都不重要,你需要明白的,隻是為什麽要去找那個答案,以及隱藏在問題和答案之中的東西。”


    “為什麽要去找那個答案,以及隱藏在問題和答案之中的東西?”卓木強更加迷茫了。自己一向是想做什麽就去做,對於為什麽要去做,卻是很少考慮。


    德仁老爺繼續開導道:“知道你為什麽答不出宇宙有多大嗎?因為,你的思維始終禁錮在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上,然而,真正的世界裏,沒有時間和空間。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理解了這句話,就明你已經學會思考了。”


    “真正的世界裏,沒有時間和空間……”


    卓木強猛地睜開眼,醒了過來。


    黑暗中,蛇形船依舊如搖籃一般在河麵飄蕩,探照燈光像一條柔和的絲帶鋪在黑色的岩壁上。大家都在安睡,姿勢各有不同,在這充滿狂暴的地下激流中,竟然也有如此寧靜的時刻,這是卓木強沒有想到的。抬腕看看原子表,淩晨兩,看來生物鍾還沒有被打亂,正當熟睡時。


    卓木強心地站了起來,蛇形船就這好處,它的船體由人造仿皮繃成,被水浸泡之後軟軟的,踩在上麵就如踏在棉花上,絕不發出聲音。確定沒有驚醒身邊的人後,他向後走去,就像幼稚園裏巡視朋友午睡的老師,輕輕的從船頭往船尾。


    所有人都安靜的躺著,全累壞了。這段時間他們又冒險穿越了七次激流區,行駛河段二十五節,最後根據嶽陽準確的推算,在湧水到來之前找到了拴船的位置。隻是不時有隊員突如其來的一陣抖動,讓卓木強揪心不已。很明顯,這是肌肉痙攣的表現,經過長時間的過度揮霍體力,很多人都出現了同樣症狀,肌肉已然疲憊得無法忍受。


    再多堅持一天,再堅持一天就好!卓木強隻能在心中期望。


    胡楊隊長在打鼾,聲音可真夠大的。唐敏斜靠在巨大的背包上,蜷起雙腿,像一隻慵懶的貓。呂競男呢?呂競男坐得筆直,棱角分明的臉帶著一種淩傲,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什麽?她就打算一直這麽單身過一輩子嗎?她為什麽不找一個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侶?她是那麽優秀!不,她已經找了……不!又在胡思亂想了!塔西法師的耳朵動了動,唔!不是錯覺,確實動了,他一定知道有人起來了。肖恩也累得夠嗆,看他那一頭亂發,哪裏還有紳士的影子?王佑和孟浩然肯定是睡得最沉,隻是僅靠藥物維持也不是辦法,他們還能堅持下去嗎?應該能吧!那個空缺……本該還有兩個人的。導師,沒想到你推薦的人如此快就離開了,回去以後,該怎麽向你起啊?


    來到船尾,卻看到有一個人沒睡,是趙祥,這個夥子正依在船舷旁,探頭看向河中。仿佛是感應到有人來了,回過頭來,剛準備出聲,卓木槍連忙示意他聲。


    趙祥低聲道:“強巴少爺沒睡啊?”


    卓木強道:“剛醒,你呢?你沒睡?”


    趙祥道:“睡不著。”剛完,就聽到“咕”的一聲從肚子裏發出。


    卓木強道:“餓了?你好像沒吃東西,是吧?”


    趙祥道:“吃不下。”


    卓木強沉下臉來,道:“吃不下也得吃,你別看你年輕,身體可未必有我耐受。是不是背包裏沒有了?我去給你找,多少吃。”


    吃不下,睡不著,這是野外生存中的大忌,在絕境中出現這種現象的人,通常堅持不了幾天,更何況他們還一直處於強勞度狀態。不過幸好,按照目前的行程,再有一天就能到目的地。


    趙祥製止道:“不用浪費了,強巴少爺,我吃東西就吐。本來早些時候吃過東西的,剛才又吐了,而且還拉肚子。他娘的!喝清水都吐,這胃不知道怎麽搞的,像擰緊的衣服。”


    卓木強這才發現,趙祥的臉色有些發白,看來不僅僅是饑餓那麽簡單,當即果斷道:“這不行,你也得注射維生劑。”


    “喏……”趙祥將頭往他前麵的兩位一昂,道:“得留著給他們吊命呢!我還能堅持一下,明天不是就出去了嗎?我年輕,沒問題。”


    “不管怎麽,你必須注射一次。”著,他捋起趙祥的袖子,道:“這是命令!”


    趙祥看著針頭紮進靜脈,突然詢問道:“強巴少爺,要是明天……要是明天還沒出去呢?”


    卓木強愣了一愣,旋即道:“不用擔心,會出去的。”但他心裏明白,他們在這地下河裏究竟走了由多遠,其實並不清楚,特別是迷失了方向之後。在四通八達如迷宮一般的地下河裏,雖順流而下,可明天是否一定能衝出河去?無人確切知道。


    趙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強巴少爺,我的意思是,如果計算失誤,那糧食和藥品,應當提早計劃使用了,否則,大家挨不到出去的那一天。”


    卓木強冷靜一想,奇怪道:“你……你比我想得要周到。”


    趙祥笑道:“這些都是我父親告訴我的,他是一名礦工,趙莊煤礦,唐山。”


    “哦!”卓木強會意過來。


    趙祥道:“我父親告訴我,當危險突然來臨時,保持冷靜是最重要的。要冷靜,才能發現希望。”


    卓木強不禁問道:“你父親是這樣的?”


    趙祥笑起來,道:“怕他娘的!這是原話。”


    卓木強也笑了。“肚子還那麽疼嗎?要不要讓敏敏或是塔西法師給你看看?”


    “不用了,好很多了。”


    “那就休息,立刻!”


    卓木強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這次沉睡,再也沒有夢到什麽,直到大約一個時後被嶽陽叫醒。


    他們將經曆第五次湧水。


    、第五次湧水


    越接近出口,湧水就越是明顯,仿佛在這條地下河的另一頭,有一個巨大的心髒,將一股股水泵向四麵八方,一思及此,卓木強不由想起方新教授他們提起的倒懸空寺內的巨大心髒。如果這整個地下河係統都由一個心髒來泵水,未免太驚人了。


    來了!三十米高的白色水牆!它突然出現在眼前,並以急速衝過來,距離越來越近,越發彰顯它的可怕。雖然已經經曆數次湧水,大家還是習慣性將安全繩繞在手腕上,死死握住,閉上眼睛,低下頭,仿佛等待死神的宣判。


    “吭!”轟天巨響之後,餘音未了。若非可怕的湧水成斜麵而來,這艘蛇形船在三十米高的巨浪麵前就像一個豆丁兒,連塞牙縫都不夠。


    餘波子後,水麵漸漸恢複平靜,卓木強道:“嶽陽,我們目前統計的資料如何?”


    嶽陽道:“我們已經在地下河道度過了五十四個時,其中有二十一個時屬於行船時間,總航程四百八十七公裏,平均時速約二十二公裏。目前的食物還有罐頭三十二個、高熱巧克力四十八對、壓縮餅幹七公斤、能量飲品二十五瓶……”


    聽完匯報,卓木強計算了一下家底,食物還夠每個人吃七餐,電量還可以維持照明設備正常工作四天有餘,不,更準確地,是一百零三時。


    聽取了趙祥的建議,他決定像個吝嗇的守財奴一般,精心的計算著手中的每一枚金幣。雖然按照字麵意義來理解,距離目的地還有兩百公裏左右,若能全速航行,一天就可以抵達,但在現實中,特別是在這樣的特殊環境下,總會有超常規的事情發生。如果不能按時抵達目的地,便意味著他們得在這片黑暗之地多呆一段時間,合理地分配物資就是對生命的最後保障。


    河水倒流還將持續一段時間,不斷有的湧水迎麵撲來,隨後河麵會恢複平靜,但依然不可啟航,因為地下河激流區在此時流動得最為激烈。他們已經吃過一次這樣的虧,甚至搭上黎定明的性命,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實際上,休息時間要遠遠大於在地下河裏前行的時間。


    出發的時刻終於到來,一解開船纜主繩,蛇形船就開始不由自主地順流漂去,所有的船員則又一次繃緊了肌肉。這是一種強勞力的活兒,當槳片揮動,上半身的肌肉都被調動起來,下半身也沒能閑著,雙腳得死死抵住前一根船的肋骨,這樣才能保證船不扭來扭去。保持同樣坐姿達半個時,對人的忍耐力、肌肉爆發力、持久力都是一大考驗,比跑完一場五千米長跑還累。而到了激流險灘區,為了保持船身平衡,更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在一次次讓人迷失方向感的旋轉中及早避開石柱、暗礁和刀鋒樣岩壁,沒有一致的協調性,不可能完成。


    在可怕湧水麵前,人會感到自己的渺,那種威力足以使人從內心深處發出源自遠古的顫栗。然而,這群人並未被這種可怕擊倒,每每迎著洶湧的波濤,發出憤怒的咆哮,一次又一次在激流中搏殺。雖然不知道路途還有多遠,也不知道方向在哪裏,但他們堅信,一直向前,終歸會到達想去的地方。


    浪花打濕了衣服,冰涼的水包裹著全身,無所謂,在跌宕起伏的波浪中奮勇向前。連忽明忽暗的探照燈都在這樣的激流暗湧中顫抖,赤膊上陣的男子們卻毫無懼色,沒有妥協,從不後退,就算是死亡,也絲毫不能阻止前進的步伐。


    又一個巨浪打來,跟著是一個漩渦將船扯了下去,在呐喊聲中,蛇形船又一次艱難的昂著頭,從巨大的漩渦中擺脫出來。緊接著迎來的是另一個漩渦,前麵還橫著無數的漩渦與翻湧的浪頭。


    “衝過去!過了這個坎,前麵就隻有幾個漩渦了!”同樣的話,卓木強不知重複了多少遍,但每次都是在驚濤駭浪中全力拚搏,哪裏有什麽漩渦?


    “心右邊的礁石!”他暴吼著,當先第一個用船槳拍擊暗礁。


    離開暗流奔湧的激流區,跟著又是急速劃船,他們是在和死神搶時間,必須在下一次湧水到來之前找到合適的停靠站,每一槳都必須全力揮出,在船停靠之前不能有絲毫懈怠。船速每快一分,生的希望就多一分。


    “前麵左拐,有停船!”


    “船停好了,檢查自己的裝備!”


    每次湧水,都是對全船人的一次生死考驗。主繩能否承受巨大的衝擊力?船在激流中是否能保持平衡不傾覆?係在每個人腰間的安全繩是否牢靠?甚至背包是否捆緊?裏麵的重金屬物是否會掉落?這一切,都是關係性命的決定因素。


    剛拴好船,就傳來巨大的轟鳴聲,下一刻,整艘船將瞬間被抬高二三十米,仿佛被湧水高高拋起的玩具,然後重重地落下,隨後又被激流再次拋起,再落下,持續幾十次。每次湧水過後,所有的人都會有腸翻胃湧、手腳發軟的感覺。


    隻是沒想到,看似距離有三四十米的頭懸椎,在船被高高拋起的時候,也成為了致命的殺手。


    船第一次被拋離水麵,隻聽“噥”的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撞擊倒地,跟著再沒發出任何聲息。緊接著,船體紮向轟鳴的水麵,隨後再度被拋起,如此反複。短短的數分鍾,給人感覺像過去了一個世紀。


    當船平穩下來,人人都像剛經曆了一場大戰,精疲力竭地趴在船底,大口呼吸,這是活著的最好證明。


    “諸嚴!”張立忽然大叫。


    卓木強猛一抬頭,血,濺起的血花一直灑到了自己麵前。諸嚴的左胸被頭的石鍾乳洞穿,胸口有個碗大的孔,白骨裸露在外,心髒掙紮搏動著,卻將血泵向胸外。他張著嘴,無法話,隻是咳嗽,咳出血來,帶著泡沫的鮮紅色血液。


    嚴勇和胡楊隊長半爬半跑的衝了上來,“諸嚴!諸嚴老弟!”


    嚴勇手忙腳亂的除下自身的衣服,塞成一團,想把諸嚴胸口那個大洞補上,就像修補船體的破洞一樣,但鮮血不住地往外湧,比河道上的湧水湧得還快,哪裏又堵得住?胡楊隊長抓住了諸嚴的手,握住,死死握住,但那雙手已沒有半分力氣,像一塊冰,甚至比冰還涼!


    諸嚴睜大眼睛,眼珠轉動,看了看嚴勇,又看了看胡楊隊長,咳嗽的力量漸漸弱了下去,帶血沫的嘴角扯出一絲微笑。忽然,一股莫名巨大的力量透過胡楊隊長的手傳來,堅定地與他握在了一起。諸嚴的身體似乎努力地想團縮起來,跟著一展,所有的力量瞬間消失,往外湧動的鮮血變成了流淌,流淌了一地。


    “諸嚴老弟!”


    “諸嚴!”


    “諸嚴!”


    船上的呼喊聲震得整個洞穴嗡嗡作響,跟著又是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嚴勇好似一個賭輸的賭徒,眥著布滿血絲的紅眼,撲在諸嚴身上,拚命按壓,捶打,“蠢蛋!醒過來啊!你不會那麽輕易就倒下的,醒過來!”


    嶽陽去拉嚴勇道:“勇哥,別這樣,讓他安靜……”


    嚴勇怒罵道:“滾開!你有我了解他嗎?你有我了解他嗎?這個家夥,就會裝死!那次在雪山,他屏住呼吸十幾分鍾,後來還不是活過來了!”他憤而用力,“噥”的一聲,又有兩根胸骨被壓斷。如此不依不饒的繼續做著胸外按壓,隻是這次,冷冰冰的諸嚴沒有重新蘇醒的跡象,任憑退、攘、拉、扯,那具包裹著骨肉的皮囊就像斷線的木偶,四肢無力地耷拉在地。


    “夠了,嚴勇!”終於,胡楊隊長道。


    嚴勇轉過頭來,他也會曾帶過登山隊,也當過隊長,負責過十幾甚至幾十人的生命安危,然而此刻,那雙眼中充滿無助:“老隊長,我們一起爬過那麽多雪峰,那麽多次都活過來了,你讓我再試一次,再試一次!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拉開他!”呂競男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無情。


    又是一隻螢火蟲,從漆黑的河麵沉下去,隨波逐流,越漂越遠,終於再也看不見。嚴勇雙手抓住船舷,眼球突出,仿佛還想從黑暗中尋找到什麽。


    李慶宏、黎定明、諸嚴先後離去,而孟浩然、王佑、**又先後倒下,船裏的氣氛一時壓抑到了極。這場黑暗中的漂流,不知道會漂向哪裏,更不知道前麵的路還有多遠,隻知道死神已經將觸手伸到了他們的麵前。下一個,又會是誰?


    4、沒有光的世界


    血跡已被清幹,但血腥的氣息還留在船上,洞穴中不時“嗚嗚”作響,那是,風吹過的聲音。休息了片刻,吃過東西,嚴勇似乎恢複了平靜,向卓木強詢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不多休息一下?”


    “走吧!隊長,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會發瘋的。這次,我們能走出去了,是吧?是這樣的吧?”


    “走了,強巴少爺。這是我們最後一搏了,這次我們可以漂出去。隻要漂出去,就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嶽陽和張立也建議道。


    卓木強看了看後麵,大多數人都端坐著,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唐敏和塔西法師在**身邊,不一會兒唐敏走上前來道:“**情況不是很好,發熱不退,在這裏沒有辦法給他治療,塔西法師,得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草藥。另外,孟浩然和王佑的情況也沒有好轉,我們的藥物不多了。”


    “好吧!”卓木強向後麵大聲道:“休息夠了嗎?我們準備出發了!拿好你們的槳,這是最後一次衝擊了,能不能出去,就看你們的了!記住,沒有退路!”


    每一位槳手都憋足了勁兒,這三天來所有的壓抑,似乎都要在這一瞬爆發出來。每天顧著黑暗前進,在這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間內顛簸跌宕十幾個時,聽著那鬼哭一般的吼聲,根本無法入睡。


    更難以忍受的是,在這狹窄、沉悶、冰冷的空間內,死亡隨時伴隨在左右。那種親朋好友朝處夕離的傷痛,足以令人發瘋發狂。


    又是接近七個時的跌宕起伏,他們一直在不同的岔道內鑽來鑽去,在嶽陽的指揮下尋找突破口。按照嶽陽的法,不管走哪條路,隻要是順流而下的方向,就一定能抵達那傳中的秘境,可是如今,七個時過去了,兩岸還是光滑的石壁,黑漆漆的通道一直延伸向遠方,並沒有出現期待中的奇跡。


    前麵漆黑一片,沒有光亮,半光都沒有。


    張立忍不住聲問道:“會不會是你計算錯了?”他其實也知道,這種時候,這個問題過於敏感,會影響很多人的情緒。


    卓木強立刻瞪了他一眼,張立忙露出“我隻是問問”的表情。


    嶽陽沒有直?


    ??回答,但他心裏承受的壓力比誰都大,這一船人的性命都在他的掌握中,如果計算錯誤,不僅不能衝出地下通道,還有可能被隨即襲來的巨浪打翻。


    蛇形船在不斷向前、向前,嶽陽仔細辨認著風中的訊息。很顯然,風聲了,越往前走,風聲越,改從身後傳來,代表前方的空間不再是狹的洞穴,應該相當開闊。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沒有光?


    卓木強突然問道:“這是最後一段地下河了嗎?”


    嶽陽遲疑道:“唔!應該是這樣,隻是……”


    卓木強道:“為什麽沒有光亮?現在什麽時候了?”


    嶽陽一抬腕,愣道:“糟了……糟了……”


    “怎麽?”


    嶽陽道:“表!表停了!”


    張立跟著道:“哎呀!我的表也停了!會不會是長時間在地下,所以沒有電了?”


    卓木強心中咯噔一下,抬腕一看,果然,電子表的顯示幕沒有任何數字:“不可能,就算沒有陽光直射,這表起碼也能維持一個月的,唯一的解釋就是——”


    “強磁場!和我們在雪山上遭遇的一樣。”


    嶽陽不約而同地也想到了這一,趕緊將鐳射測距器拿在手裏,果不其然,沒有信號。“所有高靈敏的電子儀器失靈,現在唯一可以使用的,恐怕就隻有這幾盞燈了。”


    卓木強道:“其實早該想到的,山峰有那種可怕的強磁場,山腹中自然更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嶽陽道:“是啊!目前所在海拔高度已經從接近四千米下降至不足一百米,可以,已經抵達了喜馬拉雅山脈的山根處。”


    張立道:“那我們豈不是在地下三、四千米深的地方?”


    嶽陽道:“不,不止。入水口在海拔四千米左右,但方向是自東向西,等於從整條喜馬拉雅山脈的邊緣附近一直深入到腹地,頭上的高山都遠高於當初入水的地方。現在,我們恐怕是在地底六七千米的深處。”


    張立吸了口冷氣,叫了聲:“我的媽呀!”


    這時候,中間的呂競男叫道:“是不是電子儀器失靈了?我們好像遭遇了和在斯必傑莫雪山上相似的情況。”


    卓木強大聲回應道:“是的,目前電子儀器都無法使用,隻有出去後看情況了,估計還有兩公裏,隻差最後幾分鍾了。”雖然這樣,他心中卻很明了,在黑暗中,沒有確切的時間,每一秒都將比一整年更加漫長。


    近了,近了!在探照燈的燈光下,前方出現一個圓形洞口,就好像快出隧道時看到的情況那樣。隻有在外部空間遠遠大於隧道時,才會出現如此明顯的洞口。


    每個人攢足了最後的力氣,蛇形船好似快要飛起來,船槳翻飛,驚濤拍岸,此刻的流水潺潺聲也變得可愛起來……


    隨著洞口完全在視野裏消失,張立暴喝一聲:“出來啦!”


    整條蛇形船脫離隧道一般的地下洞穴,在他們眼前,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張立吼完那一聲,卻發現船上沒有一個人應和。疑惑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就領悟了大家依然保持沉默的原因。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雖然出了洞口,可是映入眼簾的,依然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探照燈的強光,在洞穴中還能感到格外明亮,可除了洞口之後,朝著正前方掃射的燈柱越遠越淡,最後變成了一團燈霧,湮沒在黑暗之中。


    一個沒有光的世界,難道,這就是傳中的地下王國香巴拉?


    船頭和船尾的人,都不約而同調整起探照燈的方位,重新認識他們麵前的這片新空間。探照燈在前方環繞一百八十度,沒有發現任何邊緣的跡象,向下,全是水,沒有岸,向上,三四十米的高度依然是岩層,難怪沒有光亮,原來依然在幾千米的高山腹內。而後麵的人呢?探照燈先掃到出來的洞口,隨後向左右側移,隻見岩壁延伸開去,略微呈一個弧形,也是無盡深遠,根本看不到頭。


    嶽陽艱難道:“這……這或許是一個地下洞廳,我們並沒有真的出去,還在地下洞穴係統內。”


    “怎麽可能?”嚴勇有些按耐不住了,喝道:“你不是,這是最後一段了嗎?為什麽還在地下洞穴?為什麽?”


    張立也道:“是啊!快把地圖拿出來再看看,會不會弄錯了?我們不是還有幾份防水的紙質地圖嗎?”


    嶽陽嘟噥著展開地圖道:“不可能錯的,確實已經出來了。”


    嚴勇已經怒不可遏了,道:“放屁!要是因為一張錯誤的地圖而讓我們……那我……我就……”


    胡楊隊長道:“夠了!嚴勇。”


    卓木強道:“別爭了!這樣,嶽陽,你們幾個再研究一下地圖,看看裏麵究竟有什麽問題。其餘的人,沿著岩壁一直向右劃,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發現。”


    由於指南針、羅盤都無法使用,蛇形船隻能一直向右貼著石壁走,嶽陽則在船裏不住地向嚴勇解釋著:“你看,我們是從這裏到這裏,這裏有一個五階跌水,你還記得吧?每個高兩米左右,然後向右拐,是這條藍色的安全線,然後……”


    浪很大,卓木強在船首揮槳,不住有波浪拍擊著岩壁,濺起的水花又澆到他身上。他敞開衣襟,任由冰冷的水貼著肌膚流淌,沁骨的涼使他保持清醒,並冷靜地思索,究竟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


    隻要地圖沒有錯,嶽陽指引的道路就不會有錯,而且從目前的情況看,前麵似乎也沒有類似通道一樣的洞穴,的確已經走出了地圖標注的範圍。


    那麽,現在,到底身在何處?


    忽然,第一次看見香巴拉密光寶鑒時的情形又浮現在腦海。當時唐敏道:“這幅圖下麵什麽都沒有,也很奇怪。下麵……下麵應該有很多水才對……”


    不僅如此,胡楊隊長也過:“這幅地圖上麵是什麽?怎麽會描成黑色?”


    這裏麵,究竟是哪裏有問題?


    啊!黑暗……在香巴拉和地圖之間的黑暗,難道……


    卓木強正想著。隻聽嶽陽開口道:“啊!不會吧!難道是——”


    嚴勇喝問:“什麽?你想到了什麽?”


    嶽陽指著地圖道:“這浪,這地圖的出口,還有這上半部為什麽呈弧形?我們現在的走向也是弧形……”


    嚴勇不耐煩道:“亂七八糟的些什麽啊!清楚!”


    嶽陽道:“天哪!你看,強巴少爺,你們都來看看!這地圖的上半部為什麽會是弧形的?胡楊隊長不是還質疑過,為什麽不留出空白,而要畫成黑色嗎?還有這些波浪,這些波浪這麽大……我真是蠢,我為什麽沒有早想到?不!不!是我根本沒朝這方向去想,太……太不可思議了……誰能想得到?誰能想得到?”


    張立不解道:“嶽陽,你究竟要讓我們看什麽?你想到什麽了?出來啊!”


    嶽陽扭過頭去,望著漆黑的水麵,又一個數米高的大浪撲了過來,從船的下方蕩過去,拍打在岩壁上。他驚懼地答道:“我們的確已經走出了地下河洞穴,但前麵並不是香巴拉,而是,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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