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李珍就嫁到了西嶺村來,也不知道大娘一家是怎麽處置那個瘋女人的,等她再回東峻村探親,聽她娘閑話家常的時候,才知道瘋女人竟然生了一個孩子出來,還是個大胖小子。


    隻可惜,大郎堂兄死活不承認那是二郎堂弟的孩子,還將瘋女人給趕出了家裏。


    那時候,她頂多心裏唏噓,對那個瘋女人有些同情。


    可如何都沒想到,這個瘋女人竟然就是大錘跟她說過的沈長葛的妹子,跟男人跑掉的沈翠花。


    而恢複了神誌的沈翠花,聰明得不像是村裏出生的姑娘,可見了她殺人那一幕後,李珍覺得她簡直……就不像是個人。


    “你是……是人嗎?”在罌粟將碗碟送進灶房又出來後,李珍低低出聲問道。


    罌粟失笑出聲,頗有些忍俊不禁,她看向李珍問道,“如果我不是人,那你覺得我是什麽?妖怪?”


    李珍搖了搖頭,解釋道,“沒,我也沒覺得你是妖怪。”她揪著衣襟道,“那什麽……我是來給長葛兄弟道喜的。”


    “我替我大哥謝謝你,他這會兒跟我嫂子說悄悄話呢,顧不上來招待你了。”罌粟一邊幹活,一邊笑道。


    其實她能完全能理解李珍,任何一個生活在村裏半輩子的普通老百姓,看見那種血淋淋的場麵,應該都會害怕,何況她還是個女人。


    “沒事,沒事,那我先回去了啊。”李珍搓著手,擠出一絲笑意,緊張的道。


    罌粟目送著她離開,笑了笑,雖說她也想平平凡凡的過完這一生,可是她大概這輩子都不能如李珍一般做個普通的女人。


    罌粟這邊的日子平淡如西嶺村後的清水河一般波瀾不驚,遠在千裏之外的乾慶殿此刻卻氣氛冷凝,滿殿肅殺。


    “去,把三皇子給我宣過來!”嘉慶帝朝大太監陳公公陰森可怖的道。


    陳公公領了命,趕忙退出了乾慶殿。


    大殿內,紅袖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整個殿內都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兒。


    “你體內的‘秘寶’到底在哪?”嘉慶帝緊緊捏著椅子的扶手,日益衰老的臉上布滿了皺紋,這短短半年時日,他已經有了年過半百的老態。


    紅袖緊咬著唇,有氣無力的趴在地上,經過一夜的嚴刑拷打,她已經去了半條命,可嘉慶帝始終都沒有撬開她的嘴巴。


    嘉慶帝陰佞一笑,幽冷的乾慶殿此刻格外森冷。


    “還是不說?”他緩緩站起身,走向殿下,一腳踩在了紅袖被紮得鮮血淋漓的右胸處,剛凝固的傷口,再次溢出血水來。


    “你個婊子是不是與蘇夙景那個狗雜種商議好的?”枉他自以為聰明,為免蘇夙景再從中間搗亂,便應下了讓他去西北,目的便是為了將他調離京城,好順利從沈罌粟的身上得到‘秘寶’。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個兒竟然才是被擺了一道的人。


    “你真當我不敢殺了你?”麵對始終不肯鬆口的紅袖,嘉慶帝已經到了盛怒的邊緣,真恨不得直接將她給殺了,可是若真殺了她,秘寶的下落便真的無跡可尋了。


    嘉慶帝一把將紅袖從地上揪了起來,重重一巴掌狠狠的摑在了她的右臉頰上,暴喝道,“你真當我那你沒有辦法?江北鳳陽城西嶺村沈家,很好!朕已經派了人連夜趕往江北,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等你爹娘還有姊妹兄弟全都死在你麵前的時候,朕看你是不是還能像現在這麽嘴硬!”


    明明就要成功得到秘寶,可大夢突然落空的嘉慶帝,此刻猶如一頭狂躁的獅子,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最重要的是,長年吃各種丹藥,他的體內堆積了大量的丹毒,近來身體每況愈下,他體內的秘寶沒有能量又起不了任何作用,得到完整秘寶是嘉慶帝的救命稻草,也是他的長生夢。


    他勢必要得到。


    沒有任何退路可言。


    殿門發出‘嘎吱’的沉重響聲,陳公公垂首率先走了進來,白楚諭跟在他的身後。


    陳公公嗓音尖細的道,“聖上,三皇子來了。”


    嘉慶帝朝他揮了揮手,陳公公低眉垂首的快步除了殿門,反身關上了殿門,陰暗的乾慶殿內隻剩下了嘉慶帝紅袖與白楚諭三人。


    “你來了?”嘉慶帝語氣恢複了平靜,將手中的紅袖如死狗一般丟在地上,看向白楚諭道,“她身上沒有我要的東西,說吧,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他已經沉思了一夜,這個‘沈罌粟’當初那般輕易的就落在了白楚諭的手上,送進了宮裏來。


    對此,蘇夙景居然沒有任何動作,現在想來,甚是可疑。


    “她身上沒有秘寶?”白楚諭麵露驚訝之色,他邁步走到紅袖跟前,蹲下身子,星眸對上紅袖毫無波瀾起伏的眸子,微微閃爍,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當日將她抓住送進宮裏來的時候,您給我黑石的確是有感應的。”


    “你當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是與她串通一氣,故意騙朕?”嘉慶帝藏著精光的雙眸如鷹隼一般緊緊的盯著白楚諭,眸中的懷疑顯而易見。


    白楚諭施施然站起身來,麵色平靜一如平常,“兒臣不知。”


    “不知?”嘉慶帝一掌拍在麵前的桌案上,聲音驟然拔高,“那她身上如何沒有朕要的東西?”


    白楚諭並未被嘉慶帝的突然暴怒而嚇到,清雋的臉上依舊一片冷淡,平靜出聲道,“兒臣無法給父皇答案,這恐怕您就要問她了。”


    話音剛落,癱在地上半死的紅袖,突然暴起,五爪如鷹爪一般,朝白楚諭的脖頸最脆弱的地方抓了去。


    白楚諭快速閃身,仰頭朝後避去,隻是紅袖的動作太過出人意料,盡管白楚諭動作極快,可臉上依舊留下了五道滲出血跡的抓痕。


    白楚諭揮袖一掌重重的拍向了紅袖的胸口,紅袖緊緊的盯著他,一口血水從嘴角噴湧而出,她跪倒在地,唇角卻露出一絲解脫的淡笑。


    做戲,總是要做全麵一些。


    紅袖再次抬起頭,唇角的笑容已經泯然不見,她鳳眸緊緊的盯著白楚諭,唇角突然綻放出一個極大的笑容,語氣嘲諷的道,“白楚諭,枉你聰明過人,也有失策的時候!真以為你別有目的的接近我們主子,她一點也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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