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瓜分


    時穿微笑著搖頭:“沒有作坊了哦方,舉人名下也沒有鋪子了?”


    “什麽”蒙縣尉脫口而出,“不可能,我來之前還記得縣裏不曾有方舉人的過戶契約。”


    時穿回身看了一眼隨行的五鄉保甲長,這五鄉保甲長也都是附近鄉紳,監管著居住區附近好幾個村落,當然他們也是附近的團練頭目。


    五鄉保甲長垂下眼簾避而不答。時穿嘴臉罵一句,這群隻管吃飯不管擦嘴的混蛋。


    “縣尉,我等攻擊方家大院,隻為將一場叛亂早早泯滅在萌芽中,可去年大旱,鄉民兜裏都沒有多少錢,團練的份例沒有收上來多少。這次進攻方家團練又陣亡十餘人,傷者無數,縣裏可能舀出撫恤?”


    這會兒輪到蒙縣尉不話了。


    五鄉保甲長膽氣一壯紛紛直起腰來,用支持的目光鼓勵時穿繼續下去。


    時穿繼續:“縣尉,方舉人所犯之罪證據確鑿無可辯駁。按他之前的舉動,他大約是要跑路的,所以才轉賣部分家產。”


    蒙縣尉嘴角一歪,嘲諷的:“隻是重婚而已,跑什麽跑?”


    時穿靜靜地看這蒙縣尉,蒙縣尉被盯得沒辦,咳嗽一聲,勉強:“四日前東海縣有鄉紳首告,言東海縣方舉人名下鹽場有白蓮教教匪聚集,拜爺出航的漣水軍與其發生衝突,雙方交手。東海鄉紳聚集社兵,攻擊鹽場,經查該漁場確實為教匪巢,東海縣知縣已畏罪自盡。”


    時穿不想追究為什麽,縣衙四天前得到消息今天還不通報四鄉。因為一旦把朝廷的注意力往案發時間上引,他動手的時間也有蹊蹺,經不起推究。不錯,所謂樹倒猢猻散大約就是這樣,方舉人得勢之時,無數人奔走其下,妄圖分潤一好處,一朝方舉人失勢,落井下石的紛紛跳出來。如今我們從方舉人當初的舉動分析,這方舉人大約也知道萬一自己入獄,恐怕揭發者如流,有此事情就捂不住了,所以他才召集附近散布的棋子,變賣財產準備逃遁,或者他召集人手幹脆準備起事,我等在攻擊方家大院時,遭遇不少陌生人以及外來幫襯的抵抗,如今他們或斬首或被擒,等縣裏驗明正身,還請對陣亡團練有個。”


    “附郭知縣能有什麽錢財撫恤?


    蒙縣尉避開這個話題,又問:“方舉人召集了多少閑人,咳,咳,教匪?”


    蒙縣尉這句話給那此幫襯定性了,當然方舉人本人是什麽,早在四天前就定性了。


    當日進攻方家大院,有百餘名幫襯與團練搏殺,方家、趙家男丁有三百餘人參與。幫襯中有投降者,方家、趙家男丁大約知道投降後也沒個好,所以前抵抗到底了。


    蒙縣尉看了一眼時穿,切!唬誰呢?方家人抵抗到底還有理由,趙家的隻是一個姻親關係,為什麽那麽死硬?罷了,我當初在桃花觀就知道這個時大郎心狠手辣,從不放過作對者,方舉人為他默哀吧。蒙縣尉轉念一想啊,不對,剛才我聽團練死了十幾個傷了無數,心中還有鄙視團練的戰鬥力,如今看來五鄉團練很能打啊,百五十人與百餘名職業打手以及一百多號方家趙家族人打了一場,隻死了十幾人,這、這、這、這戰鬥力未免太恐怖了吧?以少敵多還罷了,以少敵多還如此少的傷亡,沒天理啊


    蒙縣尉記得漣水軍及東海社兵報上來的傷亡數字,那可是崔莊團練的十餘倍呀。


    時穿沒在意蒙縣尉的哆嗦,他解釋完當日戰況後繼續:“大家傷亡如此重,縣裏是指望不上了,恰好方舉人之前轉賣作坊與鋪子,村裏人買了幾個,這契約沒在衙門上蓋章生效,既然如此我五鄉團練出麵添錢買下來,當作團練福利,方舉人賣的匆忙價錢不免低了,我團練低價買下來賺的錢就當作撫恤,蒙縣尉覺得怎樣?”


    蒙縣尉還能啥?時穿之前哭訴傷亡,縣裏確實舀不出撫恤,而團練立下大,再讓團練從村裏收費撫恤那就不是賞了,是對村民的懲罰。團練以保家保村為目的,而組建禍害自家鄰居的事誰會幹喘廠?


    “這個方舉人之前有鋪保的”蒙縣尉咬著牙。鋪保?鋪保出麵擔保的是商鋪,如今方舉人出了事,那間擔保的鋪子,你們這群豪紳吃肉,總得給縣衙留湯水吧?


    顯然關於如何瓜分方舉人財產五鄉保甲長都已經心中有數了,沒準他們剛才開的會就是分贓大會。隻看蒙縣尉話音剛落,五鄉保甲長紛紛插嘴就知道。


    “那是,那是,方舉人鋪保的那件店沒人敢下手”


    “哈哈,想必現在縣裏已經封了那間鋪子吧。”


    蒙縣尉忍了忍,憋不住:“方舉人那間作坊可是日進鬥金啊?”


    “日進鬥金,那也是造假所得,而且是造我的假。”時穿陰下臉來,“那此鋪子已歸五鄉團練所有,幾十畝地的作坊正好連團練鞠球場地都有了。今後我們打算把哪地方當作授業場所,除了讓團練學習隊列以外,我們團練還集資買下一份玻璃製作。”


    “所以今後團練上午訓練出操,下午在作坊學習手藝。學好手藝之後,由五鄉團練出麵購買相應機械發給各鄉團丁,聽憑團丁各家自辦。”作坊生產的玻璃器與團練作坊練手藝的出產,統一由團練總部收購並統一對外銷售。如此今後團練在裝備與訓練上,不再需要向各鄉征收份例,沒準還能貼補各鄉。”


    稍稍一琢磨,蒙縣尉被嚇了跳,玻璃是什麽東西。如今揚此杭州蘇州幾家玻璃作坊出產的玻璃盞、玻璃幻簡直是價比黃金的東西,自家孩子常常嚷嚷著買上一,因為同學都使上了,可蒙縣尉盤一下兜中錢總是不舍得。


    當然暴利行業總是免不了被人窗的,聽蘇杭一帶的玻璃作坊最後下場都不好做的,大的幾間作坊已被蘇樹支應局的和買整垮了,作坊裏的師傅流落出去使得作坊遍地開花。時大郎能買到玻璃配方也不奇怪,他用團練總部的名義開作坊也不奇怪,這玩意就得靠上一個大勢力或者想出一大名目。


    好吧,蒙縣尉現在不想糾纏與細節了,暴利當頭先顧自己。蒙縣尉舔著嘴唇,不覺露出了當都頭時代的口頭禪:“娘也,玻璃啊,五鄉團練許外人參股嗎。算我份如何?“


    時穿回頭望了一下五鄉保甲長,保甲長們隱晦的頭,時穿立剩從懷裏取出一份文件:“五鄉甲長已經議定了股份分紅協議,縣尉大人想參股可以,但此事到此為止,這份參股契約還望縣尉大人幫忙去縣裏蓋上官印。”


    蒙縣尉高興的找不著北了,他狂喜地將契約揣進懷裏:“好,好。娘也,某家隻有一百五十貫的積蓄,本打算娶個繼室的,如今都投進你的團練作坊裏可好?”


    時穿笑眯眯的回應:“蒙縣尉,你家沒錢,可是有叮錢罐子一直在你麵前晃啊,百貫少了不如你找那個錢罐子商量一下。”


    蒙縣尉知道時穿的是誰,他愣了下,馬上應和:“罷了,罷了,我反正也就幹這一屆,縣尉既然升遷無望,那就顧今後吧。嗯,是個好主意。大郎,方家的、趙家的既然被剿滅他們留下的田土,這湯水總是要給官府喝得,況且曆來官府最注重田土的兼並與轉手,田契上審查最為嚴格。”


    時穿頭:“方家、趙家名下土地千餘畝,官府必定是要轉賣的,蒙縣尉幫我注意,價錢合適我全買下了。”


    這是交易,剛才時穿容許蒙縣尉在團練作坊參股,現在那批被官府沒收的的田土上,蒙縣尉必須給時穿開方便之門。蒙縣尉立刻答應:“省的,咱家省的。”


    農民對土地的渴望是永無止境的,五鄉保甲長中也有人嘴唇蠕動想插話,但保甲長中也有明白人趕緊擋住了同伴的衝動:“自然,方家的、趙家的田土都在崔莊,時承信買了去天經地義哦,剛才的團練作坊承信郎讓我等占了個大便宜,這份田土自然該歸承信郎。承信郎放心官府發售這份土地時,我一定通知鄉友,讓他們絕不去與承信郎爭奪。”


    蒙縣尉也放心了:“那就好,幾位鄉紳出麵,若無人爭執的話,官府絕對會以低價出售這份田土的,有了這份田土,時大郎就成了崔莊名易其實的首戶了,這崔莊嘛也要改名時莊了。”


    時穿哈哈一笑,接收了蒙縣尉隱晦的恭維,並推脫:“這不好,自來莊子命名或者以家族名稱或者以地理命名,我在莊子中孤身一人,隻有一批桃花觀出來的姑娘跟著姓時,但總歸隻有我一個男丁,這樣也叫做時莊,還不被人笑死哦。恐怕還要我欺負孤女(崔清)。”


    蒙縣尉其實就是恭維,並沒有當真建議改名字。崔清是女戶,賦稅雖然減免好歹還繳兩個,時穿是官員田產不納稅的。如果改稱時莊,納稅大戶卻是一個女戶這不是欺負人嘛。


    時承信向不在意這此事,“胸懷”蒙縣尉還想誇幾句,卻陡然間停下話題側耳傾聽什麽聲音。


    院裏響起跑動聲,不一會兒施衙內帶著隨從匆匆出現,湊近時穿耳邊低語:“他們來了,漣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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