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綰不明所以,卻聽他道:“左前方有個洞穴。”


    等她回過神來,顧容息已經將她穩穩的放置在了他所說的洞穴,眼見著他順勢又要回去原處,陸綰咬了咬牙,拽了樹藤扯住了他的衣衫。


    無論如何,他救了她。


    沒了樹藤的支撐,顧容息一下子往前墜去,陸綰見此急忙扶住才避免了他與大地直接親密接觸。


    對於顧容息,陸綰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覺,因著顧容崢,她那時隻想置他於死地,顧容崢成帝路上的任何絆腳石,她都想要替他清楚,而三皇子顧容息,是其中最大的障礙。


    而現在,她未死,他未死。


    她借屍還魂。


    他雙腿盡廢。


    他們得了如此結果,無外乎都是拜顧容崢、還有薑婼所賜,那麽,她為什麽不尋求他的幫助?


    短短時間,陸綰心中已然千思百轉,早先她不願意,不敢承認是愧疚。


    做了決定,卻是有絲艱難,陸綰嘴角微揚鼓氣:“陸綰有一事求三公子。”


    顧容息看著陸綰,這個先前害怕的顫抖,此刻卻平靜的不像話的人,自她醒後,他確實有了諸多好奇,如果她是那人的人,他不介意……


    察覺到顧容息的殺意,陸綰心中一驚,麵上卻是一片坦然,靜等他的回答。


    “何事。”


    短短兩個字,可陸綰卻覺得自己已經等了千百年之久。


    “三公子應該知道,”陸綰垂了眼,抿唇繼續:“明日午時,薑太師薑維以及他的幺子薑霈就要被處斬,陸綰鬥膽,懇請三公子救下他們!”


    陸綰伏地,她甚至能夠感覺到在她說出那幾人名字之後顧容息身上愈發濃鬱的冷意,他恨薑家的人,恨不得他們滅門,又怎麽會去救他們?


    她眼下的身份是陸綰,可她的家人呢?


    她本想過,尋了個什麽理由,再將話題不著痕跡的引到父親和弟弟身上,可一對上顧容息的眼睛,那些想法便消失不見了。


    顧容息許久沒有說話,久到陸綰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他冷笑出聲:“陸綰,你可知陸逸是怎麽死的?薑家侍衛圍堵,上頭那人一劍入腹,可他獨擋於前,萬箭穿心而死。”


    顧容息每說一字,陸綰都能感覺左胸腔跳動,仿若就要死去一般。


    “而你,且不說是真是假,竟是要我救薑家的人?”


    這最後一字,顧容息尾調微揚,似乎是在嘲笑她先前說的話多麽可笑。


    他話中的是真是假,陸綰知道,他是在懷疑自己的身份。


    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耳邊就能想起薑婼的話,顧容崢利用薑家利用她要了這麽多人命,總有一天也該是要還回來的。


    “三公子可想要帝位?”


    她話音剛落,便有一人扼住她的喉嚨。


    骨節分明的手,帶著能讓人覆亡的力道。


    陸綰努力的抬眼,與顧容息雙眸平視。


    那力道讓她呼吸不暢,可陸綰還是勾起一抹淺笑:“三公子可知,薑家長女薑菀在進宮前交由薑太師一幅地圖,那地圖,是長公主贈與她,公子久居宮中,應該知道那地圖是何物吧?”


    陸綰因窒息而漲紅了臉,連說話也花了格外大的力氣。在顧容息身邊不過短短一天,她卻已經兩次感覺到了生命威脅,此人太過危險,她絕對不能在他身邊久待!


    天真爛漫的少女音,卻因著被掐住喉嚨,而帶出嘶啞和喘息。而她話中的意味,更讓顧容息的手忍不住一鬆。


    顧容息眯了眯眼,那地圖代表著什麽,他當然知道,可他現在想要知道的是,她為什麽會知道?


    “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顧容息用的是肯定句,他的眼眸緊緊地鎖著眼前女子,想要從她臉上找到答案:“你為何要救薑家人?”


    陸綰得了自由,當下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好一會兒,她才彎起眉眼,放大了笑意:“我是否知曉公子的身份,並不重要。我為何要救薑家人,也並不重要。公子隻需要知道,跟我合作,我可以助你得到那個位置。”


    聞言,顧容息嘲諷一笑,問道:“那,你想要什麽?”


    他知道這個丫頭是在大放厥詞,卻又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我麽?”


    陸綰收了笑意,她能在顧容息的眼睛裏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我、想、要、顧、容、崢、死!”


    顧容息絲毫不懷疑她這話中的真實性,因為在她說到那人名字時所迸發的恨意,足以將他淹沒。


    陸綰表明自己所有心跡後,顧容息卻並沒有回答她,反而沉默了下來。


    見他久久不說話,陸綰先急了。


    她沒有這麽多時間來耽誤,拖延一分,她的父親和弟弟就多一分危險:“我無需公子做什麽計劃,隻需公子借我人馬!”


    救了人,有了地圖,便有了與顧容崢抗爭的資本。


    肆家軍裏麵的一個人,足以頂上普通人五六人,這也是陸綰為什麽決定向他求助的原因。


    她別無他法。


    她再無任何支撐。


    她的身後空無一人。


    顧容息自始至終都在盯著她的眼睛,然而那一雙眸子裏卻仿若枯井,再無其他。


    良久,顧容息才開口道:“自我敗,肆家軍二分之一沒,餘三分之一在我手,三分之一被迫害至死,三分之一為暗棋潛藏。”


    說這話的時候,顧容息的臉上毫無表情,可陸綰卻感受到了他話中的沉重。


    陸綰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對於顧容崢對肆家軍的手段,她是清楚的,武力壓製不住便直接要了腦袋,人數,與顧容息說的一般無二,也就是說,他一直都關注著肆家軍,也關注著顧容崢的一舉一動。


    他這話,是在跟她說明,她口中借人馬這等小事,對他而言是天大的事。


    陸綰抬頭,直直的望進他的眼:“我陸綰在此發誓,定會將人平安無事的帶回來。”


    這是他們的一筆交易,她帶著他三分之一的肆家軍去救人,而他,要薑家人手中的地圖。


    “主子!”


    顧容息過來時沿路做了記號,又將輪椅丟棄在了墜落之地,這麽些時間木簡能找過來並不覺得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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