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息微微頷首,想不到玄冰毒竟如此麻煩,聽大夫所言,沒有數十日,怕是無法徹底解了陸綰體內的玄冰毒。


    望著沉睡中的陸綰,顧容息的麵龐罕見地爬上了一絲憤怒的情緒來:“木簡!”


    “主子有何吩咐?”


    “給我放火燒了天牢!”


    燒天牢?


    饒是木簡跟隨在顧容息身邊數年時間,卻也從未聽過自家主子給出過這等意氣的命令來:“主子——”


    “去!”


    木簡應聲離去,心中卻著實犯起了嘀咕,從前的顧容息一向三思而後行,如今因了陸綰中毒,他卻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


    難道,顧容息這是心疼了?


    木簡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想著常年幾乎不露出半點笑意的顧容息和時不時冒出古靈精怪主意的陸綰,他們若是在一處的話——


    木簡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拚命搖了搖頭,試圖將這等荒謬的想法揮散去,是以迅速召集了幾個身手極好的兄弟:“隨我去燒了天牢。”


    這等大快人心的行動,自是得到了肆家軍兄弟們的一致讚同,不多時,熊熊大火便燒了起來,黑夜也因此變得明亮如同白晝一般。


    “走水了!”


    一時之間,天牢慌亂成了一團,許多犯人趁亂逃出,就此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廢物!”


    顧容崢大怒:“肆家軍在你們眼皮底下逃出天牢,如今竟連地方都守不住,朕還要你們何用!”


    “皇上息怒!”


    底下黑壓壓地跪了一大片,有些人麵上還沾著些許灰屑,顯得分外狼狽。


    “滾!”


    顧容崢胸脯上下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如此赤裸裸的挑釁,顧容崢想也知道是和人所為,既然肆家軍已經集結在了一處,想必,這便是他們的報複。


    隻是,小小侍衛們的報複,又能如何?


    顧容崢逐漸平靜下來,嘴角掛著一抹清冷的獰笑,顧容息已死,饒是肆家軍再如何掛念他們的主子,奈何人死不能複生,如此群龍無首,他終究有辦法將肆家軍各個擊破。


    “給我查,朕要知道,那些肆家軍的餘孽到底躲在何處!”


    陸綰慵懶地半躺在床榻之上,自打身子不爽利開始,陸綰便借著由頭不出西邊的院子,免得抬頭不見低頭見,又聽著顧容息絮叨她到底為何會知曉皇家那麽多秘密。


    她當然知道,因為她就是皇後!


    隻不過,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額前的碎發散落下來,陸綰隨手一拂:“彼凝,你是說,天牢失火了?”


    “千真萬確,奴婢下山給姑娘抓藥,還是聽藥鋪的老板說起此事的呢。”


    竟有此事!


    陸綰輕挑眉頭,按說以顧容息的性子,他斷然不會輕易做出這等挑釁顧容崢的事情來,在實力尚未完全恢複之前,顧容息應該養精蓄銳,以逸待勞才是。


    是以,顧容息下令燒了天牢,著實是出乎了陸綰的意料之外。


    “姑娘,喝藥了。”


    彼凝輕手輕腳地將一碗藥端到陸綰的跟前,成功地使得陸綰將鼻頭都皺了起來:“彼凝,能不能不喝?我每日用藥湯沐浴,再厲害的玄冰毒怕是也解了,這藥湯就免了吧。”


    “不行。”


    彼凝小手一叉腰,頗有些管家婆的氣勢:“姑娘,公子曾經親自叮囑過奴婢,要奴婢必須每日三次給姑娘喝下藥湯,晚間的藥湯沐浴更是必不可少,良藥苦口,姑娘還是趁熱喝了為好。”


    陸綰原本就皺巴巴的小臉縮成了一團,認命地歎了一聲,將溫熱的湯藥仰頭盡數喝下,苦澀的味道在味蕾之間流連,久久揮之不散。


    “公子說了,喝藥之後不可馬上進食蜜餞,否則會影響藥效。”


    陸綰伸向蜜餞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片刻後悻悻地縮了回來:“不吃就不吃。”


    彼凝難得見到陸綰露出這等小孩子氣的一麵,轉身又去準備沐浴用的藥湯:“姑娘,快進來吧。”


    陸綰眉頭蹙得更緊,如果讓她在喝苦藥和藥湯沐浴之間選擇一個,她寧願選擇喝苦藥。


    因為這該死的沐浴實在太痛苦了!


    大夫嘴上說的好聽,道是用溫熱藥材將體內玄冰毒加以中和,實則就是每日逐步逼出體內毒素,那等幾乎等同於剜骨之痛的折磨每每使得陸綰大汗淋漓,生不如死。


    可是,她能拒絕麽?


    當然不能!


    就算是為了日後能夠歡蹦亂跳地出現在顧容崢和薑婼麵前,道破老娘就是薑菀,你們這對瞎了眼的狗男女的真相,她也必須好生保重。


    隨意將衣衫搭在外頭,露出絲綢般細膩的皮膚來,陸綰閉眼沒入藥湯之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就算再怎麽有心理準備,這等苦楚還是難以忍受。


    “彼凝,再給我添些熱水來。”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外麵便有聲音傳過來,陸綰驚異於這丫頭的速度如此之快,下一刻,陸綰的臉色便一點點漲紅起來。


    “公子怎會來此?”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顧容息,此刻見陸綰香肩畢露,熱氣升騰之間,更是襯托得可人兒如夢如幻,煞是動人。


    “我有事和你商量,你——先穿好衣裳。”


    顧容息別過頭去,心道他明明已經敲了門,怎的會見到如此春光乍泄一幕?腦海之中閃過陸逸臨終之前的囑托,顧容息大感自己似乎有些對不住陸逸。


    正胡思亂想著,陸綰已經穿好衣裳,她未施粉黛,素雅的麵容顯得格外楚楚動人:“公子深夜前往,所為何事?”


    “適才之事,我本是無意,還望姑娘見諒。”


    “我若說不肯呢?”陸綰起了調笑之意:“公子既然看了我的身子,那我鐵定是嫁不到其他的好人家了,哥哥將我囑托給了公子,公子可要對我負責才是。”


    “這——”顧容息呼吸一滯:“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陸綰本是玩笑之語,聽得顧容息竟然要對她負責,她這才正色起來:“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權且說正事吧。”


    “天牢失火,此事乃是我下令所為。”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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