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簡越想越不是滋味兒,也便不再多言,他跟隨顧容息多年,深諳自家主子的心思,也許,他並非是懷疑陸綰,隻是想要給陸綰的留下一個理由。


    否則,恐怕顧容息都不能說服自己留下陸綰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


    因為,他們輸不起,也絕對不能輸!


    “嘖嘖嘖,木簡一向武藝高強,如今怎麽被破了相?”女子清脆的笑聲傳了來:“讓我想想,該不會是你招惹了哪家的姑娘,人家姑娘不願意,所以賞了你一個巴掌吧?”


    “你!”


    想到昨夜發生的事兒,木簡真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又不能說昨夜正是因為自己用迷香試探了陸綰,所以才被陸綰這隻小野貓所抓傷,要是真說了,恐怕自己就不是被抓傷這麽簡單。


    陸綰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感受到陰嗖嗖的風經過,木簡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他安慰自己這一定是錯覺,陸綰中了迷香,定是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何事,即便隱約記得一些片段,也會當作是一場噩夢。


    “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尚好。”


    陸綰卻兀自撅起了小嘴:“可我睡得不好。”


    咯噔。


    木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兒,陸綰不同於其他女子,難不成就連迷香也沒法讓她神誌不清?


    不,這絕對不可能!


    餘光瞥見木簡心虛麵龐,又見顧容息雲淡風輕的模樣,陸綰不禁冷哼一聲,木簡對顧容息惟命是從,若是沒了主子的命令,他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某人自打能走能跳了之後,便恨不得飛天遁地,三個時辰的腳程硬生生縮短了一半,估計下一次,就換成本姑娘去坐了輪椅!”


    原來是因了這事兒!


    木簡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好在陸綰未曾察覺到,否則他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話說,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兒呢?”陸綰將木簡的臉認真地盯著,好似要透過木簡的傷口看出花兒來一般:“到底是哪家的野丫頭,難道不知道肆家軍之人各個都是英雄好漢,珍貴得緊麽?”


    “不勞陸姑娘費心,在下——在下不過是摔了一跤而已。”


    摔了一跤?


    嗬,這個借口,還真是夠蹩腳。


    “你這摔跤怕是摔到貓爪子上了吧,瞧著這傷口真真是勻稱極了。”


    “木簡,你去將我的藥湯端過來。”


    木簡逃命般地離開,到了房間外麵,他方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真是奇怪,按說陸綰沒可能察覺到昨夜之事,為何她今日咄咄逼人,定要揪出是誰傷了自己呢?


    她可不就是那個不能言說的凶手!


    陸綰兀自沉默著,心想顧容息真是不要臉,明明指使自己的手下入夜潛入黃花大閨女的房間,怎麽還和沒事兒人一樣?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這般想著,陸綰的氣息也開始越發地不穩起來,好在顧容息終於開了口:“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為難木簡?”


    你也知道為難?


    陸綰冷笑一聲:“我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麽。”


    “你竟不懼迷香,真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如此,昨夜木簡和你說的話,你大概也知曉我的用意,明人不說暗話,那日你將我當成了顧容崢,所以——”


    “所以什麽?”


    顧容息正了神色:“你和顧容崢,到底是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


    陸綰心道,他們之間的恩怨,可以數到上輩子去,難不成,她要將前世顧容崢如何利用了她,甚至默許薑婼對自己折磨致死的事兒悉數告知顧容息不成?


    不,這話說出來,恐怕這世間無人相信不說,反而會將自己當作妖女,這等秘密,她要留到有機會親手殺了顧容崢和薑婼的時候再說。


    更何況,她現在是陸綰,不是薑婼。


    所以,她和顧容崢之間,到底有何關係呢?


    陸綰歎了一聲:“若非顧容崢,哥哥就不會死,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充分麽?”


    “自欺欺人。”顧容息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若隻是如此,為何那一夜,你口中呢喃著的,竟是顧容崢的名字!”


    果然,他還忘不了此事。


    陸綰心頭竟覺得有些欣喜,轉而眉梢之間都帶了些許風情:“公子一再提及此事,到底是在懷疑我的身份,還是——”


    被陸綰突如其來的靠近弄得有些心燥,顧容息不耐地閃身離開半步:“今日除非你將此事解釋清楚,否則,即便你是陸逸之妹,鞠榮山也容不下你!”


    看來,她真要說些實話了。


    陸綰歎了一聲:“公子慣是愛揭人傷疤,真是失去了翩翩佳公子的風度呢。”


    “小時候,我曾隨哥哥見過顧容崢一麵,彼時,我還未曾及笄,顧容崢對我說,若我日後及笄,必娶我回去。”


    “後來,他娶了薑菀為後,又娶了重臣的女兒為妃,卻唯獨沒有想起我來。”


    “那時候,我還不知是何原因,哥哥卻不許我去找顧容崢,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哥哥效忠於公子,而你,則是顧容崢的死對頭。”


    “說來也是可笑,顧容崢權傾天下,怎麽可能不知哥哥乃是肆家軍之人?小時候的相遇,不過是場笑話罷了。”


    清淚滑落,惹得顧容息有些手足無措,他從未有過心愛女子,卻也能感受到,陸綰曾經的愛意有多麽熾烈,每每想到這等愛意竟是對著顧容崢,他便感到不自在起來。


    “竟是我等耽誤了姑娘的一生。”


    陸綰微微搖頭:“世事弄人,公子不必自責,當年顧容崢負我,所以我立誌要殺了他,還有那些占了顧容崢的狐狸精,我一並都不會放過!”


    “無論如何,顧容崢殺了我哥哥,我與他都勢不兩立,公子不必擔心我會倒戈,否則,我也不會想著踏遍千山萬水,找尋能治好公子的神醫。”


    原來,那日陸綰要下山,便是為了尋找神醫!


    顧容息登時覺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來,雖說他萬事都是為了日後大計著想,然則今朝硬生生逼著陸綰將隱秘多年的心事道出,委實不是君子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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