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刺殺顧容崢真這麽容易,顧容息定會第一個下手,哪裏還會等著她一個小女孩耐不住性子?


    隻是陸綰永遠都想不到,海雪兒的行動遠遠比她想象之中還要快上許多。


    當海雪兒被扭送到薑婼跟前的時候,陸綰恰好在一旁伺候著,見海雪兒一身緊身衣打扮,她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皇後娘娘,此人意圖行刺皇上,被我們抓了來,請皇後娘娘發落!”


    “皇上呢?”


    薑婼神色凝重:“皇上可受傷了?”


    “回皇後娘娘的話,這丫頭尚未接近禦書房,便已然被我等擒下,因了是翔鳳宮的宮女,是以皇上命令屬下將其送到翔鳳宮,請皇後娘娘處置。”


    原來,他是想要試探自己!


    薑婼細細端看著海雪兒的眉眼,卻無論如何也未曾看出端倪來,若是這張臉長得和薑菀有些許相似也便罷了,偏生海雪兒平淡無奇,即便在翔鳳宮裏伺候數日,自己也不曾對她有多麽深刻的印象。


    “既如此,殺了就是。”


    薑婼略有些不耐地揮揮手,也許顧容崢的確存了試探的心思,隻不過新進的這些宮女三番兩次地出幺蛾子,著實是使得薑婼十分不耐煩。


    寧可錯殺一百,也絕對不肯放過一個!


    海雪兒的臉上滿是絕望,她此刻隻是後悔自己的計劃不夠周密,竟還沒有看到顧容崢那狗皇帝,就先行被人抓住。


    如今自己就要死了,她再也不能複仇,作為海家的最後一絲血脈,如今也終將消失。


    “雪兒,我讓你去抓野貓,也沒說讓你扮成野貓,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活該被人誤會!”


    陸綰歎了一聲,十足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狠狠瞪了海雪兒一眼,之後方才福了福身子:“皇後娘娘,許是侍衛們搞錯了,近來後宮總是有一隻毛色純黑的野貓四下活動,惹得人不得安寧,是以我才讓雪兒去抓野貓,誰知野貓沒抓著,反而是雪兒自己被抓了去。”


    “依你之見,這不過是誤會?可本宮如何能斷定,這丫頭不是個刺客?皇上的龍體方才是重中之重。”


    “皇後娘娘請想,若雪兒當真是個刺客,那她未免也忒笨了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連個幫手都沒有,如此還想要行刺,真是可笑極了。”


    薑婼微微頷首,陸綰的話倒也不無道理,如此柔柔弱弱的女子,身上又未曾揣著利器,可見並非去做刺殺之事。


    “皇後娘娘,恕奴婢多言一句,若皇上真想要了這丫頭的性命,斷然不會將她送回翔鳳宮,交由皇後娘娘處置。”


    陸綰的話正戳中了薑婼的心思,原本一直揣摩不透顧容崢的用意,如今陸綰這樣一說,薑婼登時豁然開朗。


    看來,顧容崢也不知是聽了哪隻狐狸精的話,定是猜測自己殺人如麻,方才特意將海雪兒送回來做以試探。


    “陸綰,你說,會是誰?”


    “奴婢鬥膽,前陣子聽迎春宮的宮女嚼舌根,道是梅貴妃娘娘對皇後娘娘甚是不滿,如今又懷有龍子,來日取代皇後娘娘的位置也未可知——”


    “放肆!”


    陸綰連忙收了聲,內心卻在暗喜,以薑婼的性子,定不會善罷甘休,可也正因為如此,海雪兒之事,也算就此掩蓋過去。


    “既然梅迎春那賤人想要扣本宮一頂濫殺無辜的帽子,本宮如何會如了她的願?將這丫頭放了,左不過是捉隻野貓而已,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陸綰暗自鬆了口氣,她也沒把握就此能救下海雪兒,不過如今歪打正著,倒是海雪兒這丫頭好命。


    “既然梅迎春敢對本宮挑釁,那便要付出代價來,本宮定不會讓她好過!”


    薑婼磨刀霍霍,準備實行報複之時,腹中胎兒卻動了一下,似是表達自己的不滿一般。


    “罷了,你們先行退下。”


    “是,皇後娘娘。”


    陸綰連忙對著海雪兒使個眼色,海雪兒如今哪裏還敢停留半分,謝了恩之後,方才癱軟著雙腿離開。


    “你這丫頭,淨給我惹事!”


    陸綰狠狠地點了點海雪兒的額頭:“如果剛才不是我的話,你早就死了!”


    “綰兒姐姐,多謝你的救命之恩,隻是,就算是救了我的性命,如今我活著,卻也沒有任何價值。”


    海雪兒的神情頗為失落,並不像是個剛剛死裏逃生的人一般。


    “你到底為何要入宮,為何要刺殺皇上,我並不想過問,但是我告訴你,人的生命是自己的,一個人隻有一輩子的時間,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曾在意自己的性命,那麽也就不會有任何人在意,下一次,我不會再救你了!”


    說著,陸綰麵若冰霜地轉過身去,海雪兒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向護著她疼著她的陸綰竟然對自己生氣,此刻海雪兒也顧不得自己失落,她隻得討好一般地拉了拉陸綰的手:“綰兒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別和我生氣,好麽?”


    “好自為之。”


    陸綰剛欲轉身離去,卻被海雪兒一把扯住:“綰兒姐姐,其實——其實我是海家唯一的血脈!”


    果然如此!


    陸綰心下了然,今日她終於證實心中所想,隻不過海雪兒的身份如此,對她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小小年紀就要背負如此血海深仇,那麽海雪兒的人生,注定與快樂和自由無緣。


    “我未曾聽說過海家。”


    海雪兒微微低了頭,恰好遮掩了她垂淚的眸子:“此事被皇上遮掩得極好,我父親不過是酒後寫了首詩,也不知是誰舉報了父親,皇上便將我們海家滿門抄斬!”


    “若不是我被忠心耿耿的下人連夜帶走,恐怕我也跟隨父親他們一起去了,如今想想,倒是和他們一起去了更加自在,如今這世上我再無親人,就算心中有苦,都無處和人訴說!”


    海雪兒索性放聲大哭起來,今日她已然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就算再被殺,她也無所畏懼,權當是和家人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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