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霈的豪情壯誌在未曾踏入水墨軒門口的當口兒突然消失,正猶豫著要用什麽理由進去,眼尖的老板娘已然發覺了門口的薑霈。


    “喲,公子,您這既然來了,怎的不進來?莫不是瞧不起我這小店不成?”


    “哪裏哪裏。”


    薑霈訕訕地笑著,心想自己就是瞧上了水墨軒,方才想著買下它,隻是尋常老板娘待客周到是一回事兒,如今自己換了一重身份,待會兒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老板娘用掃把趕出去。


    “今個兒公子來,莫不是還要借我這地方賺銀子?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那日是為了讓公子救急,可我這水墨軒的生意還是要做的。”


    “是是是,梅大娘說得有理。”薑霈隻覺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梅大娘,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件要緊的事情。”


    梅如夢一邊招呼著丫鬟給薑霈泡茶,一邊咯咯笑出聲來:“公子說這話,便是外道了,我們乃是有緣之人,若日後公子有了心愛的姑娘,別忘了來我這水墨軒買上幾盒胭脂水粉送去便是。”


    薑霈索性一咬牙,左右最多就是被趕出去,鬧個笑話而已,總歸是不能讓陸綰看輕了去。


    “梅大娘,其實我看中了您這水墨軒,我出八千兩銀子,您賣給我吧。”


    賣了?


    梅如夢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才反應過來薑霈說的是什麽,原本還笑意盈盈的俏臉登時冷淡下來:“公子,你若是來我這裏做客,我自是歡迎,可你要打我這水墨軒的主意,卻是萬萬不能!”


    薑霈碰了一鼻子的灰,不由得搓了搓手,眼下既然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若是就此退縮,非但得罪了梅如夢,而且在陸綰的麵前也沒法交差。


    “梅大娘可是覺得八千兩少了?若是銀子的問題,我們好商量。”


    不提銀子還好,提了銀子,梅如夢的臉色立刻變得愈加難看起來:“公子若是還想要我這水墨軒,還是即可離去,慢走不送!”


    見梅如夢已然下了逐客令,薑霈不禁有些急了,他好話說盡,奈何梅如夢卻是個油鹽不進的,難道他還真能硬生生地搶了人家鋪子不成?


    這等豪取強奪,他可是萬萬做不來的。


    “我——”


    薑霈張了張口,卻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來,隻得灰溜溜地轉身離去,畢竟離著鞠榮山不遠的胭脂水粉鋪子也有不少,未必真的要水墨軒這麽一家。


    隻是,放棄了水墨軒著實可惜!


    遠遠望著薑霈灰頭土臉離去,陸綰心頭歎了一聲,果然,她還是將薑霈逼得太緊,梅如夢那可是響當當的厲害人物,前幾日薑霈因了俊俏模樣得了便宜,可梅如夢也沒吃虧,從中撈了不少油水不說,水墨軒的名聲也越發響亮起來。


    看來,她這個做姐姐的還得幫著薑霈一把!


    款款步入水墨軒,陸綰拿足了宮裏頭的那股勁兒,梅如夢乃是何許人也,一眼就看出了陸綰的不尋常來,是以露出諂媚的嘴臉來:“這位姑娘可是需要點什麽?我可以給姑娘最低的價格。”


    “我不差銀子,隻是水墨軒裏頭卻著實沒有入得了本姑娘眼的,去找個俊俏機靈點的來伺候本姑娘!”


    陸綰這樣一說,可難住了梅如夢,她這水墨軒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氣,卻從來沒有哪位指定要讓俊俏小生來伺候著,難不成,這位是來找茬的?


    梅如夢心思飛轉,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適才不就走了位俊俏公子麽?


    “姑娘,我們有俊俏公子,左不過剛剛離開,您看,您是有什麽需要?我且讓人先準備著。”


    陸綰將鼻孔翻上了天:“宮裏頭本是不缺什麽,皇後娘娘恩典,特意賜給下麵人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你若是伺候得好了,日後也許就能做宮裏頭的生意,若是伺候得不好——”


    陸綰意味深長地一笑,對於這等恩威並施的手段,她最熟悉不過,果不其然,梅如夢臉色變幻:“姑娘的要求,奴家定是能做到,姑娘稍等片刻,您要的人馬上就到。”


    說著,梅如夢立刻差人去請薑霈,雖說不知是這小子走了哪門子的狗屎運,不過人家宮裏頭的人既然好這口,她也唯有讓薑霈暫時頂上。


    至於水墨軒的事情麽,宮裏頭的人,她自是得罪不起,梅如夢想著,也許真是天意。


    “梅大娘說讓我回去?”


    薑霈正四處轉悠著尋找合適的鋪子,可看來看去,都沒有水墨軒中意,兀自發愁之際得了這樣的好消息,薑霈幾乎是想都沒想便跟著來人去了水墨軒。


    “梅大娘,你找我?”


    薑霈的嗓門頗為響亮,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而他在見了陸綰之後,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怎麽會在這兒?


    陸綰的眼神上下在薑霈身上遊離,看得薑霈頗為不適,就在薑霈想要開口詢問之時,陸綰卻悠悠地開了口:“這小生不錯,不知你這水墨軒裏,都有些什麽上好的胭脂水粉?本姑娘不怕花銀子,隻要最好的東西。”


    我的水墨軒?


    聰慧如薑霈,敏銳地捕捉到了陸綰話中的提點之意,登時清了清嗓子:“姑娘,實不相瞞,這水墨軒現在還不是我的——”


    “你竟敢騙我!”


    陸綰立刻橫眉冷對地拍了桌子:“梅大娘,你當我是好欺負的不成?”


    “這位姑娘,我可斷然沒有這樣大不敬的意思,姑娘恕罪,我這水墨軒原本馬上就要賣給他了,隻是價錢上略有些分歧,所以才沒能馬上使得這位公子成為水墨軒的主人。”


    聽聞此言,陸綰方才麵色稍緩:“原來如此,不過可說好了,本姑娘隻做他的生意,若是旁人做了,就等同於欺騙皇後娘娘!”


    “姑娘說的是,如今水墨軒已然是屬於這位公子的產業。”


    梅如夢心中暗自叫苦,怎麽就殺出了這麽一尊瘟神,竟使得自己經營了數年的水墨軒就這樣無端地轉手給了別人,真真是讓人肉痛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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