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陸綰已經坐在馬車上,她閉著眼睛,可是步敏步搖卻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情一定十分不好過,有心想要說些什麽來緩解一番氣氛,可是一向伶牙俐齒的步搖竟然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


    “你們想說什麽就說吧,莫要憋壞了身子。”


    陸綰悠悠道,倒是嚇了步敏步搖一跳,而有了陸綰的這句話,步搖也就大著膽子,“皇後娘娘,您有什麽事兒不能好好地和皇上說,一定要離開東楚呢?如今皇後娘娘不明不白地走了,宮裏麵的人指不定要如何編排您呢。”


    “本宮不在乎。”


    陸綰微微一笑,似乎真的不在意一般,“更何況,雁門關乃是清苦之地,在那兒,不會有皇後娘娘的存在,你們也要忘記本宮的身份才好。”


    “可是——您就是皇後娘娘。”


    步搖十分執拗地說道,“如果雁門關的人敢給皇後娘娘臉色看的話,奴婢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而正如同陸綰所料的那般,宮裏麵因了陸綰的離開,果真是謠言四起,更多的則是因為滅天的存在。


    陸綰離開,並沒有將滅天帶走,所以滅天隻得孤零零地留在鳳潛宮,竟然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小公子,您不要在這裏繼續等下去了,皇後娘娘已經離開皇宮,她不會再回來了。”


    然而滅天卻根本不加以理會,“綰兒姐姐一定會回來的,你們不要胡說八道。”


    見勸不動滅天,宮女們也就不再繼續勸說,說到底,滅天不過是個和皇室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所以他們自然也就不必這般傷心。


    “神醫。”


    正在這個時候,任我行來到了鳳潛宮,見到滅天淚眼婆娑的模樣,任我行不由得心裏麵大痛,想來當時陸綰走得匆忙,更何況她自顧不暇,根本就沒有心思理會滅天,所以自然也就沒有將滅天帶走。


    “綰兒姐姐一定會回來的,是麽?”


    滅天看到了任我行之後,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們都說綰兒姐姐不會回來,可是我不相信,綰兒姐姐答應過我,要好生照顧我,所以,綰兒姐姐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見滅天如此,任我行著實是不忍心打破滅天的幻想,所以微微頷首,“不錯,皇後娘娘一定會回來,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你若是喜歡在鳳潛宮的話,那麽我去和皇上建議,要你一直在鳳潛宮,如何?”


    “好!”


    滅天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會在這裏等著綰兒姐姐回來。”


    “滅天,皇後娘娘是因為一些事情,所以要暫時離開皇宮,或許這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可是你如果有耐心的話,就一定會等到,你可有信心?”


    “自然。”


    滅天狠狠地點了點頭,“你也會一直陪著我麽?”


    “我會一直陪著你。”


    任我行摸了摸滅天的頭,似乎因為陸綰的離開,滅天對自己的依賴也更深了一個層次,這對於他來說,似乎也算是一件好事。


    然而任我行想不到的是,陸綰的離開在宮裏麵掀起了軒然大波,其中更多的言論是因為滅天。


    “你們知道麽,皇後娘娘之所以離開,可是因為鳳潛宮裏的那個小家夥呢,聽說叫什麽滅天,還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這是為何?你知道的多,可要好生給我們講講。”


    為首的宮女眉飛色舞,“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當初皇後娘娘帶了滅天小公子回來,自然是好意,可是滅天小公子和皇後娘娘沒有半點兒血緣關係,你們以為,這是為了什麽?”


    “難不成,皇後娘娘不能——”


    “噓!”


    眾人連忙壓低了聲音,隻不過顧容息的聽力極好,他自然是聽到了他們在說什麽,素日裏喜怒不形於色的顧容息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那麽大火氣,他竟親自地走到了這群正在嚼舌頭的宮女太監身邊,“你們在說什麽?”


    “還不是滅天小公子——”


    話音未落,已經有機靈的人反應過來,這不是皇上麽?


    “奴婢見過皇上!”


    一群人呼啦啦地跪了下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話,竟然被顧容息聽了去,而他們所說的又關於陸綰,如此顧容息才會發了好大的脾氣。


    “你們適才在說什麽,原原本本地對朕說一遍,否則的話,朕殺了你們。”


    顧容息的語氣十分平淡,似乎在說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而已,可是在這群宮女太監們聽起來,這就是決定他們性命的大事,所以為首的宮女也就不敢懈怠,將剛才所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還連連磕頭,“皇上,這不過是奴婢們聽來的閑談,還望皇上不要見怪!”


    不要見怪?


    怎麽可能!


    顧容息大手一揮,“拖出去。”


    “皇上饒命,饒命!”


    然而這些人的呼救聲也隻是持續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如今顧容息的脾氣不好,也不知道什麽事情就會觸怒了他,木簡看了顧容息一眼,卻也隻是低下頭去,有些事情,就連他這個親信,有些時候都是不敢說。


    顧容息並未留意到木簡的情緒,既然他們敢在背後嚼舌頭,那麽自然就要承受相應的代價,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打陸綰離開之後,他的脾性就越發暴躁起來,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在陸綰離開之後所發生的。


    “將滅天帶來。”


    “是,皇上。”


    不多時,滅天就被帶到了顧容息的身邊,這不是滅天第一次見到顧容息,隻不過滅天卻敏銳地發覺到,他如今所見到的顧容息,已經不再是從前可以哄著他睡覺的大哥哥了。


    “見過皇上。”


    滅天中規中矩地行了禮,這是任我行教給他的,他可是要等著陸綰回來的人,萬萬不能因為行差踏錯,不能在宮裏麵等候陸綰才是。


    萬一陸綰回來了,可是自己卻不在鳳潛宮,那可要如何是好?


    “滅天,你不用如此拘禮。”


    顧容息努力地使得自己顯得盡量平和一些,“朕是你見過的大哥哥,你還記得麽?”


    “我記得,隻是現在的大哥哥已經不是從前的大哥哥,所以滅天不敢不拘禮。”


    原來,就連滅天這個小孩子也覺得自己變了。


    顧容息不禁歎了一聲,都說小孩子的眼裏麵是不作假的,如今看來,果真如此,的確是自己讓陸綰失望,所以陸綰才會離開。


    “滅天,你如果想要在宮裏麵等綰兒姐姐回來的話,朕可以允許,而且朕已經將那些說了不應該的話的人都懲罰了,日後,不會有人再為難你。”


    “多謝皇上。”


    見滅天如此拘束,顧容息也就放了滅天離開,畢竟這樣扼殺一個孩子的天性,也是顧容息實在看不得的。


    “木簡,你說朕真的已經變得這般嚇人了麽?從前朕還能夠和滅天玩在一處,可是現在就連他也——”


    木簡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顧容息的臉色,雖然是顧容息的親信,可是他現在竟有些捉摸不透顧容息的性子,所以也隻得安慰著,“也許是因為當時主子還不是皇上,所以滅天不至於如此,如今滅天雖然是個小孩子,卻也知道尊卑,這才會如此謹慎。”


    “大約,也是因為綰兒不在。”


    顧容息搖了搖頭,“木簡,朕也知道自己變了,就連你也對朕也如此謹小慎微,可不就是因為朕變了麽?”


    “屬下——”


    木簡張了張口,想要辯解一句什麽,可是他到底什麽都沒能說出來,在顧容息的麵前,他的謊言一向馬上被戳穿,更何況,他也不願意說謊來對付顧容息。


    “也許,朕當是不應該讓綰兒離開,如果當時我們能夠將話說清楚的話,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若是想要陸綰回來,那就去追嗬。


    木簡都有些替顧容息著急,他不知道為什麽顧容息遲遲不肯采取行動,到底是有什麽深仇大恨,才能使得原本如膠似漆的兩個人采取了這般極端的行動來。


    然而木簡不會問,也不敢問,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顧容息的脾氣越發地暴戾起來,同時祈禱著陸綰趕緊回來,也唯有陸綰,方才能夠治得了顧容息。


    此刻,陸綰已然到了雁門關,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大約因為如今四國統一的緣故,所以雁門關的人氣比起上一次多了一些,而在陸綰看來,雁門關乃是最好的避難地。


    如今她和顧容息已然發展到了這等地步,那麽尋找雁門關這樣的地方,自然是再好不過,唯有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她才有機會重新開始。


    薑霈已經聽聞陸綰要到雁門關來,薑維早已經傳了信,他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邊城,親自將陸綰接了回來,而薑霈慣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陸綰一番,“你——真的是我的姐姐麽?”


    “自然,霈兒,我就是你的姐姐。”


    “姐姐!”


    大約是因為數年來的軍旅生涯,也使得薑霈的性子變得簡單了許多,聽到陸綰承認,他立刻改了口,如同小孩子一般撲在了陸綰的懷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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