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深深的心刺痛著。


    她走上前,輕輕地握住陳暮聲的手。冰冷又僵硬,像匕首一樣狠狠地刮過白深深的心髒,她忍不住再次紅了眼眶。


    “暮聲哥哥,你是不是很冷?沒關係,我會讓你暖和起來的。看,我握著你的手呢。”


    白深深努力忍著眼淚,故作輕鬆的開口。


    縱然她知道,陳暮聲的身體是自己溫暖不了的。


    陸俢凜沉默著離開,把空間留給白深深,讓她跟陳暮聲做最後的道別。


    因為天氣的緣故,陳暮聲的遺體並不能存放的太久。等飛機落了地就要送往殯儀館去火化,而按照白深深的要求,他的遺體會被送到兩人最初相遇的地方。


    也就是陳暮聲童年一直生活的家。


    “爹地。”


    陸子承的臉上是老成的擔憂,他蹙眉看著陸俢凜然後就被自家爹地給抱了起來。


    他雖然還小,對生離死別也不過是懵懂的感知,卻也從爹地沉重、媽咪悲傷的氛圍中明白了什麽。所以已經很早熟的陸子承更加乖巧懂事,在爹地媽咪無法顧忌自己的時候就一個人乖乖的待著。


    可是他擔心媽咪。


    看著兒子,陸俢凜凝重的神色有所放鬆,彎腰把兒子抱起來,親了親他的臉。


    “抱歉,爹地媽咪這兩天冷落你了。”


    “我沒關係的。”陸子承搖頭,大眼睛裏滿是擔憂:“媽咪呢?她去看舅舅了嗎?爹地,小滿是不是以後都見不到舅舅了?”


    他特別喜歡舅舅,因為他是媽咪娘家唯一的親人。


    可是現在疼愛他的舅舅以後都見不到了,他就特別特別難過。


    “舅舅要走了,他要去一個屬於他的地方。我們要祝福舅舅,因為結束是一段新的開始。你的舅舅那麽好,當他重獲新生的時候肯定會擁有一個圓滿的人生。”


    “恩。”


    陸子承似懂非懂的點頭。


    “小滿吃過東西了嗎?肚子餓不餓?還有大約五個小時飛機就能落地了。小魚哥哥還有小溪、囡囡姐姐他們都很想念你。”


    “我也想小魚哥哥還有小溪姐姐、囡囡姐姐。”


    陸子承的大眼睛裏透出期盼,他想見到哥哥跟姐姐們。


    “小滿乖。待會兒等媽咪出來我們小滿就過去陪著媽咪,好好安慰安慰她好不好?”


    “好。”


    陸子承用力點頭。


    “真乖。”


    陸俢凜笑笑,再次輕吻了一下兒子的額頭。


    “暮聲哥哥,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最喜歡跟我相遇的地方。等回去了,我就把你葬在那裏好不好?跟我媽媽的墓碑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那樣。”


    白深深握著陳暮聲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


    他的手冷的刺骨。


    曾經溫和的笑靨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麵前。


    白深深克製著流淚的衝動,緊緊地握著陳暮聲的手。努力做出歡快的樣子,絮絮叨叨的說著幼年跟陳暮聲相遇之後的趣事。


    “暮聲哥哥你放心,我會很堅強的。我……我……”


    她想說她不難過,可是開口就是哽咽。


    喉嚨裏像是堵著什麽,難受的厲害。


    最終強忍著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暮聲哥哥對不起,我不該哭的,不該讓你走的不安心。可是我真的好難過啊。我就哭一會兒,就一會兒。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之後我會真的堅強起來。”


    白深深一邊說著一邊淚流滿麵。


    五個小時後。


    殯儀館。


    工作人員要把陳暮聲的遺體推走,白深深卻下意識的攥緊了他的手,不願意鬆開。


    “深深。”


    陸俢凜走上前,握住她的雙肩安慰她。


    “修凜。我……我知道該鬆手的,可是我不想那麽做。”


    她舍不得陳暮聲,舍不得青梅竹馬的暮聲哥哥就這麽離開自己。


    “乖,聽話。你這樣放不下,他怎麽走的安心。相信我,陳暮聲不會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會心疼會難過的。”


    雖然替情敵說話很讓人很不爽,可這個時候陸俢凜也不好計較那麽多了。


    白深深顫抖著唇,雙眼緊緊地盯著陳暮聲,眼睛裏滿是不舍跟痛苦。


    “乖寶貝,咱們讓陳暮聲走的安心點,好不好?”


    陸俢凜擔心白深深一直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鬱結在心,時間越久她心上的傷口就越深,越難以愈合。


    最終白深深還是鬆開手,感受著掌心的冰冷一點點遠去,她的心也跟著失去了什麽。當工作人員推著陳暮聲的遺體越走越遠,白深深猛地推開陸俢凜往前跑了幾步。


    然而片刻後又自己停下。


    她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麽的難過寂寥,讓人心疼的想要上前把她抱在懷裏,溫柔的安慰。


    最終看不到了。


    白深深強撐著的身軀忽然軟了下去,晃了晃,在陸俢凜驚慌失措的目光中軟到。幸好他一個箭步上前,準確無誤的把人摟在懷裏,這才避免白深深直接摔倒在地上。


    “身體不舒服嗎?”


    白深深沉默著搖頭。


    她知道,自己隻是悲傷過度,隻是無法接受失去暮聲哥哥的沉重打擊。


    這麽多年,陳暮聲一直在她的心裏占據著最親密的親人的位置。而現在,他要離開了,她的心也跟著空出很大的位置。


    “休息一下吧。”


    陸俢凜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白深深,隻能盡全力的照顧好她。


    白深深垂著頭,濃密的睫毛遮擋著眼睛,整個人都一副恍惚的樣子呆呆的坐著。


    這樣下去怎麽能行呢。


    陸俢凜蹙眉,心裏滿是無奈的歎息。


    “心肝兒。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想想小滿。小家夥才剛剛找回來,正是需要我們的時候。為了小滿,為了我,堅強一點,好嗎?”


    陸俢凜雙手捧著白深深的臉,語氣溫柔極了。


    濃密蹁躚的睫毛顫抖了幾下,緩緩上揚。


    白深深跟陸俢凜對視,從男人的眼底看到了濃濃的心疼跟擔憂。


    這兩天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白深深特別愧疚,心裏密密匝匝的疼。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會堅強起來的。”


    她還要送暮聲哥哥最後一程。


    “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恩。”


    白深深用力點頭,湊過去,靠在陸俢凜的懷裏。她的頭枕著他的肩膀,用力汲取著陸俢凜身上的溫度跟氣息,撫慰自己內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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