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張燈結彩的廂房中,柳雲錦喂著大秦琉璃缸中的錦鯉。


    神色極是平淡地聽著外麵的吵鬧聲。


    她不知是不是要感謝慕容玉,總算是讓她保住了晚節,沒被君頤按在喜堂中洞房。


    想到慕容玉,她投食的手指微頓,望著缸中遊弋的錦鯉,目色微沉。


    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也成就不了一段姻緣。她負了慕容玉,卻想他能夠明白,能夠看開。


    從一開始,她先遇上的是君頤,愛上的也是君頤。


    或許慕容玉也是良配,卻從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小丫頭在想誰,想得這麽入神?”一雙有力的臂膀裹住她的柳腰,將她攏入一個寒香醉人的懷抱中。


    他溫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脖頸後,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能想誰?自是想王爺。”


    “是嘛?”有人挑著靡靡尾音,誘惑至極,卻又危險難測。


    她猛然被人轉過了身子,有薄唇貼上她的脖頸,親吻間凝著痛楚,“小東西,隻有你說謊的時候最合本王的心意。慕容玉為了你,能一路殺入本王府中要人,真讓本王刮目相看。若不是他皇子的身份,還未踏入後院一步就該變成一具死人了。”


    “所以呢……”她望著君頤晦明不定的眸子,輕聲問道。


    “沒有什麽所以!”君頤望著她脖頸上自己親手弄出的吻痕,淡淡道:“世事皆有因果代價,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寵愛,從不是無緣無故。如果你背叛了我,或者是妄圖從我手心裏逃走,我不介意親手毀掉你,就像當初親手栽培你一樣。”


    某人吃醋不高興的反應,還真是獨樹一幟的霸道。


    柳雲錦微微勾勒唇角,眼波微諷,“王爺還真是薄情呢!睡過妾身這麽多次,竟還跟妾身說這樣的話。當然,妾身也想說同樣的話!假如王爺背叛了妾身,妄圖始亂終棄,妾身也會讓王爺嚐一嚐刻骨銘心的滋味。”


    她望著君頤冰冷傾國的容顏,忽然踮起腳,咬住了他的唇瓣。


    看著他皺緊的眉頭,用舌尖描摹著他的唇角。


    “我家阿頤這麽美,我又怎舍得背叛離開。天下間就屬你最無恥,霸道,惡毒,絕情……但偏偏這些我都喜歡。”


    這雙琥珀色冰冷的眸子望著她,光芒流轉,攝人心魂。


    “光是嘴上說可不夠,得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抱著懷中的人,壓在琉璃魚缸邊上,巨大震動驚得水中錦鯉亂竄,金光粼粼。


    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不賣乖,某人怒氣消了之後就又有了好心情,心情一好自是要做點什麽。


    “唔,能等到晚上嗎?”


    “不能!外麵天已經黑了。剛剛你不是說讓我嚐嚐刻骨銘心的滋味嗎?快點來……”


    ……


    無人問津的冷宮之中,柳雲熙高高坐著,宛若是冷宮之主。


    上次她用簪子刺瞎廢妃的眼睛之後,後宮中的妃嬪都對她又驚又懼,甚至送來冷宮中的剩飯剩菜都讓她先挑選吃飽。


    望著簡陋陰冷的宮殿,柳雲熙滿心幽怨不甘。


    她是未來人,有見識有抱負,她不該像這些冷宮裏的花草一樣,無人問津,自生自滅。


    “你們有誰會彈奏《春香月》?”柳雲熙記起玉宣帝問過她的話,深不見底的杏眸中燃起了一道詭異的希望之光。


    她或許還有機會,隻要她能再見上玉宣帝一麵。


    逼問之下,有個年長的廢嬪怯怯道:“我會彈奏《春香月》。”


    柳雲熙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隻要你能教會我彈奏這首曲子,晚上我就多賞你一個饅頭。”


    “饅頭……”妃嬪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冷宮每天的膳食隻有一頓,而且送來的東西又餿又臭不說,還少得可憐。


    往日她們都要爭搶,但柳雲熙來了之後,就再沒有人敢跟她爭搶。隻要她拿出金簪子,她們就會想到廢妃被拽去眼珠子的模樣,都等著柳雲熙吃完之後,她們才敢吃。


    後來柳雲熙將食物都收了起來,每個人隻分給一點,她們大部分時候都在挨餓。但隻要幫柳雲熙做事,討她歡心,就能多吃一些。


    所以不久之後,所有冷宮中的妃嬪都懼怕卻又討好柳雲熙。


    見廢嬪晚上能有饅頭吃,另一個瘋瘋癲癲的妃子也不甘示弱,“我有琴,能讓你練習。”


    說著就從一堆廢物之中找出一隻斷弦的舊琴。


    柳雲熙一臉厭棄地瞧著,勉強要了下來,“你也有功,晚上也賞你半個饅頭就是了。”


    其他沒有賞賜要挨餓的廢嬪,廢妃滿臉失望嫉妒。


    柳雲熙不動聲色地望著,幽幽道:“生活在冷宮裏這麽久,你們可想家人,想君王?”


    所有冷宮中的妃嬪無一不雙眼含淚地連連點頭。她們被關入冷宮之後,就再也無人探望,隻讓她們在裏麵自生自滅。


    冷宮外麵寒來暑往,她們在裏麵不見天日,都不知韶華已經更迭了幾年。


    柳雲熙勾了勾唇角,“隻要你們想辦法幫我出去,我就能讓你們都離開冷宮,能與家裏人見麵,還能再看見君王。”


    有些神智尚清明的廢嬪,廢妃並不相信,有的則對柳雲熙寄托了希望。


    “隻要你們願意幫我,等我出了冷宮之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柳雲熙半眯著杏眸,蠱惑道。


    廢嬪,廢妃們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各異。有人不為所動,有人滿懷期望。


    “但如果誰敢壞了我的大事,就等著活生生餓死在冷宮裏!”柳雲熙麵露獰色,嚇得那些瘋癲的妃子們瑟瑟發抖。


    ……


    太後靠在羅漢床上,身後常嬤嬤幫她按著頭上穴位。


    手邊的茶水打翻了滿地,淺綠的茶漬前麵,身上喜服未脫的慕容玉筆直地跪著。


    “你說兩個新娘被人調換了,婼兒在迎親的路上摔下山崖生死不明?”在問這些話的時候,太後的聲音在顫抖。


    慕容玉垂著麵容,微微頷首。


    “送兩位新人上轎輦的女官呢?”太後眼睛蹙起,察覺出了不對。


    慕容玉道:“方嬤嬤已被送入了慎刑司,而袁嬤嬤在送親的路上就已畏罪自殺了。現在,南陵王府中的新娘,是我未過門的側妃。皇奶奶,您一定要為我做主!”


    太後望著慕容玉臉上的疤痕,眼中閃過心疼之色,“你臉上的傷是君頤打出來的?”


    這傷是他下峭壁尋找慕容婼時留下的,但此刻,他為了激起太後心中的不滿,便點點頭,“南陵王不僅不肯交出雲錦,還將我擊落進河渠,臉上的傷就是那時留下的。”


    太後重重一拍桌子,“他當真是目無王法了!此時交給禦史台去辦!哀家要把這件事調查清楚,另外趕緊讓人去尋找婼兒的下落。”


    常嬤嬤一疊應聲,回稟道:“早有人下峭壁尋找公主,隻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


    太後臉色陰沉不定,許久沒有再開口說話,隻擺手示意常嬤嬤先退下傳達命令。


    “皇奶奶,錦兒她……”慕容玉憤怒地將手指捏緊,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上人被別人占去。


    皇太後麵無表情,讓宮人重新沏了茶,“禮儀已成,她說不定現在都和君頤洞房花燭了,能怎麽辦?就算哀家把她強要回來,也不能再指給你為妃了,也是她自己沒有福氣。”


    聽到太後這麽說,慕容玉心中絕望又憤怒,激動道:“我不在乎她是不是處子之身,我要她!隻要她一人!還求皇奶奶下旨,讓君頤將她歸還於我。”


    太後重重擱了茶杯,神色震怒,“玉兒你是瘋了嗎?這樣的話你都說得出口?就算你不在意,但到時候天下之人該如何看你!不過是一女人而已,天下絕色何其多,你若喜歡,哀家再為你挑一個便是。”


    慕容玉執拗地搖了搖頭,嗓子沙啞無奈道:“我隻要她!”


    “夠了!”太後重重一拍案幾,恨鐵不成鋼道:“這件事不許再提了,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可能再把柳雲錦許配給你。玉兒你該知道,我在你身上寄予的厚望。你大哥無治世之才,你二哥醉心風月,你四弟昏聵無用,你五弟野心勃勃 。哀家看來,就隻有你才是未來皇位最適合的人選,你萬不能讓哀家失望了。”


    望著慕容玉微凜的下頜線條,太後隻覺得胸前沉悶窒息,仿佛一口氣喘不上來氣。


    “一個皇帝可以多情,卻不可以專情!江山社稷遠重於兒女情長,你們父子兩人怎麽都這麽的糊塗啊!”太後又氣又歎。


    她生下的兒子是個癡情種,就連她的孫子也是這樣。


    慕容玉忽然抬頭望著鳳椅上的太後,溫潤的目光如磐石般堅定,“我寧可不當皇帝,不要江山,隻要她一人。”


    這麽多年來,她是唯一一個走進他眼裏,心裏的女人。


    君頤能得到她,為什麽他就不能?


    太後蒼老的身子一顫,宛若一尊年久的古鍾被重重一撞,“你是非要氣死哀家才甘心嗎?”


    太後說完這句,從口中溢出一抹心頭血,當即昏死在鳳椅上。


    慕容玉大驚失色,他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話會激起太後如此大的反應。


    “皇奶奶!皇奶奶!快來人……”慕容玉驚惶呼喝,傳命回來的常嬤嬤看見這一幕嚇得癱倒在地。


    慕容玉心急道:“還不趕緊去請禦醫!”


    手腳發軟的常嬤嬤這才站起了身子,跌跌撞撞向鳳儀宮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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