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兵變,金帝率大軍而來,強破皇門,屠戮其中權貴。這一幕,邦子鼓敲得格外的想,武生咿咿呀呀叫個不停,揮舞著手中大刀殺個不停,打功了得,花拳繡腿倒是賞心悅目。


    柳世誠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老夫人也是眼睛不眨地看著。


    柳雲熙放下手中的瓜果吃食,忽然向柳世誠問道:“對於金帝,父親你如何看?”


    柳世誠一顫,瓜子卡在喉嚨裏,好一會才道:“金帝是個梟雄,值得欽佩。”


    “這麽說來,父親也認同金帝的做法了?”柳雲熙半眯著眼睛,饒有深意地問道。


    一時間,柳世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成王敗寇,自古如此。若都無膽量拚上一拚,如何能有成為梟雄的機會!”柳雲熙側著身子向柳世誠道。


    “娘娘您這是何意?”柳世誠凝著幾分膽怯地問道。


    “富貴險中求,父親你可害怕?”柳雲熙問他。


    “怕!自然是怕的!”何止是怕,他的手都有些汗濕了。


    戲台子上的戲曲到了高潮,鑼鼓響聲刺耳,百官跪拜的那一幕,叫人看著血脈沸騰。


    同樣,柳世誠也捏緊了手,神色緊張至極。


    “眼下就有這樣的機會,”柳雲熙笑看著戲台上龍袍加身的武生,幽幽道:“是做梟雄成為人上人,還是當一輩子的五品小官,父親你自己選吧!”


    “可……”柳世誠的聲音在發顫,“可若是兵變失敗,是要滿門抄斬的!”


    柳雲熙凝視著戲台,漫不經心道:“父親多慮了,滿門抄斬倒不至於。因為那玉宣帝也無幾日可活了,若我們再不動手,那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新皇登基。”


    戲台子上的戲演完了,鑼鼓一敲,刺耳至極。


    柳世誠像是被一嚇,從椅子上滾落到了地上,好一會才重新坐了回去。


    老夫人道:“這出戲倒是很有看頭,那武生威武得很!隻可惜這麽快就演完了,孫妃娘娘您還想再看什麽戲?繼續讓他們唱便是!”


    柳雲熙笑看了老夫人一眼,“奶奶想看什麽戲,就讓他們唱吧!反正我想看的戲,已經看完了。”


    戲班子的人送來了曲目,老太太高高興興地又挑了兩曲,讓他們繼續唱下去。


    柳雲熙轉了頭,繼續笑盈盈地望著柳世誠,仿佛他們隻是在話家常,而非在談論改天換日的大事。


    “容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柳世誠滿頭虛汗地重複著這句話。


    柳雲熙淡笑道:“時間不等人,父親得快點想清楚了才行。”


    戲台上的曲風換了,滿頭珠釵的花旦不知捏著秦腔在唱些什麽哀怨詞句。


    柳世誠的心就隨那婉轉的腔調,百轉千回。


    “玉宣帝是如何……”柳世誠語塞,不知該如何問下去。


    這幾日上朝他也看出玉宣帝的身子漸漸垮了,是一日不如一日。


    柳雲熙抿了嘴唇,聲音至極道:“是我幹的,我聯合了四皇子準備逼宮。不將這天下攪得大亂,又哪有新皇登基的機會。”


    柳世誠又嚇了一大跳,方才穩住的心神又六神無主了。


    “你……”他臉色慘白,汗流滿麵地望著柳雲熙。


    “是我!”柳雲熙淡淡一笑,更顯柔美無辜,仿佛她做得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這件事若被查出,同樣會被滿門抄斬。殊途倒是同歸,隻看父親你選哪一條路。”


    這不是給他選擇的餘地,而是在逼迫。


    柳世誠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吐沫,還是覺得自己的喉嚨緊得厲害。


    他做了一輩子的五品小官,竟要領兵反叛,顛覆了這個天下?這是他做夢也沒有想過的事情。


    “娘娘,我們能有幾成的把握?”柳世誠結結巴巴問道。


    “十成!”柳雲熙豎起了手指,眸光四射,“不止是四皇子,很快三皇子也會加入我們的陣營。”


    ……


    精致的馬車停在了福泰錢莊的門前,長空在外麵盯著,確定無人之後慕容玉才從馬車上飛快跳下,一挑簾子進了錢莊。


    錢莊裏麵倒是雅致,又好幾個肥頭大耳的富商在椅子上坐著等待兌票。


    跑堂見他進來,先奉上了一杯熱茶,又引他到椅子上坐下後才道:“爺您是兌票還是存銀子呀?”


    慕容玉捧著茶不喝隻聞,這茶是上等的碧螺春。福泰錢莊倒也舍得。


    跑堂一看他品茶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個來頭不小的貴人,更加不敢怠慢。


    慕容玉將茶放下,對跑堂道:“將你掌櫃叫來。”


    跑堂不敢問一句原由就跑上了樓,不一會就領著精明沉穩的掌櫃下來了。


    一年之中,能在福泰錢莊見掌櫃的也沒幾個人。掌櫃輕易不出麵,除非是來了貴客。


    掌櫃看了他一眼,從衣服配飾,容貌儀態,很快斷定出他是個絕不能得罪的貴人,就趕緊拱手道:“見過爺,不知爺要見我所為何事?”


    慕容玉側過身子,對掌櫃露出了玄鐵令牌。


    一向穩如泰山的掌櫃,立馬大驚失色,這是王家宗主的令牌,隻有太後娘娘那有一塊。


    掌櫃二話不說轉身道:“各位商賈老爺,今日錢莊突發急事,你們明日再來。到時候,我給你們多算兩分利息。”


    幾個商賈神色猶豫了一會,再看慕容玉一眼,就知錢莊裏有了事。能讓福泰錢莊這麽早關門,定然發生了大事。


    到底是多大的事,他們也想不出來。商不與官鬥,幾個商賈與掌櫃打了招呼,就出福泰錢莊的大門。


    跑堂極有眼力,趕緊將錢莊大門關上。


    掌櫃做出請的姿勢,恭敬客氣道:“爺,我們上去細談。”


    上了二樓進了雅間,掌櫃將門合上,門外多出兩個下盤極穩的高手守著。


    慕容玉看了他們一眼,似有不放心。


    掌櫃笑了起來,“公子放心,他們都是聾子瞎子,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


    慕容玉才拿出了一張兌票,這張兌票與世麵上的不同,上麵蓋有王家家主的印章,隻有王家自己人才拿得到這樣的兌票。


    “您是當今的三皇子?”掌櫃拱手問道。


    慕容玉輕輕頷首,“掌櫃的眼力倒是不差。”


    “若是差,也不敢來這擔任掌櫃!”他也不謙虛,大笑出聲,“幾個皇子之中,太後最為寵幸您。再者說梨妃娘娘也是咱們王家出來的,跟王家沾親帶故。太後身故,定是將這些重要之物交給了您。”


    慕容玉喝著麵前千金一兩的大紅袍,淡笑不語。


    “您打算兌多少錢?隻要您能說出數來,我都能兌給您。”不是他吹噓,王家的錢莊遍布東陵,還分明麵上和暗地裏的,相當於整個東陵中流通的錢都用經過他們的手。


    “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慕容玉如實答道,溫潤的目光望著掌櫃,讓掌櫃莫名心裏一跳。


    “我需要打造一批精良武器給王家的軍隊使用。”說完這一切之後,慕容玉依舊飲著茶不緊不慢。


    掌櫃卻是稍稍變了臉色,“殿下您是要反了……”


    “是啊!”慕容玉望著嫋嫋茶霧,拂動人心的悅耳聲音響起,“這也是太後娘娘的意思。”


    掌櫃亦是王家人,不是王家人也不會接手這麽大的家業。


    王家世代為皇商,家大業大,其中少不得與政權打交道。這些年來,王家早已跟前朝連在了一塊,明裏為商,暗中為政。


    朝中的消息,他們比誰知道的都要快,都要清楚。


    沉吟片刻後,他歎了一口氣,道:“太後娘娘野心太大,到死也不肯將權利放手。竟將這燙手山芋丟給了您。真不知是幫了您,還是害了您!”


    “我若登基對王家亦有裨益。”慕容玉緩聲道。政治就像是做買賣,一切皆為利益,你獲利,也要讓跟你的人有肉吃。現在他才深刻體會了常德太後說的話。


    掌櫃卻是笑了,“殿下應該聽過,一朝天子一朝臣吧!到時候是加官封爵,還是兔死狗烹,誰也說不準。我們王家從不許空頭票據,也不收空頭票據。我們隻是買賣人,不管天下是誰的,總有買賣可做。殿下想起兵造反,我們王家不會反對,但也不會支持。王家能出一個太後,未必出不了第二個太後,犯不著將寶全押上。”


    真真是狡猾至極的生意人。


    嚐不到甜頭,就絕不肯出手!


    看著慕容玉冷下去的臉色,掌櫃繼續笑得八麵玲瓏,“殿下想要多少錢,我們都能給,想要其他卻是沒有。那支秘密軍隊本就是太後娘娘備下的,殿下想用他們,隨時都可以用。”


    “我明白了……”慕容玉摩挲著杯沿,聲音聽不出喜怒。


    福泰掌櫃的意思就代表了王家人的意思。王家人不想參與到這場奪權政變中。


    但太後的意思,他們依然會照著做。


    慕容玉翩然起身,手握折扇,向掌櫃拱了手,“那就拜托掌櫃將銀錢給我兌來,其他的事情不需王家操心。”


    “好……”掌櫃一連點頭,朝外麵叫了一聲,“小風你進來。”


    樓下的小跑堂真像是一陣風竄進了屋子裏。


    掌櫃一撚手指道:“拿一萬兩黃金上來。”


    小風二話不說,隻怪叫一聲:“得令!”又一陣風般轉了走。


    慕容玉站著,神色微驚,“一萬兩黃金,怕是用不到這麽多。”


    掌櫃再笑,“招兵買馬不得花錢,我們王家人自是不會出手,但我們王家也希望天下落入明君之手,以免生靈塗炭。如今南陵王生死不明,剩下的明君就隻有殿下您了。”


    說話的功夫,小風肩上扛著一隻巨大的箱子進了房間,一萬兩黃金壓在肩上,他卻像是輕若無物,連蹦帶跳地走進,將箱子往地上一放,嘟囔了一句,“一萬兩的黃金,還真挺沉的。”


    福泰錢莊這麽大的一座金庫,隻怕連掃地夥計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掌櫃笑眯了眼看著他,“今晚多讓你吃三碗飯便是!”


    “殿下,一萬兩黃金就都在這了,您查查。”掌櫃一抬手,小風上前解開了鎖扣,一萬兩燦金的塊子就展露在了眼前。


    光芒四溢,逼人眼目。


    慕容玉隨手拿起一塊,掂了掂,分量極足。翻看了一圈,這金塊上沒有一點烙印刻跡。


    掌櫃道:“為了殿下花出去不留麻煩,這金塊上沒有福泰錢莊任何字樣。”


    “你們倒是聰明,不讓別人麻煩,也不叫自己麻煩。”慕容玉將金塊放回去,淡淡說了一句,不知稱讚還是嘲諷。


    掌櫃也不惱,“不留麻煩是好事,誰都不想被麻煩纏上聲不是。”


    “小風……”掌櫃叫了一聲,“幫王爺搬上馬車,手腳麻利些,別叫任何人盯上嘍!”


    下了樓,過了錢莊,掌櫃開了暗門讓他們出去。


    一萬兩金子換了不起眼的麻袋裝著,小風往車廂後麵一扔,像扔大白菜似的。


    扔完之後,就回了錢莊。


    掌櫃轉身多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一路小心,多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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