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閣中,花漪紅卻不在,孩子們在院子裏撒歡玩得愉快,見梅馥二人進來,翠生哧溜一下,就要往屋子裏躲,還是春遲眼尖。


    “哎,弟弟,你往哪裏去?”


    翠生低著頭,不情不願地走出來。


    “怎麽,以為我們是來興師問罪的?”春遲笑著招呼,她從馬車上搬下一個包袱。


    “我們小姐可不是那麽小氣的人!諾,這都是小姐給你們的,去玩吧!”


    翠生解開,裏麵全部都是小孩子喜歡的風車、陀螺一類玩的吃的。翠生張大嘴巴,嗚哇一聲哭了。


    “哭什麽哭啊。”春遲安慰,“男子漢要有男子漢的樣子。”


    翠生卻哭的更發厲害,那天看自己惹了禍事,眼見梅馥被夏婆子帶走,花漪紅愁得臉色發黑,卻沒有半句責怪自己,這讓翠生更是愧疚。


    “有什麽啊!”梅馥也安慰,“那天多虧你,不然我還更完蛋呢!”


    “再說,這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大人都會百密一疏,哪有那麽多事!”


    梅馥一臉輕鬆,說得雲淡風輕。翠生將信將疑,終於不再糾結。


    知道花漪紅獨自一人被一頂小轎接走,梅馥料定邀請之人定然又是夏雪籬。正對他們的去處感到頭疼時。


    翠生趴到梅馥耳邊一陣耳語,梅馥點點頭,與春遲二人飛奔而去。


    據翠生道,那位大人和花公子一同出門,無非就會去三處,要麽廟裏下棋品茗,要麽同遊花船聽曲,還有一處,就是詩院賞景聽風。


    今日小雪初歇,再加上又是白天,梅馥堵上一把,這廟裏和花船都沒什麽看頭,反而詩院倒別有一番風味。


    詩院坐落在京中南隅,本就是京中的才子才女最喜歡賣弄文采的最佳場所。顧少元沒有考上狀元時,每月也定期去詩院與詩友門相聚,吟詩作對,切磋交流。彼時梅馥也一同前往,但去了幾次之後,發現不過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們紙上談兵,做出一副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澎湃模樣,便也失去了興趣。後麵任顧少元怎麽邀約,要麽就和他們小坐一會就一個人溜到後山上看風景,要麽就各種找理由推脫不去。


    顧少元知道她心中想法,也不好勉強,硬改她天性,隻得無奈苦笑。


    “阿馥,我該拿你怎麽辦?”


    “涼拌!”


    梅馥吐吐舌頭。“那些人‘兮’來‘兮’去的好生無聊,搗鼓最後,還不是你們那群人中評個高下,反正左右都是你第一,我才懶得看別人酸的牙疼!還不如那些遊魚飛花來得鮮活,你說是不是?”


    顧少元寵溺笑笑。


    往事如清風一般在心中激蕩。梅馥摸摸臉頰,唇邊已經無意識間漾出一絲笑意。她深吸一口氣,誰能想到她梅馥居然也像個遲暮的老人一樣,靠故景舊事來緬懷記憶,尋求慰藉。


    顧府馬車在詩院門外停下。


    梅馥與春遲二人拾階而上,旁邊古柏蒼翠,這一級級石階往上延伸,猶如要走到天上去。雪後濕滑,台階上的落雪卻掃得幹幹淨淨,儼然是因有貴人前來而匆忙打掃的。梅馥揚眉一笑,看來沒有來錯地方。


    遊園長廊,梅馥在酸文人最愛聚集的地方晃了晃,均不見國舅的影子。她想了想,終究沿著十七孔石橋走去,遠遠一瞅,果然戒備森嚴,湖中落亭裏,有人正在彈琴,曲調婉轉悠揚,不是那花漪紅還是誰。而夏雪籬一身白袍,裹著一狐狸毛大氅,站在亭邊看風景,明明已是隆冬,卻還做作地拿著一柄折扇,而頭發也不像前幾次見麵那樣冠著,隻隨意用玉簪束起一束,其餘全部披散在肩下,與四周白雪融為一體,頗為仙塵。


    梅馥一愣,腦中不禁蹦躂出四個字——“神仙眷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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