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擎坐在電腦前,淡淡垂著視線,沒有回答他。


    陸景霄看他一眼,又看看那部電腦,這才又開口:“你費盡心思引我到這裏來,是想幹什麽?”


    “我為什麽要引你過來?”陸景霄唇角驀地勾起一絲笑意,卻是一絲溫度也無,仍舊沒有看陸景霄一眼。


    陸景霄也始終笑著,“你故意在網上發了一張那樣的圖片,不是為了引我過來,還能是什麽原因?”


    “我不過是有些東西想要給全世界的人看,你過不過來,跟我有什麽關係?”陸天擎手指在觸摸板上靜靜遊走,不知在操作什麽。


    陸景霄看在眼裏,終究是笑出聲來,“別故弄玄虛了,你要是真的有東西可以給其他人看,一早就放出來了,還會等到現在嗎?”


    “那你又來?”陸天擎終於抬眸看向他,目似寒霜,如能凍人,“你在擔心什麽呢?”


    聽到這裏,陸景霄似乎已經確定了什麽,微微攤開手來,“我來配合你啊。我來猜一下,你用那張圖片將我引來,無非是想要引我說出那天在病床前發生了什麽,對不對?不過真是可惜,我最近記憶裏實在是不大好,已經記不清楚了,隻能對你說聲抱歉。”


    陸天擎聽了,緩緩道:“沒關係啊,你不記得,有人幫你記下來了。”


    話音剛落,陸天擎輕輕在電腦上敲了一下,隨後,伴隨著視頻的播放,視頻裏的聲音也緩緩地播放了出來——


    “爸,你有沒有看到今天網上新出的視頻?抽大ma、吸白粉、駕車撞人……你說我們陸家怎麽就養出這麽個這麽出息的兒子?”


    這句話播放出來的順價,陸景霄臉色猛地僵住。


    下一刻,電腦裏傳來了陸正業微微有些急促的聲音:“這些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如今他已經沒有再犯這種錯誤……我知道你心裏肯定還因為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有氣,但他好歹是你親弟弟,你如今也康複了,能放下就放下吧……”


    隨後,卻是陸景霄低笑的聲音,低得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你……你怎麽……”陸正業似乎也有些被他嚇到。


    “這麽說來,你已經準備原諒他了?”陸景霄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也對,好歹是親兒子,再加上那天黎淺說了那麽一番感人肺腑的話,你會動容,會原諒他也是應該的。說得對,我也不應該再怪他。我為什麽要怪他?事件的起因明明是因為我先在他的車子上做了手腳,他命大,居然撞車都安然無恙,反過來,他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我,也是應該的,對不對?”


    “你說什麽?”陸正業的聲音驀地更加急促,“你在說什麽?”


    “我說……你的親兒子之所以算計我,害得我雙腿殘廢,是因為我也用同樣的方法算計了他。怎麽樣,聽清楚了嗎?”


    視頻播放到這裏,陸天擎忽然敲下了暫停鍵,聲音低沉地開了口:“聽清楚了嗎?視頻的聲音原本很小,為了讓你能聽清楚裏麵的對話,我特意讓人重新調節了聲音。你不是不記得了嗎?這會兒聽得清清楚楚,有沒有幫你回憶起來什麽?”


    說完,陸天擎才一麵按下繼續播放,一麵看向了陸景霄。


    他滿目寒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審視一般地看著陸景霄。


    而陸景霄麵部神情似乎早已經徹底僵凝,對上陸景霄的視線,目光之中漸漸透出陰狠來。


    在兩個人的目光對視之中,視頻繼續播放著,裏麵的對話也還在繼續——


    “你……”陸正業的呼吸聲驟然綿長與艱難起來,“你……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陸景霄的笑聲再度響了起來,帶著漫不經心的雲淡風輕,“沒什麽啊,看你這個兒子不順眼而已,就想耍耍他。況且,有他在,豈不是分薄了我的那一份?”


    “你們是兄弟!”陸正業聲音中已經隱約帶有痛苦的低吟,“你們是親兄弟!為什麽你會這樣,為什麽——”


    “說起來,陸家好像的確被下了詛咒似的……啊不對,應該說,是你跟媽媽好像被下了什麽詛咒,老二幾歲的時候就沒了,老三十幾歲的時候也沒了,剩下這麽一個老四,又跟你們八字不合的樣子,可能也早晚都會被你們克死。”陸景霄緩緩道,“每當這種時候,我就特別慶幸,幸好我不是你跟媽媽親生的兒子,否則,說不定我也早在十幾二十年前就被你們克死了——”


    “你說什麽?”陸正業再一次激動起來,“你是我跟你媽媽的第一個孩子,你是我們的親生兒子,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陸景霄聲音之中仍舊帶著笑意,“事實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倒也不錯,至少我是名正言順的陸家大少爺,可以擁有絕對的繼承權。隻可惜——不是。”


    “你……你……”陸正業似乎已經不太能說出話來。


    “你一定很想知道原因吧?”陸景霄說,“話已至此,我怎麽能不告訴你呢?我也是上大學的時候去獻血,才意外發現的這個真相——我根本就不是你跟媽媽生的……我本來以為可能是媽媽給你戴了綠帽子,可是誰知道等我偷偷驗了dna才發現……我跟你們兩個都沒有親子關係!”


    “……”陸正業已經隻剩下劇烈喘息的聲音。


    “換句話說,你們當初抱錯了別人的兒子,而你們真正的親生兒子,現在正在叫別人爸爸媽媽——”陸景霄忽然再度笑出聲來,“你知道你們的親生兒子是在什麽樣的環境裏長大的嗎?起初,那戶人家倒真是有幾個錢的,可惜後來窮得渣都不剩,兩口子一起在又髒又臭的菜市場賣菜,你們的親生兒子就是在那個菜市場裏摸爬滾打長起來的……你想不想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


    陸正業忽然劇烈地痛吟了一聲,與此同時,畫麵中的陸景霄抬眸朝心電圖看了過去——


    畫麵一閃,視頻就此中斷。


    陸景霄依舊看著陸天擎,緩緩咧了咧唇,抬頭看了天花板一眼,隨後才笑出聲來,近乎歎息一般地低喃:“本來以為抓到她的時間已經夠及時了,沒想到卻還是讓她備了份,還落到了你手裏。”


    “你是他們最疼愛的兒子。”陸天擎聲音冷沉地緩緩開口,“哪怕你並不是親生,可是他們並不知道。”


    “那又怎麽樣?”陸景霄目光之中隱隱透著邪氣,“沒有人可以確保一個秘密可以隱藏一輩子,所以,必須要除掉所有後患——”


    陸天擎聲音很低,很靜,“所以,為了除掉我這個後患,你不惜用這樣的方法逼死爸爸,讓我徹底跟陸家決裂。”


    陸景霄抬起手來,緩緩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既然你已經拿到了這個視頻,為什麽不直接送去爺爺或者媽媽麵前,反而還要將我引來這裏?難不成,你跟我之間還有什麽條件可講?”


    說完,他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笑了起來,“我都快要忘了,淺淺還在看守所裏關著呢,很快就要上庭了吧?怎麽樣,是不是想讓我想起來什麽東西,在庭上幫淺淺說好話?”


    陸天擎聽了,沒有回答,隻是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了客廳與餐廳之間那個兩米長的魚缸前,靜靜站立。


    “真是沒有想到淺淺在你心裏會這麽重要。”陸景霄也隨著他站起身來,走過去,看了一眼漂浮在魚缸裏的各種魚的屍體,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隨後才又繼續道,“不過也是,你將這個視頻公布出去又能怎麽樣?我隻不過是在爸爸的病床前說了一些實話而已,誰能因此控告我什麽呢?大不了媽媽和爺爺知道事情的真相將我趕出陸家,可是淺淺……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最好的年華,可就要消耗在監獄裏了。”


    “你以為,我還需要靠你來幫我救黎淺?”陸天擎忽然開口。


    陸景霄聞言,轉頭看向他,低笑,“不需要嗎?那你還有什麽別的法子?”


    話音剛落,陸天擎忽然猛地伸出手來擒住他雙手,在陸景霄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的時候,抓著他的腦袋就重重撞向了麵前那個巨大的魚缸!


    “砰”的重重一聲巨響之後,被陸景霄的頭撞到的魚缸部分一點點地碎裂開來,多日未換、伴隨著死魚惡臭的水嘩啦一聲湧了出來,澆得兩個站在魚缸前的人全身濕透。


    陸景霄頭部瞬間染了紅,整個人控製不住地痛喊了一聲。


    陸天擎這才一把丟開他,讓他躺到了地上的那一灘水中。


    陸景霄伸出手來捂著自己頭上受傷的位置,頭部劇痛之下,整個人也是昏昏沉沉,僵臥在那裏,很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陸天擎始終站在旁邊,冷眼看著他,神情依舊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發生的事情,全然與他無關。


    很久之後,陸景霄才終於一點點地從那陣劇痛與暈眩之中緩過來,睜開眼睛,他驀地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陸天擎,“你幹什麽?”


    陸天擎看著他,“你說我想幹什麽?”


    陸景霄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依舊捂著頭上受傷的部分,看著陸天擎,緩緩後退了好幾步,幾乎退到玄關處,“你真的不顧黎淺了?”


    “黎淺我不會不管。”陸天擎看著他,“可是你以為,爸爸的仇會就這麽算了麽?”


    陸景霄聞言,神情驀地一僵,片刻之後,他卻再度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從你故意將我引到這裏來,我就知道你想幹什麽。在黎淺的屋子裏,她拿刀殺了蔣程程……所以你將我引到這裏來,是想要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吧?我告訴你,你沒有機會——”


    陸天擎沒有回答他,抬起手來,輕輕解開了自己襯衣上的兩顆扣子,隨後直接將袖扣一拉,扯下來丟到一邊,將袖子挽了起來。


    “你還敢怎麽樣?”陸景霄看著他的動作,“難不成你敢動手殺我?你真殺我,你以為你就可以逃得掉?”


    說完,陸景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冷笑了一聲道:“我告訴你,還有十分鍾就會有人幫我報警,到時候警察就會上來,你以為你還能做什麽?”


    聞言,陸天擎忽然也抬起手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表,隨後開口道:“十分鍾,也足夠了。”


    “你難道是瘋了?”陸景霄看著他,“為了報仇,寧願將自己搭進去?難怪你說黎淺不用我幫,原來,你是想著進去跟她做一對苦命鴛鴦?兩個人在監獄裏雙宿雙飛?”


    陸天擎抬起頭來,掃了他一眼,目光寒涼入骨,“你可以殺了蔣程程嫁禍給黎淺,難道我不會用同樣的方法幫自己脫罪?”


    “你沒有機會!”觸到他的目光,陸景霄不動聲色地又後退了兩步,卻依舊跟陸天擎對話,“你能怎麽脫罪?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隻可能說自己是正當防衛才有機會脫罪……可是陸天擎,我沒有碰過你一下,我也沒有碰過這屋子裏的其他東西,你不會有機會證明自己是正當防衛——”


    說話間,陸景霄已經一路退至玄關。


    陸天擎抬頭看了一眼他的位置,緩緩道:“不用再退了,那個位置應該可以了。”


    陸景霄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轉頭四下看了一下,忽然就看到了牆壁上的鐵藝掛鉤——


    “你真是瘋了!”陸景霄說了這麽一句,轉身就準備開門離開。


    等他去開門的時候才發現門上了保險栓,可當他要去取下保險栓的時候,陸天擎已經悄無聲息地近身,再一次扣住他,用力將他的頭撞向了掛著鐵藝掛鉤的那道牆!


    陸景霄臉色霎時間劇變,拚命往旁邊偏了偏頭,堪堪避開那幾根掛鉤!


    “陸天擎!”陸景霄驀地大喊了一聲,臉上已經毫無血色。


    陸天擎看著他,緩緩勾起一個冷到極致的笑容,“你也會害怕嗎?”


    陸景霄與他對視著,劇烈喘息,沒有回答。


    “當日你站在爸爸麵前,一句話一句話地將他逼到斷氣時……你想過爸爸是什麽心情嗎?”陸天擎說。


    陸景霄看著他,緩緩道:“你殺了我,自己也脫不了罪,玉石俱焚?這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你覺得我還會在乎?”


    陸景霄臉色再次變了變。


    可正在這時,陸天擎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再這樣的情形下,這單調而重複的鈴聲顯得格外詭異,偏偏還響了一次又一次,不肯罷休一般。


    陸景霄忽然說:“你真的不接電話?說不定是跟淺淺有關的事情呢?”


    陸天擎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救你。”


    話音落,他用一隻胳膊死死隔住陸景霄的脖子,另一隻手取出手機看了一眼之後,迅速接起了電話。


    “找到證據了。”電話那頭傳來許紹鈞冷靜卻又微微急促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我找到新證據了!”


    陸天擎眸光控製不住地微微一變,“什麽證據?”


    聽到“證據”這兩個字,陸景霄眸光似乎也凝了凝。


    許紹鈞說:“我律師樓的夥伴最近有一單案子要我幫忙,當事人是一位攝影愛好者,我在去他那裏取證的時候,發現他竟然拍到了一些東西——”


    “什麽東西?”陸天擎繼續問著。


    “是案發前幾天的事,那天晚上他在江城從前的那座鐵塔上拍攝,那座鐵塔離那幢公寓距離很遠,可是他新購入了一款超長焦鏡頭,想試試效果,所以那天嚐試拍了一下很遠的東西,剛好就拍到那個公寓裏的畫麵——這單案子的證人和被害人都在畫麵裏,被害人被綁著,而證人就在她身邊……當時這位攝影師還以為兩個人是在玩性遊戲,所以就拍了一段視頻畫麵……”


    陸天擎聞言,控製不住地闔了闔眼,隨後才又看向麵前的陸景霄,一字一句地開口問道:“這段畫麵,是不是可以確保黎淺的清白?”


    “這是絕對的疑點,絕對是對黎淺有利的,在加上我們之前看到的那段據說是受害人拍攝的視頻資料,已經足夠警方重新調查立案,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會因此現形,得到法律的懲罰……”


    陸天擎靜靜地聽完,目光依舊停留在陸景霄臉上,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我現在立刻去處理。”許紹鈞說完這句話,匆匆掛掉了電話。


    陸天擎放下電話,陸景霄迫不及待地就開了口:“淺淺的案子找到新證據了?什麽新證據?”


    陸天擎看著他,很久之後才開口道:“可以證明……你才是凶手的證據。”


    陸景霄聞言,忽然笑了兩聲:“可以證明我是凶手的證據?那讓警方來抓我啊,抓我去法庭進行審判……黎淺可以得到清白,你也不用再對我動手做什麽了……”


    陸天擎看著他臉上的神情,目光卻依舊冰涼,沒有絲毫溫度。


    陸景霄早就在之前就察覺到陸天擎堅定的意圖,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一絲機會,他根本不願意放棄,“你看,蔣程程的案子我做了最精心的布置,結果卻還是被人發現了真相……你殺了我,你沒有機會脫罪的……現在黎淺已經可以脫罪了,她可以自由了,你難道不想第一時間去見她,陪著她?”


    說完,陸景霄忽然又往他手上的腕表看了一眼,說:“差不多了,停車場的管理員很可能已經幫我報了警,警察馬上就來了,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你一樣會被追究責任——”


    “不殺你,讓你上庭去接受審判,對不對?”陸天擎忽然低低地開了口。


    陸景霄驀地點了點頭,“對啊,法律是公正的,讓我去接受審判啊——”


    陸天擎看著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模樣,卻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陸景霄問。


    “你應該慶幸,慶幸蔣程程的視頻隻拍到那裏,而沒有拍到最後……拍到爸爸究竟是怎麽樣被你活生生地氣死的。”陸天擎緩緩開口,“可是即便如此,我腦子裏也反反複複都是爸爸死之前的模樣……”


    陸景霄聽著他說的話,臉上漸漸地失去了血色。


    “陸景霄,即便法庭可以審判你殺害蔣程程的罪,可是你以為爸爸的死,真的可以就這麽算了麽?”


    “你會搭上你自己……”


    “我說過,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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