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的沈嘉晨忽然懵了懵。


    他說……他喜歡她?


    這四個字仿若一句咒語,傳入她的耳中,就讓她陷入了另一個世界。


    他喜歡她……這是什麽意思?


    而與此同時,說完這句話的慕慎容控製不住地又收緊了纏在她腰上的那隻手,同時緩緩曲起身體,幾乎是將她包在自己懷中,隨後微微低下頭來,靠近了她的頸窩。


    縱然已經發生了這樣的事,可他終究還是理智和清醒的,這樣的理智和清醒來自於現實的殘酷——她給的殘酷。


    他沒辦法想象之後發生的事情,因為她和他之間,沒有美好可想象。


    所以說出這句話之後,他膽怯了。仿佛跟她貼得近一些,就會製造出一些美好的假象,讓那種殘酷暫時被忘卻。


    可就是他這個動作,一下子將失神的沈嘉晨拉了回來。


    她驀地回過神來,一轉頭,就對上慕慎容近在眼前眉眼和鼻梁。她甚至感覺得到,他溫熱的呼吸極其緩慢地拂過她裸、露的肌膚。


    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幾時這樣親近過?


    這樣的變化讓沈嘉晨感到恐懼和慌亂。


    仿佛隻是頃刻之間,那些從前曾牢牢占據她內心的驕傲與漠視,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腦海中。與此同時,此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仿佛突然被隔絕,成了另一個世界,遙不可及的莫名。


    沈嘉晨猛地伸出手來推了慕慎容一把,隨後,她咬了咬唇看著他,“慕慎容,你對我做了什麽?”


    當她問出這句話的瞬間,雙臂還放在她腰上的慕慎容漆黑眼眸中僅剩的那一絲光亮,瞬間覆滅,陷入無邊無際的黯淡之中。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緩緩收回了自己放在她腰上的手。


    察覺到他的動作,沈嘉晨猛地坐起身來,拿過自己的衣服,幾乎是翻滾著下了床,來不及穿上裏裏外外的衣服,隻是將長外套裹在自己身上,赤腳站在冰涼的地麵上看著依舊躺在床上的慕慎容。


    她在發抖,也許是因為寒冷,也許是因為憤怒。


    而他身體內沸騰的血液緩緩鎮定,最終隻剩冰涼而僵硬的身軀。


    他沒有動。


    而沈嘉晨抖得更加厲害,她看著他,幾乎是吼出來:“慕慎容,我要告你強、jian!”


    他聽著這句話,仍舊沒有動。


    仿佛突然之間陷入了一個無比荒誕的世界,沒有任何的前因後果和邏輯可言,所有的事情說發生就發生,極其荒謬可笑。


    可是他卻笑不出來。


    有沈嘉晨的世界,不就是如此?講什麽因果和邏輯?她沈大小姐高興,他就是可以站在她麵前與她平視說話的慕慎容,她一時好奇便可以與他發生最親密的事情;而她若是不高興了,他就是那個寄人屋簷下招人討厭的孤兒,是偷kui狂是強、jian犯,是讓她厭惡的一切。


    如果要笑,也應該笑自己,竟然那麽愚蠢,那樣癡心妄想,妄想著可以有一絲希望,哪怕隻是一絲絲……


    沈嘉晨飛快地穿著自己的衣服,從裏到外,她竟然隻用了一分鍾的時間就穿好了所有,隨後她才再度看向慕慎容,似乎是還想說什麽,可是看見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模樣,那些衝到嘴邊的狠話卻仿佛突然之間打了個轉,重新衝回了肚子裏。


    她呆滯了片刻,忽然轉頭就衝出了這間屋子。


    衝出樓道,外麵寒風習習,沈嘉晨裹緊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無頭蒼蠅一樣地往前衝。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目的,她隻是低頭往前走著,一路上不知撞到了多少行人,然而她既不理會也不停頓,仍舊低頭疾走。


    直至筋疲力盡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依舊是狂亂的。


    這種狂亂,從慕慎容的屋子裏,一直持續到此時此刻。


    她身在一條陌生的街道,沒什麽行人,隻有街道上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輛。


    沈嘉晨疲憊地停住腳步,頹然地在旁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總是心跳依舊不可控製地飛快與紊亂,可是她坐在那裏,卻近乎呆滯。


    腦子裏一片混亂,她呆滯地盯著眼前偶爾經過的車輛,一輛又一輛,很久之後,一絲清醒的念頭才終於鑽進她紛繁混亂的腦海之中——


    她和慕慎容,做了那件事。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子?


    她臉上又紅又白,卻始終無法為自己心裏那些複雜纏繞的思緒理出一個出口。


    這一天,直到晚上天黑透,沈嘉晨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裏。


    沈家父母和沈嘉寧竟然都在家裏,看見沈嘉晨回來,沈嘉寧詫異地問了一句:“你一早上就出門,現在才回來,去哪兒了?”


    沈嘉晨看他一眼,沒有回答。


    沈媽媽從廚房裏走出來,見了她,不由得問:“嘉晨,你不是答應我會把慎容的衣服拿過去給他嗎?為什麽那些衣服還在他的房間裏?”


    聽見慕慎容的名字,沈嘉晨心髒控製不住地一縮,仿佛是針紮了一下,卻久久沒辦法恢複。


    她沒有回答沈媽媽的話,轉身就衝上了樓。


    “這孩子……”沈媽媽一僵,“怎麽回事?”


    沈嘉寧歎息了一聲,說:“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最討厭慎容,這種事交給她怎麽會靠譜?還是明天我去吧。”


    ……


    沈嘉晨將自己泡進一缸熱水之中時,僵冷了大半天的身體才仿佛重新一點點活了過來。


    溫熱的水波蕩過肌膚,卻瞬間將她拉回了今早。


    水波蕩過的這些地方,慕慎容通通都碰過……


    當她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時,整個人忽然一凝,下一刻,她猛地往下一縮,將身體沉入水中,直讓水波沒過頭頂。


    將近一分鍾之後,她才嘩啦一聲從水中鑽出來,趴在浴缸邊控製不住地大口喘氣,然而心裏念著的,卻反反複複都是慕慎容的名字。


    慕慎容,慕慎容……


    她怎麽可能和慕慎容……


    她驀地咬住唇,仔細回味分辨著自己的心境,卻沒有嚐出一絲的厭惡與不堪……


    ……


    這天晚上,沈嘉晨徹夜不眠,在床上翻來覆去想到的都是她和慕慎容之間發生的那些事,縱使心緒複雜,卻也擋不住那無法忽視的、讓她身體控製不住顫抖與發燙的某種情感。


    一直到黎明時分,沈嘉晨才因為疲憊而控製不住地睡去,可是睡得並不沉,幾個小時後她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這天天氣不錯,睜開眼睛便看得見窗外的藍天。


    沈嘉晨一睜開眼睛便再也睡不著了,起床的時候她察覺到自己仍舊全身乏力,卻是因為那顆狂跳了整晚的心。


    她在房間裏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才終於拉開門下樓。


    時間還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家裏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沈父沈母也就算了,一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沈嘉寧竟然也不見人影。


    沈嘉晨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坐了下來,攬了個抱枕進懷中,腦海中反複閃過的卻依舊是昨晚那些情形。


    可是此時此刻,慕慎容又在做什麽呢?


    想到他,她控製不住地咬了唇。


    其實很有一股衝動,想現在就衝出門去他的小屋子裏找他,可是找到他,她又該說什麽做什麽?


    況且,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難道不應該是他來找她嗎?


    想到這裏,沈嘉晨一頭栽進了沙發裏,不知不覺,一躺就是兩三個小時。


    直至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她才驀然回神,一下子從沙發裏坐了起來。


    大門打開,沈家父母帶著沈嘉寧從外麵走進來,神情莫名都有些感慨和唏噓。


    沈嘉晨還沒來得及問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沈嘉寧就走了進來,大喇喇地在她身邊坐下,“從今往後你可開心了。”


    “什麽?”沈嘉晨瞥了他一眼。


    “慎容走了。”沈嘉寧說,“我們剛剛去機場送了他,這會兒應該已經起飛飛向美國了。我想他應該再也不會回來了吧,這難道不是你最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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