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無雙來接她,先去奶奶家吃餃子再回家。


    路上,子牛時不時看看自己手機,無雙知道她在等她二月考的成績,老師說今晚會把成績放在學生群裏,叫他們先行總結。


    紅綠燈,無雙伸手過來抹抹她額頭,還有汗。他來時,子牛才從圖書館那邊回來,渾身汗透了,一看就沒少跑。張純和工作人員把她的東西邊往後座兒放,邊還囑咐哪個袋子裏是炸好的臭豆腐,哪個袋子是什麽什麽佐料,叫無雙回去弄給她吃。


    子牛爬過來坐他腿上,無雙說這個紅燈不長可也沒阻止,還抽了兩張紙出來給她擦脖子後的汗。子牛摟著他、嘴湊到耳朵邊兒嘟嘟,無雙微笑“成績出來再說,”子牛捉著他衣領晃晃,“說好了的,你別反悔!”紅燈轉綠燈了,無雙拍拍她腰,“走了。”子牛還是聽話滑下來,手還揪著他衣領,“不能反悔!”啥事兒呀,還不是她的些烏七八糟想法……


    奶奶現在半個月才能見她一次,見一次稀得的呀,摟著說不完的話。


    無雙在廚房裏刷碗,子牛跑進來從他襯衣胸口荷包裏抽出鋼筆跑出去,用這隻筆畫小豬佩琪特別圓潤好看。


    這是隻萬寶龍牌的鋼筆,且還是紀念卡夫卡的限量版。


    卡夫卡是無雙的文字英雄。


    是了,無雙有隨身帶筆的習慣,如今一切電子化,手寫依舊有他不變的初心。


    手寫有人情味兒,握著筆,筆尖在紙上劃過,留下黑色或者其它顏色的筆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寫完,蓋上筆蓋兒,折疊好紙,塞進信封,散步去郵局,投進郵筒,想象收信人撕開信封,打開紙張,看到那些黑色或者其他顏色的筆跡。每一步,都是人的味道。


    手寫也能培養美。寫字寫多了,有可能就寫得好看了。字寫得好看了,對於線條、形狀、顏色、空間、文學等美感的重要組成就會有感覺了。


    再個,手寫是最簡單的快樂。有人問華羅庚為什麽學數學,他說學數學簡單,一支筆、一張紙就夠了。其實,最簡單的快樂,一支筆、一張紙也就夠了。


    客廳裏,子牛就在用一支筆、一張紙叫孩子們開心。她一來,家裏的孩子們都高興,大孩子帶著小孩子玩兒,玩兒心重,玩兒法也多,看看這樣畫幾張幽默生動的小豬佩琪,她再一配音,就是一出卡通劇,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


    無雙出去抽了支煙,進來繼續刷碗,


    一陣小旋風忽然衝進來纏他身上,“出來了出來了!”子牛興奮地舉著手機晃,


    無雙單手扶著她的腰走到廚房門前合上門,雖然他們沒少在奶奶這邊偷偷親昵,可無雙曉得家裏人其實心裏都清楚,故意躲著或視而不見罷了,特別是奶奶,最可愛,她從沒和無雙說破,但就是首當其衝“維護著”,生怕“撞破後”子牛羞臊,無雙再不帶她來……


    “我們回家吧我們回家吧,”子牛開始抱著他猛親,又像個小瘋子小聲尖叫,“我進了年級前五十!!”這樣個小東西抱在懷裏……好吧,咱們說個題外話,這要是米萬在,莫說抱著她,就是光這麽看著她,米萬都想流淚!這就叫中毒。


    無雙靠在水池邊,似乎還特別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是笑著不說話,


    子牛見他沒反應,急了,“你怎麽這樣!你不高興嗎,個壞蛋,我進了前五十呢!!”又揪他的臉蛋兒又拉扯他的衣裳,無雙就是像個佛爺笑著任她拉扯撒氣,


    突然,


    這孩子扯開了他的襯衣,望見裏麵……子牛一下愣在那裏!


    此時,你再看無雙,


    無雙無雙,天下無雙,


    那半遮掩在肅整襯衣裏的豔紅蕾絲……無雙的眉眼,無雙的微笑……子牛“哦”一聲帶著多大的餓感栽進他肩胛窩兒裏,狠狠咬一口,愣想一口把他吞了!……“下麵也穿了是不,你早知道我成績了是不……”考試前一晚,子牛摟著他就要熄燈離開的脖子,霸道說“我考進年級前五十,你得穿我的……”她那一櫃子情去玩意兒早打主意到無雙頭上了,就想看他穿!


    就在這灶台邊水池旁,


    外頭還有家裏孩子瘋來瘋去的叫喊,甚至還到處喊她的名字“子牛子牛!”


    無雙徹底成全了她的願景,


    瘋狂成全了她。


    子牛這回考的超好,事後,她自己也謙虛地總結了下,跟考前那場“風雲”也有關係,畢竟少了多少學生,裏麵也不乏打不敗的學霸呀。


    這是她有自知之明,當然跟她努力、自身素質著實不錯肯定也關係很大。


    算“衣錦還鄉”吧,對子牛來說,拿到“九中前五十名”回老家,是最好的“年終總結”了。


    補課一結束,子牛就回老家過年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外頭萬般好不如家中一日好,子牛一回來就盡過上“吃喝玩樂”的自在日子。嗯,舅舅寒假在教校進修,白天也管不著她,可不是撒了野的鴨子到處躥。


    江灘籃球公園,子牛翀心他們經常那邊玩。


    最近漢州少年人不知道興起股什麽風兒,玩得古怪:打雞血。


    其實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有過一場這樣瘋狂的全民運動,全稱是“雞血注射療法”。究竟怎麽個起因,真沒有人能說清楚。傳說是一個國民黨軍醫特務,被抓住判了死刑,臨刑前獻出“秘方”求保命。傳得更神一些的說蔣介石靠打雞血活著,否則早死了。


    這件荒唐又荒唐毫無科學根據的事情在那年春夏之際爆發了,頓時小公雞成了香餑餑,被抱來抱去地供養著,凡涉及到童子雞的菜品都從菜單上撤掉。各類小公雞莫名其妙地吃香的喝辣的,進進出出大小醫院診所,被抽出一部分血液,趁新鮮打到人的身上。


    今天聽著會出人命的事,在那個年月的確沒人在乎,即便有人死了也沒人在意,聽見的都是包治百病的“好消息”。每個打了雞血的人都自我感覺良好,添油加醋地說打了雞血後的身體舒泰,精神抖擻,甚至菜色的臉龐也泛起了青春的紅潤。這種以身說法的確推波助瀾,以致小小的門診部居然排起長長的隊伍,隊伍井然有序,每個人懷中都抱毛色不同的小公雞。小公雞們也伸著脖子東張西望,膽大的竟然可以在人的懷抱裏打鳴,引吭高歌。


    當然,現在孩子們玩的“打雞血”不是真“注射雞血”,而是一口悶新鮮小公雞的血,嘴巴裏紅赤赤的,然後打球然後蹦迪然後開罵然後幹架。


    熱血澎湃,極度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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