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幫他蓋好被子,拉上窗簾,關了燈,悄無聲息的退出房間。


    墨辰非閉著眼,隻覺得困意洶湧,如海浪般沉沉向他襲來,他閉上眼,身子好像置於波浪翻滾的大海裏,隨波逐流,一會看到安心渾身是血的趴在浮木上的樣子,一會看到安心穿著一襲豔紅的長裙,嫋嫋婷婷的站在遠處,朝著他靜靜的笑。


    他一步步的朝著那尊人影走過去,卻發現剛才站立的地方空無一物,眼前隻有鋪天蓋地白茫茫的迷霧。


    他想要喊她的名字,喉嚨裏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發不了聲音,想要動,身子疲憊的沒有任何力氣,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的......


    墨辰非腦子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是被夢靨靨住了,可偏偏醒不過來,身體在沉睡,意識卻分外清醒。


    安心在長椅上坐了很久,照顧唐果果的傭人看她晚上什麽都沒有吃,回去擰了三份粥提到醫院,碰了碰安心:“安小姐,吃點粥吧。”


    安心空洞的眼神聚集了光彩,抬頭看了看傭人,辨認了好一會,才認出人來,動了動發僵的身子站起身,“嗯。”


    她接過粥,輕聲道謝。


    “安小姐,剩下兩份是給桑少爺和另一位少爺的,麻煩您送過去吧,我們是下人。”傭人將另外兩份粥也交給安心。


    安心接過來,擰在手上,往視頻監控室裏走。


    門半掩著,隻能看到電腦屏幕發出的淡白色的光。


    安心推開門,驚動了坐著的桑葚,他轉過頭,瞳孔縮了縮,眼裏閃過一絲希望。


    安心對他的態度巨變,連他的靠近都變得排斥,他不敢回到她身邊去,隻能留下足夠的空間讓她自己獨自待著。


    安心走進去,將溫熱的粥放在椅子上,站在兩人身後,盯著屏幕上的畫麵看。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手術現場血淋淋的場麵,手術已經進行到了最後。


    一台電腦上放大著唐果果氣若遊絲的麵部表情,唐果果烏黑的發絲濕淋淋的粘貼在蒼白憔悴的小臉上,唇色毫無血色,雙眼迷茫,好像隨時都快要死去。


    另一台電腦上是唐果果正在動手術的畫麵,手術不知道進行了多長時間,安心看到唐果果開腸破肚的樣子,覺得唐果果的身子跟個破布娃娃沒什麽區別,醫生拿著針線在縫合她肚子上的傷口,一層層的縫補著皮和肉。


    安心胃裏麵的酸水一陣陣的往外湧,差點要吐出來,她捂住了嘴巴。


    等到醫生最後一針縫合好,莫子言捏掉了桌子的一個角,踢開身下的椅子就往外走。


    “唐小姐沒事了。”桑葚看她臉色太差,眸底湧出深深的自責和懊惱:“對不起,我,我錯了。”


    安心仿佛沒聽到他的話,轉過身徑直出了監控室。


    唐果果從急診室被推了出來,強撐著看了眼皺巴巴的孩子後,便昏睡過去了。


    莫子言換了白大褂,臉上戴了口罩,鼻梁上架著一副平麵眼鏡,裝扮成醫生的模樣守在她身邊,跟著一起去了病房裏。


    他的視線在唐果果和孩子身上循環來回的切換著。


    安心跟在推車後,一起進了高級病房。


    唐果果被莫子言輕輕抱到病床上,護士給孩子衝了點奶粉在試管裏,喂給張嘴哭鬧的糖糖喝,小家夥一張小嘴呼啦啦的將三十毫升的奶粉全部喝完,閉上眼睡覺了。


    莫子言手忙腳亂的將孩子放在唐果果身邊,坐在床邊盯著唐果果和孩子的臉孔發呆。


    這張小臉雖然有些皺,可輪廓跟唐果果簡直一模一樣,莫子言仿佛看到了唐果果小時候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


    安心看到裏麵的場景,嘴巴裏所有道歉的話語全部被堵住了一般,半個字都發不出來,隻覺得自己好像個局外人。


    她輕手輕腳從病房裏退出去,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唐果果醒過來。


    夜漸漸深了,她趴在椅子的扶手上沉沉睡過去。


    桑葚站在樓梯的拐角處,定定的看著安心,等她似乎睡熟了,才一步步放輕了腳步走到她身邊,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將讓傭人拿過來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


    看到安心有轉醒的跡象,桑葚趕緊轉身重新躲回樓梯的拐角處。


    莫子言目睹了整個手術過程,整個人有些發怵,腦子依然停留在剛才血肉模糊的場景裏,一門心思都在老婆孩子身上,將其餘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安心是被清晨裏醫生例行檢查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一看,身上披著一件銀灰色的外套,一看就是桑葚的。


    她的眸色沉了沉,想要將外套拿走,剛動了一下,發現脖子處疼的厲害,扭到了。


    安心慢慢的起身,等著醫生從病房裏出來,問:“醫生,您好,產婦和寶寶的情況都還好嗎?”


    “昨天大出血,已經搶救過來的了,大人小孩都平安,隻是產婦太過虛弱,讓她多休息就好。”


    “謝謝醫生,我知道了。”安心揉了揉頸脖處,推開病房門。


    莫子言穿著一身潔白的白大褂遠遠靠著牆壁站著,看著唐果果,唐果果則是偏過頭對著糖糖笑。


    莫子言漆黑深邃的雙眸被茶色的平麵眼鏡遮擋著,乍一看斯斯文文的樣子還真認不出來。


    看到安心進來,莫子言朝著安心蹙了蹙眉,丟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安心會意,當然不會拆穿他,走到了床邊。


    “果果,對不起。”安心不知道如何彌補自己的過失。


    “你也不是故意的,反正我和糖糖也沒事。”唐果果看到寶寶心情異常的好,顧不得掛著點滴的手臂,伸直了拉住安心:“別太自責了。”


    她上上下下的將安心的裝扮掃了一遍,有些心知肚明。


    安心衣衫不整的樣子從客房裏衝出來,衣扣全部被扯開,肯定是桑葚對她做了些什麽。


    她看到安心依然穿著那件襯衣裙,胸口處被發卡夾著,隻當什麽都不知道,“我沒事了,你是不是一個晚上都留在醫院裏?


    回去換件衣服吧。”


    正當安心打算離開的時候,小家夥“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安心還沒反應過來,一個人影已經如箭一般衝過來,將安心擠到一邊,抱起了床上的小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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