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和顧青城就是兩條平行線，卻硬是被生拉硬扯到了一起，還中間扭了一個扣環。
上車之前，楊拂曉在心裏盤算了一下，心想現在到底是坐前座，還是坐後座，等到反應過來網上的那個調查結果，果斷地就拉開了後座的車門坐了上去。
不過，這樣坐，第一反應就是在指揮著前麵的司機。
顧青城十指敲擊著方向盤，從後視鏡看向後麵的楊拂曉。
兩人的對峙，如果不以楊拂曉的退讓宣告結束的話，那就是以楊拂曉的不配合宣告結束。
之前是楊拂曉對於顧青城的話乖順聽從，而現在……
楊拂曉的視線和顧青城在前方的後視鏡中重合，楊拂曉嫣然笑了一下，開了車門便直接拎著包向前走，沒有回頭。
顧青城開著車子在楊拂曉身邊的路段緩緩地行駛，直接按了喇叭。
緊接著，楊拂曉的手機就響了：“上車，如果你不想讓我在這種鬧市區下去去當著那些人的麵攔你，就算是沒有認的出來你的，也總歸室友認得出來我的。”
顧青城特別強調了鬧市區。
人多的地方。
楊拂曉抿了抿唇，轉過來開了副駕的車門上車。
“怎麽覺得顧總今天臉皮格外厚呢。恐怕我坐過這個副駕之後，明天你就要把這輛車裏裏外外全都清洗一遍了，免得回頭人家秦小姐坐上來會覺得不爽。”
顧青城已經緩緩地打方向盤，“為什麽會不爽？”
楊拂曉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發絲，側著臉看向車窗外，說：“你又不是女人，這種感覺不會懂。”
顧青城特別轉頭看了她一眼，雙手閑適地打方向盤，嘴角帶著一抹似笑非笑：“我怎麽聽的有點酸呢。”
楊拂曉即刻住嘴了。
不管怎麽說話，都會被顧青城帶到溝裏去，索性便閉上了嘴巴。
經過很長一段車程，顧青城帶著楊拂曉來到了機場。
卻是比應該的接機時間晚了將近一個小時。
顧老太太和孫女顧青涼在機場外邊兒已經冷風簌簌刮了一會兒，大老遠看見顧青城的座駕，便好像是看見了救星了。
顧老太太用拐杖戳了戳顧青涼的腳踝，說：“去，離近點看看是不是你哥。”
顧青涼眼皮向上一翻，她真的煩死了這個老太婆了，還一個勁兒的指揮她，她難道就沒有事情麽？當初讓她來探探顧青城現在養的這個小情人，她就來了，結果現在親自來還要讓她陪著。
顧青涼滿臉的火氣，走到車邊，直接敲了敲車窗：“奶奶在那邊，你不過去接一下她老人家？”
車裏的楊拂曉有點詫異，從擋風玻璃看過去，那位頭發蒼白的老人，就是顧青城的奶奶麽？
但是，現在顧青城把她叫過來接機算是怎麽回事。
顧青城解安全帶，順帶對楊拂曉拋下一句：“下車。”
楊拂曉繃著臉，猶豫了一下，看著寒風中的老人，還是跟著顧青城下了車，就算是跟顧青城不對盤，可是不能連累到老人家。
楊拂曉之前在被顧青城下放到房地產公司當售樓小姐的時候，曾經見到過顧青涼，當時楊拂曉還差點就用了小伎倆將顧青涼的車胎給紮爆了，結果就見了那麽一次，又是一個用鼻孔看人的。
顧青城站在車前腳步慢了一下，等楊拂曉跟上來，才拉著她向顧老太太走過去。
顧青城走到顧老太太麵前，顧老太太直接抬起手中的拐杖就在顧青城的背上狠狠的敲了兩下，敲擊的這麽兩下，讓楊拂曉眼皮直跳，這種實木的拐杖敲在背上一準疼。
“你這小子，是不是嫌我活的夠長了啊！快凍死我了！”
“奶奶，”顧青城笑了笑，已經上前一步扶著顧老太太的手臂，“路上耽擱了一點時間，來晚了點兒。”
“這是來晚了一點兒？你這混小子，等了快一個小時了，”顧老太太埋汰完孫子，轉過頭，便看見了站在一邊的楊拂曉，“這是……”
楊拂曉笑了笑：“奶奶您好，我是楊拂曉。”
顧老太太哦了一聲，特別拿了老花鏡出來戴上，湊近了上下仔仔細細地看楊拂曉。
哪有這樣看人的啊。
後麵的顧青涼都翻了個白眼，她都快凍死了，能不能先上車再說啊。
顧青涼走過來，對顧老太太道：“奶奶，我們先上車吧，外麵兒太冷了。”
顧老太太嗯了一聲，顧青城扶著她上了車的後座，轉過來扯了一下顧青城的胳膊：“這就是孫媳婦兒？”
楊拂曉距離遠，再加上空曠的地段風聲大，她隻注意到顧老太太的目光和顧青城一起隨之而至，隱約聽到顧青城有提到她的名字，別的聽不大清楚。
顧青涼哪裏有工夫去管這個，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凍成關節炎了。
“凍死了。”
上來顧老太太就對顧青涼一陣數落，“誰叫你不好好穿衣服，你看看人家拂曉，穿著羽絨服多厚實，你再瞧瞧你，這一身沒羞沒臊的超短裙。”
顧青涼：“……”
楊拂曉看了一眼自己顯得臃腫的過膝羽絨外套，再看看顧青涼一件小外套下麵包臀裙打底褲，頓時都覺得自己和顧青涼是兩個季節裏的。
顧老太太對楊拂曉的態度特別親近，楊拂曉也是有什麽答什麽，對於像是外婆一樣的老人，她都覺得很親近。
“你覺得我家阿城人怎麽樣啊？”
楊拂曉對於這個問題，如果照實說的話肯定不好回答，但是想要得出來一個官方的答案，還是很容易的。
“成熟有魅力。”
這是楊拂曉的回答。
顧青涼在心裏多加了一個詞：多金。如果不是有錢，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女人趨之若鶩呢，楊拂曉說到底也就是一個拜金女而已。
而顧老太太又多加了一個詞：“有顏。”
顧老太太笑了笑：“這是我學來的一個新詞兒。用的沒差吧。”
楊拂曉笑著道：“沒有，很對。”
她當初被顧青城吸引，也正是以為顧青城的這張臉，以及身上的氣質。
顧青涼聽著這些沒營養的對話，都快要睡著了，直到車子開到一處飯店，才下了車。
楊拂曉拉了一下顧青城，顧青城明白她的意思，便擺手讓顧青涼先扶著老太太去樓上的包廂，“已經訂好了，前麵有服務生在等了。”
顧老太太還特別轉過來叫了一聲：：“你們兩個也快點。”
等到兩人先上了電梯，楊拂曉才轉過頭來，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青城靠著身後的牆麵，交叉雙臂，眸光沉邃，“你覺得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
楊拂曉頓時無言。
她以為的意思，就是顧青城的意思，這話說的還真的是有趣的很。
楊拂曉不多言語，轉身就要離開，已經被顧青城扣緊了手腕，趁著前麵的電梯門打開，直接將楊拂曉拉了進去，隨即單臂將她困在電梯壁，然後轉身按下了電梯的關門鍵。
“顧青城，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肯定也看不到我的內心，所以，我們都不必要用這種方法來耗著彼此，”楊拂曉的目光向上抬，從顧青城脖頸處的喉結向上到略顯得輪廓深邃的下頜線，說，“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現在把我拉到你奶奶麵前是什麽意思？你要娶我麽？”
楊拂曉在說這番話的同時，自始至終都是盯著近在咫尺的顧青城的下頜，緊抿的薄唇，但是在顧青城開口之際，有些冰涼的手指抬起了楊拂曉的下巴，逼著她直視他的眼睛。
楊拂曉想要掙脫開他的手臂，但是在掙紮的同時，顧青城逼得楊拂曉向後靠在電梯壁上，然後便低著頭深吻了下來。
楊拂曉空出兩隻手在身體兩側，下意識地就去推他砸他的胸膛，但是身前的男人紋絲不動，隻不過吻卻越發的清晰入骨。
顧青城手臂看似鬆鬆的攬著她的腰，但是實際上用上了不止一分的力氣，用來將不斷的掙紮的楊拂曉桎梏在臂彎中。
楊拂曉推不開身前的顧青城，想要開口讓顧青城打住，從口中說出來的話語卻已經支離破碎。
口舌纏綿，楊拂曉氣喘籲籲，推拒著顧青城的手臂漸漸地鬆了下來，直到前麵電梯叮的一聲打開。
楊拂曉的感官特別敏感，她聽見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便睜大了眼睛，眼角的餘光剛好可以看到在電梯門口的站著的人。
有穿著製服的服務生，也有一般的客人。
眾人應該也沒有想到，這麽打開電梯門就是這種現場版熱情似火的壁咚，簡直是比在電視上看到的都要震撼人心了，而楊拂曉現在想的就是不要讓別人看見她的臉。
顧青城在她腰上狠狠的捏了一下，楊拂曉直接咬了他的唇，顧青城依靠唇，轉頭看了一眼外麵的人，目光還特別冷靜，唇瓣上沾著一點剛剛被楊拂曉咬了一下滲出來的鮮血。
楊拂曉可沒有顧青城這樣厚臉皮這樣淡然，直接低著頭先跑了出去，顧青城旋即在後麵跟上。
隻不過，從電梯裏一出來，就遇上了來找洗手間的顧老太太。
顧老太太眼睜睜地看著從電梯外麵圍了一圈的人，跟著看熱鬧似的，電梯開了，這一群人也不知道上去，就這麽傻乎乎地站著看，裏麵難道是有什麽好戲？就在顧老太太也看客心理上來了，想要湊過去看好戲，結果裏麵就擠出來一個小姑娘。
楊拂曉急急忙忙扶了一下差點被撞到了顧老太太，“顧奶奶。”
“過來了啊，正好，陪著我去個廁所，我剛找不到廁所了。”
站在前麵不遠處的一個服務生十分熱情地給顧老太太指了指：“前麵右轉就是女洗手間。”
“噢，謝謝。”
楊拂曉抬眼就看見了從電梯內走出來的顧青城，原本想要離開，這下當著老人的麵也不好說了，索性便陪著顧老太太去了一趟廁所。
顧老太太是待人和藹，在去廁所的時候，還特別提出要給楊拂曉拿著手包，楊拂曉笑了笑，“我在外麵等您，我不去。”
顧青城先回了包廂，顧青涼剛剛點了幾個菜，見顧青城來了，直接把平板遞給他：“我點了幾個菜，剩下的你點吧。”
顧青城按照楊拂曉的口味點了幾個菜，將點菜的平板遞還給服務生。
服務生出了門，顧青涼向後靠著椅背，“顧青城，我是真沒想到，你跟她到現在還沒分？真破了紀錄了，都快半年了，你這次玩兒的夠久的。”
這裏的服務員效率很高，很快便將一杯茉莉花茶給端了上來，顧青城在麵前的白瓷茶盞內倒入茉莉花茶，茶色淡雅清香。
顧青城笑了一下：“你以為呢？”
顧青涼冷嗤了一聲：“最多不超過三個月了，要不然就是她真有點本領，要不然也不會讓你擱在身邊這麽久了。”
顧青城眼睛盯著麵前的白瓷茶盞，過了兩秒鍾才說，“這次奶奶來了這兒，準備住多長時間？”
顧青涼打了個哈欠，“不知道，十天半個月一年半載的都有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心血來潮，什麽事兒都能幹出來，不定還非要等著抱上孫子呢。”
門從外麵打開了，楊拂曉扶著顧老太太走進來。
顧老太太正在控訴顧青城這個孫子讓她在冷風裏等了一個小時，手中的紅木拐杖在地板上敲擊的咚咚響，楊拂曉眼皮一直跳，不知道顧老太太什麽時候就一個心裏不爽，拐杖就又敲在了顧青城的背上。
吃飯期間顧及到楊拂曉這個孕婦和顧老太太這個老人，所以就沒有要酒，都是要的鮮榨的水果汁。
顧老太太坐在主位上，上了魚之後魚頭正好對著老太太，老太太下第一筷子。
雖然是有點迷信，不過對於老人還是應該有足了相對應的尊重。
正在吃飯期間，楊拂曉接到了沈嘉攸的電話，“現在在哪裏？我開車去接你。”
楊拂曉拿著手機站在走廊上，“你不用來接我了，我一會兒打車回去，現在還在跟人一起吃飯，沒有吃完。”
沈嘉攸頓了頓，“嗯，那我在家等你回來。”
“拜拜。”
楊拂曉掛斷電話，心裏想，吃完飯之後，一定要快點回去，速戰速決。
還好老人家一般吃了晚飯就犯困，所以顧青城開車將顧老太太和顧青涼送到紫荊園，楊拂曉便也拎著包下了車，準備去打車回沈家，卻被顧青城叫住了：“你在車裏等著。”
顧青城說完就將顧老太太送上了電梯。
楊拂曉將打開車門的手頓了頓。
她向上彎了彎唇角，他讓她等著，她就要在車內等著了麽？笑話。
楊拂曉等到三個人的身影上了電梯，便拎著自己的包向大門口走去。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顧青城說：“家政阿姨應該在家，沒有的話盛微微應該在，奶奶您上去了直接按門鈴就醒了。”
顧青涼一聽就皺了眉：“盛微微也在？那我去住酒店算了。”
結果，這句話就讓站在電梯外麵的盛微微聽了個正著。
盛微微和顧青涼一向都不對付，顧青涼不喜歡盛微微，盛微微更討厭顧青涼，討厭顧青涼的做作，明明就隻是個私生女，還偏偏搞的自己好像是大小姐似的，挑三揀四的，如果不是憑了那一身的名牌衣服，放到人堆裏都不會有絲毫的顯現。
倒是顧老太太也算是對盛微微不錯，盛微微一看見顧老太太就一張臉笑的跟一朵花似的，“老太太，您來了啊，您慢點兒走喂，我扶著您。”
顧青城看著盛微微將顧老太太給扶著下去，直接按了電梯的下行鍵。
如顧青城所料。
重新來到樓下，隻剩下了一輛放在原地的車子，車內沒有了楊拂曉的身影。
顧青城雙手插都，向上勾了勾唇角。
他就知道楊拂曉不會等他下來。
顧青城走回車內，拿了手機下來，順帶從煙盒裏抽了一支煙點上，煙氣嫋嫋。
重新回到樓上，剛剛開了門，不出意料之外，就聽見裏麵一陣吵嚷聲，震耳欲聾，盛微微和顧青涼兩個人輪流開戰。
“盛微微，你現在不過就是寄居在我哥家裏的，你在這兒給我裝什麽裝？好像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似的。”
“就算我不是女主人，那也輪不到你啊，我鞋子在哪裏放你也要來管一管，那間房我都住了有三個月了，你來了就讓我把房間騰出來給你住，你這是什麽意思？不把顧青城放在眼裏是不是？”
顧青城：“……”
盛微微左側有一麵鏡子，剛好可以看見從外麵進來的顧青城，直接伸手就把顧青城給拉過來，“顧青城，你妹，是不是不講理。”
顧青城挑了挑眉：“你們的事情自己解決。”
說完，顧青城就先上了樓，經過顧青涼身邊，道：“如果想要住著，那就收一收你的這種小家子氣的脾氣。”
顧青涼跺了跺腳，沒有吭聲。
她其實還是瞞怕顧青城的。
顧青城到樓上，安排了房間給顧老太太住下，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內。
坐在電腦桌後麵，將鍵盤拉出來，然後打出來一行字“你要對楊拂曉好”。
手指在鍵盤上十指如飛，打出來之後，光標停留在最後一個字上，他抬手在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
楊拂曉從紫荊園內出來，沿著馬路默默地走了一會兒，等到過了一個十字路口，才來到路邊攔車的時候，包內的手機傳來熟悉的震動加鈴聲。
前麵停下來一輛出租車，楊拂曉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號碼，顯示又是那個“私人號碼”。
她皺了皺眉，已經沒有前兩次接到這個匿名電話的緊張了，將手機的錄音功能打開，然後按下了接通鍵，已經隨即上了出租車的後座。
前麵的司機師傅問：“去哪裏？”
楊拂曉半捂著話筒道：“您先隨便開。”
轉過來對話筒內道：“喂，我是楊拂曉，你這一次有什麽事。”
楊拂曉用的是肯定的口吻，隻要是這個電話打過來，就一定是會有事情要找她。
“我其實挺好奇的，如果有一天，手機並不在我手中，被別人接到了這個電話該怎麽辦。”
聽筒內傳來被變音器扭曲了的聲音：“婚期定在下個月十三號，你最近不是在家裏養胎麽，沒事兒的話，就常常去甘露寺去上上香，總會遇上你想要了解的東西。”
楊拂曉皺了皺眉，恍然間想到大概是兩個月前，當時沈洲就是把她帶到了甘露寺。
“好，我會抽時間過去，”楊拂曉說，“我還想要問一下，我媽媽的事情。”
“等到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楊拂曉剛想要開口問，電話就被掛斷了。
她深深的皺起了眉。
每一次說到關鍵的時候就掛斷電話。
不過，楊拂曉如果說第一次聽到這個電話還不太相信，但是現在已經有了一種預感，這個打電話的人，並不是針對顧青城的，而他給出的一些信息，也的確是有用的。
楊拂曉向前傾身，對前麵的出租車司機說：“師傅，開車到最近的手機大廳。”
她來到手機移動大廳，首先要進去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到營業員，將最近一個月的通話記錄給打印了出來。
“我要通話記錄的詳單。”
楊拂曉將自己的身份證拿出來，等到營業員將詳單打出來，她坐在後麵的休息區，對照手機中的通話時間，卻發現最近的通話時長的電話歸屬地是在c市。
同樣是在c市，肯定是會關注到一些本地新聞，可是，如此清楚的知道她的行蹤的，要麽就是身邊人，要麽就是有請私家偵探跟蹤她。
不管是這兩種哪一種可能，都讓楊拂曉覺得後背冷汗直冒。
………………
一間茶室內，沈嘉攸掛斷了楊拂曉的電話，將手機放回口袋中，轉了身。
“又拒絕你了吧？我就知道。”
沈嘉攸聳了聳肩：“如你所料。”
許一騫坐在桌邊，茶桌上一壺剛剛煮好的水向上冒著騰騰的蒸汽，“我告訴你，你想要讓她喜歡上你，你現在這種順著她的策略根本就不行，你應該強勢一點，該狠的時候就狠一點。”許一騫將酒精爐熄滅，一壺水拿下來，在茶壺中沏入沸水。
沈嘉攸轉過來，盤腿坐在茶桌前。
“對楊拂曉，我狠不起來。”
許一騫說：“要我說，你就直接告訴她，你根本就沒死。”
沈嘉攸將茶水放在手邊，撩了一下向上氤氳的茶香，“這件事情不能告訴她，要不然的話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根本就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就會被滅口。”
許一騫翻了個白眼：“切，那現在我還不全都知道了麽？你就不怕我也被滅口麽？”
沈嘉攸笑了笑：“你肯定不會，你是美籍華人，你爸爸可是美國州長。”
隔了一會兒，許一騫問：“那你就是不準備告訴她了麽？”
沈嘉攸搖頭：“不說。”
他頓了頓，“如果哪一天我死了，死了就死了，也沒有必要讓楊拂曉跟那個人聯係在一起。”
許一騫歎了一口氣，“要我說，你在美國就不該回來，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又幹嘛非要回來蹚這趟渾水。”
沈嘉攸沒有說話，隻是盯著麵前嫋嫋升起的蒸汽。
兩人在茶室呆了很久之後，沈嘉攸接到了楊拂曉的電話。
“我現在在中央公園這邊的商場前麵，你能來接我麽？”
沈嘉攸很吃驚，楊拂曉會主動跟他打電話。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沈嘉攸掛斷了電話，許一騫從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給你打個電話你就高興成這樣兒了，哈哈，不過也真的是難得，還送我不？”
“你上車吧，我順路把你送走。”
“別介，”許一騫笑了一下，“我可不想打擾到你們二人世界。”
但是，沈嘉攸還是讓許一騫上了車，然後去了中央公園。
楊拂曉站的位置比較顯眼，就站在商場前麵的一個噴水池前，因為溫度驟降，噴水池沒有打開，裏麵的水都結了冰。
沈嘉攸停下了車，楊拂曉走過來，“剛剛在商場裏逛了逛。”
沈嘉攸盯著她空空如也的雙手，“隻逛了逛？”
楊拂曉點了點頭：“嗯，就隨便逛了一下，沒有什麽缺的，就沒買。”
她上了車才看見在後麵坐著的許一騫，轉過去對許一騫笑了笑：“許先生您好。”
許一騫擺了擺手：“我還以為你把嘉攸約到這裏來是要給他買衣服呢。”
楊拂曉臉色訕了一下，轉向沈嘉攸，“我什麽衣服都不缺，你不用聽一騫在後麵亂說。”
車子在道路上行駛著，許一騫忽然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要臨時有個急事處理，沈嘉攸便改道去了公司。
沈嘉攸雖然現在在msc也任職，許一騫的佳創這邊隻是掛了個名，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去幫忙。
楊拂曉並沒有進入辦公室，就在外麵的休息室裏，接了一杯水，小站了片刻，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
沈嘉攸輕輕敲了兩下休息室的玻璃門，“好了，我們回家吧。”
楊拂曉將手中紙杯扔在一邊的紙簍裏，點了點頭，嫣然巧笑：“好。”
沈嘉攸將楊拂曉搭在椅背上的圍巾拿起來，伸手來給楊拂曉掛在脖頸上，楊拂曉這次沒有拒絕，就靜靜地讓沈嘉攸給她係好圍巾。
沈嘉攸的手法特別好，將圍巾給楊拂曉係在脖子上，又保暖而且還好看。
沈嘉攸開車回到沈家，卻發現在沈家門口站著一個黑的身影，背著一個很大的背包。
楊拂曉從擋風玻璃看過去，“好像是盛微微。”
的確是盛微微。
盛微微真的是受不了和顧青涼一個嬌小姐住在一起，竟然還將在公共衛浴間她的洗發帽給好像垃圾一樣丟了出來，要不是怕吵著顧老太太，她就直接衝出去跟她去撕逼。
不過現在沒辦法，她就像是個言情女主角一樣去向顧青城去吼：“你選吧，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顧青城微微側首，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來，“我給你提個好建議。”
然後的然後，盛微微就收拾了東西來到沈家來投奔楊拂曉了。
其實，盛微微不敢肯定，楊拂曉會不會收留她。
但是顧青城給她的原話是：“如果她不收，退你回來，我就把顧青涼給丟出去。”
這是個好點子，盛微微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顧青涼那種小人得誌被踩在腳下的時候了。
不過，顧青城想的沒有錯，楊拂曉同意了。
盛微微看向昔日對她動手動腳過的沈嘉攸，眨巴了兩下眼睛，正在想，如果沈嘉攸拒絕的話，她要不要主動獻身呢。
沈嘉攸就點了點頭：“嗯，我也沒有意見。”
盛微微在背後比了一個v的手勢。
沈宅中，林媽對於盛微微的到來明顯很不滿意，之後沒有過十分鍾，沈嘉攸就接到了母親玉明秀的電話。
沈嘉攸走到陽台上去接電話，楊拂曉剛剛給盛微微安排了一間房，盛微微拉著楊拂曉：“拂曉，謝謝你啊。”
楊拂曉笑了一下，轉過身離開。
盛微微躺在床上，給顧青城打了個電話：“進來咯，一點都不難。”
………………
翌日。
楊拂曉去了一趟甘露寺。
其實，在沈家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難過，她是處於被放養的狀態，之前沒有確認懷孕之前，玉明秀還要求早上要一同吃早飯，現在孕後，玉明秀也考慮她的作息時間，便讓她在自己房裏吃。
盛微微最近要去沈宸良的律師事務所做義工，楊拂曉不知道盛微微是怎麽說動沈宸良的，不過效果能看出來不錯，盛微微一個早上都喜上眉梢。
現在沈家給楊拂曉配了車和司機，就算是沒有沈嘉攸的車子接送，她也可以去任何地方。
楊拂曉讓司機先去了沈宸良的律師事務所，然後跟著盛微微一起下了車。
盛微微狐疑了一下：“你也要跟著我一塊兒上去？”
楊拂曉說：“我想要問沈律師一些法律方麵的問題。”
“問我啊，”盛微微即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最近苦讀法律，已經研讀的差不多了。”
楊拂曉揚了揚嘴角，“那你告訴我，如果我托你幫我買了一張彩票，彩票中了五百萬大獎，這個錢是你的還是我的？”
盛微微眨了眨眼睛。
她還沒有回答，後麵傳過來一個聲音：“這要看你們兩人的協定。”
楊拂曉轉過身來，就看見了從另一台電梯裏走下來的沈宸良，戴著眼鏡，手中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淡然開口。
盛微微即刻在一邊接口道：“是的是的，要看咱們兩個人商量了，就比如說這個彩票號碼是誰選的，是我掏的錢還是你掏的錢。”
其實能看得出來，盛微微是下了工夫的，一個學理科的天才少女，現在都用來認認真真地讀法典了。
楊拂曉其實沒有什麽專業的法律問題要詢問，隻是想要問一下關於人員失蹤判定死亡的這個條件。
沈宸良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下落不明失蹤的話是四年，如果是意外傷害是兩年，你可以向法院申請，由法院宣布，但是要看這個申請人是誰，一般都是由親屬來申請。”
盛微微走在沈宸良身側，看著沈宸良滿眼冒著粉紅泡泡：好帥啊。不行了，她覺得有點心律衰竭了，如果這樣在沈律師身邊工作幾天，她恐怕就要背上一個氧氣瓶工作了。
沈宸良微微頷首，禮貌道：“請跟我來我的辦公室吧。”
楊拂曉跟在沈宸良身側，她知道，如果不是顧青城的這一層關係，就比如說她的這種身份，根本就接觸不到沈宸良這種大狀。
但是，在打開門之前，沈宸良的一個女助理踩著高跟鞋走過來，“師父，安太太已經在裏麵等候了。”
“如果你有客人，那我就不……”
打開門，就看見在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一張臉上畫著濃妝，長長的卷發垂落在背部，一雙眼睛豔光四射，一條腿在另外一條腿的膝蓋上並攏，端莊的淑女坐姿，黑色的絲襪包裹著小腿，悠閑地在空氣中搖出一絲絲弧度，聽見門邊有聲響，便抬眸看向門口的位置，看見楊拂曉的同時，眼眸中浮現出一抹挑釁的意味來。
目光陡然間轉過去看著沈宸良旁邊的女助理，“我是來打離婚官司的，注意你的措辭。”
女助理立即改口道：“抱歉，沈小姐。”
楊拂曉在看到裏麵有人的同時，已經退了出來，轉過來說：“沈律師，我改天再和你約時間，今天主要是送微微過來的。”
沈宸良點了點頭：“好，你也可以讓盛微微傳話給我。”
盛微微即刻瞪大了眼睛，點頭如搗蒜。
“好的好的！”她回答的速度很快，就好像前麵是教堂的神父問你願意嫁給他不論貧困、疾病或者殘疾，然後盛微微聲音洪亮道：“我願意！”
沈宸良：“……”
………………
從沈宸良的律師事務所到甘露寺，也隻有四十分鍾的車程。
楊拂曉從車上下來，“劉叔，我大概一個小時會出來。”
“嗯，好的太太。”
司機劉叔雖然說是玉明秀配給她的，但是實際上，沈嘉攸也把關過，是可以信得過的。
楊拂曉先來到了寺廟裏，買了一些香，跟一些普通香客一樣，上香，然後跪下來在蒲團上磕頭。
原本準備上香也隻是做個樣子，但是現在，她真正地是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佛祖，如果您在天有靈，保佑我的孩子可以平安出生。”
然後再度叩拜，起身之後，楊拂曉又把隨身帶著的一些零錢，都投進了一邊的功德箱中。
其實，楊拂曉不相信鬼神，隻不過，這一次，她寧願相信舉頭三尺有神靈。
叩拜過佛祖之後，楊拂曉真的感覺到身心有說不出來的輕靈。
從前麵的大殿走出來，楊拂曉回想著上一次沈洲派人將她帶過來，是從山門之外，向左側走，然後就到了那個院子裏，那裏有一排廂房。
現在，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找過去一趟。
已經到冬天了。
楊拂曉每逢出門，必然都裹的十分嚴實，從大殿叩拜過佛祖之後，她便將後麵的羽絨帽重新扣在了腦袋上，然後拿了一個口罩蓋住了大半張臉，隻留出一雙漆黑的眼眸。
她特別穿的是一件純黑色的長款羽絨服，以前沒有穿過，特別像是孕婦裝，記得她當時拿出這件羽絨服試穿過第一次，顧青城還特別用雙臂量了一下她的腰圍，然後說她是水桶腰。
嗬嗬噠，氣的楊拂曉當時就拿了枕頭去砸他。
不過後來照了一下鏡子，的確如此，從上到下圓滾滾的，就好像是一個頭頂冒著熱氣的大號暖水壺。
來到院子裏，在門外並沒有人守著。
楊拂曉左右看了一眼，然後抬步走進去，頭頂還是那一棵冬天枯掉的合歡，和旁邊不遠處的一棵挺拔鬆樹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向前走了兩步，從側旁忽然傳來了咯咯咯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急忙轉過頭來，就看見在大樹後雜草的低矮磚牆旁邊，蹲著一個身穿緇衣的女人，頭上戴著一個枯草的環。
楊拂曉立即就認出來了，這就是上一次那個躲到廂房內的女人，然後讓醫生給打了針帶走了。
楊拂曉轉過身來看她，她也抬起頭來看著楊拂曉，然後笑了笑。
“你……”
楊拂曉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被這個女人出聲給阻止了，在唇上比了一根手指，“噓。”
楊拂曉眨了眨眼睛，也蹲在了地上，“你為什麽在這裏蹲著？”
沈晚君眨了兩下眼睛：“因為躲貓貓啊，我不要他找到我。”
“他……是誰？”
沈晚君仔仔細細打量了楊拂曉兩眼，“不告訴你，我現在要逃走了，但是我出不去。”
“為什麽出不去？”
“那個門口有一條大狗，隻要我過去，大狗就會汪汪的大叫。”
沈晚君手指的方向，正是楊拂曉剛剛進的院門，但是她根本就沒有看到有什麽大狗啊。
“你想出去麽？”
沈晚君點了點頭：“是的，我想！”
楊拂曉向前一步，抓住了沈晚君的手，“我帶著你出去，我剛剛就是從院門進來的，沒有大狗。”
沈晚君狐疑的皺了秀眉，但是也跟在楊拂曉身後，走向院門。
楊拂曉看的出來，沈晚君是真的很怕，但是這裏本就沒有大狗，身邊的女人牢牢地攥著她的衣袖。
終於，楊拂曉將沈晚君帶了出來。
“你看，根本就沒有大狗。”
但是，這個女人的反應，要比楊拂曉能夠想象的更加激動，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喜形於色，原本略顯得蒼白的臉色頓時生動了起來。
“我終於出來了。”
楊拂曉問：“你很久都沒有出來過了麽？”
沈晚君點了點頭：“是的啊，我一直都在這個小院子裏，有時候就把我綁著，就給我打針讓我睡覺。”
楊拂曉皺了皺眉，“你生病了麽？”
“好像是的吧，那些人我都不認識，我就認識沈洲一個人，”沈晚君說，“沈洲對我特別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和那些穿著白色褂子的人一樣害我。”
楊拂曉覺得現在和沈晚君這樣戴著口罩說話不禮貌，剛想要將遮住口鼻的口罩摘下來，麵前的沈晚君卻聽見了身後院子中好像有了什麽響動，忽然一下子跳了起來，拉著楊拂曉就前麵跑。
“快躲起來，他們又要把我抓回去了！”
上車之前，楊拂曉在心裏盤算了一下，心想現在到底是坐前座，還是坐後座，等到反應過來網上的那個調查結果，果斷地就拉開了後座的車門坐了上去。
不過，這樣坐，第一反應就是在指揮著前麵的司機。
顧青城十指敲擊著方向盤，從後視鏡看向後麵的楊拂曉。
兩人的對峙，如果不以楊拂曉的退讓宣告結束的話，那就是以楊拂曉的不配合宣告結束。
之前是楊拂曉對於顧青城的話乖順聽從，而現在……
楊拂曉的視線和顧青城在前方的後視鏡中重合，楊拂曉嫣然笑了一下，開了車門便直接拎著包向前走，沒有回頭。
顧青城開著車子在楊拂曉身邊的路段緩緩地行駛，直接按了喇叭。
緊接著，楊拂曉的手機就響了：“上車，如果你不想讓我在這種鬧市區下去去當著那些人的麵攔你，就算是沒有認的出來你的，也總歸室友認得出來我的。”
顧青城特別強調了鬧市區。
人多的地方。
楊拂曉抿了抿唇，轉過來開了副駕的車門上車。
“怎麽覺得顧總今天臉皮格外厚呢。恐怕我坐過這個副駕之後，明天你就要把這輛車裏裏外外全都清洗一遍了，免得回頭人家秦小姐坐上來會覺得不爽。”
顧青城已經緩緩地打方向盤，“為什麽會不爽？”
楊拂曉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發絲，側著臉看向車窗外，說：“你又不是女人，這種感覺不會懂。”
顧青城特別轉頭看了她一眼，雙手閑適地打方向盤，嘴角帶著一抹似笑非笑：“我怎麽聽的有點酸呢。”
楊拂曉即刻住嘴了。
不管怎麽說話，都會被顧青城帶到溝裏去，索性便閉上了嘴巴。
經過很長一段車程，顧青城帶著楊拂曉來到了機場。
卻是比應該的接機時間晚了將近一個小時。
顧老太太和孫女顧青涼在機場外邊兒已經冷風簌簌刮了一會兒，大老遠看見顧青城的座駕，便好像是看見了救星了。
顧老太太用拐杖戳了戳顧青涼的腳踝，說：“去，離近點看看是不是你哥。”
顧青涼眼皮向上一翻，她真的煩死了這個老太婆了，還一個勁兒的指揮她，她難道就沒有事情麽？當初讓她來探探顧青城現在養的這個小情人，她就來了，結果現在親自來還要讓她陪著。
顧青涼滿臉的火氣，走到車邊，直接敲了敲車窗：“奶奶在那邊，你不過去接一下她老人家？”
車裏的楊拂曉有點詫異，從擋風玻璃看過去，那位頭發蒼白的老人，就是顧青城的奶奶麽？
但是，現在顧青城把她叫過來接機算是怎麽回事。
顧青城解安全帶，順帶對楊拂曉拋下一句：“下車。”
楊拂曉繃著臉，猶豫了一下，看著寒風中的老人，還是跟著顧青城下了車，就算是跟顧青城不對盤，可是不能連累到老人家。
楊拂曉之前在被顧青城下放到房地產公司當售樓小姐的時候，曾經見到過顧青涼，當時楊拂曉還差點就用了小伎倆將顧青涼的車胎給紮爆了，結果就見了那麽一次，又是一個用鼻孔看人的。
顧青城站在車前腳步慢了一下，等楊拂曉跟上來，才拉著她向顧老太太走過去。
顧青城走到顧老太太麵前，顧老太太直接抬起手中的拐杖就在顧青城的背上狠狠的敲了兩下，敲擊的這麽兩下，讓楊拂曉眼皮直跳，這種實木的拐杖敲在背上一準疼。
“你這小子，是不是嫌我活的夠長了啊！快凍死我了！”
“奶奶，”顧青城笑了笑，已經上前一步扶著顧老太太的手臂，“路上耽擱了一點時間，來晚了點兒。”
“這是來晚了一點兒？你這混小子，等了快一個小時了，”顧老太太埋汰完孫子，轉過頭，便看見了站在一邊的楊拂曉，“這是……”
楊拂曉笑了笑：“奶奶您好，我是楊拂曉。”
顧老太太哦了一聲，特別拿了老花鏡出來戴上，湊近了上下仔仔細細地看楊拂曉。
哪有這樣看人的啊。
後麵的顧青涼都翻了個白眼，她都快凍死了，能不能先上車再說啊。
顧青涼走過來，對顧老太太道：“奶奶，我們先上車吧，外麵兒太冷了。”
顧老太太嗯了一聲，顧青城扶著她上了車的後座，轉過來扯了一下顧青城的胳膊：“這就是孫媳婦兒？”
楊拂曉距離遠，再加上空曠的地段風聲大，她隻注意到顧老太太的目光和顧青城一起隨之而至，隱約聽到顧青城有提到她的名字，別的聽不大清楚。
顧青涼哪裏有工夫去管這個，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凍成關節炎了。
“凍死了。”
上來顧老太太就對顧青涼一陣數落，“誰叫你不好好穿衣服，你看看人家拂曉，穿著羽絨服多厚實，你再瞧瞧你，這一身沒羞沒臊的超短裙。”
顧青涼：“……”
楊拂曉看了一眼自己顯得臃腫的過膝羽絨外套，再看看顧青涼一件小外套下麵包臀裙打底褲，頓時都覺得自己和顧青涼是兩個季節裏的。
顧老太太對楊拂曉的態度特別親近，楊拂曉也是有什麽答什麽，對於像是外婆一樣的老人，她都覺得很親近。
“你覺得我家阿城人怎麽樣啊？”
楊拂曉對於這個問題，如果照實說的話肯定不好回答，但是想要得出來一個官方的答案，還是很容易的。
“成熟有魅力。”
這是楊拂曉的回答。
顧青涼在心裏多加了一個詞：多金。如果不是有錢，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女人趨之若鶩呢，楊拂曉說到底也就是一個拜金女而已。
而顧老太太又多加了一個詞：“有顏。”
顧老太太笑了笑：“這是我學來的一個新詞兒。用的沒差吧。”
楊拂曉笑著道：“沒有，很對。”
她當初被顧青城吸引，也正是以為顧青城的這張臉，以及身上的氣質。
顧青涼聽著這些沒營養的對話，都快要睡著了，直到車子開到一處飯店，才下了車。
楊拂曉拉了一下顧青城，顧青城明白她的意思，便擺手讓顧青涼先扶著老太太去樓上的包廂，“已經訂好了，前麵有服務生在等了。”
顧老太太還特別轉過來叫了一聲：：“你們兩個也快點。”
等到兩人先上了電梯，楊拂曉才轉過頭來，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青城靠著身後的牆麵，交叉雙臂，眸光沉邃，“你覺得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
楊拂曉頓時無言。
她以為的意思，就是顧青城的意思，這話說的還真的是有趣的很。
楊拂曉不多言語，轉身就要離開，已經被顧青城扣緊了手腕，趁著前麵的電梯門打開，直接將楊拂曉拉了進去，隨即單臂將她困在電梯壁，然後轉身按下了電梯的關門鍵。
“顧青城，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肯定也看不到我的內心，所以，我們都不必要用這種方法來耗著彼此，”楊拂曉的目光向上抬，從顧青城脖頸處的喉結向上到略顯得輪廓深邃的下頜線，說，“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現在把我拉到你奶奶麵前是什麽意思？你要娶我麽？”
楊拂曉在說這番話的同時，自始至終都是盯著近在咫尺的顧青城的下頜，緊抿的薄唇，但是在顧青城開口之際，有些冰涼的手指抬起了楊拂曉的下巴，逼著她直視他的眼睛。
楊拂曉想要掙脫開他的手臂，但是在掙紮的同時，顧青城逼得楊拂曉向後靠在電梯壁上，然後便低著頭深吻了下來。
楊拂曉空出兩隻手在身體兩側，下意識地就去推他砸他的胸膛，但是身前的男人紋絲不動，隻不過吻卻越發的清晰入骨。
顧青城手臂看似鬆鬆的攬著她的腰，但是實際上用上了不止一分的力氣，用來將不斷的掙紮的楊拂曉桎梏在臂彎中。
楊拂曉推不開身前的顧青城，想要開口讓顧青城打住，從口中說出來的話語卻已經支離破碎。
口舌纏綿，楊拂曉氣喘籲籲，推拒著顧青城的手臂漸漸地鬆了下來，直到前麵電梯叮的一聲打開。
楊拂曉的感官特別敏感，她聽見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便睜大了眼睛，眼角的餘光剛好可以看到在電梯門口的站著的人。
有穿著製服的服務生，也有一般的客人。
眾人應該也沒有想到，這麽打開電梯門就是這種現場版熱情似火的壁咚，簡直是比在電視上看到的都要震撼人心了，而楊拂曉現在想的就是不要讓別人看見她的臉。
顧青城在她腰上狠狠的捏了一下，楊拂曉直接咬了他的唇，顧青城依靠唇，轉頭看了一眼外麵的人，目光還特別冷靜，唇瓣上沾著一點剛剛被楊拂曉咬了一下滲出來的鮮血。
楊拂曉可沒有顧青城這樣厚臉皮這樣淡然，直接低著頭先跑了出去，顧青城旋即在後麵跟上。
隻不過，從電梯裏一出來，就遇上了來找洗手間的顧老太太。
顧老太太眼睜睜地看著從電梯外麵圍了一圈的人，跟著看熱鬧似的，電梯開了，這一群人也不知道上去，就這麽傻乎乎地站著看，裏麵難道是有什麽好戲？就在顧老太太也看客心理上來了，想要湊過去看好戲，結果裏麵就擠出來一個小姑娘。
楊拂曉急急忙忙扶了一下差點被撞到了顧老太太，“顧奶奶。”
“過來了啊，正好，陪著我去個廁所，我剛找不到廁所了。”
站在前麵不遠處的一個服務生十分熱情地給顧老太太指了指：“前麵右轉就是女洗手間。”
“噢，謝謝。”
楊拂曉抬眼就看見了從電梯內走出來的顧青城，原本想要離開，這下當著老人的麵也不好說了，索性便陪著顧老太太去了一趟廁所。
顧老太太是待人和藹，在去廁所的時候，還特別提出要給楊拂曉拿著手包，楊拂曉笑了笑，“我在外麵等您，我不去。”
顧青城先回了包廂，顧青涼剛剛點了幾個菜，見顧青城來了，直接把平板遞給他：“我點了幾個菜，剩下的你點吧。”
顧青城按照楊拂曉的口味點了幾個菜，將點菜的平板遞還給服務生。
服務生出了門，顧青涼向後靠著椅背，“顧青城，我是真沒想到，你跟她到現在還沒分？真破了紀錄了，都快半年了，你這次玩兒的夠久的。”
這裏的服務員效率很高，很快便將一杯茉莉花茶給端了上來，顧青城在麵前的白瓷茶盞內倒入茉莉花茶，茶色淡雅清香。
顧青城笑了一下：“你以為呢？”
顧青涼冷嗤了一聲：“最多不超過三個月了，要不然就是她真有點本領，要不然也不會讓你擱在身邊這麽久了。”
顧青城眼睛盯著麵前的白瓷茶盞，過了兩秒鍾才說，“這次奶奶來了這兒，準備住多長時間？”
顧青涼打了個哈欠，“不知道，十天半個月一年半載的都有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心血來潮，什麽事兒都能幹出來，不定還非要等著抱上孫子呢。”
門從外麵打開了，楊拂曉扶著顧老太太走進來。
顧老太太正在控訴顧青城這個孫子讓她在冷風裏等了一個小時，手中的紅木拐杖在地板上敲擊的咚咚響，楊拂曉眼皮一直跳，不知道顧老太太什麽時候就一個心裏不爽，拐杖就又敲在了顧青城的背上。
吃飯期間顧及到楊拂曉這個孕婦和顧老太太這個老人，所以就沒有要酒，都是要的鮮榨的水果汁。
顧老太太坐在主位上，上了魚之後魚頭正好對著老太太，老太太下第一筷子。
雖然是有點迷信，不過對於老人還是應該有足了相對應的尊重。
正在吃飯期間，楊拂曉接到了沈嘉攸的電話，“現在在哪裏？我開車去接你。”
楊拂曉拿著手機站在走廊上，“你不用來接我了，我一會兒打車回去，現在還在跟人一起吃飯，沒有吃完。”
沈嘉攸頓了頓，“嗯，那我在家等你回來。”
“拜拜。”
楊拂曉掛斷電話，心裏想，吃完飯之後，一定要快點回去，速戰速決。
還好老人家一般吃了晚飯就犯困，所以顧青城開車將顧老太太和顧青涼送到紫荊園，楊拂曉便也拎著包下了車，準備去打車回沈家，卻被顧青城叫住了：“你在車裏等著。”
顧青城說完就將顧老太太送上了電梯。
楊拂曉將打開車門的手頓了頓。
她向上彎了彎唇角，他讓她等著，她就要在車內等著了麽？笑話。
楊拂曉等到三個人的身影上了電梯，便拎著自己的包向大門口走去。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顧青城說：“家政阿姨應該在家，沒有的話盛微微應該在，奶奶您上去了直接按門鈴就醒了。”
顧青涼一聽就皺了眉：“盛微微也在？那我去住酒店算了。”
結果，這句話就讓站在電梯外麵的盛微微聽了個正著。
盛微微和顧青涼一向都不對付，顧青涼不喜歡盛微微，盛微微更討厭顧青涼，討厭顧青涼的做作，明明就隻是個私生女，還偏偏搞的自己好像是大小姐似的，挑三揀四的，如果不是憑了那一身的名牌衣服，放到人堆裏都不會有絲毫的顯現。
倒是顧老太太也算是對盛微微不錯，盛微微一看見顧老太太就一張臉笑的跟一朵花似的，“老太太，您來了啊，您慢點兒走喂，我扶著您。”
顧青城看著盛微微將顧老太太給扶著下去，直接按了電梯的下行鍵。
如顧青城所料。
重新來到樓下，隻剩下了一輛放在原地的車子，車內沒有了楊拂曉的身影。
顧青城雙手插都，向上勾了勾唇角。
他就知道楊拂曉不會等他下來。
顧青城走回車內，拿了手機下來，順帶從煙盒裏抽了一支煙點上，煙氣嫋嫋。
重新回到樓上，剛剛開了門，不出意料之外，就聽見裏麵一陣吵嚷聲，震耳欲聾，盛微微和顧青涼兩個人輪流開戰。
“盛微微，你現在不過就是寄居在我哥家裏的，你在這兒給我裝什麽裝？好像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似的。”
“就算我不是女主人，那也輪不到你啊，我鞋子在哪裏放你也要來管一管，那間房我都住了有三個月了，你來了就讓我把房間騰出來給你住，你這是什麽意思？不把顧青城放在眼裏是不是？”
顧青城：“……”
盛微微左側有一麵鏡子，剛好可以看見從外麵進來的顧青城，直接伸手就把顧青城給拉過來，“顧青城，你妹，是不是不講理。”
顧青城挑了挑眉：“你們的事情自己解決。”
說完，顧青城就先上了樓，經過顧青涼身邊，道：“如果想要住著，那就收一收你的這種小家子氣的脾氣。”
顧青涼跺了跺腳，沒有吭聲。
她其實還是瞞怕顧青城的。
顧青城到樓上，安排了房間給顧老太太住下，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內。
坐在電腦桌後麵，將鍵盤拉出來，然後打出來一行字“你要對楊拂曉好”。
手指在鍵盤上十指如飛，打出來之後，光標停留在最後一個字上，他抬手在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
楊拂曉從紫荊園內出來，沿著馬路默默地走了一會兒，等到過了一個十字路口，才來到路邊攔車的時候，包內的手機傳來熟悉的震動加鈴聲。
前麵停下來一輛出租車，楊拂曉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號碼，顯示又是那個“私人號碼”。
她皺了皺眉，已經沒有前兩次接到這個匿名電話的緊張了，將手機的錄音功能打開，然後按下了接通鍵，已經隨即上了出租車的後座。
前麵的司機師傅問：“去哪裏？”
楊拂曉半捂著話筒道：“您先隨便開。”
轉過來對話筒內道：“喂，我是楊拂曉，你這一次有什麽事。”
楊拂曉用的是肯定的口吻，隻要是這個電話打過來，就一定是會有事情要找她。
“我其實挺好奇的，如果有一天，手機並不在我手中，被別人接到了這個電話該怎麽辦。”
聽筒內傳來被變音器扭曲了的聲音：“婚期定在下個月十三號，你最近不是在家裏養胎麽，沒事兒的話，就常常去甘露寺去上上香，總會遇上你想要了解的東西。”
楊拂曉皺了皺眉，恍然間想到大概是兩個月前，當時沈洲就是把她帶到了甘露寺。
“好，我會抽時間過去，”楊拂曉說，“我還想要問一下，我媽媽的事情。”
“等到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楊拂曉剛想要開口問，電話就被掛斷了。
她深深的皺起了眉。
每一次說到關鍵的時候就掛斷電話。
不過，楊拂曉如果說第一次聽到這個電話還不太相信，但是現在已經有了一種預感，這個打電話的人，並不是針對顧青城的，而他給出的一些信息，也的確是有用的。
楊拂曉向前傾身，對前麵的出租車司機說：“師傅，開車到最近的手機大廳。”
她來到手機移動大廳，首先要進去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到營業員，將最近一個月的通話記錄給打印了出來。
“我要通話記錄的詳單。”
楊拂曉將自己的身份證拿出來，等到營業員將詳單打出來，她坐在後麵的休息區，對照手機中的通話時間，卻發現最近的通話時長的電話歸屬地是在c市。
同樣是在c市，肯定是會關注到一些本地新聞，可是，如此清楚的知道她的行蹤的，要麽就是身邊人，要麽就是有請私家偵探跟蹤她。
不管是這兩種哪一種可能，都讓楊拂曉覺得後背冷汗直冒。
………………
一間茶室內，沈嘉攸掛斷了楊拂曉的電話，將手機放回口袋中，轉了身。
“又拒絕你了吧？我就知道。”
沈嘉攸聳了聳肩：“如你所料。”
許一騫坐在桌邊，茶桌上一壺剛剛煮好的水向上冒著騰騰的蒸汽，“我告訴你，你想要讓她喜歡上你，你現在這種順著她的策略根本就不行，你應該強勢一點，該狠的時候就狠一點。”許一騫將酒精爐熄滅，一壺水拿下來，在茶壺中沏入沸水。
沈嘉攸轉過來，盤腿坐在茶桌前。
“對楊拂曉，我狠不起來。”
許一騫說：“要我說，你就直接告訴她，你根本就沒死。”
沈嘉攸將茶水放在手邊，撩了一下向上氤氳的茶香，“這件事情不能告訴她，要不然的話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根本就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就會被滅口。”
許一騫翻了個白眼：“切，那現在我還不全都知道了麽？你就不怕我也被滅口麽？”
沈嘉攸笑了笑：“你肯定不會，你是美籍華人，你爸爸可是美國州長。”
隔了一會兒，許一騫問：“那你就是不準備告訴她了麽？”
沈嘉攸搖頭：“不說。”
他頓了頓，“如果哪一天我死了，死了就死了，也沒有必要讓楊拂曉跟那個人聯係在一起。”
許一騫歎了一口氣，“要我說，你在美國就不該回來，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又幹嘛非要回來蹚這趟渾水。”
沈嘉攸沒有說話，隻是盯著麵前嫋嫋升起的蒸汽。
兩人在茶室呆了很久之後，沈嘉攸接到了楊拂曉的電話。
“我現在在中央公園這邊的商場前麵，你能來接我麽？”
沈嘉攸很吃驚，楊拂曉會主動跟他打電話。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沈嘉攸掛斷了電話，許一騫從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給你打個電話你就高興成這樣兒了，哈哈，不過也真的是難得，還送我不？”
“你上車吧，我順路把你送走。”
“別介，”許一騫笑了一下，“我可不想打擾到你們二人世界。”
但是，沈嘉攸還是讓許一騫上了車，然後去了中央公園。
楊拂曉站的位置比較顯眼，就站在商場前麵的一個噴水池前，因為溫度驟降，噴水池沒有打開，裏麵的水都結了冰。
沈嘉攸停下了車，楊拂曉走過來，“剛剛在商場裏逛了逛。”
沈嘉攸盯著她空空如也的雙手，“隻逛了逛？”
楊拂曉點了點頭：“嗯，就隨便逛了一下，沒有什麽缺的，就沒買。”
她上了車才看見在後麵坐著的許一騫，轉過去對許一騫笑了笑：“許先生您好。”
許一騫擺了擺手：“我還以為你把嘉攸約到這裏來是要給他買衣服呢。”
楊拂曉臉色訕了一下，轉向沈嘉攸，“我什麽衣服都不缺，你不用聽一騫在後麵亂說。”
車子在道路上行駛著，許一騫忽然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要臨時有個急事處理，沈嘉攸便改道去了公司。
沈嘉攸雖然現在在msc也任職，許一騫的佳創這邊隻是掛了個名，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去幫忙。
楊拂曉並沒有進入辦公室，就在外麵的休息室裏，接了一杯水，小站了片刻，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
沈嘉攸輕輕敲了兩下休息室的玻璃門，“好了，我們回家吧。”
楊拂曉將手中紙杯扔在一邊的紙簍裏，點了點頭，嫣然巧笑：“好。”
沈嘉攸將楊拂曉搭在椅背上的圍巾拿起來，伸手來給楊拂曉掛在脖頸上，楊拂曉這次沒有拒絕，就靜靜地讓沈嘉攸給她係好圍巾。
沈嘉攸的手法特別好，將圍巾給楊拂曉係在脖子上，又保暖而且還好看。
沈嘉攸開車回到沈家，卻發現在沈家門口站著一個黑的身影，背著一個很大的背包。
楊拂曉從擋風玻璃看過去，“好像是盛微微。”
的確是盛微微。
盛微微真的是受不了和顧青涼一個嬌小姐住在一起，竟然還將在公共衛浴間她的洗發帽給好像垃圾一樣丟了出來，要不是怕吵著顧老太太，她就直接衝出去跟她去撕逼。
不過現在沒辦法，她就像是個言情女主角一樣去向顧青城去吼：“你選吧，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顧青城微微側首，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來，“我給你提個好建議。”
然後的然後，盛微微就收拾了東西來到沈家來投奔楊拂曉了。
其實，盛微微不敢肯定，楊拂曉會不會收留她。
但是顧青城給她的原話是：“如果她不收，退你回來，我就把顧青涼給丟出去。”
這是個好點子，盛微微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顧青涼那種小人得誌被踩在腳下的時候了。
不過，顧青城想的沒有錯，楊拂曉同意了。
盛微微看向昔日對她動手動腳過的沈嘉攸，眨巴了兩下眼睛，正在想，如果沈嘉攸拒絕的話，她要不要主動獻身呢。
沈嘉攸就點了點頭：“嗯，我也沒有意見。”
盛微微在背後比了一個v的手勢。
沈宅中，林媽對於盛微微的到來明顯很不滿意，之後沒有過十分鍾，沈嘉攸就接到了母親玉明秀的電話。
沈嘉攸走到陽台上去接電話，楊拂曉剛剛給盛微微安排了一間房，盛微微拉著楊拂曉：“拂曉，謝謝你啊。”
楊拂曉笑了一下，轉過身離開。
盛微微躺在床上，給顧青城打了個電話：“進來咯，一點都不難。”
………………
翌日。
楊拂曉去了一趟甘露寺。
其實，在沈家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難過，她是處於被放養的狀態，之前沒有確認懷孕之前，玉明秀還要求早上要一同吃早飯，現在孕後，玉明秀也考慮她的作息時間，便讓她在自己房裏吃。
盛微微最近要去沈宸良的律師事務所做義工，楊拂曉不知道盛微微是怎麽說動沈宸良的，不過效果能看出來不錯，盛微微一個早上都喜上眉梢。
現在沈家給楊拂曉配了車和司機，就算是沒有沈嘉攸的車子接送，她也可以去任何地方。
楊拂曉讓司機先去了沈宸良的律師事務所，然後跟著盛微微一起下了車。
盛微微狐疑了一下：“你也要跟著我一塊兒上去？”
楊拂曉說：“我想要問沈律師一些法律方麵的問題。”
“問我啊，”盛微微即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最近苦讀法律，已經研讀的差不多了。”
楊拂曉揚了揚嘴角，“那你告訴我，如果我托你幫我買了一張彩票，彩票中了五百萬大獎，這個錢是你的還是我的？”
盛微微眨了眨眼睛。
她還沒有回答，後麵傳過來一個聲音：“這要看你們兩人的協定。”
楊拂曉轉過身來，就看見了從另一台電梯裏走下來的沈宸良，戴著眼鏡，手中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淡然開口。
盛微微即刻在一邊接口道：“是的是的，要看咱們兩個人商量了，就比如說這個彩票號碼是誰選的，是我掏的錢還是你掏的錢。”
其實能看得出來，盛微微是下了工夫的，一個學理科的天才少女，現在都用來認認真真地讀法典了。
楊拂曉其實沒有什麽專業的法律問題要詢問，隻是想要問一下關於人員失蹤判定死亡的這個條件。
沈宸良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下落不明失蹤的話是四年，如果是意外傷害是兩年，你可以向法院申請，由法院宣布，但是要看這個申請人是誰，一般都是由親屬來申請。”
盛微微走在沈宸良身側，看著沈宸良滿眼冒著粉紅泡泡：好帥啊。不行了，她覺得有點心律衰竭了，如果這樣在沈律師身邊工作幾天，她恐怕就要背上一個氧氣瓶工作了。
沈宸良微微頷首，禮貌道：“請跟我來我的辦公室吧。”
楊拂曉跟在沈宸良身側，她知道，如果不是顧青城的這一層關係，就比如說她的這種身份，根本就接觸不到沈宸良這種大狀。
但是，在打開門之前，沈宸良的一個女助理踩著高跟鞋走過來，“師父，安太太已經在裏麵等候了。”
“如果你有客人，那我就不……”
打開門，就看見在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一張臉上畫著濃妝，長長的卷發垂落在背部，一雙眼睛豔光四射，一條腿在另外一條腿的膝蓋上並攏，端莊的淑女坐姿，黑色的絲襪包裹著小腿，悠閑地在空氣中搖出一絲絲弧度，聽見門邊有聲響，便抬眸看向門口的位置，看見楊拂曉的同時，眼眸中浮現出一抹挑釁的意味來。
目光陡然間轉過去看著沈宸良旁邊的女助理，“我是來打離婚官司的，注意你的措辭。”
女助理立即改口道：“抱歉，沈小姐。”
楊拂曉在看到裏麵有人的同時，已經退了出來，轉過來說：“沈律師，我改天再和你約時間，今天主要是送微微過來的。”
沈宸良點了點頭：“好，你也可以讓盛微微傳話給我。”
盛微微即刻瞪大了眼睛，點頭如搗蒜。
“好的好的！”她回答的速度很快，就好像前麵是教堂的神父問你願意嫁給他不論貧困、疾病或者殘疾，然後盛微微聲音洪亮道：“我願意！”
沈宸良：“……”
………………
從沈宸良的律師事務所到甘露寺，也隻有四十分鍾的車程。
楊拂曉從車上下來，“劉叔，我大概一個小時會出來。”
“嗯，好的太太。”
司機劉叔雖然說是玉明秀配給她的，但是實際上，沈嘉攸也把關過，是可以信得過的。
楊拂曉先來到了寺廟裏，買了一些香，跟一些普通香客一樣，上香，然後跪下來在蒲團上磕頭。
原本準備上香也隻是做個樣子，但是現在，她真正地是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佛祖，如果您在天有靈，保佑我的孩子可以平安出生。”
然後再度叩拜，起身之後，楊拂曉又把隨身帶著的一些零錢，都投進了一邊的功德箱中。
其實，楊拂曉不相信鬼神，隻不過，這一次，她寧願相信舉頭三尺有神靈。
叩拜過佛祖之後，楊拂曉真的感覺到身心有說不出來的輕靈。
從前麵的大殿走出來，楊拂曉回想著上一次沈洲派人將她帶過來，是從山門之外，向左側走，然後就到了那個院子裏，那裏有一排廂房。
現在，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找過去一趟。
已經到冬天了。
楊拂曉每逢出門，必然都裹的十分嚴實，從大殿叩拜過佛祖之後，她便將後麵的羽絨帽重新扣在了腦袋上，然後拿了一個口罩蓋住了大半張臉，隻留出一雙漆黑的眼眸。
她特別穿的是一件純黑色的長款羽絨服，以前沒有穿過，特別像是孕婦裝，記得她當時拿出這件羽絨服試穿過第一次，顧青城還特別用雙臂量了一下她的腰圍，然後說她是水桶腰。
嗬嗬噠，氣的楊拂曉當時就拿了枕頭去砸他。
不過後來照了一下鏡子，的確如此，從上到下圓滾滾的，就好像是一個頭頂冒著熱氣的大號暖水壺。
來到院子裏，在門外並沒有人守著。
楊拂曉左右看了一眼，然後抬步走進去，頭頂還是那一棵冬天枯掉的合歡，和旁邊不遠處的一棵挺拔鬆樹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向前走了兩步，從側旁忽然傳來了咯咯咯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急忙轉過頭來，就看見在大樹後雜草的低矮磚牆旁邊，蹲著一個身穿緇衣的女人，頭上戴著一個枯草的環。
楊拂曉立即就認出來了，這就是上一次那個躲到廂房內的女人，然後讓醫生給打了針帶走了。
楊拂曉轉過身來看她，她也抬起頭來看著楊拂曉，然後笑了笑。
“你……”
楊拂曉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被這個女人出聲給阻止了，在唇上比了一根手指，“噓。”
楊拂曉眨了眨眼睛，也蹲在了地上，“你為什麽在這裏蹲著？”
沈晚君眨了兩下眼睛：“因為躲貓貓啊，我不要他找到我。”
“他……是誰？”
沈晚君仔仔細細打量了楊拂曉兩眼，“不告訴你，我現在要逃走了，但是我出不去。”
“為什麽出不去？”
“那個門口有一條大狗，隻要我過去，大狗就會汪汪的大叫。”
沈晚君手指的方向，正是楊拂曉剛剛進的院門，但是她根本就沒有看到有什麽大狗啊。
“你想出去麽？”
沈晚君點了點頭：“是的，我想！”
楊拂曉向前一步，抓住了沈晚君的手，“我帶著你出去，我剛剛就是從院門進來的，沒有大狗。”
沈晚君狐疑的皺了秀眉，但是也跟在楊拂曉身後，走向院門。
楊拂曉看的出來，沈晚君是真的很怕，但是這裏本就沒有大狗，身邊的女人牢牢地攥著她的衣袖。
終於，楊拂曉將沈晚君帶了出來。
“你看，根本就沒有大狗。”
但是，這個女人的反應，要比楊拂曉能夠想象的更加激動，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喜形於色，原本略顯得蒼白的臉色頓時生動了起來。
“我終於出來了。”
楊拂曉問：“你很久都沒有出來過了麽？”
沈晚君點了點頭：“是的啊，我一直都在這個小院子裏，有時候就把我綁著，就給我打針讓我睡覺。”
楊拂曉皺了皺眉，“你生病了麽？”
“好像是的吧，那些人我都不認識，我就認識沈洲一個人，”沈晚君說，“沈洲對我特別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和那些穿著白色褂子的人一樣害我。”
楊拂曉覺得現在和沈晚君這樣戴著口罩說話不禮貌，剛想要將遮住口鼻的口罩摘下來，麵前的沈晚君卻聽見了身後院子中好像有了什麽響動，忽然一下子跳了起來，拉著楊拂曉就前麵跑。
“快躲起來，他們又要把我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