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拂曉在別墅內，因為中間隔著一個花園和泳池，距離比較遠，她隻能麵前看的清楚在別墅門口聚集了一些人，但是這些人究竟是在做什麽的，她看不清楚。
她也有些著急了，但是手邊又沒有可以通訊的設備把消息傳遞出去。
怎麽辦，如果真的要有人找上來，她要怎麽說？
要怎麽為顧青城開脫？
二樓有一個半封閉式的陽台，楊拂曉上了樓，到陽台上向外看了一眼，因為角度問題，她並不敢直接暴露在陽台上，幸好在前麵的台子上有一個足夠高大的綠色盆栽，可以將他擋的嚴嚴實實的。
從大片的綠葉之間，楊拂曉看清楚了在門口站著的是兩個女人，後麵才是跟著別人。
蘇煙的身形她不可能認錯，但是另外一邊的……看起來像是是沈嘉佳？
楊拂曉已經轉身進了房間，將身上的棉質睡衣睡褲脫掉，然後從衣櫃中找出來長褲毛衣穿上，再穿上大衣。
抬眼看見在窗口的位置掛著的婚紗，楊拂曉眼皮一跳，將婚紗取下來，直接塞進了衣櫃裏，用前麵掛著的層層疊疊的衣服遮擋住，乍一看過去，看不見裏麵的東西。
她走到樓梯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口，取過鑰匙來開了門，備用鑰匙丟在外麵，然後關了門。
這是一間向陽的房間，隻不過，深夜十分，她卻連燈都不敢打開。
楊拂曉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照片，沈晚君還是十分年輕的時候，盡管楊拂曉見到沈晚君的那兩次，看到沈晚君從外表上看，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模樣，不過既然是顧青城的媽媽，肯定不止三十多歲，最起碼也要有五十歲了。
但是，真的不像。
顧青城的媽媽長得真的很年輕，就算是楊拂曉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
房間裏很黑，隻有窗口透出別墅外泳池上方的光，照在玻璃上，波光粼粼。
楊拂曉躲在黑暗中的單人沙發上，整個人都淹沒在黑暗之中，微微闔著眼瞼，單手扶在自己的小腹上，“寶寶，媽媽給你起個名字好麽？”
沒有人回應，但是楊拂曉知道，腹中的寶寶肯定是能夠聽得到的。
忽然，她聽見有咚咚咚的敲擊聲，神經線一下子繃緊了。
前麵的衣櫃，好像正在輕微的移動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錯覺。
“是誰？”
楊拂曉從床頭拿了一個黃銅的台燈，直接把插線拔了向這邊走過來，盯著那個詭異移動的櫃子。
………………
別墅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離開著車來到。
不用說，在蘇煙身後那些人，是跟著顧青城混過的，就算是現在並沒有拿出來，但是荷槍實彈絕對不過分，至於說沈嘉佳，既然是沈家的大小姐，那麽沈家有一些自沈洲開始培養的人，類似於古代的死士。
陸離從車上走下，隔著數人看向對麵的蘇煙，隻不過在觸及對方目光的一瞬間便飛快的移開了，步履沒有絲毫滯頓，走向沈嘉佳。
沈嘉佳轉過來，挑起下巴，看著陸離：“嘉攸呢？”
陸離說：“我沒去機場，嘉攸打電話給我說讓我先過來。”
沈嘉佳說：“好，那我在這外麵守著，你進去看看。”
陸離轉過來看著沈嘉佳，“等嘉攸來了再說。”
沈嘉佳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陸離，“我說，現在要你就進去！”
她轉過來，仰著頭看著陸離：“是不是看見老情人了，就走不動了？陸離，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陸離一雙眼睛裏映著沈嘉佳紅豔的嘴唇，直接伸手將沈嘉佳推到車上，抬腿已經壓在了她的左側，說：“不要得寸進尺，我們隻是合作，如果你現在離了我可以找到第二個，那請便。”
沈嘉佳眯了眯眼睛：“你以為，我就非要靠著你才能拿到沈家麽？”
“是的，就憑我，”陸離說，“在商言商，就憑你一丁點都不懂商業經濟方麵的東西。”
蘇煙距離車子比較遠，隻能看見陸離將沈嘉佳推在車上的那個動作，然後兩人交疊在一起的身形。
不過半分鍾，陸離便鬆開了沈嘉佳，向著蘇煙走過來。
因為身後顧青城的人也都認得陸離，既然能聽命於蘇煙，也必定也可以聽命於陸離，所以，就在陸離接近的同時，沒有阻攔。
蘇煙在陸離靠近別墅的門還有兩米的距離，順手將身後人手中的槍給一把奪了下來，直接抵上了陸離的後背：“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蘇煙握著槍的手柄有些發抖，她覺得唇瓣有些幹澀，抵著陸離的腰。
陸離轉過來，槍口就繞著他的脊背到小腹轉了一圈。
“你會開槍麽。”
陸離用的是肯定的口吻。
蘇煙會開槍，這一點他絲毫不懷疑，就從她用隻手翻雲覆雨為陸家江山易主，就已經可以體會到這個女人的冷血無情。
蘇煙眼睛裏有紅血絲，“今天早上說的什麽？你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陸離說：“我隻是進去看看。”
聽著陸離的這句基本上等於空頭支票的話，蘇煙笑了笑：“這棟別墅是在顧青城名下的，一切等到他來了再說，你現在就算是進去，也不會有什麽收獲。”
陸離向沈嘉佳聳了聳肩，意思顯而易見，是說明進不去。
沈嘉佳冷笑了一聲。
真的是演的一手好戲。
不過現在正主都還沒到，她也不便於反客為主，隻是多等一會兒，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除了為首的蘇煙沈嘉佳和陸離之外，其餘的人依舊是嚴陣以待。
沈嘉佳也是仗著有陸離在一邊，直接拉開了她瑪莎拉蒂的車門坐上去。
蘇煙穿的並不厚，現在凍的嘴唇有點發白。
陸離靠著電線杆抽煙，注意到蘇煙在冷風中瑟瑟，走過來，將自己抽了一半的煙遞給她：“要不要抽根煙？”
蘇煙直接伸手就要接過，陸離手指一鬆，煙蒂掉落在地上。
“我說過了，不要抽煙，最起碼不要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抽。”陸離將身上外套的一件黑色的擋風大衣給脫了下來，不由分說給蘇煙披在身上。
蘇煙手臂一抬，衣服便掉在了地上，“我不需要。”
車內的沈嘉佳嗤笑了一聲。
還真的熱臉貼著人家的冷屁股，嗬嗬，還硬是往跟前去湊，女人都是矯情，男人都是犯賤。
陸離看著地上的大衣，俯身撿了起來，隨手撣了兩下上麵的浮灰，搭在手臂上，“真不要？不怕凍的痛經？”
蘇煙冷冷的看過去，“與你無關。”
雖然蘇煙現在很冷，也想要拿著陸離的衣服穿上，反正男人皮糙肉厚的也耐凍，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很明顯如果她伸手去拿陸離的衣服，就等於說向對方屈膝腿軟了。
一輛飛馳而來的黑色私家車駛近，蘇煙的神經線一下子繃緊了。
這輛車是顧青城還是沈嘉攸，真的關係到現在能不能守住。
車子在路邊停下，從裏麵走下來的人是沈嘉攸。
沈嘉攸看起來有一絲風塵仆仆的氣息，的確，從c市到他省省會再火車轉到縣城重新回來，也隻是用了一天時間，再加上在手術室外守了很長時間，距離精疲力竭也不遠了。
他將車門關上，徑直走過來。
看了看鐵門之後的兩層別墅，現在除了在小花園和泳池邊的燈，別墅內沒有亮著一盞燈，黑漆漆的一片。
楊拂曉就是在裏麵麽？
沈嘉佳看見沈嘉攸過來，也從車上下來，對上沈嘉攸的目光，說：“就在裏麵。”
就在剛剛等待期間，蘇煙已經給顧青城打了電話，距離她給顧青城發短信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了。
隻不過，她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接通。
蘇煙不禁皺了皺眉。
這人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如果這些人真的進去發現了楊拂曉，恐怕顧青城真的就有嘴也說不清了。
雖然現在的情況就是有嘴也說不清。
顧青城雙重人格的事情，真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現在陸離告訴了她，她也必定要嚴守這個秘密，否則難保有人會拿這個事情來做文章。
隨著沈嘉攸的到達，彼此對峙已經接近白熱化。
蘇煙說：“等到顧青城來了，一切好說，如果你們現在敢走進去，我就敢開槍。”
沈嘉佳翻了個白眼，“說的跟真的似的……”
沈嘉佳的話沒有說完，砰地一聲悶響，加了消聲器的槍已經飛躥出一顆子彈，直接將沈嘉佳身側的車身打了一個洞。
蘇煙說：“你說我敢不敢，我不像你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小姐，殺人放火的事情我都幹過。”
沈嘉佳也著實是被嚇了一跳，沒想到蘇煙會真的開槍，子彈彈孔就距離她的身體不過兩厘米。
不過，憑借著蘇煙一個人，根本就攔不住這麽幾個人。
沈嘉佳看著一邊的陸離：“你可以置身事外，不過要負責搞定緹娜。”
蘇煙雖然說是有一點防身術的底子，開槍也都是幹爹手把手教會的，但是相對於男人的力量還是懸殊。
陸離隻用了個巧勁兒就把蘇煙手中槍柄的彈夾給卸了，然後單臂扣著她的脖頸，將她拉到了後麵牆壁的背風處。
蘇煙咬著牙：“陸離，我真的是看錯你了，你今兒早上是怎麽說的，還說損害朋友利益的事情不會做，那現在呢？”
陸離臉上輕而易舉地就顯示出來五個紅紅的指印。
“你信不信，就算是他們進去，也一無所獲。”
蘇煙兩個字從口齒之中蹦出來：“不信。”
“你拖延的時間夠長了，”陸離盯著蘇煙一張被凍的發青的麵龐，說，“如果顧青城現在還搞不定，那他就是傻逼。”
不知道為什麽，聽著從陸離口中蹦出來的傻逼這個詞，蘇煙噗嗤一聲笑出來，忙正了正神色。
在別墅前麵，鐵門已經被打開了。
而就在此時，顧青城的賓利歐陸也停在了大門前。
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腳上一雙低腰的皮靴，大步走到門口，好像是踩著風。
不過，有點違和的是顧青城脖子上係著的一條灰色圍巾。
呃……
蘇煙和陸離對視了一眼，蘇煙先起身朝著顧青城走過去，陸離錯後兩步，等到兩人先進了別墅，才跟過去。
在別墅的入口處，沈嘉佳正在找人開鎖。
身後有紛亂的腳步聲，一個聲音響起：“這裏有三道密碼鎖，你現在正在試的是第一道。”
沈嘉佳微微皺眉，她倒是沒有想到，蘇煙到底是拖到顧青城趕來了。
她笑了笑，轉過身來，看向顧青城：“這是你的別墅？”
顧青城麵上表情冷峻。
沈嘉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就聽到有可靠情報報告說在這棟別墅裏見到過楊拂曉，真是不好意思，要知道這是你的別墅，我們哪兒用的著這麽費勁兒啊，直接打電話讓你過來開門不就得了，你說是不是嘉攸？”
在顧青城身後的蘇煙直接向上翻了個白眼。
真特麽的會瞎掰。
沈嘉攸站在陰影裏，剛才好像一點都沒有存在感，在沈嘉佳叫他的名字，才從暗處走出來。
“二哥，這次抱歉了，我也是著急拂曉的下落。”
顧青城打斷沈嘉攸的話，說：“這裏麵沒有人。”
“有人沒人打開看一眼又有何妨啊，”沈嘉佳插嘴道，“我們都已經到了，總不能空手而歸，清者自清，也總是要有證據的。”
沈嘉攸已經先讓開了門邊開鎖的位置，“二哥，打開吧。”
蘇煙站在顧青城身後，此時此刻也看不清楚他臉上究竟是什麽表情，楊拂曉現在是在裏麵藏著，還是已經躲到別的地方去了。
顧青城說：“不，這是我母親的別墅，我不能開。”
的確如此，沈晚君之前在這棟別墅了住過很長時間，就算是現在的房產證上，依舊是寫著沈晚君的名字，而並非顧青城。
沈嘉佳冷笑了一聲：“這裏麵絕對有人，現在不打開，不是讓人把髒水往你身上潑的麽？”
顧青城冷冷的道：“清者自清。”
最常用的一句話。
隻要是你自己心裏正，別人說什麽都打不倒你。
蘇煙聽了顧青城這句話頓時就疑惑了。
擺明了顧青城及時趕到就是說明危險排除了，渴死既然是危險排除，卻又為什麽要阻止沈家兄妹兩個進入呢？
沈嘉佳也不客氣，直接轉過來，叫了一個開鎖的專家，“你接著試，直到打開為止……不行的話就直接扔個炸彈炸開。”
蘇煙挑了挑眉，“真是血腥，粗魯。”
沈嘉佳：“……”
開第一道鎖就花了十分鍾，第二道鎖用去了十三分鍾，轉眼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
顧青城看了一眼時間，走到前麵，“既然你們不信我，那現在就進去看一眼，但是如果沒有的話，怎麽樣？”
沈嘉攸心裏已經埋下了一個問號，說：“二哥，你也原諒一下我的這種心情，拂曉現在懷著孕，我是擔心她。”
他刻意強調了懷孕兩個字，讓顧青城聽著不禁皺了皺眉。
他轉身，快速地輸入密碼，最後一道密碼鎖解開，大門敞開。
後麵有很多人都跟著，顧青城用手臂擋了一下，“這裏麵都是我母親擺放好的東西，我不想有任何人破壞掉，所以，隻要一個人進去。”
沈嘉攸說：“我進去。”
沈嘉攸進去絕對不會放過一個角落，蘇煙隨即也跟了進去，正好看見沈嘉攸從一個房間裏退了出來，
是位於二樓的最後一個房間。
明顯，並沒有找到楊拂曉。
而且在蘇煙這個同樣身為女人的人眼中，在這棟房子裏，根本就沒有過女人生活的跡象，就連房間裏的浴室內擺放的涼拖和漱口杯洗麵奶，全都是男士的。
也真的是難為楊拂曉了，在這種環境中生活了兩天。
廚房裏也收拾的很幹淨，從冰箱裏的食物可以看出來是有人動過，也隻能說明有人居住，卻不能說到底是誰。
沈嘉攸從別墅中走出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一無所獲了。
沈嘉佳疑惑了一句：“沒有？”
沈嘉攸搖頭，看了一眼不見了顧青城的影子，便問：“二哥呢？”
沈嘉佳說：“剛剛接了小姑的電話，就走了。”
沈嘉攸眸色微變，沈嘉佳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抬步向前麵走去，沈嘉佳叫了一聲沈嘉攸，也陡然回過神來。
她恍然間明白了。
顧青城其實一直是在聲東擊西，拖延時間。
蘇煙在別墅裏轉了一圈都沒發現哪裏有人，出來了之後，門口已經隻剩下顧青城的人了，沈嘉攸和沈嘉佳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蘇煙覺得奇怪，拿出手機給顧青城打了個電話。
電話過了許久才接通，顧青城隻說了一句話：“在一樓最東側的房間裏，把衣櫃移開，拂曉在下麵的地道裏。”
蘇煙神經一凜，“你現在在……”
電話已經斷掉了。
蘇煙走到門口，讓那些人去守著別墅四周，不要有人進來，才轉身重新進了別墅，把門關上。
深呼了兩口氣，蘇煙飛快的上了樓，一下子推開。
這間房間正對著門的牆上掛著一個相框，其中年輕的女人正是顧青城的母親。
蘇煙和顧青城的關係不錯，蘇煙見過沈晚君的母親還是在好幾年前了。
這裏掛著有沈晚君的照片，也就是說明顧青城說的這是他母親的房子，這句話是沒有錯的。
蘇煙在這個不大的房間裏環顧四周看了一眼，發現在靠著牆邊的一個衣櫃的地麵上，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能發現拉拽的痕跡，雖然已經被簡單的處理過了，去除了痕跡。
“拂曉？”
蘇煙走到旁邊，叫了一聲。
隱隱約約能夠聽見從下麵傳來一點聲音，咚咚咚地敲了兩下衣櫃。
就是在這邊沒有錯了。
蘇煙直接伸手去推衣櫃，推了有兩三厘米的距離，露出下麵的一個黑色的洞，楊拂曉看見外麵的光線，便直接把手伸了出來：“緹娜姐。”
將櫃子移開，蘇煙蹲下身來，將在裏麵的楊拂曉一把拉了出來。
楊拂曉頭發上沾著有灰塵，蘇煙的力氣不夠，將楊拂曉拉上來，直接就撲倒在她身上了，後腦勺磕在了地上，嘭的一聲。
蘇煙擺了擺手：“沒事兒，你趕緊起來。”
楊拂曉轉過身，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蘇煙從這個地道的入口看了看，“這裏是通向哪裏的？”
楊拂曉說：“我剛才走過，從地道可以直接出去，就到了別墅外麵。”
蘇煙起身，楊拂曉幫她一起將衣櫃重新移到原處，問：“剛才是誰進來告訴你有地道的？”
楊拂曉說：“董哲。”
董哲是一直以來跟著顧青城的人，忠誠度絕對不容置疑。
蘇煙問：“他有沒有說讓你從地道裏出去？”
楊拂曉搖了搖頭：“沒有，隻是告訴我先躲著。”
蘇煙陷入了沉思。
顧青城告訴她楊拂曉在地道裏，可是接下來呢，是在這裏呆著，還是送出去，送出去的話又要送到哪裏去？
蘇煙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這個晚上，這裏最起碼會是安全的，就呆著在這兒，哪裏都不用去，等到顧青城把那些人引開了，再說下一步的打算。”
楊拂曉點了點頭。
………………
當夜，沈家，沈晚君即將入睡之前，顧青城去而複返，說已經解決完事情了，要在母親這裏住下。
沈晚君當然是高興，讓小桃鋪好的床鋪被褥都還沒有撤去，顧青城剛剛換了睡衣，端著母親端過來的一杯蜂蜜水，後腳就迎到了沈嘉攸。
沈嘉攸禮貌地稱呼沈晚君為小姑，“我是來找二哥的。”
沈晚君指了指裏麵的房間，“他已經進了臥室了……你有事麽？”
沈嘉攸笑了笑：“我想給二哥說兩句話，就走。”
沈晚君為前麵的沈嘉攸打開門，顧青城靠在一邊的書桌上，正在隨手翻看桌上的一本書，抬眼看見走進來的沈嘉攸。
沈嘉攸在進入的同時眼睛已經掃過整個房間，一目了然，藏不了人。
沈晚君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剛剛吩咐小桃去倒水，沈嘉攸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不多坐一會兒了麽？”
沈嘉攸微微一笑：“不用了，姑姑您也早些休息。”
沈晚君也沒有再多留沈嘉攸，畢竟這表兄弟兩人從來關係都不是太好的，若不是因為沈晚君的關係，顧青城恐怕也不會來到沈家，接任msc集團。
沈晚君讓小桃送沈嘉攸出門，轉而進了顧青城的臥室。
顧青城將水杯放下，就看見母親走了進來，“媽媽。”
沈晚君坐下來，“今晚出什麽事情了麽？”
“沒有，”顧青城向上勾了勾唇角，“一直都很好，朋友有事情出去幫了幫忙，就回來了。”
沈晚君這才微微的放下心來，囑咐了顧青城早點休息，轉身離開之前，又特別問了一句：“是真的沒有女朋友麽？”
顧青城說：“真沒有。”
沈晚君對於自己的兒子是永遠百分之百相信的，除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謊言，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反正兒子也大了，他自己的事情，沈晚君雖然關心，但是也不能總是替兒子做主。
顧青城送了母親出去，轉身便將燈給關了，躺在床上，給蘇煙發了一條信息：“今晚在別墅陪著拂曉。”
………………
不用顧青城囑咐，蘇煙也知道。
蘇煙收到短信隨便掃了一眼，就把手機丟到旁邊去了，然後起身，抱著被子就去隔壁的房間去找楊拂曉了。
“我擇床，能不能跟你一塊兒睡？”
楊拂曉一聽，驚訝了一下。
這是蘇煙能說出口的話麽？
她默默地騰出半邊的床給蘇煙，床夠大。
蘇煙抱著被子上了床，抬手把壁燈給關了，說：“睡吧，晚安。”
楊拂曉道：“晚安緹娜姐。”
過了一會兒，蘇煙說：“我還是睡不著。”
楊拂曉轉過來，睜著眼睛，勾唇笑了笑：“我也睡不著。”
出了這樣的事情，除非是真正沒心沒肺的人，如何能夠做得到安枕無夢呢？
蘇煙等的就是這句話。
蘇煙問：“你明天準備怎麽辦？”
楊拂曉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先見許慕珩一麵再說吧。”
“我告訴你，你見了他一麵就走不動了，”蘇煙說，“我今天早上給你說的關於雙重人格的事情，你已經了解了吧？”
楊拂曉點了點頭：“了解了。”
她一整天都在想這個事情，現在已經理解的相當透徹了。
蘇煙問：“你能給我說說，許慕珩是什麽樣的人麽？”
楊拂曉想了想，說：“陽光熱情，對我很好，偶爾嘴角會帶著壞壞的笑，隻要是有他出現的地方，就會圍著我轉。”
“是的，他是顧青城之外衍生出來的一個人格，恐怕要不是陸離撞見過那麽一次，沒有人會知道。”
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有許慕珩這麽一個存在。
蘇煙轉過來，“那我問你，如果讓你在許慕珩和顧青城之間隻能選擇一個人，你會選擇誰？”
楊拂曉沒有回答。
蘇煙接著問：“現在，你心裏肯定是有這麽一個人，現在，你手裏有一把槍，將另外一個人給槍斃掉，隻能留一個。”
楊拂曉的眸光波動了一下。
她忽然間明白了蘇煙的意圖，一直盯著頭頂天花板的目光收回來轉向蘇煙，“緹娜姐，那如果我說，我心裏的人是許慕珩，你是不是就要重新勸勸我了？”
蘇煙一時語塞。
實話實說，在她的印象裏，顧青城一直都是一個不苟言笑、沉鬱蕭寂的男人，如果讓她轉變思維去想一個陽光熱情的男人，而且嘴角偶爾會帶著痞氣的笑，她有點想象不出來。
“我知道你心裏的這種感覺，忽然消失了三年的人回來了，那種感覺……”蘇煙說，“但是，許慕珩是顧青城衍生出來的另外一個人格，是不健全的，導致顧青城本身也會被這樣的思想拖累，如果讓別人看來，他是畸形的，是個怪物……”
“不是！你胡說什麽！”
楊拂曉忽然提高了聲音，嗓音從喉嚨裏發出來，有些破音了，“不是的，他是許慕珩，他不是怪物。”
“好，但是他是在壓力之下衍生出來的，並沒有錯。”
蘇煙反複都在強調：許慕珩是衍生出來的，是虛幻的，是假的。
但是，在夜晚的相處中，楊拂曉卻真的是可以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你這麽聰明，肯定可以明白我的意思。”
隔了許久，楊拂曉說：“嗯，我明白。”
這句話，就好像在淩晨，楊拂曉向著落地窗之外的蘇煙問出來“你們想要讓我做什麽”，是一樣的。
蘇煙說：“睡吧。”
直到清晨的時候，楊拂曉睜開眼睛，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夜到底是睡著了沒有，昏昏沉沉的感覺，等到醒來睜開眼睛，天已經亮了。
蘇煙已經穿好了衣服，從洗漱間出來，看見楊拂曉已經醒了，正好與她告別：“我先走了。”
她昨天晚上就接到顧青城的電話了。
不需要她在的時候，她也一定不會在這裏當妨礙。
楊拂曉點了點頭。
既然是許慕珩不能見別的人，如果現在蘇煙在這邊，那麽他就不會出現，所以蘇煙必須要離開。
蘇煙走了有半個小時，楊拂曉才從床上下來，重新換好了衣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恍然間有一種不真實感。
………………
楊拂曉顧及到腹中胎兒，在廚房裏簡單弄了點兒吃的東西，將婚紗折疊放好，戒指收入口袋中，就安然地坐在客廳中等。
一個小時以後，外麵的門響了一聲。
楊拂曉看向房門門口，看見一個男人逆著門外燦爛的陽光進來。
逆光的身影顯得有些暗，楊拂曉看過去，問：“要走麽？”
現在這裏已經被人發現了，肯定不安全了，雖然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也隻是暫時安全，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搞一個突然襲擊就掩不住了。
站在門口的身影腳步滯頓了一下，好像是他的反射弧莫名的拉長了，等到楊拂曉話音落下，才衝過來，直接抓住她的手：“你收拾一下，車已經在外麵了。”
楊拂曉起身，笑著看向許慕珩：“我該拿的都拿了，隻用帶著我自己跟你走就好了。”
開車的是許慕珩，楊拂曉在車後座有點打瞌睡，許慕珩從後視鏡看著楊拂曉的麵容，說：“後麵有毯子，你別著涼。”
楊拂曉順口“嗯”了一聲，將毯子蓋在了身上。
在無聊的車程中，再加上窗外不斷向後飛快掠去的影子，就會產生一種類似於催眠劑的成分在空氣中不斷的擴散，然後莫名地就覺得困頓。
楊拂曉就是這樣的人。
在上車不過十分鍾，她就睡熟了。
車子不知道在路上行駛了多久，終於在路邊停了下來，楊拂曉還沒有醒。
許慕珩轉過身來，看著躺在後車座上的楊拂曉，呼吸平穩，睫毛微微顫動著，從駕駛位上下來，酒店內的保安已經向前走了一步，說：“先生，請問您……”
許慕珩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開了車門，想要將楊拂曉抱出來，卻不知道從何下手，不管是動身上的哪一個位置都會醒來。
他索性便坐在一邊等著，等著楊拂曉自然醒。
………………
沈家。
經過了昨天一通鬧騰，盡管多方力量向下壓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沈洲耳中。
“昨天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你們姐弟兩人也注意點自己的行為，記住自己是時時刻刻出現在大眾麵前，就是代表著沈家的臉麵。”
身後的沈管家將一個信封中的照片掏出來，擺在桌麵上。
沈洲說：“你們看看。”
照片拍的還是比較清楚的，幾張照片就已經將昨天的情景完完整整的記錄下來了。
這種照片一旦發到網上，恐怕就一波激起千層浪了。
沈嘉攸沒說話。
但是，沈嘉佳卻憋不住了，說：“是啊，我出去就是給沈家丟人的，對吧？那當初你幹嘛讓媽把我生下來啊，直接打掉不更好麽？”
“沈嘉佳！”
一邊吃飯的玉明秀把筷子仍在桌上，“說什麽呢！給我閉嘴！”
沈嘉佳自知沒有管住自己的脾性，便斂下了眸中神色，說：“對不起，爸。”
一時間，飯桌上沒有聲音，有些壓抑。
快吃晚飯了，沈嘉佳清了清嗓子，開口問了一句：“顧青城呢？我記得昨天晚上他不是趕回來在沈家睡的麽？他人呢？”
說著，沈嘉佳還特別向後麵的沈管家看過去，“好像是早上就沒見著。”
玉明秀正在喝由林媽端過來的養生湯，聽了這麽一句話，挑了挑眉：“顧青城昨晚在沈宅留宿了麽？”
沒人回答。
還是沈嘉佳開口說：“是啊，昨天晚上嘉攸還遇著他二哥了，你說是吧，嘉攸？”
她也有些著急了，但是手邊又沒有可以通訊的設備把消息傳遞出去。
怎麽辦，如果真的要有人找上來，她要怎麽說？
要怎麽為顧青城開脫？
二樓有一個半封閉式的陽台，楊拂曉上了樓，到陽台上向外看了一眼，因為角度問題，她並不敢直接暴露在陽台上，幸好在前麵的台子上有一個足夠高大的綠色盆栽，可以將他擋的嚴嚴實實的。
從大片的綠葉之間，楊拂曉看清楚了在門口站著的是兩個女人，後麵才是跟著別人。
蘇煙的身形她不可能認錯，但是另外一邊的……看起來像是是沈嘉佳？
楊拂曉已經轉身進了房間，將身上的棉質睡衣睡褲脫掉，然後從衣櫃中找出來長褲毛衣穿上，再穿上大衣。
抬眼看見在窗口的位置掛著的婚紗，楊拂曉眼皮一跳，將婚紗取下來，直接塞進了衣櫃裏，用前麵掛著的層層疊疊的衣服遮擋住，乍一看過去，看不見裏麵的東西。
她走到樓梯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口，取過鑰匙來開了門，備用鑰匙丟在外麵，然後關了門。
這是一間向陽的房間，隻不過，深夜十分，她卻連燈都不敢打開。
楊拂曉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照片，沈晚君還是十分年輕的時候，盡管楊拂曉見到沈晚君的那兩次，看到沈晚君從外表上看，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模樣，不過既然是顧青城的媽媽，肯定不止三十多歲，最起碼也要有五十歲了。
但是，真的不像。
顧青城的媽媽長得真的很年輕，就算是楊拂曉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
房間裏很黑，隻有窗口透出別墅外泳池上方的光，照在玻璃上，波光粼粼。
楊拂曉躲在黑暗中的單人沙發上，整個人都淹沒在黑暗之中，微微闔著眼瞼，單手扶在自己的小腹上，“寶寶，媽媽給你起個名字好麽？”
沒有人回應，但是楊拂曉知道，腹中的寶寶肯定是能夠聽得到的。
忽然，她聽見有咚咚咚的敲擊聲，神經線一下子繃緊了。
前麵的衣櫃，好像正在輕微的移動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錯覺。
“是誰？”
楊拂曉從床頭拿了一個黃銅的台燈，直接把插線拔了向這邊走過來，盯著那個詭異移動的櫃子。
………………
別墅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離開著車來到。
不用說，在蘇煙身後那些人，是跟著顧青城混過的，就算是現在並沒有拿出來，但是荷槍實彈絕對不過分，至於說沈嘉佳，既然是沈家的大小姐，那麽沈家有一些自沈洲開始培養的人，類似於古代的死士。
陸離從車上走下，隔著數人看向對麵的蘇煙，隻不過在觸及對方目光的一瞬間便飛快的移開了，步履沒有絲毫滯頓，走向沈嘉佳。
沈嘉佳轉過來，挑起下巴，看著陸離：“嘉攸呢？”
陸離說：“我沒去機場，嘉攸打電話給我說讓我先過來。”
沈嘉佳說：“好，那我在這外麵守著，你進去看看。”
陸離轉過來看著沈嘉佳，“等嘉攸來了再說。”
沈嘉佳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陸離，“我說，現在要你就進去！”
她轉過來，仰著頭看著陸離：“是不是看見老情人了，就走不動了？陸離，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陸離一雙眼睛裏映著沈嘉佳紅豔的嘴唇，直接伸手將沈嘉佳推到車上，抬腿已經壓在了她的左側，說：“不要得寸進尺，我們隻是合作，如果你現在離了我可以找到第二個，那請便。”
沈嘉佳眯了眯眼睛：“你以為，我就非要靠著你才能拿到沈家麽？”
“是的，就憑我，”陸離說，“在商言商，就憑你一丁點都不懂商業經濟方麵的東西。”
蘇煙距離車子比較遠，隻能看見陸離將沈嘉佳推在車上的那個動作，然後兩人交疊在一起的身形。
不過半分鍾，陸離便鬆開了沈嘉佳，向著蘇煙走過來。
因為身後顧青城的人也都認得陸離，既然能聽命於蘇煙，也必定也可以聽命於陸離，所以，就在陸離接近的同時，沒有阻攔。
蘇煙在陸離靠近別墅的門還有兩米的距離，順手將身後人手中的槍給一把奪了下來，直接抵上了陸離的後背：“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蘇煙握著槍的手柄有些發抖，她覺得唇瓣有些幹澀，抵著陸離的腰。
陸離轉過來，槍口就繞著他的脊背到小腹轉了一圈。
“你會開槍麽。”
陸離用的是肯定的口吻。
蘇煙會開槍，這一點他絲毫不懷疑，就從她用隻手翻雲覆雨為陸家江山易主，就已經可以體會到這個女人的冷血無情。
蘇煙眼睛裏有紅血絲，“今天早上說的什麽？你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陸離說：“我隻是進去看看。”
聽著陸離的這句基本上等於空頭支票的話，蘇煙笑了笑：“這棟別墅是在顧青城名下的，一切等到他來了再說，你現在就算是進去，也不會有什麽收獲。”
陸離向沈嘉佳聳了聳肩，意思顯而易見，是說明進不去。
沈嘉佳冷笑了一聲。
真的是演的一手好戲。
不過現在正主都還沒到，她也不便於反客為主，隻是多等一會兒，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除了為首的蘇煙沈嘉佳和陸離之外，其餘的人依舊是嚴陣以待。
沈嘉佳也是仗著有陸離在一邊，直接拉開了她瑪莎拉蒂的車門坐上去。
蘇煙穿的並不厚，現在凍的嘴唇有點發白。
陸離靠著電線杆抽煙，注意到蘇煙在冷風中瑟瑟，走過來，將自己抽了一半的煙遞給她：“要不要抽根煙？”
蘇煙直接伸手就要接過，陸離手指一鬆，煙蒂掉落在地上。
“我說過了，不要抽煙，最起碼不要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抽。”陸離將身上外套的一件黑色的擋風大衣給脫了下來，不由分說給蘇煙披在身上。
蘇煙手臂一抬，衣服便掉在了地上，“我不需要。”
車內的沈嘉佳嗤笑了一聲。
還真的熱臉貼著人家的冷屁股，嗬嗬，還硬是往跟前去湊，女人都是矯情，男人都是犯賤。
陸離看著地上的大衣，俯身撿了起來，隨手撣了兩下上麵的浮灰，搭在手臂上，“真不要？不怕凍的痛經？”
蘇煙冷冷的看過去，“與你無關。”
雖然蘇煙現在很冷，也想要拿著陸離的衣服穿上，反正男人皮糙肉厚的也耐凍，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很明顯如果她伸手去拿陸離的衣服，就等於說向對方屈膝腿軟了。
一輛飛馳而來的黑色私家車駛近，蘇煙的神經線一下子繃緊了。
這輛車是顧青城還是沈嘉攸，真的關係到現在能不能守住。
車子在路邊停下，從裏麵走下來的人是沈嘉攸。
沈嘉攸看起來有一絲風塵仆仆的氣息，的確，從c市到他省省會再火車轉到縣城重新回來，也隻是用了一天時間，再加上在手術室外守了很長時間，距離精疲力竭也不遠了。
他將車門關上，徑直走過來。
看了看鐵門之後的兩層別墅，現在除了在小花園和泳池邊的燈，別墅內沒有亮著一盞燈，黑漆漆的一片。
楊拂曉就是在裏麵麽？
沈嘉佳看見沈嘉攸過來，也從車上下來，對上沈嘉攸的目光，說：“就在裏麵。”
就在剛剛等待期間，蘇煙已經給顧青城打了電話，距離她給顧青城發短信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了。
隻不過，她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接通。
蘇煙不禁皺了皺眉。
這人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如果這些人真的進去發現了楊拂曉，恐怕顧青城真的就有嘴也說不清了。
雖然現在的情況就是有嘴也說不清。
顧青城雙重人格的事情，真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現在陸離告訴了她，她也必定要嚴守這個秘密，否則難保有人會拿這個事情來做文章。
隨著沈嘉攸的到達，彼此對峙已經接近白熱化。
蘇煙說：“等到顧青城來了，一切好說，如果你們現在敢走進去，我就敢開槍。”
沈嘉佳翻了個白眼，“說的跟真的似的……”
沈嘉佳的話沒有說完，砰地一聲悶響，加了消聲器的槍已經飛躥出一顆子彈，直接將沈嘉佳身側的車身打了一個洞。
蘇煙說：“你說我敢不敢，我不像你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小姐，殺人放火的事情我都幹過。”
沈嘉佳也著實是被嚇了一跳，沒想到蘇煙會真的開槍，子彈彈孔就距離她的身體不過兩厘米。
不過，憑借著蘇煙一個人，根本就攔不住這麽幾個人。
沈嘉佳看著一邊的陸離：“你可以置身事外，不過要負責搞定緹娜。”
蘇煙雖然說是有一點防身術的底子，開槍也都是幹爹手把手教會的，但是相對於男人的力量還是懸殊。
陸離隻用了個巧勁兒就把蘇煙手中槍柄的彈夾給卸了，然後單臂扣著她的脖頸，將她拉到了後麵牆壁的背風處。
蘇煙咬著牙：“陸離，我真的是看錯你了，你今兒早上是怎麽說的，還說損害朋友利益的事情不會做，那現在呢？”
陸離臉上輕而易舉地就顯示出來五個紅紅的指印。
“你信不信，就算是他們進去，也一無所獲。”
蘇煙兩個字從口齒之中蹦出來：“不信。”
“你拖延的時間夠長了，”陸離盯著蘇煙一張被凍的發青的麵龐，說，“如果顧青城現在還搞不定，那他就是傻逼。”
不知道為什麽，聽著從陸離口中蹦出來的傻逼這個詞，蘇煙噗嗤一聲笑出來，忙正了正神色。
在別墅前麵，鐵門已經被打開了。
而就在此時，顧青城的賓利歐陸也停在了大門前。
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腳上一雙低腰的皮靴，大步走到門口，好像是踩著風。
不過，有點違和的是顧青城脖子上係著的一條灰色圍巾。
呃……
蘇煙和陸離對視了一眼，蘇煙先起身朝著顧青城走過去，陸離錯後兩步，等到兩人先進了別墅，才跟過去。
在別墅的入口處，沈嘉佳正在找人開鎖。
身後有紛亂的腳步聲，一個聲音響起：“這裏有三道密碼鎖，你現在正在試的是第一道。”
沈嘉佳微微皺眉，她倒是沒有想到，蘇煙到底是拖到顧青城趕來了。
她笑了笑，轉過身來，看向顧青城：“這是你的別墅？”
顧青城麵上表情冷峻。
沈嘉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就聽到有可靠情報報告說在這棟別墅裏見到過楊拂曉，真是不好意思，要知道這是你的別墅，我們哪兒用的著這麽費勁兒啊，直接打電話讓你過來開門不就得了，你說是不是嘉攸？”
在顧青城身後的蘇煙直接向上翻了個白眼。
真特麽的會瞎掰。
沈嘉攸站在陰影裏，剛才好像一點都沒有存在感，在沈嘉佳叫他的名字，才從暗處走出來。
“二哥，這次抱歉了，我也是著急拂曉的下落。”
顧青城打斷沈嘉攸的話，說：“這裏麵沒有人。”
“有人沒人打開看一眼又有何妨啊，”沈嘉佳插嘴道，“我們都已經到了，總不能空手而歸，清者自清，也總是要有證據的。”
沈嘉攸已經先讓開了門邊開鎖的位置，“二哥，打開吧。”
蘇煙站在顧青城身後，此時此刻也看不清楚他臉上究竟是什麽表情，楊拂曉現在是在裏麵藏著，還是已經躲到別的地方去了。
顧青城說：“不，這是我母親的別墅，我不能開。”
的確如此，沈晚君之前在這棟別墅了住過很長時間，就算是現在的房產證上，依舊是寫著沈晚君的名字，而並非顧青城。
沈嘉佳冷笑了一聲：“這裏麵絕對有人，現在不打開，不是讓人把髒水往你身上潑的麽？”
顧青城冷冷的道：“清者自清。”
最常用的一句話。
隻要是你自己心裏正，別人說什麽都打不倒你。
蘇煙聽了顧青城這句話頓時就疑惑了。
擺明了顧青城及時趕到就是說明危險排除了，渴死既然是危險排除，卻又為什麽要阻止沈家兄妹兩個進入呢？
沈嘉佳也不客氣，直接轉過來，叫了一個開鎖的專家，“你接著試，直到打開為止……不行的話就直接扔個炸彈炸開。”
蘇煙挑了挑眉，“真是血腥，粗魯。”
沈嘉佳：“……”
開第一道鎖就花了十分鍾，第二道鎖用去了十三分鍾，轉眼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
顧青城看了一眼時間，走到前麵，“既然你們不信我，那現在就進去看一眼，但是如果沒有的話，怎麽樣？”
沈嘉攸心裏已經埋下了一個問號，說：“二哥，你也原諒一下我的這種心情，拂曉現在懷著孕，我是擔心她。”
他刻意強調了懷孕兩個字，讓顧青城聽著不禁皺了皺眉。
他轉身，快速地輸入密碼，最後一道密碼鎖解開，大門敞開。
後麵有很多人都跟著，顧青城用手臂擋了一下，“這裏麵都是我母親擺放好的東西，我不想有任何人破壞掉，所以，隻要一個人進去。”
沈嘉攸說：“我進去。”
沈嘉攸進去絕對不會放過一個角落，蘇煙隨即也跟了進去，正好看見沈嘉攸從一個房間裏退了出來，
是位於二樓的最後一個房間。
明顯，並沒有找到楊拂曉。
而且在蘇煙這個同樣身為女人的人眼中，在這棟房子裏，根本就沒有過女人生活的跡象，就連房間裏的浴室內擺放的涼拖和漱口杯洗麵奶，全都是男士的。
也真的是難為楊拂曉了，在這種環境中生活了兩天。
廚房裏也收拾的很幹淨，從冰箱裏的食物可以看出來是有人動過，也隻能說明有人居住，卻不能說到底是誰。
沈嘉攸從別墅中走出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一無所獲了。
沈嘉佳疑惑了一句：“沒有？”
沈嘉攸搖頭，看了一眼不見了顧青城的影子，便問：“二哥呢？”
沈嘉佳說：“剛剛接了小姑的電話，就走了。”
沈嘉攸眸色微變，沈嘉佳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抬步向前麵走去，沈嘉佳叫了一聲沈嘉攸，也陡然回過神來。
她恍然間明白了。
顧青城其實一直是在聲東擊西，拖延時間。
蘇煙在別墅裏轉了一圈都沒發現哪裏有人，出來了之後，門口已經隻剩下顧青城的人了，沈嘉攸和沈嘉佳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蘇煙覺得奇怪，拿出手機給顧青城打了個電話。
電話過了許久才接通，顧青城隻說了一句話：“在一樓最東側的房間裏，把衣櫃移開，拂曉在下麵的地道裏。”
蘇煙神經一凜，“你現在在……”
電話已經斷掉了。
蘇煙走到門口，讓那些人去守著別墅四周，不要有人進來，才轉身重新進了別墅，把門關上。
深呼了兩口氣，蘇煙飛快的上了樓，一下子推開。
這間房間正對著門的牆上掛著一個相框，其中年輕的女人正是顧青城的母親。
蘇煙和顧青城的關係不錯，蘇煙見過沈晚君的母親還是在好幾年前了。
這裏掛著有沈晚君的照片，也就是說明顧青城說的這是他母親的房子，這句話是沒有錯的。
蘇煙在這個不大的房間裏環顧四周看了一眼，發現在靠著牆邊的一個衣櫃的地麵上，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能發現拉拽的痕跡，雖然已經被簡單的處理過了，去除了痕跡。
“拂曉？”
蘇煙走到旁邊，叫了一聲。
隱隱約約能夠聽見從下麵傳來一點聲音，咚咚咚地敲了兩下衣櫃。
就是在這邊沒有錯了。
蘇煙直接伸手去推衣櫃，推了有兩三厘米的距離，露出下麵的一個黑色的洞，楊拂曉看見外麵的光線，便直接把手伸了出來：“緹娜姐。”
將櫃子移開，蘇煙蹲下身來，將在裏麵的楊拂曉一把拉了出來。
楊拂曉頭發上沾著有灰塵，蘇煙的力氣不夠，將楊拂曉拉上來，直接就撲倒在她身上了，後腦勺磕在了地上，嘭的一聲。
蘇煙擺了擺手：“沒事兒，你趕緊起來。”
楊拂曉轉過身，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蘇煙從這個地道的入口看了看，“這裏是通向哪裏的？”
楊拂曉說：“我剛才走過，從地道可以直接出去，就到了別墅外麵。”
蘇煙起身，楊拂曉幫她一起將衣櫃重新移到原處，問：“剛才是誰進來告訴你有地道的？”
楊拂曉說：“董哲。”
董哲是一直以來跟著顧青城的人，忠誠度絕對不容置疑。
蘇煙問：“他有沒有說讓你從地道裏出去？”
楊拂曉搖了搖頭：“沒有，隻是告訴我先躲著。”
蘇煙陷入了沉思。
顧青城告訴她楊拂曉在地道裏，可是接下來呢，是在這裏呆著，還是送出去，送出去的話又要送到哪裏去？
蘇煙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這個晚上，這裏最起碼會是安全的，就呆著在這兒，哪裏都不用去，等到顧青城把那些人引開了，再說下一步的打算。”
楊拂曉點了點頭。
………………
當夜，沈家，沈晚君即將入睡之前，顧青城去而複返，說已經解決完事情了，要在母親這裏住下。
沈晚君當然是高興，讓小桃鋪好的床鋪被褥都還沒有撤去，顧青城剛剛換了睡衣，端著母親端過來的一杯蜂蜜水，後腳就迎到了沈嘉攸。
沈嘉攸禮貌地稱呼沈晚君為小姑，“我是來找二哥的。”
沈晚君指了指裏麵的房間，“他已經進了臥室了……你有事麽？”
沈嘉攸笑了笑：“我想給二哥說兩句話，就走。”
沈晚君為前麵的沈嘉攸打開門，顧青城靠在一邊的書桌上，正在隨手翻看桌上的一本書，抬眼看見走進來的沈嘉攸。
沈嘉攸在進入的同時眼睛已經掃過整個房間，一目了然，藏不了人。
沈晚君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剛剛吩咐小桃去倒水，沈嘉攸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不多坐一會兒了麽？”
沈嘉攸微微一笑：“不用了，姑姑您也早些休息。”
沈晚君也沒有再多留沈嘉攸，畢竟這表兄弟兩人從來關係都不是太好的，若不是因為沈晚君的關係，顧青城恐怕也不會來到沈家，接任msc集團。
沈晚君讓小桃送沈嘉攸出門，轉而進了顧青城的臥室。
顧青城將水杯放下，就看見母親走了進來，“媽媽。”
沈晚君坐下來，“今晚出什麽事情了麽？”
“沒有，”顧青城向上勾了勾唇角，“一直都很好，朋友有事情出去幫了幫忙，就回來了。”
沈晚君這才微微的放下心來，囑咐了顧青城早點休息，轉身離開之前，又特別問了一句：“是真的沒有女朋友麽？”
顧青城說：“真沒有。”
沈晚君對於自己的兒子是永遠百分之百相信的，除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謊言，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反正兒子也大了，他自己的事情，沈晚君雖然關心，但是也不能總是替兒子做主。
顧青城送了母親出去，轉身便將燈給關了，躺在床上，給蘇煙發了一條信息：“今晚在別墅陪著拂曉。”
………………
不用顧青城囑咐，蘇煙也知道。
蘇煙收到短信隨便掃了一眼，就把手機丟到旁邊去了，然後起身，抱著被子就去隔壁的房間去找楊拂曉了。
“我擇床，能不能跟你一塊兒睡？”
楊拂曉一聽，驚訝了一下。
這是蘇煙能說出口的話麽？
她默默地騰出半邊的床給蘇煙，床夠大。
蘇煙抱著被子上了床，抬手把壁燈給關了，說：“睡吧，晚安。”
楊拂曉道：“晚安緹娜姐。”
過了一會兒，蘇煙說：“我還是睡不著。”
楊拂曉轉過來，睜著眼睛，勾唇笑了笑：“我也睡不著。”
出了這樣的事情，除非是真正沒心沒肺的人，如何能夠做得到安枕無夢呢？
蘇煙等的就是這句話。
蘇煙問：“你明天準備怎麽辦？”
楊拂曉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先見許慕珩一麵再說吧。”
“我告訴你，你見了他一麵就走不動了，”蘇煙說，“我今天早上給你說的關於雙重人格的事情，你已經了解了吧？”
楊拂曉點了點頭：“了解了。”
她一整天都在想這個事情，現在已經理解的相當透徹了。
蘇煙問：“你能給我說說，許慕珩是什麽樣的人麽？”
楊拂曉想了想，說：“陽光熱情，對我很好，偶爾嘴角會帶著壞壞的笑，隻要是有他出現的地方，就會圍著我轉。”
“是的，他是顧青城之外衍生出來的一個人格，恐怕要不是陸離撞見過那麽一次，沒有人會知道。”
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有許慕珩這麽一個存在。
蘇煙轉過來，“那我問你，如果讓你在許慕珩和顧青城之間隻能選擇一個人，你會選擇誰？”
楊拂曉沒有回答。
蘇煙接著問：“現在，你心裏肯定是有這麽一個人，現在，你手裏有一把槍，將另外一個人給槍斃掉，隻能留一個。”
楊拂曉的眸光波動了一下。
她忽然間明白了蘇煙的意圖，一直盯著頭頂天花板的目光收回來轉向蘇煙，“緹娜姐，那如果我說，我心裏的人是許慕珩，你是不是就要重新勸勸我了？”
蘇煙一時語塞。
實話實說，在她的印象裏，顧青城一直都是一個不苟言笑、沉鬱蕭寂的男人，如果讓她轉變思維去想一個陽光熱情的男人，而且嘴角偶爾會帶著痞氣的笑，她有點想象不出來。
“我知道你心裏的這種感覺，忽然消失了三年的人回來了，那種感覺……”蘇煙說，“但是，許慕珩是顧青城衍生出來的另外一個人格，是不健全的，導致顧青城本身也會被這樣的思想拖累，如果讓別人看來，他是畸形的，是個怪物……”
“不是！你胡說什麽！”
楊拂曉忽然提高了聲音，嗓音從喉嚨裏發出來，有些破音了，“不是的，他是許慕珩，他不是怪物。”
“好，但是他是在壓力之下衍生出來的，並沒有錯。”
蘇煙反複都在強調：許慕珩是衍生出來的，是虛幻的，是假的。
但是，在夜晚的相處中，楊拂曉卻真的是可以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你這麽聰明，肯定可以明白我的意思。”
隔了許久，楊拂曉說：“嗯，我明白。”
這句話，就好像在淩晨，楊拂曉向著落地窗之外的蘇煙問出來“你們想要讓我做什麽”，是一樣的。
蘇煙說：“睡吧。”
直到清晨的時候，楊拂曉睜開眼睛，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夜到底是睡著了沒有，昏昏沉沉的感覺，等到醒來睜開眼睛，天已經亮了。
蘇煙已經穿好了衣服，從洗漱間出來，看見楊拂曉已經醒了，正好與她告別：“我先走了。”
她昨天晚上就接到顧青城的電話了。
不需要她在的時候，她也一定不會在這裏當妨礙。
楊拂曉點了點頭。
既然是許慕珩不能見別的人，如果現在蘇煙在這邊，那麽他就不會出現，所以蘇煙必須要離開。
蘇煙走了有半個小時，楊拂曉才從床上下來，重新換好了衣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恍然間有一種不真實感。
………………
楊拂曉顧及到腹中胎兒，在廚房裏簡單弄了點兒吃的東西，將婚紗折疊放好，戒指收入口袋中，就安然地坐在客廳中等。
一個小時以後，外麵的門響了一聲。
楊拂曉看向房門門口，看見一個男人逆著門外燦爛的陽光進來。
逆光的身影顯得有些暗，楊拂曉看過去，問：“要走麽？”
現在這裏已經被人發現了，肯定不安全了，雖然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也隻是暫時安全，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搞一個突然襲擊就掩不住了。
站在門口的身影腳步滯頓了一下，好像是他的反射弧莫名的拉長了，等到楊拂曉話音落下，才衝過來，直接抓住她的手：“你收拾一下，車已經在外麵了。”
楊拂曉起身，笑著看向許慕珩：“我該拿的都拿了，隻用帶著我自己跟你走就好了。”
開車的是許慕珩，楊拂曉在車後座有點打瞌睡，許慕珩從後視鏡看著楊拂曉的麵容，說：“後麵有毯子，你別著涼。”
楊拂曉順口“嗯”了一聲，將毯子蓋在了身上。
在無聊的車程中，再加上窗外不斷向後飛快掠去的影子，就會產生一種類似於催眠劑的成分在空氣中不斷的擴散，然後莫名地就覺得困頓。
楊拂曉就是這樣的人。
在上車不過十分鍾，她就睡熟了。
車子不知道在路上行駛了多久，終於在路邊停了下來，楊拂曉還沒有醒。
許慕珩轉過身來，看著躺在後車座上的楊拂曉，呼吸平穩，睫毛微微顫動著，從駕駛位上下來，酒店內的保安已經向前走了一步，說：“先生，請問您……”
許慕珩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開了車門，想要將楊拂曉抱出來，卻不知道從何下手，不管是動身上的哪一個位置都會醒來。
他索性便坐在一邊等著，等著楊拂曉自然醒。
………………
沈家。
經過了昨天一通鬧騰，盡管多方力量向下壓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沈洲耳中。
“昨天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你們姐弟兩人也注意點自己的行為，記住自己是時時刻刻出現在大眾麵前，就是代表著沈家的臉麵。”
身後的沈管家將一個信封中的照片掏出來，擺在桌麵上。
沈洲說：“你們看看。”
照片拍的還是比較清楚的，幾張照片就已經將昨天的情景完完整整的記錄下來了。
這種照片一旦發到網上，恐怕就一波激起千層浪了。
沈嘉攸沒說話。
但是，沈嘉佳卻憋不住了，說：“是啊，我出去就是給沈家丟人的，對吧？那當初你幹嘛讓媽把我生下來啊，直接打掉不更好麽？”
“沈嘉佳！”
一邊吃飯的玉明秀把筷子仍在桌上，“說什麽呢！給我閉嘴！”
沈嘉佳自知沒有管住自己的脾性，便斂下了眸中神色，說：“對不起，爸。”
一時間，飯桌上沒有聲音，有些壓抑。
快吃晚飯了，沈嘉佳清了清嗓子，開口問了一句：“顧青城呢？我記得昨天晚上他不是趕回來在沈家睡的麽？他人呢？”
說著，沈嘉佳還特別向後麵的沈管家看過去，“好像是早上就沒見著。”
玉明秀正在喝由林媽端過來的養生湯，聽了這麽一句話，挑了挑眉：“顧青城昨晚在沈宅留宿了麽？”
沒人回答。
還是沈嘉佳開口說：“是啊，昨天晚上嘉攸還遇著他二哥了，你說是吧，嘉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