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是一個紅塵女子看上翩翩公子的風流佳話,或許,這是灰姑娘找回水晶鞋投入王子懷抱的唯美愛情故事,或許,這隻是個爛俗小言的梗。


    但是,那些都是隻存在於想象裏的。


    鄧梅承認,當遇上沈世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是灰姑娘,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水晶鞋,但是直到一個衣著鮮亮的女人進入了她的家,目光睥睨地掃了她一眼,塗著鮮亮丹蔻指甲的手指指著她,“這是誰?”


    沈世說:“她是家裏的保姆。”


    這一刻,鄧梅的內心,痛的無以複加,她告訴自己,沈世是屬於她的,一遍遍的麻痹自己,然而,沈世卻還是離開了,隻給她留下了一筆錢,還有一句話:“不要再來找我,你知道我厭惡死纏爛打的女人。”


    可是,沈世離開之後,鄧梅在渾渾噩噩中過了許久,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哥哥鄧波勸妹妹說:“打掉。”


    但是,鄧梅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依舊選擇將孩子生了下來。


    這個孩子,在端午節的時候出生,然後鄧梅為他起名為端午,一直到上小學的時候才上了戶口,隨母姓鄧,名端午。


    鄧梅在端午出生沒有多久,就因為一場大病去世了,便將孩子留給了自己的哥哥鄧波來照看。


    在很多的時候,端午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一條街,一家一戶施舍一口,就夠小小的端午長大了。


    也漸漸在街巷之間傳開了,說有個小乞丐,是靠乞討活下來的。


    直到一個陽光的午後,太陽曬的人懶洋洋的,鄧波告訴了端午的身世,然後帶著端午要去c市的沈家去找他的父親。


    那個晚上,乘車離開之前,端午去找了楊拂曉。


    他在楊拂曉的家裏,和她一起坐在桌邊,等著楊家外婆做了一些家常的飯菜。


    楊拂曉當時個子不高,她是鮮有的在早熟的女孩子裏個子比較低的,一蹦一跳就坐上了椅子,兩條腿在在椅子上垂著,來回晃動著,奶白的一張小臉浮現著笑容,當外婆端上來一盤炸雞腿的時候,伸手就從盤子裏拿了一個雞腿遞給端午,“端午哥哥,你吃!”


    端午對楊拂曉說:“我明天要去一趟別的城市。”


    楊拂曉有點愕然,“你要離開了麽?”


    在這個小縣城裏,有很多曾經的玩伴,都因為別的原因搬離了這裏,現在端午也要離開了麽?


    端午搖了搖頭,“我還會回來的。”


    但是,卻真的沒有想到,這句話,卻成為了和楊拂曉之間最後的對話。


    端午走了,就真的沒有再回來,再回來,就成為了沈嘉攸。


    那是他第一次坐火車,火車轟隆隆碾壓過鐵軌,滿滿的帶著的都是好奇,這是端午第一次出遠門。


    當時,他和舅舅鄧波,都不知道其實沈世已經坐牢了,而且在牢裏去世了,還是來到了沈家。


    沈家大門口的看護,把守嚴密,不讓他們進去,“叫花子,一邊兒去。”


    甚至還有人將白饅頭扔在地上,滾了幾滾,在地麵上沾了灰。


    “賞你的,學狗叫幾聲,就扔給你。”


    從前的端午,隻知道自己的家境,是連溫飽都夠不上的,但是在小縣城裏,雖然生活清貧,但是街上的人對他很好。


    但是這一次,是他第一次知道了,人分三六九等,如果不想讓人看輕,那麽就一定要站在金字塔的頂端。


    “狗眼看人低,等到我成了沈家的少爺,看你們都對我點頭哈腰!”


    他以為自己選擇了一條捷徑,卻根本沒有想到,這條捷徑,會鋪著他親舅舅的鮮血。


    前門不能進,索性就去後麵,沈宅占地麵積很大,後麵的一個偏僻的院子是突破口。


    當晚,端午拉著舅舅鄧波去了宅子的後麵,是有一個偏僻的院落,從那邊鑽進來,然而,卻聽見了刺耳的尖叫聲,來自於一個年輕女人的尖叫聲。


    鄧波緊緊的握著身邊孩子的手,從黑暗中走到光亮中,透過微弱的亮光,看到有一個醉酒的男人正在緊緊的摟著一個女人,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剝了一半。


    而這個男人,就是現在msc集團的沈洲,沈世的弟弟,那個女人,就是在此次事件之前,都以為身上流動著沈家血液的沈晚君。


    原本坐實了亂=倫罪名,實際上卻是一場鬧劇。


    ………………


    那一晚,對於沈洲來說,也是一個難以磨滅的夢魘。


    他喝多了酒,回到家中,被玉明秀的話刺激,整個人都處於崩潰邊緣,去找了沈晚君。


    如果當晚他沒有喝醉酒,沒有去找沈晚君,那麽就可以免去之後十幾年中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情。


    沈晚君當時是離婚之後重新回到沈家,心裏除了對於前夫的心灰意冷,還有對於兒子的想念,說實話,她有點寂寞,在偌大的沈宅裏,因為老太太老爺子的相繼離世,再加上大哥沈世的坐牢,隻剩下了沈洲和玉明秀夫妻。


    她有點寂寞,夏夜,她穿著比較輕薄的一件睡裙,準備睡下之前,卻聽見了有人敲門。


    “是誰?”


    “是我,晚君,開門。”


    她聽見了沈洲的聲音,便走過去去開了門。


    沈洲喝酒喝的爛醉,走進來歪歪扭扭,差點就摔倒了,身邊的沈晚君急忙扶了他一下,“哥,你慢點。”


    “晚君。”


    醉酒的氣息熱烘烘的。


    沈洲看著沈晚君的目光,讓她覺得心裏發顫,說:“你給嫂子說了麽?我給嫂子打個電話。”


    但是,她剛剛拿起桌上的電話,就被身後的沈洲一下子撲倒了,手中緊握的電話摔在地上,嘭的一聲,幾乎被震碎。


    緊接著沈洲撲到了她的身上,直接摟著她的腰:“晚君,我喜歡你。”


    這對於沈晚君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她尖叫了一聲,在沈洲即將吻下來之前,拚命地掙紮著,“哥,二哥,你把我當成是嫂子了吧!你快起來……”


    而此時此刻,房門外,站著端午和鄧波甥舅二人,驚愕之餘,幾乎都忘了移動腳步。


    鄧波拉著端午的手想要離開,但是卻在走下台階的時候,踩到了一塊鬆動的地板磚,結果地板磚嘭的一下摔在地上。


    沈洲的酒已經醒了大半,聽見外麵有響動,“誰?!”


    外麵的鄧波一下子慌了,慌亂之中,在門打開的時候,還特別轉頭看了一眼沈洲。


    沈洲一雙眼睛都是赤紅了。


    當晚,對於沈管家找人下的命令就是一個字:死。


    那個時候,因為受到刺激,沈晚君的雙重人格已經出現了,因為當晚的驚嚇,沈洲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高調的曬出沈晚君同沈家的dna鑒定,然後說出去,是養女。


    ………………


    沈嘉攸本來沒有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楊拂曉,但是到了現在,就算是他不說,別人也會說,與其說讓楊拂曉從別人口中了解到實情,還不如他將事實的真相親口告訴她。


    他閉了閉眼睛,心裏麵又一種類似於苦澀的味道,好像是從眼淚的淚腺,一直蔓延到心裏的那種苦澀,可以用味蕾嚐到的。


    “我舅舅將我護在身下,保了我一條命,他死了,”沈嘉攸看著一邊的楊拂曉,“但是當時我毀容了,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沈世死了,我根本就沒有了可以依附的人,我也想要自生自滅,但是那個時候,沈世找到了我,然後送我去國外整容,整成沈嘉攸的模樣,然後回來,安插到沈洲的身邊。”


    楊拂曉靜靜地看著沈嘉攸的容顏,看著他一雙灰色的瞳仁,覺得這個人很近,又突然間很遠,“那……你是誰?”


    “一個路人。”沈嘉攸握了握楊拂曉的手腕,緩緩說。


    如果不是這個身份,我應該也不會見到你,所以,沈嘉攸對於沈洲出了事情殺人滅口的恨,以及對於沈世事發之後利用的傷,也都可以放在一邊。


    他沒有告訴楊拂曉他其實就是端午。


    也並沒有打算告訴她。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都不是你弱你有理的,你弱就該被同情,他不希望從楊拂曉的眼神裏看到類似於同情憐憫的眸光放在他的真實身份上,他還是希望和楊拂曉站在一條相同的線上。


    楊拂曉忽然想到,剛剛在沈世打來的電話裏,其中提到了顧青城的媽媽……


    “嘉攸。”


    “怎麽了?”


    沈嘉攸轉過來,看著楊拂曉,用詢問的口吻道。


    楊拂曉搖了搖頭:“沒什麽。”


    ………………


    在沈宅主樓主臥中,玉明秀的手有點抖。


    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不是自己的?


    不對。


    沈嘉攸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懷胎從自己的肚子裏生出來的,那這個沈嘉攸是……


    如果真的如同沈嘉佳所說的,被掉包了的話……


    玉明秀忽然想起,在三年前,沈嘉攸出國之前,有過一段時間高燒不退,然後轉移到醫院,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封閉式的治療。


    那一個月裏,她是沒有見過兒子的,兒子從高燒出來之後,就完全變了個性子,廢了自己喜歡的導演專業,收斂了吃喝玩樂賭,然後提出要娶楊家小姐,再有就是遠赴美國去留學讀書。


    當時也隻想著是好事,最起碼兒子收起了身上的那種紈絝子弟的氣息,但是現在想想,站在沈嘉佳今天所說的這個話題來說,真的是……很奇怪。


    沈嘉佳已經酒醒了,靠著牆,抱著雙臂,冷不丁地就打了個寒顫,“不會是魂穿吧,別人的靈魂附在了嘉攸身上……”


    “胡說什麽!”玉明秀打斷了沈嘉佳的話,“你是迷信嗎?”


    沈嘉佳不吭聲了,她當然也不信什麽穿越,默了一會兒,“我再上去看看。”


    但是,等到她這一次來到房門口,從門板下的一條縫隙中可以看到,已經沒了亮光,應該是關燈睡了。


    她耳朵貼在門板上,想要聽一聽是不是還能聽到什麽悄悄話,忽然隱隱約約傳來一點聲音。


    她又湊近了一點,一隻手扶上門把。


    這是在說什麽啊,嘀嘀咕咕的。


    她握在門把上的手忽然被一股力量扯了一下,門內一股力量,嘩一下,門從裏麵打開了。


    沈嘉佳嚇的向後退了兩步,看著麵前在黑暗裏站著的男人。


    “你……弟弟,我就是路過,剛剛煮了蜂蜜柚子茶,問問你們喝不喝?”


    沈嘉攸一隻手扶著門框,笑了一下,說:“不用,大姐,我們都已經睡了。”


    “那你們早點休息,我也要去睡了……”


    “大姐,”沈嘉攸伸出一條手臂攔住了前麵的人,“剛剛聽拂曉說,朵拉被安家搶走了?”


    沈嘉佳點了點頭,近距離看著麵前的這張臉,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就是沈嘉攸,“朵拉怎麽也是我的親生女兒,他要是不讓我看孩子,我明天就能把他告上法庭去,他就等著打官司吧。”


    沈嘉攸看著沈嘉佳下了樓,才轉身,關上了門。


    楊拂曉抬起頭來,“怎麽樣?”


    沈嘉攸點了點頭:“她聽到了。”


    楊拂曉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雖然說暴露身份不是一件明智的舉動,但是也隻有這樣,才能達到徹底搞亂沈家的目的。


    沈嘉攸走過來,楊拂曉看著麵前的人,覺得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他今天向她坦白的身份,而熟悉的,是現在相處近一年,那種無微不至的關心。


    楊拂曉問:“你原來有名字麽?”


    沈嘉攸腳步一頓,坐在床邊,床墊微微凹陷,“有。”


    黑暗中,楊拂曉明顯是在等著沈嘉攸的回答。


    頓了一會兒,沈嘉攸說:“睡吧。”


    ………………


    這個夜晚,對於在看押室裏的沈洲來說,也是一個難眠的夜晚。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換過了,頭發也沒有洗,胡子也沒有刮,整個人縮在角落裏,有誰會想到,這就是曾經叱吒過商界的msc集團董事長呢?


    而現在,所有擁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間灰飛煙滅了,成了曾經。


    曾經擁有的一切,全都沒有了。


    門外的鎖忽然響了兩聲,在寂靜的深夜,響聲有點滲人。


    一個警員開了門,用粗噶的聲音說:“沈洲,有人來看你了。”


    沈洲抬起頭來,一個人逆著走廊上的光進來,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毛皮大衣,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圓頂禮帽,手中還有一根手杖。


    這人進來之後,門就重新關上了。


    沈洲皺著眉,眼睛明顯還沒有適應這種突然的亮光和黑暗中的光線轉變,長時間沒有說話,聲音沙啞,近乎失聲:“誰?”


    頭頂的燈一下子打開,麵前的人將頭頂的禮帽取了下來,“老兄弟,連我都不認識了麽?”


    沈洲看著麵前這張早該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的人的臉,瞳孔驟然放大。


    “你……”


    “我沒死,”沈世臉上有顯而易見的疤痕,一張臉是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你是不是很失望?”


    沈洲曾經想過,沈世沒有死,就早在集團被人圍攻的時候就有過這種想法,但是在當時也是被他自己看成是荒唐的,死了的人怎麽可能複生?!


    但是,現在看到站在眼前的這人,沈洲才終於信了,這人就是沈世,沈世沒死,他的大哥沒死。


    沈世用了最簡單的障眼法,結果把他這麽嚴密的監控都給跳脫掉了。


    短暫的時間內,沈洲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用陳述的語氣說:“你沒死。”


    “我沒死,你是不是挺失望的,”沈世向前走了兩步,手中一根細細的手杖在地麵上敲打了兩下,發出咚咚咚的敲擊聲,“但是,你不死,我怎麽會獨自赴黃泉呢?”


    沈洲冷笑了兩聲,“事到如今,成王敗寇,我沒什麽好說的。”


    “是的,你的確是沒什麽好說的,我要是你,現在就自殺,下去去陪你唯一的兒子。”


    沈洲猛地抬起了頭,“你說什麽?”


    “你現在還不知道?”沈世說,“弟弟,你還真的是傻了,現在在沈宅的這個沈嘉攸,是我的私生子,而不是你的兒子。你這個當父親的也實在是不操心,竟然連自己兒子都認不清楚……”


    沈洲難以置信地搖頭:“不可能,沈嘉攸怎麽可能不是我的兒子?”


    “我沒有說沈嘉攸不是你的兒子,隻不過這個,”沈世說,“現在在你宅子裏的這個,是假的,是我掏錢給他按照你兒子的相貌整容了之後,給換進去的,不信的話,你盡管可以讓人去驗證dna,他是我在外麵的私生子。”


    沈洲腦子裏轟的一下,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瞬間空白了許久。


    “那我兒子呢!”


    “當年你是怎麽置我於死地的,到如今,同樣全都還給你,”沈世說,“你不會想要一個可以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我也是,一個沒有用的垃圾,歸處自然就是垃圾回收站……”


    “啊!”


    沈洲忽然吼了一聲,向前麵的沈世撲過去,在他的手觸碰到這人之前,沈世抬手拿了手杖在他的腿上狠狠的敲了一下,沈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隻抓到了沈世的褲腳。


    “你還我兒子!”


    “弟弟,你這種容易暴怒的脾氣還是沒有收斂了,”沈世向後退了一步,用手中的手杖敲了敲沈洲的背,“收斂點兒你自己的脾氣,人老了,折騰不動了……咳咳咳……”


    沈世說著說著就開始咳嗽,這咳嗽不像是假的。


    門從外麵打開,蘇煙走進來,到沈世旁邊,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幹爹。”


    開著的門口,可以看見外麵還站著另外三個人,“沈董。”


    這兩個字在沈洲聽來就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沈洲看著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的沈世,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有些通紅的眼睛就淌下了眼淚。


    想想沈世口中曾經提到的沈嘉攸,想想現在離婚的沈嘉佳……


    他做了多少孽事,現在就有多少報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還有自己的後代身上。


    ………………


    馬路上,一輛緩緩行駛的車輛上,司機開車,蘇煙坐在副駕上,沈世坐在後車座上,剛才從警局出來,就開始不停地咳。


    蘇煙將水杯和藥片給沈世遞過去,沈世就著水把藥片喝了,咳搜卻依然沒有止住,仍然不斷的咳嗽,直到白色的手帕上,染上了血。


    “幹爹!”


    蘇煙吃驚地大叫了一聲,對開車的司機說:“去醫院!”


    沈世擺了擺手:“不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的很,老李,還是回陸家老宅。”


    蘇煙知道自己勸說不動,便索性不再說話了,看著車窗外。


    一直到了陸家,蘇煙下了車,到車邊去扶著沈世下車。


    雖然是初夏,但是沈世身上卻還是穿著一件很厚的衣服,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蘇煙扶著他走的很慢。


    “小煙,”沈世說,“我還記得,剛開始我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你才那麽小,凍的渾身發青,現在都已經成了漂亮的大姑娘了。”


    蘇煙低著頭,沒有說話。


    “已經過了年,三十了吧,這幾年一直忙著沈家的事兒,幹爹都忘了你了,”沈世又低著頭咳嗽了兩聲,“我看方氏方家的二少,人還是挺不錯的,而且也是在國外留學回來的,三十三,比你大三歲,也能好好照顧……”


    蘇煙不得已,打斷了沈世的話:“幹爹,我現在沒有想要結婚。”


    沈世皺了皺眉,“以前一直由著你的性子來,現在還不懂事兒麽?不結婚做什麽?”


    一陣沉默之後,沈世再度開口,“這段時間,公司裏的事兒交給王經理去做,你就在這裏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吧。”


    蘇煙回答:“是。”


    已經到了別墅門口,蘇煙扶著沈世進了門,開了等。


    “你也早早地去休息吧。”


    蘇煙看著有些佝僂的背影,忽然叫了一聲,“幹爹。”


    沈世轉過來,“什麽?”


    “您之前答應過我的,隻要是完全拿回msc集團,原本屬於你的東西,你就放我自由的,現在,還算數麽?”


    沈世眼睛裏的光忽然沉了沉,片刻之後笑了笑,“傻孩子,我的話什麽時候不算數了。”


    蘇煙又重新低了頭:“謝謝幹爹。”


    ………………


    關於沈嘉攸的這件事情,玉明秀並沒有公開說,第二天早上,還特別讓全家人來到餐廳裏吃飯,為楊拂曉準備了特別早餐。


    楊拂曉看著麵前豐盛的擺盤,其實手中的筷子是抖的,她不知道現在要不要下筷子,飯菜裏麵會不會有影響到腹中胎兒的東西。


    沈嘉佳問:“早餐不合口味?我看你怎麽不動筷子。”


    楊拂曉搖了搖頭,便吃了一口,“很合口味,媽一直很了解我的口味。”


    昨天晚上沈嘉佳剛剛從沈嘉攸口中聽到了事情的真相,肯定會邀功似的去找玉明秀,但是玉明秀好歹也是大家族裏出來的人,也絕對不會因為一兩句話,沒有證據就先下手,所以這頓早餐裏,應該沒有問題。


    沈嘉攸先動了筷子,嚐過之後才給楊拂曉麵前夾了兩個芝麻糯米團子,“嚐嚐這個。”


    楊拂曉對上沈嘉攸的目光,點了點頭:“嗯。”


    等到沈嘉攸吃過飯先離開,玉明秀叮囑他路上慢點。


    楊拂曉上了樓,轉頭往餐廳裏看了一眼,發現玉明秀正將剛剛沈嘉攸用過的水杯裝進一個透明的塑料包裝袋中,沈嘉佳在一邊,提醒不要印上指印。


    她到房間查了查,親子鑒定是可以用唾液粘膜,頭發,血液等來進行的。


    玉明秀在沒有得到親子鑒定結果之前,就不會動楊拂曉。


    她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憑著沈嘉佳一個有過謊話史的人說過的話,絕對不會無條件的去信任。


    果然,玉明秀在吃了早飯,就出門了,並且叮囑林媽了兩句話。


    楊拂曉站在二樓,看著樓下那位貴太太的身影逐漸遠去,手指在太陽穴上按了按,因為昨天晚上從沈嘉攸口中得知的信息量太大,夜晚沒有睡好,現在頭還有點暈暈乎乎的。


    既然這一次是玉明秀親自出手去弄檢驗報告,有過一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的羊水穿刺的調換,再舊伎重試的話,恐怕玉明秀也會多有防備。


    況且,這一次本意就是想要攪亂,既然已經亂了,就索性亂的更加徹底。


    所以,沈嘉攸也不會出手。


    親子鑒定一般情況下都要一個星期,玉明秀的關係可以用上一用,最多三天,在這三天裏,她要想個辦法搬出去。


    將命運交在別人手上,永遠都不如握在自己手上來的容易。


    頭昏腦漲,楊拂曉索性喝了一杯牛奶安神助眠,然後將臥室內的所有窗簾都拉上,隔絕了外麵的光線,躺在床上補覺,一覺就睡到了下午。


    玉明秀還沒有回來,楊拂曉總覺得心裏慌慌的,想要給沈嘉攸打電話,打到一半就給掛斷了,丟在一邊,換上了一件長大衣,叫劉叔備車,“去紫荊園。”


    如果想要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紫荊園無疑是最佳選擇。


    畢竟,紫荊園內是富人區,安全措施得當,再說,肚子裏的孩子是顧青城的,顧青城也絕對不會放任別人靠近。


    楊拂曉重新來到紫荊園,讓劉叔在旁邊停了車,自己抬步上了電梯。


    門口的密碼不知道換了沒有,楊拂曉嚐試性的輸了一下,門竟然打開了。


    在玄關處的鞋架上擺著拖鞋,楊拂曉看出來家裏是沒有人。


    曾經在這裏也是住了好幾個月的,現在重新走進來,家居擺設沒有什麽改變,都仍然是按照原本應該擺放的位置擺放著,地麵光潔如新,隻不過,唯獨缺少了她居住過的痕跡。


    楊拂曉隻在玄關處站了站,就轉身出去了。


    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這是來緬懷什麽了嗎?真是搞笑。


    從紫荊園出來,楊拂曉的手機響了。


    她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屏幕上是那個私人號碼。


    是沈世。


    既然已經了解了這個私人電話後麵的人乃至於身份,也就沒有什麽可害怕的了。


    楊拂曉接通了電話。


    在陸家,沈世看著電腦上上下波動的線條,“楊小姐。”


    “沈董您不用這麽客氣了,我現在是您的小輩,”楊拂曉故意頓了頓,“隻不過身份有點不尷不尬的,您說我現在是該稱呼你為父親,還是舅舅?”


    電話裏傳來帶著沙啞嗓音的笑,“小姑娘,你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楊拂曉說這話,也僅僅隻是試探。


    她料想的沒有錯,沈世在利用過之後,就想要把人給踢開。


    不管是她,還是沈嘉攸。


    盡管沈世對她的利用,是建立在她不明的基礎上。


    “沈董,您慧眼,”楊拂曉在一個花池錢停下了腳步,一手拿著電話,另外一隻手攥起麵前四季青上的一枚綠葉,“您想要攪亂沈家的一池春水,我們幫了您,而且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成了別人的棋子,現在您用完了就丟,兔死狗烹,這不是明君的做法。”


    從電話另外一端傳來沈世的大笑,“楊拂曉,你很聰明,不過生錯了人家,明君,我算不上,兔死狗烹,你算不上。”


    這人說話真是刻薄。


    楊拂曉動了動唇,“沈董,這件事再往……”


    電話聽筒裏傳來嘭的一聲,打斷了楊拂曉的話。


    “沈董?沈董?!”


    電話忽然斷掉了,聽筒裏已經成了滴滴滴的忙音。


    楊拂曉看了一眼已經斷掉的手機屏幕,匆忙快步走到外麵上了車,“劉叔,去洪洞路的陸家,快點!”


    她手心裏全都是汗,如果剛才她沒有聽錯的話,那砰地一聲,是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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