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拂曉一隻手拉著小朵拉，走到軟沙發上坐下，笑了笑：“一個朋友心情不好，去陪了她一個晚上，昨天嘉攸告訴您了吧？”
玉明秀端端正正地坐著，端起麵前的青釉花紋的茶盞，“嘉攸說了，我還以為你是一直都不回來住了。”
“我怎麽會呢，這裏是我的家。”
楊拂曉斂下眼瞼，其實，這次回來，到底還是因為沈嘉攸說親子鑒定還沒有出來，他特別去醫院裏問過了，結果明天才會出來，而且現在用這件事情來拖住玉明秀的注意力，沈家的事情既然已經亂了，那就讓它索性亂個徹底。
楊拂曉到底是因為腹中胎兒欠沈嘉攸的，所以，現在她願意為沈嘉攸多做一些事情。
靠著沙發的沈嘉佳忽然笑了一聲，向小朵拉伸出手來，“朵拉，你過來，你不知道你小舅媽身體嬌貴麽，萬一要是磕著碰著了，孩子掉了，那可是咱們沈家唯一的血脈了。”
這話剛剛好說到了玉明秀的心坎裏。
她皺了皺眉，“朵拉也困了，小孩子讓她早點睡，你帶著她上去。”
沈嘉佳知道這是母親想要把她給支開，不知道要和楊拂曉說什麽話，雖然滿心的不情願，還是拉著小朵拉起了身。
小朵拉在經過楊拂曉身邊的時候伸出手來勾了勾她的小指，然後笑了笑。
楊拂曉報以微笑。
等到沈嘉佳帶著小朵拉上了樓，玉明秀將手中茶杯放下，裏麵已經空了，在旁邊坐著的楊拂曉已經執起茶壺，將裏麵茶香四溢的水幫玉明秀倒入茶杯之中。
玉明秀瞧著楊拂曉這樣體貼的樣子，其實，要是真是自己的兒媳婦兒，也是不錯的，但是，這個沈嘉攸……
想到沈嘉攸，她就有點心痛。
但是結果如何，也隻有到明天才知道了。
“你也嫁到我們家有幾個月了吧，覺得住的可還習慣？”
楊拂曉知道玉明秀現在是在試探。
她手腕微動，將茶壺放在桌上，“嗯，挺好的，媽對我很好，嘉攸對我也很好。”
玉明秀心裏暗自歎了一下，上次沈嘉佳在外麵聽牆腳，聽起來的話沈嘉攸不是已經向楊拂曉坦白了麽？那現在楊拂曉這種態度，實在是有點讓人懷疑。
電視上正在播放著一部古裝劇，裏麵的權謀實在是很吸引人，楊拂曉之前眼睛失明的那段時間，就找來一個聽書軟件，把原著給聽了，眼睛好了之後也看了，的的確確的良心劇。
玉明秀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起了電視劇，楊拂曉也沒有敢怠慢，每一句都是經過仔細思量的。
門口響了一聲，兩人看過去，沈嘉攸回來了。
“媽，還沒去休息？”
玉明秀沒有說話，視線似乎是放在前麵的電視上，而事實上，卻關注著一邊的沈嘉攸。
楊拂曉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說著也有點困了，剛才讓拂曉陪著我這個無趣的人隨便打發了一會兒時間，”玉明秀盯著沈嘉攸看了兩秒鍾，然後起身，讓後麵的林媽扶著自己，“有點晚了，都去睡吧。”
………………
上了樓，楊拂曉看著沈嘉攸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是有什麽話想要對她說，但是等了等，給他機會說，卻又不說了。
楊拂曉索性也就沒有問，隻是把昨天在陸家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沈嘉攸。
沈嘉攸蹙了蹙眉，“我已經料想到了，這一次沈洲的案子也快了了，如果沒有大的差錯，msc已經算是易主了，隻不過還沒有正式召開董事會宣布而已，”他頓了頓，“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應該就快了，等到案子一結，董事會開了，沈世就該出麵了。”
“沈世會公布自己的真實身份麽？”
沈嘉攸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沈世行事其實比沈洲還要大膽，而且更加不顧忌情麵，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先收拾一下東西，把重要的東西帶上，你明天找個理由出去，然後就先不要回來了，我已經告訴劉叔了，讓他開車送你去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楊拂曉點了點頭，“你一個人可以應付的來麽？”
“可以。”
第二天早晨，吃了早餐，楊拂曉將早餐杯放下，準備上樓的時候，卻被玉明秀叫住了。
“你的產檢日期是不是最近幾天？”
楊拂曉腦子轉的很快，“不是，還有……大概是後天吧。”
玉明秀抽出一張紙巾來擦了擦嘴，將紙巾團成團扔在一邊的紙簍中，“也不差幾天了，一會兒我去醫院，正好你也過去做產檢，我也實在是擔心我這孫子，前一段時間你畢竟身體不大好還受了那麽多的罪，上次醫生不是還說胎心什麽的都比同期的孩子要微弱麽，還是勤跑著點兒醫院。”
楊拂曉的視線餘光落在沈嘉攸身上，沈嘉攸說：“我下午陪著拂曉去吧。”
玉明秀打斷了他的話，“現在公司的事兒，你爸爸的事兒那麽忙，你哪兒還有時間？把媳婦兒交給我這個當媽的不放心，是不是？”
楊拂曉笑了一下，“沒有的事兒，嘉攸隨便說的，我這就上去換了衣服跟您一塊兒去。”
沈嘉攸已經拎著公文包走到了門口，不能再上樓去，到停車場上了車就給楊拂曉打了個電話，“我會安排。”
………………
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凡是玉明秀知道了真相，誰知道這個豪門的貴太太會不會直接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
楊拂曉唇色有點蒼白，在臨下樓之前塗了孕婦用的唇蜜，氣色看起來不錯。
在醫院的停車位上停了車，楊拂曉解了安全帶跟著玉明秀下車，產科是在三樓，而親子鑒定的dna科是在七樓，畢竟不能舍近求遠，所以玉明秀先把楊拂曉送到產檢的診室，說：“我先上去取點東西，下來找你。”
楊拂曉點了點頭。
她看著玉明秀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即刻就起身，對一邊同時在等待產檢的一名孕婦說：“我忽然肚子有點疼想要去趟廁所，一會兒我婆婆來了，您能不能幫我給我婆婆說一聲？”
這個女人看起來比楊拂曉長得胖，肚子也比較挺，“好的。”
楊拂曉道謝過後，便走向完全相反的一個電梯，直接下了一樓。
她給沈嘉攸打了一個電話：“我出來了。”
“劉叔的車已經停在醫院外麵了，”沈嘉攸說，“你直接上車離開，其餘的事情都不用再管。”
楊拂曉掛斷了電話，心裏忽然莫名的輕鬆了一下，好像長時間的長途跋涉終於到了頭。
其實沈嘉攸有機會換掉親子鑒定的結果，雖然說這麽做也是冒險，但是他沒有這麽做，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把最後能夠在外麵幫沈洲打點的這個人繞進去，讓她沒有更多時間去想沈洲的事情。
她知道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楊拂曉微微閉著眼睛，等到車子停的時候，她已經有點困頓了，睜開眼睛看向車窗外。
紫荊園。
“劉叔，這是沈嘉攸讓你開車載著我來的？”
“是的，”開車的劉叔說，“少爺說了讓我把你送到這裏來，他處理完別的事情，就回來接你。”
重新回到紫荊園，竟然是這種時候。
楊拂曉上了樓，裏麵沒有人，顧青城不在，曾經的李阿姨也不在，空蕩蕩的複式躍層，隻有她一個人。
玉明秀打給她的電話響了一遍又是一遍，她一次都沒有接聽，靜音之後，躺在原來的床上，看著窗戶外的一抹初夏的綠色。
顧青城回到紫荊園的時候，腳步很輕，來到臥室，見到的就是楊拂曉躺在床上睡熟的身影。
她真的是很瘦了，就算是現在已經將近八個月的身孕，肚子不算小，但是骨架小，再加上太瘦了。
顧青城當初不想讓她卷進這場爭鬥中，其實也是不想讓她受苦，但是到底還是卷進來了。
楊拂曉的睡眠向來都很輕，有察覺，便睜開了眼睛，揉了揉眉心，坐起身來。
天色有點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有點餓，咕嚕咕嚕叫了兩聲。
“想要吃東西了？”
從暗處冷不丁的傳來這個聲音，讓楊拂曉嚇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顧青城從衣櫃的陰影處走出來，可能是照著一個姿勢在衣櫃後麵站的時間長了，腿麻了，向前走了一步，沒留神向前栽倒在楊拂曉身邊的床頭。
楊拂曉：“……”
她瞧著顧青城一臉的黑線，忍不住笑出來，“不用行此大禮，平身吧。”
顧青城一臉黑線，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半，你父母是六點半的航班。”
楊拂曉有點驚訝，“誰？他們要回澳門去麽？”
顧青城不置可否，雙手插兜，向門外走去，“看一下手機。”
手機上，果然是有幾個未接來電，有盛浩東的，也有蘇靜之的。
楊拂曉握了握手機，將手機放進包裏，拎著包下了樓，顧青城已經拿著車鑰匙站在門口了，車鑰匙在手中上下拋擲著，“你要送我去機場麽？”
“你想去的話，我就帶著你過去。”
楊拂曉點了點頭：“我想去。”
因為時間還早，顧青城便帶著楊拂曉先去一家餐廳了吃了東西，才開車去去機場。
路上，楊拂曉給盛浩東打了個電話。
她發現，比起蘇靜之，她對盛浩東才感覺到有一點坦然的心，不過那麽尷尬，那麽放不開。
………………
盛浩東此時也是在車上。
“拂曉麽？不用慌，我們現在也是在車上……嗯，機場見。”
他將手機切斷放在一邊，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蘇靜之，伸手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拂曉已經接受了我，所以，你不用繼續掛在心上。”
蘇靜之沒說什麽話，隻是笑了笑。
原本盛浩東是打算在這裏再多住一個多月，再多培養一下父女子女之間的感情的，但是誰知道在家的老父親忽然病重，自然也就必須要回去一趟了。
“你留下吧，我帶著微微回去。”
畢竟是蘇靜之欠了楊拂曉的，現在楊拂曉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產了，她卻還是要離開，盛浩東真的覺得於心不忍。
“又不是不來了，”蘇靜之說，“再說爸爸生病，怎麽也要回去的，要不我這個兒媳豈不是很不稱職。”
蘇靜之自己是有分寸的。
在前兩天，她去療養院去見了母親。
楊老太太說：“既然肯接受你的過去，你的女兒，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男人……”
能看著自己的女兒找到一個真正的好男人來疼她，心裏也就滿足了，人老了，別無所求，唯一就是想要讓兒女幸福。
………………
盛微微到的最早，是沈宸良開車送她過來的。
機場上有幾對送別的情侶，盛微微原本沒覺得怎麽樣，反正回去就看望一下爺爺，不過一兩個星期就回來了，可是，真到了置身這種機場送別的環境中，她倒是真的覺得鼻子有點酸了。
“沈律師，要不你也跟著我去澳門吧，正好讓我爺爺見見你的麵。”
但是，盛微微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現在沈宸良律所裏的另外一位合夥人因為父親重病不在，擔子都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難免就狠是勞累。
顧青城和楊拂曉是第二個到的，到的時候，盛浩東的車還在路上。
盛微微見了顧青城就拉著沈宸良走過去，拍了拍顧青城的肩膀，順便掃了一遍的楊拂曉一眼，一副我有話說的模樣，“顧青城，嗯哈？”
楊拂曉：“……”
顧青城和沈宸良有案子上的事情需要說，便趁著蘇靜之盛浩東沒有來，在一邊說了說案子，盛微微就拉著楊拂曉在一邊說上一回見家長的切身感受。
“你不知道啊，嚇死我了，沈律師他媽媽那臉黑的啊，好像是不怎麽喜歡我，不過沈律師爸爸挺好的，一直在一邊兒幫我說話，總之是有驚無險，我還陪著他媽媽去逛了一次街，天啊，真的是噩夢……”
“什麽噩夢？”
沈宸良適時地插進話來，剛剛還說的手舞足蹈的盛微微頓時就萎了，“沒什麽，嗬嗬嗬，沒什麽。”
盛浩東的車也到了，蘇靜之隨後下車，和楊拂曉四目相對。
“你來送我們，我們很高興。”
盛浩東走到楊拂曉麵前，笑了笑，“這一次也實在是緊急，而你現在懷孕又不好長途奔波……”
楊拂曉點頭：“我明白的。”
她的表現很乖巧，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就算是麵對蘇靜之，眼睛裏也沒有一絲怨懟。
要過安檢了，盛浩東將一張卡給楊拂曉塞在手裏，“這是一張金卡，你以後用錢的地方多，拿著。”
楊拂曉沒有收，“我不能收您的。”
“哎，”盛浩東向前走了一步，拉過她的手，將這張卡放在她的手掌心內，“長輩給你就拿著，別推三阻四的，你問問微微，我平常給她零花錢，都是多少錢的？”
盛微微切了一聲，“偏心。”
楊拂曉實在是推辭不過，隻好把卡收了。
“謝謝。”
盛浩東抱了抱楊拂曉的肩膀，“可以叫我一聲爸爸麽？”
在旁邊距離盛浩東站的最近的蘇靜之，一下子愣了。
這是……
蘇靜之忽然想起盛浩東曾經對她說的一句話——她排斥你的，我先幫你做，她總會接受的。
楊拂曉的後背僵了一下，從盛浩東和她坦白之後的那天之後，她沒喲偶稱呼盛浩東為盛董，一向都是用您來稱呼。
盛浩東拍了拍楊拂曉的背，“如果不……”
“爸爸。”
楊拂曉出口的同時，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從小都沒有體會過父母的愛護，特別是當別的小孩子有父親的保護的時候，她隻是一個人，隻有一個外婆。
“好孩子。”
已經走到過了安檢的盛微微朝這邊招手。
“你們快點啊！趕時間！”
走到路邊，楊拂曉抬頭看了一眼湛藍色的天空。
顧青城伸手幫楊拂曉抹了一下臉上已經快幹的眼淚，這個動作讓楊拂曉心裏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識地就要向後退，結果後麵是路邊的台階，差點就摔下去，還好顧青城及時的攬住了她的腰，呼吸拂在她的鼻尖，她忍不住用手揉了一下鼻尖，打了個噴嚏。
沈宸良自然是不會在這裏當大號的電燈泡，先開著車離開了。
楊拂曉側首看著車窗外炫目的夜燈燈光，說：“找個酒店把我放下就行了。”
顧青城穩穩地扶著方向盤，向上勾了勾唇角，“明明知道我不會，還這麽說？”
“不是，”楊拂曉說：“我心情不好，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好像空了一樣，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送你到紫荊園，我今天晚上有事情要去上海一趟，所以你在那裏也是一個人呆著，足夠你靜一靜了。”
楊拂曉垂著頭，沒有說話。
快到紫荊園的時候，顧青城接到了一個電話，草草兩句之後，他掛斷了電話。
“玉明秀已經知道真相了。”
楊拂曉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真的當真相被剖開展現在別人麵前，她還是覺得有點對不住這位沈太太，畢竟玉明秀確定了她腹中胎兒是沈家的之後，對她還算是不錯。
顧青城陪同楊拂曉上了樓，站在玄關處換鞋，“你最近幾天內不要出門，任何人開門都不要開，每天的飯菜或者是新鮮蔬菜瓜果，我會讓董哲買了送過來，董哲知道這裏的密碼，除了他之外，別人你都不要進來。”
楊拂曉點了點頭，瞧著顧青城把鞋都換了，“你不是要去上海麽？”
“改時間了，明天早上。”
“……噢。”楊拂曉頓了頓，“我怎麽覺得你是在騙我呢。”
“就是騙你的。”
楊拂曉：“……”
應該是許久都不曾和顧青城相處的原因，在同一個屋簷下，她有點拘謹，隻要是顧青城距離她近一點，就會有點臉龐發燙，更甚至說呼吸急促。
她和沈嘉攸在沈家住了這麽好幾個月，她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現在倒是重新找回那種類似於初戀的感覺了。
她笑著搖了搖頭。
真的是傻到家了。
楊拂曉曾經在紫荊園住過，留下有很多衣服，都沒有收走，現在重新搬回來住，剛好可以拿來穿。
隻不過當時還沒有懷孕，而現在腰身肥了不止一圈，根本都套不上。
顧青城拿了他的睡袍給楊拂曉穿，“你今晚先將就著，明天我讓董哲買了給你送過來。”
這件睡袍並不是新的，楊拂曉曾經見到過顧青城穿過。
還是那一次，顧青城大半夜打電話讓她來拿衣服卻又不放她走。
楊拂曉深思有點恍惚，回過神來，顧青城已經先出了臥房。
顧青城在書房裏開了電腦，整理了一下最近的主要工作，接到了蘇煙的電話。
“我想要走了。”
“去哪兒？”
“離開這個城市，”蘇煙歎了一口氣，手指間夾著的香煙移向一邊，“然後去天涯海角的走走，國內走完了走國外。”
“嗯。”
作為好友，顧青城始終做到不介入，雖然有時候並不能完完全全一碗水端平，涉及到利益的事情，特別還有蘇煙的背後主使人竟然是沈世，但是，這兩個好友卻始終一句話都沒有多說過什麽。
蘇煙說：“我就是給你告個別，之後我手機號就換了，還是發郵件吧。”
臨掛斷電話前，顧青城叫住了蘇煙：“陸離也是出去走走，也許，如果真的緣分到了，你們會再見麵的。”
“我沒有想著能再見，再見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衝過來把殺了吧，”蘇煙自嘲地笑了笑，“我和他的緣分從來都沒有到，再加上我們兩個人之間隔著的太多……算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借你吉言，如果能遇上的話，我肯定不會放手了。”
蘇煙之前過的生活，為了報恩，為了還欠的人情，背負的太多。
等到現在還清了之後，卻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接近零點的時候，顧青城關了電腦，走出書房。
他擰了一下楊拂曉的房間門，竟然是反鎖的？！
這姑娘還真是……
以為反鎖了他就進不去了麽？
顧青城拿了備用鑰匙，輕而易舉地開了門。
楊拂曉現在懷著孩子的月份足了，躺在床上總是翻來覆去的，晚上睡眠也不安穩，淺眠是經常性的，特別是在一個新的環境裏。
當顧青城躺再她身邊的時候，她就迷迷糊糊中醒了。
顧青城貼著楊拂曉的後背，手掌覆上她的圓滾滾的肚子。
可能是在潛意識裏，楊拂曉對於顧青城是信任的，所以在稍微掙紮了一下，當感覺到熟悉的味道的時候，就放鬆了身體，很快便沉入了睡眠之中。
顧青城撫著她的小腹，手臂放在她的頭側。
還有最後一件事，然後我們就結婚，我會給孩子一個正當的身份。
………………
次日淩晨，楊拂曉醒來，揉了一下額角。
她隱約記得，昨天晚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情況下，有一個人走進來躺在她的身邊，模糊中感覺好像是顧青城，可是現在醒來，身邊卻空無一人。
難道是做夢了？
楊拂曉坐起身來，摸了一下身邊的位置，還留有餘溫。
看來不是夢。
昨天晚上，顧青城真的抱著她睡了一夜。
楊拂曉在意識到這種可能性之後，在床邊坐了許久，一隻手放在左心口，心跳有點快。
這是後知後覺麽？
楊拂曉在心底裏鄙視了自己一下，還真的是身體比嘴巴誠實。
顧青城已經離開了，楊拂曉找遍了整個房子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廚房裏已經做了簡單的火腿煎蛋，楊拂曉用微波爐熱了一下，端出來，順帶倒了一杯濃稠的豆漿。
煎蛋做的是標準的圓形的，蛋黃都沒有破，上麵撒了一些特別的調味料，味道很好。
楊拂曉吃了早餐，看了一下冰箱裏的食物，比昨天多了很多，看來顧青城在走之前，已經讓董哲送來了，足夠今明兩天吃的了。
一個人在家有點無聊，楊拂曉的手機已經被玉明秀打電話打的沒電了，現在把手機充了電，才看見沈嘉攸的一條未讀短信。
“不要出門，就在紫荊園呆著。”
一個個都是這麽叮囑她的，好像玉明秀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會分分鍾化成魔鬼一般。
楊拂曉踟躕著是不是要給沈嘉攸回個電話，最後給他回複了一條信息：“嗯，我知道。”
很快，沈嘉攸的消息就回複了過來：“我會盡快去接你。”
楊拂曉原本不打算回複短信了，但是想了想，還是寫了一段話又刪掉，又重新編輯，最終還是刪掉。
現在沈嘉攸在外麵還有事情沒有處理，正是不能分神的時候，她還是暫時先不擾亂他的心神了，等到下一次見麵，再好好的談一談。
上午看了一個綜藝娛樂，中午煮了麵，下午睡了個午覺，這樣的生活真的是難得有規律。
楊拂曉從來都不喜歡一個人宅著，但是現在，又必須要這麽宅著。
她是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的。
“開門！楊拂曉你給我開門！”
糟糕，是玉明秀。
聽著玉明秀的聲音，就是一副要找她來報仇的架勢。
楊拂曉沒打算吱聲，隻不過有點吵，但是在她覺得吵之前，就已經有鄰居以擾民的借口叫物業把人給帶走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這並不是結束。
到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楊拂曉坐在樓下客廳裏看電視，哈欠頻頻，忽然聽見在門口傳來有聲音，窸窸窣窣，難道是有老鼠麽？
楊拂曉開了玄關的燈，沒有看見老鼠，卻從貓眼看見外麵的人是玉明秀，而玉明秀身邊站著的是一個男人，正在門鎖的位置上不知道做什麽。
好像是正在開鎖！
玉明秀抬起頭來，好像知道楊拂曉在門口麵站著一樣，原本那種慈祥的笑，在楊拂曉此刻看起來有點森然。
“楊拂曉，別說這是電子鎖，就算是固若金湯的鐵門，我也能給撬開了！”
玉明秀端端正正地坐著，端起麵前的青釉花紋的茶盞，“嘉攸說了，我還以為你是一直都不回來住了。”
“我怎麽會呢，這裏是我的家。”
楊拂曉斂下眼瞼，其實，這次回來，到底還是因為沈嘉攸說親子鑒定還沒有出來，他特別去醫院裏問過了，結果明天才會出來，而且現在用這件事情來拖住玉明秀的注意力，沈家的事情既然已經亂了，那就讓它索性亂個徹底。
楊拂曉到底是因為腹中胎兒欠沈嘉攸的，所以，現在她願意為沈嘉攸多做一些事情。
靠著沙發的沈嘉佳忽然笑了一聲，向小朵拉伸出手來，“朵拉，你過來，你不知道你小舅媽身體嬌貴麽，萬一要是磕著碰著了，孩子掉了，那可是咱們沈家唯一的血脈了。”
這話剛剛好說到了玉明秀的心坎裏。
她皺了皺眉，“朵拉也困了，小孩子讓她早點睡，你帶著她上去。”
沈嘉佳知道這是母親想要把她給支開，不知道要和楊拂曉說什麽話，雖然滿心的不情願，還是拉著小朵拉起了身。
小朵拉在經過楊拂曉身邊的時候伸出手來勾了勾她的小指，然後笑了笑。
楊拂曉報以微笑。
等到沈嘉佳帶著小朵拉上了樓，玉明秀將手中茶杯放下，裏麵已經空了，在旁邊坐著的楊拂曉已經執起茶壺，將裏麵茶香四溢的水幫玉明秀倒入茶杯之中。
玉明秀瞧著楊拂曉這樣體貼的樣子，其實，要是真是自己的兒媳婦兒，也是不錯的，但是，這個沈嘉攸……
想到沈嘉攸，她就有點心痛。
但是結果如何，也隻有到明天才知道了。
“你也嫁到我們家有幾個月了吧，覺得住的可還習慣？”
楊拂曉知道玉明秀現在是在試探。
她手腕微動，將茶壺放在桌上，“嗯，挺好的，媽對我很好，嘉攸對我也很好。”
玉明秀心裏暗自歎了一下，上次沈嘉佳在外麵聽牆腳，聽起來的話沈嘉攸不是已經向楊拂曉坦白了麽？那現在楊拂曉這種態度，實在是有點讓人懷疑。
電視上正在播放著一部古裝劇，裏麵的權謀實在是很吸引人，楊拂曉之前眼睛失明的那段時間，就找來一個聽書軟件，把原著給聽了，眼睛好了之後也看了，的的確確的良心劇。
玉明秀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起了電視劇，楊拂曉也沒有敢怠慢，每一句都是經過仔細思量的。
門口響了一聲，兩人看過去，沈嘉攸回來了。
“媽，還沒去休息？”
玉明秀沒有說話，視線似乎是放在前麵的電視上，而事實上，卻關注著一邊的沈嘉攸。
楊拂曉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說著也有點困了，剛才讓拂曉陪著我這個無趣的人隨便打發了一會兒時間，”玉明秀盯著沈嘉攸看了兩秒鍾，然後起身，讓後麵的林媽扶著自己，“有點晚了，都去睡吧。”
………………
上了樓，楊拂曉看著沈嘉攸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是有什麽話想要對她說，但是等了等，給他機會說，卻又不說了。
楊拂曉索性也就沒有問，隻是把昨天在陸家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沈嘉攸。
沈嘉攸蹙了蹙眉，“我已經料想到了，這一次沈洲的案子也快了了，如果沒有大的差錯，msc已經算是易主了，隻不過還沒有正式召開董事會宣布而已，”他頓了頓，“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應該就快了，等到案子一結，董事會開了，沈世就該出麵了。”
“沈世會公布自己的真實身份麽？”
沈嘉攸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沈世行事其實比沈洲還要大膽，而且更加不顧忌情麵，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先收拾一下東西，把重要的東西帶上，你明天找個理由出去，然後就先不要回來了，我已經告訴劉叔了，讓他開車送你去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楊拂曉點了點頭，“你一個人可以應付的來麽？”
“可以。”
第二天早晨，吃了早餐，楊拂曉將早餐杯放下，準備上樓的時候，卻被玉明秀叫住了。
“你的產檢日期是不是最近幾天？”
楊拂曉腦子轉的很快，“不是，還有……大概是後天吧。”
玉明秀抽出一張紙巾來擦了擦嘴，將紙巾團成團扔在一邊的紙簍中，“也不差幾天了，一會兒我去醫院，正好你也過去做產檢，我也實在是擔心我這孫子，前一段時間你畢竟身體不大好還受了那麽多的罪，上次醫生不是還說胎心什麽的都比同期的孩子要微弱麽，還是勤跑著點兒醫院。”
楊拂曉的視線餘光落在沈嘉攸身上，沈嘉攸說：“我下午陪著拂曉去吧。”
玉明秀打斷了他的話，“現在公司的事兒，你爸爸的事兒那麽忙，你哪兒還有時間？把媳婦兒交給我這個當媽的不放心，是不是？”
楊拂曉笑了一下，“沒有的事兒，嘉攸隨便說的，我這就上去換了衣服跟您一塊兒去。”
沈嘉攸已經拎著公文包走到了門口，不能再上樓去，到停車場上了車就給楊拂曉打了個電話，“我會安排。”
………………
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凡是玉明秀知道了真相，誰知道這個豪門的貴太太會不會直接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
楊拂曉唇色有點蒼白，在臨下樓之前塗了孕婦用的唇蜜，氣色看起來不錯。
在醫院的停車位上停了車，楊拂曉解了安全帶跟著玉明秀下車，產科是在三樓，而親子鑒定的dna科是在七樓，畢竟不能舍近求遠，所以玉明秀先把楊拂曉送到產檢的診室，說：“我先上去取點東西，下來找你。”
楊拂曉點了點頭。
她看著玉明秀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即刻就起身，對一邊同時在等待產檢的一名孕婦說：“我忽然肚子有點疼想要去趟廁所，一會兒我婆婆來了，您能不能幫我給我婆婆說一聲？”
這個女人看起來比楊拂曉長得胖，肚子也比較挺，“好的。”
楊拂曉道謝過後，便走向完全相反的一個電梯，直接下了一樓。
她給沈嘉攸打了一個電話：“我出來了。”
“劉叔的車已經停在醫院外麵了，”沈嘉攸說，“你直接上車離開，其餘的事情都不用再管。”
楊拂曉掛斷了電話，心裏忽然莫名的輕鬆了一下，好像長時間的長途跋涉終於到了頭。
其實沈嘉攸有機會換掉親子鑒定的結果，雖然說這麽做也是冒險，但是他沒有這麽做，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把最後能夠在外麵幫沈洲打點的這個人繞進去，讓她沒有更多時間去想沈洲的事情。
她知道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楊拂曉微微閉著眼睛，等到車子停的時候，她已經有點困頓了，睜開眼睛看向車窗外。
紫荊園。
“劉叔，這是沈嘉攸讓你開車載著我來的？”
“是的，”開車的劉叔說，“少爺說了讓我把你送到這裏來，他處理完別的事情，就回來接你。”
重新回到紫荊園，竟然是這種時候。
楊拂曉上了樓，裏麵沒有人，顧青城不在，曾經的李阿姨也不在，空蕩蕩的複式躍層，隻有她一個人。
玉明秀打給她的電話響了一遍又是一遍，她一次都沒有接聽，靜音之後，躺在原來的床上，看著窗戶外的一抹初夏的綠色。
顧青城回到紫荊園的時候，腳步很輕，來到臥室，見到的就是楊拂曉躺在床上睡熟的身影。
她真的是很瘦了，就算是現在已經將近八個月的身孕，肚子不算小，但是骨架小，再加上太瘦了。
顧青城當初不想讓她卷進這場爭鬥中，其實也是不想讓她受苦，但是到底還是卷進來了。
楊拂曉的睡眠向來都很輕，有察覺，便睜開了眼睛，揉了揉眉心，坐起身來。
天色有點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有點餓，咕嚕咕嚕叫了兩聲。
“想要吃東西了？”
從暗處冷不丁的傳來這個聲音，讓楊拂曉嚇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顧青城從衣櫃的陰影處走出來，可能是照著一個姿勢在衣櫃後麵站的時間長了，腿麻了，向前走了一步，沒留神向前栽倒在楊拂曉身邊的床頭。
楊拂曉：“……”
她瞧著顧青城一臉的黑線，忍不住笑出來，“不用行此大禮，平身吧。”
顧青城一臉黑線，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半，你父母是六點半的航班。”
楊拂曉有點驚訝，“誰？他們要回澳門去麽？”
顧青城不置可否，雙手插兜，向門外走去，“看一下手機。”
手機上，果然是有幾個未接來電，有盛浩東的，也有蘇靜之的。
楊拂曉握了握手機，將手機放進包裏，拎著包下了樓，顧青城已經拿著車鑰匙站在門口了，車鑰匙在手中上下拋擲著，“你要送我去機場麽？”
“你想去的話，我就帶著你過去。”
楊拂曉點了點頭：“我想去。”
因為時間還早，顧青城便帶著楊拂曉先去一家餐廳了吃了東西，才開車去去機場。
路上，楊拂曉給盛浩東打了個電話。
她發現，比起蘇靜之，她對盛浩東才感覺到有一點坦然的心，不過那麽尷尬，那麽放不開。
………………
盛浩東此時也是在車上。
“拂曉麽？不用慌，我們現在也是在車上……嗯，機場見。”
他將手機切斷放在一邊，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蘇靜之，伸手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拂曉已經接受了我，所以，你不用繼續掛在心上。”
蘇靜之沒說什麽話，隻是笑了笑。
原本盛浩東是打算在這裏再多住一個多月，再多培養一下父女子女之間的感情的，但是誰知道在家的老父親忽然病重，自然也就必須要回去一趟了。
“你留下吧，我帶著微微回去。”
畢竟是蘇靜之欠了楊拂曉的，現在楊拂曉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產了，她卻還是要離開，盛浩東真的覺得於心不忍。
“又不是不來了，”蘇靜之說，“再說爸爸生病，怎麽也要回去的，要不我這個兒媳豈不是很不稱職。”
蘇靜之自己是有分寸的。
在前兩天，她去療養院去見了母親。
楊老太太說：“既然肯接受你的過去，你的女兒，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男人……”
能看著自己的女兒找到一個真正的好男人來疼她，心裏也就滿足了，人老了，別無所求，唯一就是想要讓兒女幸福。
………………
盛微微到的最早，是沈宸良開車送她過來的。
機場上有幾對送別的情侶，盛微微原本沒覺得怎麽樣，反正回去就看望一下爺爺，不過一兩個星期就回來了，可是，真到了置身這種機場送別的環境中，她倒是真的覺得鼻子有點酸了。
“沈律師，要不你也跟著我去澳門吧，正好讓我爺爺見見你的麵。”
但是，盛微微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現在沈宸良律所裏的另外一位合夥人因為父親重病不在，擔子都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難免就狠是勞累。
顧青城和楊拂曉是第二個到的，到的時候，盛浩東的車還在路上。
盛微微見了顧青城就拉著沈宸良走過去，拍了拍顧青城的肩膀，順便掃了一遍的楊拂曉一眼，一副我有話說的模樣，“顧青城，嗯哈？”
楊拂曉：“……”
顧青城和沈宸良有案子上的事情需要說，便趁著蘇靜之盛浩東沒有來，在一邊說了說案子，盛微微就拉著楊拂曉在一邊說上一回見家長的切身感受。
“你不知道啊，嚇死我了，沈律師他媽媽那臉黑的啊，好像是不怎麽喜歡我，不過沈律師爸爸挺好的，一直在一邊兒幫我說話，總之是有驚無險，我還陪著他媽媽去逛了一次街，天啊，真的是噩夢……”
“什麽噩夢？”
沈宸良適時地插進話來，剛剛還說的手舞足蹈的盛微微頓時就萎了，“沒什麽，嗬嗬嗬，沒什麽。”
盛浩東的車也到了，蘇靜之隨後下車，和楊拂曉四目相對。
“你來送我們，我們很高興。”
盛浩東走到楊拂曉麵前，笑了笑，“這一次也實在是緊急，而你現在懷孕又不好長途奔波……”
楊拂曉點頭：“我明白的。”
她的表現很乖巧，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就算是麵對蘇靜之，眼睛裏也沒有一絲怨懟。
要過安檢了，盛浩東將一張卡給楊拂曉塞在手裏，“這是一張金卡，你以後用錢的地方多，拿著。”
楊拂曉沒有收，“我不能收您的。”
“哎，”盛浩東向前走了一步，拉過她的手，將這張卡放在她的手掌心內，“長輩給你就拿著，別推三阻四的，你問問微微，我平常給她零花錢，都是多少錢的？”
盛微微切了一聲，“偏心。”
楊拂曉實在是推辭不過，隻好把卡收了。
“謝謝。”
盛浩東抱了抱楊拂曉的肩膀，“可以叫我一聲爸爸麽？”
在旁邊距離盛浩東站的最近的蘇靜之，一下子愣了。
這是……
蘇靜之忽然想起盛浩東曾經對她說的一句話——她排斥你的，我先幫你做，她總會接受的。
楊拂曉的後背僵了一下，從盛浩東和她坦白之後的那天之後，她沒喲偶稱呼盛浩東為盛董，一向都是用您來稱呼。
盛浩東拍了拍楊拂曉的背，“如果不……”
“爸爸。”
楊拂曉出口的同時，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從小都沒有體會過父母的愛護，特別是當別的小孩子有父親的保護的時候，她隻是一個人，隻有一個外婆。
“好孩子。”
已經走到過了安檢的盛微微朝這邊招手。
“你們快點啊！趕時間！”
走到路邊，楊拂曉抬頭看了一眼湛藍色的天空。
顧青城伸手幫楊拂曉抹了一下臉上已經快幹的眼淚，這個動作讓楊拂曉心裏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識地就要向後退，結果後麵是路邊的台階，差點就摔下去，還好顧青城及時的攬住了她的腰，呼吸拂在她的鼻尖，她忍不住用手揉了一下鼻尖，打了個噴嚏。
沈宸良自然是不會在這裏當大號的電燈泡，先開著車離開了。
楊拂曉側首看著車窗外炫目的夜燈燈光，說：“找個酒店把我放下就行了。”
顧青城穩穩地扶著方向盤，向上勾了勾唇角，“明明知道我不會，還這麽說？”
“不是，”楊拂曉說：“我心情不好，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好像空了一樣，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送你到紫荊園，我今天晚上有事情要去上海一趟，所以你在那裏也是一個人呆著，足夠你靜一靜了。”
楊拂曉垂著頭，沒有說話。
快到紫荊園的時候，顧青城接到了一個電話，草草兩句之後，他掛斷了電話。
“玉明秀已經知道真相了。”
楊拂曉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真的當真相被剖開展現在別人麵前，她還是覺得有點對不住這位沈太太，畢竟玉明秀確定了她腹中胎兒是沈家的之後，對她還算是不錯。
顧青城陪同楊拂曉上了樓，站在玄關處換鞋，“你最近幾天內不要出門，任何人開門都不要開，每天的飯菜或者是新鮮蔬菜瓜果，我會讓董哲買了送過來，董哲知道這裏的密碼，除了他之外，別人你都不要進來。”
楊拂曉點了點頭，瞧著顧青城把鞋都換了，“你不是要去上海麽？”
“改時間了，明天早上。”
“……噢。”楊拂曉頓了頓，“我怎麽覺得你是在騙我呢。”
“就是騙你的。”
楊拂曉：“……”
應該是許久都不曾和顧青城相處的原因，在同一個屋簷下，她有點拘謹，隻要是顧青城距離她近一點，就會有點臉龐發燙，更甚至說呼吸急促。
她和沈嘉攸在沈家住了這麽好幾個月，她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現在倒是重新找回那種類似於初戀的感覺了。
她笑著搖了搖頭。
真的是傻到家了。
楊拂曉曾經在紫荊園住過，留下有很多衣服，都沒有收走，現在重新搬回來住，剛好可以拿來穿。
隻不過當時還沒有懷孕，而現在腰身肥了不止一圈，根本都套不上。
顧青城拿了他的睡袍給楊拂曉穿，“你今晚先將就著，明天我讓董哲買了給你送過來。”
這件睡袍並不是新的，楊拂曉曾經見到過顧青城穿過。
還是那一次，顧青城大半夜打電話讓她來拿衣服卻又不放她走。
楊拂曉深思有點恍惚，回過神來，顧青城已經先出了臥房。
顧青城在書房裏開了電腦，整理了一下最近的主要工作，接到了蘇煙的電話。
“我想要走了。”
“去哪兒？”
“離開這個城市，”蘇煙歎了一口氣，手指間夾著的香煙移向一邊，“然後去天涯海角的走走，國內走完了走國外。”
“嗯。”
作為好友，顧青城始終做到不介入，雖然有時候並不能完完全全一碗水端平，涉及到利益的事情，特別還有蘇煙的背後主使人竟然是沈世，但是，這兩個好友卻始終一句話都沒有多說過什麽。
蘇煙說：“我就是給你告個別，之後我手機號就換了，還是發郵件吧。”
臨掛斷電話前，顧青城叫住了蘇煙：“陸離也是出去走走，也許，如果真的緣分到了，你們會再見麵的。”
“我沒有想著能再見，再見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衝過來把殺了吧，”蘇煙自嘲地笑了笑，“我和他的緣分從來都沒有到，再加上我們兩個人之間隔著的太多……算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借你吉言，如果能遇上的話，我肯定不會放手了。”
蘇煙之前過的生活，為了報恩，為了還欠的人情，背負的太多。
等到現在還清了之後，卻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接近零點的時候，顧青城關了電腦，走出書房。
他擰了一下楊拂曉的房間門，竟然是反鎖的？！
這姑娘還真是……
以為反鎖了他就進不去了麽？
顧青城拿了備用鑰匙，輕而易舉地開了門。
楊拂曉現在懷著孩子的月份足了，躺在床上總是翻來覆去的，晚上睡眠也不安穩，淺眠是經常性的，特別是在一個新的環境裏。
當顧青城躺再她身邊的時候，她就迷迷糊糊中醒了。
顧青城貼著楊拂曉的後背，手掌覆上她的圓滾滾的肚子。
可能是在潛意識裏，楊拂曉對於顧青城是信任的，所以在稍微掙紮了一下，當感覺到熟悉的味道的時候，就放鬆了身體，很快便沉入了睡眠之中。
顧青城撫著她的小腹，手臂放在她的頭側。
還有最後一件事，然後我們就結婚，我會給孩子一個正當的身份。
………………
次日淩晨，楊拂曉醒來，揉了一下額角。
她隱約記得，昨天晚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情況下，有一個人走進來躺在她的身邊，模糊中感覺好像是顧青城，可是現在醒來，身邊卻空無一人。
難道是做夢了？
楊拂曉坐起身來，摸了一下身邊的位置，還留有餘溫。
看來不是夢。
昨天晚上，顧青城真的抱著她睡了一夜。
楊拂曉在意識到這種可能性之後，在床邊坐了許久，一隻手放在左心口，心跳有點快。
這是後知後覺麽？
楊拂曉在心底裏鄙視了自己一下，還真的是身體比嘴巴誠實。
顧青城已經離開了，楊拂曉找遍了整個房子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廚房裏已經做了簡單的火腿煎蛋，楊拂曉用微波爐熱了一下，端出來，順帶倒了一杯濃稠的豆漿。
煎蛋做的是標準的圓形的，蛋黃都沒有破，上麵撒了一些特別的調味料，味道很好。
楊拂曉吃了早餐，看了一下冰箱裏的食物，比昨天多了很多，看來顧青城在走之前，已經讓董哲送來了，足夠今明兩天吃的了。
一個人在家有點無聊，楊拂曉的手機已經被玉明秀打電話打的沒電了，現在把手機充了電，才看見沈嘉攸的一條未讀短信。
“不要出門，就在紫荊園呆著。”
一個個都是這麽叮囑她的，好像玉明秀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會分分鍾化成魔鬼一般。
楊拂曉踟躕著是不是要給沈嘉攸回個電話，最後給他回複了一條信息：“嗯，我知道。”
很快，沈嘉攸的消息就回複了過來：“我會盡快去接你。”
楊拂曉原本不打算回複短信了，但是想了想，還是寫了一段話又刪掉，又重新編輯，最終還是刪掉。
現在沈嘉攸在外麵還有事情沒有處理，正是不能分神的時候，她還是暫時先不擾亂他的心神了，等到下一次見麵，再好好的談一談。
上午看了一個綜藝娛樂，中午煮了麵，下午睡了個午覺，這樣的生活真的是難得有規律。
楊拂曉從來都不喜歡一個人宅著，但是現在，又必須要這麽宅著。
她是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的。
“開門！楊拂曉你給我開門！”
糟糕，是玉明秀。
聽著玉明秀的聲音，就是一副要找她來報仇的架勢。
楊拂曉沒打算吱聲，隻不過有點吵，但是在她覺得吵之前，就已經有鄰居以擾民的借口叫物業把人給帶走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這並不是結束。
到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楊拂曉坐在樓下客廳裏看電視，哈欠頻頻，忽然聽見在門口傳來有聲音，窸窸窣窣，難道是有老鼠麽？
楊拂曉開了玄關的燈，沒有看見老鼠，卻從貓眼看見外麵的人是玉明秀，而玉明秀身邊站著的是一個男人，正在門鎖的位置上不知道做什麽。
好像是正在開鎖！
玉明秀抬起頭來，好像知道楊拂曉在門口麵站著一樣，原本那種慈祥的笑，在楊拂曉此刻看起來有點森然。
“楊拂曉，別說這是電子鎖，就算是固若金湯的鐵門，我也能給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