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拂曉無意識的咬著手中的湯匙，和牙齒碰撞，咯吱咯吱的響。
一旁的王阿姨有點驚悚地看著楊拂曉想的出神的麵龐，抬頭看見顧青城一邊係著襯衫上的衣扣，從樓梯上走下來，剛想要開口，卻被顧青城一個手勢給打住了。
王阿姨明白，便轉身進了餐廳。
而且很是自然，楊拂曉壓根就沒聽到顧青城從後麵緩步走過來的腳步聲。
餐桌旁邊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木質的窗欞前麵有高大的花架，架子上的吊籃紫羅蘭開的正好，花朵團簇，陽光從窗戶外麵灑落進來，鋪撒在地麵上，淡淡的光線在楊拂曉的側臉上照著，有點淡金色的光。
顧青城走到楊拂曉身側，俯身用手指勾著她散落在肩頭的長發，在她側臉上吻了一下。
楊拂曉嚇了一跳，手中的銀色湯匙當啷一聲掉落在餐盤裏，轉過頭來，唇就擦過顧青城的側臉，在顧青城調整角度的同時，準確無誤地印上了他的唇，顧青城手掌向上托著楊拂曉的下頜，然後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楊拂曉口中還有一部分水果沙拉還沒有嚼爛咽下，這麽一來，顧青城舌尖卷了幾次，就把水果吃下了，收回手，邪魅的一笑，舌尖舔了一下嘴角，“菠蘿。”
楊拂曉目瞪口呆，當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索性轉過去繼續吃飯，不過淡金色的陽光撒到耳根處，能看到耳根處一片蔓延開的紅暈。
王阿姨也就挑準了時機端著為顧青城準備的餐盤走出來，看著楊拂曉臉上暈染的紅暈，抿嘴笑了一下。
“拂曉，這邊房間都為你收拾著，你這就是要搬過來住了吧，”之前楊拂曉在紫荊園住的時候就已經和王阿姨打成一片了，所以她也早就從楊小姐的稱呼改成了拂曉，“過一會兒我要去商場，你需要什麽都告訴我，正好一並都給你買過來。”
楊拂曉擺了擺手，“不用，我不是……”
“不是一個人，”顧青城很是自然地接過楊拂曉的話頭，“還有一個五歲的孩子，不是留有兒童房麽，再準備一些別的東西就好了。”
王阿姨腦海裏一閃而過一個信息：五歲的孩子。楊拂曉正好是在國外走了五年，走之前也是懷著身孕，難道是……
她頓時喜形於色，“好的，我正好剛帶了我外孫女，咱們家裏連看孩子的保姆都省了。”
“王阿姨，不用……”
不等楊拂曉一句話說完，王阿姨已經出了餐廳，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出了門，伴隨著就是嘭的一聲門關上的聲音。
其餘的事情讓這小兩口自己去商量著吧，她的話都點到為止。
楊拂曉低頭，將掉落在餐盤中的湯匙又重新撿起來，看了一眼顧青城，嘟囔了一聲。
顧青城問：“你說什麽呢？”
“我說，你怎麽知道我要把睿睿帶過來在紫荊園住？”楊拂曉說，“我都沒打算在這裏住。”
“你昨天也沒打算在這裏住，但是不是照樣住了一個晚上麽？”
“那不是因為……”
楊拂曉話說到一半就卡了殼。
顧青城狹長的眼角向上輕輕挑了一下，手臂伸過來，幫楊拂曉把唇角的一滴牛奶抹掉，問：“因為什麽？”
楊拂曉打掉顧青城的手，端著麵前的餐盤又挪了另外一個位置，離顧青城遠點兒，要不然飯都吃不好了。
………………
顧青城也是難得有興致挑逗楊拂曉，就在楊拂曉將湯匙啪的放在桌上，“我吃飽了，我要去上班了。”
顧青城也從椅子上起身，“我送你。”
沒等楊拂曉拒絕的話說出口，他又多補上了一句：“這邊不好打車。”
是的，這邊算是富人區了，一般都是豪車接送，不需要打車。
楊拂曉便在紫荊園門口等了一會兒，等到顧青城的車開過來，開門上了車。
快到公司的時候，楊拂曉看了一眼外麵的牌子，說：“等過了這個路口拐彎的時候就放我下來，我自己去公司。”
不過，顧青城沒有放她下來，而是直接開到了迪亞酒店前麵。
“你懂不懂避嫌啊！”楊拂曉說，“現在這種時候，我快在公司裏沒有立足之地了，快成了勤雜工了。”
顧青城傾身過來幫楊拂曉解開安全帶，“那就過來亞寰，反正你和我的合約還沒有到期。”
顧青城直到現在都還保存著在五年前楊拂曉簽下的那份十年的……賣身契，好聽點兒說，就是雙方自願的合約。
楊拂曉將顧青城的肩膀向前推了一下，臉龐有點紅，覺得顧青城的呼吸拂在脖頸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有來得及細想顧青城口中所說的合約沒到期是什麽意思，說了一聲“我先走了”，就開了車門下了車。
這麽從顧青城的車上一下車不要緊，剛好就看見了從自己的車上走下來的威廉先生。
威廉先生當然是認得顧青城的車了，就算是不認得顧青城的車，現在駕駛位的車窗搖下來一半，也看見人了。
楊拂曉注意到威廉先生臉上的表情，心裏不免就咯噔一下。
顧青城嘴角向上勾笑了笑，然後才踩下油門開車離開。
威廉先生其實疑心挺重的，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公司裏招進來一個強勁競爭對手的人，心裏就更是忐忑不安了。
楊拂曉避過威廉先生想要從另外一個電梯上去，但是無奈，這個電梯已經人滿了，她也不好意思硬是往裏麵擠，隻好說：“我等下一趟。”
正好，這邊高管的專用電梯下來，威廉先生便對楊拂曉說：“馬莎爾，過來這邊上電梯。”
“哦，謝謝威廉先生。”
其實一點都不感謝，楊拂曉知道威廉先生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麽，所以，她就已經想好了如果威廉先生問起來，她究竟是要怎麽回答。
威廉先生問：“你和顧總，現在已經確定關係了？”
楊拂曉：“……”
威廉先生的這個問題，是她沒有想到的啊，她本以為威廉先生會就顧青城對她的一些幫襯提問的，但是現在……
可是，就算是楊拂曉現在否認，也隻能讓威廉先生覺得她這人太過於虛偽，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算是吧。”
威廉先生很明顯眉頭皺了皺，下電梯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
楊拂曉在辦公室做事，一上午倒是沒有什麽事，中午是傑森特帶著米莎過來，找了一家餐廳吃飯。
米莎一頭金黃色的卷長長發就顯得特別明顯，人又長得高挑，楊拂曉在餐廳門口站了一會兒，米莎下了出租車就踩著高跟鞋跑過來十分熱情的擁抱了楊拂曉。
這麽熱情如火的米莎，好久不見，還真的是讓楊拂曉有點招架不住。
傑森特先進了餐廳，因為米莎和傑森特兩個人都不習慣進包廂用餐，楊拂曉便沒有事先預定包廂，而是在找了一個采光比較好的位置，點了三份套餐。
等到帥氣的男服務生推著餐車過來，將套餐放在桌子上，說了一句“請慢用。”
米莎臉上綻開特別唯美的微笑，用中文說：“謝謝。”
男服務生臉上浮起了一抹緋紅，推著餐車離開。
米莎顯得興致勃勃的，之前楊拂曉就教米莎說過一些簡單的中文，但是米莎一開口就能讓楊拂曉笑的前仰後合，總是感覺米莎的舌頭捋不直，而且米莎的父親是俄羅斯人，說俄語說的要比英語溜，中文聽起來就更是別扭了。
傑森特說：“又調戲人家帥哥服務生。”
米莎拿起餐刀切麵前的牛排套餐，“我發現我喜歡亞洲人，那種感覺和歐洲人不一樣。”
楊拂曉看了一眼傑森特的臉色，問：“怎麽不一樣？”
米莎說：“溫柔細膩，風度翩翩，時而帶著一些勢在必得的霸氣。”
傑森特也算是沒有直接碰釘子，說：“這不是在說我麽？”
米莎：“……”
她指了指前麵從樓梯口走下來的幾個人，“我說的就是那種類型的！超級有型。”
楊拂曉端起一邊的香檳喝了一小口，順著米莎手指的方向向樓梯口看過去，看到的為首的男人竟然是……顧青城！
顧青城似乎是有所感應一般，在楊拂曉看過去的時候，他的視線也剛好看過來，視線相撞，楊拂曉一口香檳喝嗆了。
“咳咳咳……”
突然喝嗆了，咳嗽的楊拂曉一張臉漲的通紅。
米莎將桌上的餐巾紙給楊拂曉遞過來，“你這喝酒不行啊，一口香檳都能嗆成這樣。”
楊拂曉擺了擺手，把嘴角咳嗽出來的香檳給擦幹淨，丟到腳邊的紙簍之中，再抬眼看過去，人已經不見了。
她鬆了一口氣。
………………
顧青城之所以會來到這個餐廳裏，是因為薛淼薛氏公司的一個案子，需要顧青城用黑道的身份來來壓一壓，要不然的話，下麵的商談之路會走的比較吃力。
薛淼在經過樓梯口的時候，自然也順著顧青城腳步一頓，順著顧青城的目光看過去，在一眾餐桌上，看見了剛好低下頭的楊拂曉。
來到餐廳門口，和幾個合作商說了兩句話，薛淼吩咐秘書開車過來帶著老總們去夜色。
等到幾個老總都走了之後，顧青城將插在衣袋中的手掏出來，泊車小弟要去幫顧青城開車，他擺了擺手：“先不用……”
顧青城拿出手機來給阿綠打了個電話，直接把手機扔給薛淼，“有什麽吩咐的直接給阿綠說。”
薛淼對著電話話筒裏說了幾句話，算是有所交代，將手機遞還給顧青城就把手機給撩了。
“我也納了悶了，怎麽就這麽多的人死跟著你幹，拿錢都收買不走？”薛淼剛剛掛了阿綠的電話，看見那邊董哲走過來，“你小恩小惠施舍的多了吧。”
“小恩小惠我從來都不給，”顧青城低頭在唇間叼了一支煙，“要的就是在生死關頭的大恩，命都是拿捏在手裏的那種。不過……”
他頓了頓，知道薛淼的話是什麽意思，說：“我對阿綠也沒有什麽大恩，答應照料她也都是因為她父親的囑托，到了現在，她已經完全有能力獨立了，如果想走，已經完全可以離開了，但是她現在沒走。”
薛淼揚了揚眉梢，“什麽原因？”
“不是錢當然就是因為情了，”顧青城說，“因為陸離吧。”
薛淼自然是不知道這回事兒，剛想要開口問，透過餐廳的透明玻璃門，已經可以看見向這邊走過來的人，顧青城向上揚了揚下巴，“你這是和那姑娘成了？”
顧青城的回答竟然和楊拂曉今天早晨回答威廉先生的回答一模一樣：“算是吧。”
………………
米莎真的是相當的興奮，在經過餐廳門口的迎賓小姐身邊，讓楊拂曉拿著手機給她拍照，身後有一棵很大的綠色盆栽，米莎的小臉顯得特別上鏡。
楊拂曉把手機遞給米莎，推開玻璃門，走出去就看見了站在台階下麵的顧青城，手指間攜了一支煙，眼角向上挑起睨了一眼走出來的楊拂曉，她的腳步微微一頓。
米莎拿著手機對著顧青城就按了好幾下快門。
楊拂曉心道糟糕，顧青城不喜歡拍照啊，眼看著顧青城的眉頭已經簇起來了，就想要拉著米莎向前麵走：“傑森特開車過來了，我們先走。”
傑森特也算是齊全了，在c市這一個多月就從朋友那裏搞來的一輛車。
顧青城將燃了一半的煙蒂給掐了扔到一邊，抬步向楊拂曉走過來。
米莎看著有人走過來，便向前走了兩步，說了一句俄語。
俄語其實聽起來很有趣的，因為有各種千奇百怪的卷舌音，楊拂曉曾經看過一部俄羅斯的電影，就是專門為了聽語言的。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對顧青城說什麽俄語啊。
楊拂曉剛想要開口，顧青城已經微微一笑，同樣回了一句俄語。
楊拂曉一下傻了。
顧青城會說俄語？
楊拂曉問：“你們說什麽呢？”
米莎笑了笑，轉過來用英語對楊拂曉說：“我問他玩不玩一夜情，我對他很有興趣。”
楊拂曉：“……”
她對米莎的開放在國外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了，米莎一向是過的瀟灑，隻要是看上的一般都要嚐一嚐味道。
楊拂曉看向顧青城，又轉向米莎，“他說……？”
米莎張開手臂將楊拂曉向身邊攬了一下，然後轉過來貼著楊拂曉的耳廓道：“他說他是你老公。”
楊拂曉眨了眨眼睛，再看了一眼顧青城一雙含著笑意的雙眸，不過這笑讓她有點膽顫，似乎是帶了一點什麽別的意味，於是對米莎點了點頭：“是。”
米莎眼眸中閃過一抹詫異，“你回來還沒有一個月，就連老公都有了！你們領證了沒？”
楊拂曉簡直羞的想要鑽到地縫裏去了，“沒有，哎呀，趕緊走吧。”
說著，她就把傑森特車的副駕車門打開，把米莎給塞了進去，揮了揮手，“晚上我接睿睿請你吃飯，先讓傑森特帶著你四處逛逛。”
米莎的中文還不如傑森特好，兩個人湊一塊兒，傑森特也還能幫幫她，不過楊拂曉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心思了。
楊拂曉看著車輛開走，顧青城拉過她的手就向前麵走。
“你不去上班麽？”楊拂曉想要甩開顧青城的手無果，也還好這裏距離迪亞酒店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也不怕被同事瞧見，“我還有十五分鍾的時間，你抓緊點。”
顧青城問：“你是大忙人，現在也需要預約時間了？”
楊拂曉再反思一下剛才的話，似乎的確說的有點過了，男人的自尊心就受不了了。
她說：“不是啊，我如果再跟你走的近了，我在迪亞就待不下去了。”
顧青城停下腳步來，盯著楊拂曉，“我怎麽不知道，你魅力還很大，男女通吃。”
楊拂曉：“……什麽意思？”
顧青城眯著眼，伸手在楊拂曉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笨死你算了。”
楊拂曉沒聽懂顧青城這是什麽意思，疑惑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猛然想通了。
顧青城這是因為……米莎在跟她說話的時候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楊拂曉皺了一下眉頭。
但是米莎向來都比較開放啊，男男女女都是這麽毫不顧忌的，顧青城這是連一個女人的醋都吃啊！
楊拂曉拿出手機來給顧青城發了一條信息，隻有三個字：“醋壇子。”
………………
當顧青城接到楊拂曉短信的時候，在前往沈宅的路上，前麵開車的人是董哲，副駕上坐的是方樹。
董哲從後車鏡看過去，發現顧青城低著頭看短信，結果一條短信就看了一路。
顧青城把手機撂在一邊，扯了扯嘴角，真是個小傻子。
車子停在沈宅外麵，顧青城抬步走下去，方樹在後麵跟上。
董哲對於顧青城的吩咐去調查沈家的人以及沈世病的情況，但是有一連一個星期都沒有調查出來一個像樣的結果來。
“沈世的私人醫生呢？”
董哲說：“那私人醫生平常就沒有出過沈宅，蔬菜瓜果肉類各種生活用品，都是有專人送去沈宅的，這裏麵一般貼身照顧沈世的人，沒有出門的，應該也是有出門的，但是才盯了一個星期，所以……”
時間有點短了。
這是董哲的潛台詞，也算是他的借口。
可是，在顧青城這裏，辦不成的事情就絕對沒有所謂的借口，辦不成就是辦不成。
顧青城決定要親自過來一趟。
沈家這邊請的人，都是銅牆鐵壁麽？顧青城可不信。
隻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弱點。
在門口的守衛進去給沈管家打了個電話，沈管家說：“放少爺進來。”
顧青城雖然實際上和沈家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但是他的母親到底也是沈家養女，現在也就隻有沈世和沈洲這麽兩個親人哥哥了。
“你不能進。”
守衛將身後跟著的董哲給攔了下來。
董哲身上有帶著槍，他將槍給卸下來，說：“這樣可以了麽？”
守衛說：“不可以，很抱歉，這是規定。”
顧青城擺手止住想要動氣的董哲，“你在外麵守著，我隻帶著方樹進去就可以了。”
方樹是個女人，而且曾經是msc集團的高秘，也是在沈家待過至少十年的人，隨後才跟著顧青城退出去，現在也算是全心全意的為了顧青城工作了。
沈世的房間關著門，在門外站著的是沈管家。
是的，就是沈管家——沈駿。
原來跟在沈洲手下的那個人。
顧青城看著沈駿笑了笑，“沈管家可還安好？”
沈駿低著頭，“一切安好。”
“沈叔，其實一開始，沈洲就應該防著你的，”顧青城並沒有立即進病房內，而是在外麵小站了片刻，“因為從一開始，沈世入獄的時候，你就是沈世埋在沈洲身邊的一顆炸彈。”
沈駿笑了笑，臉上有明顯的皺紋散開：“是的，二少爺還是慧眼，一早就認出我了吧。”
早在五年前，集團內部的股東分崩離析，然後蘇煙開始遊走在大股東之間遊說的時候，這件事情內部的情報人員是把消息報給沈駿沈管家的，隻可惜，沈管家並沒有告訴一直沉浸在為沈晚君治病的沈洲。如果當時沈洲知道作為陸氏代表的蘇煙已經私下裏動手了，那麽也有很可能不是現在的這個局麵。
“我是我母親所住的院子大火之後，知道的，”顧青城說，“在沈宅，如果說裏麵沒有內應的話，我母親絕對不可能在火海中逃生然後沒有一點蹤跡的離開。這件事之後我開始排查沈洲身邊的人，最初並沒有懷疑你，因為你跟在沈洲身邊實在是太久了，一直到後來，沈嘉攸暴露，也是沈世的人，我又查到了一件事，就是沈嘉攸在出國的那三年裏，他下聘禮給楊家，一直是你在充當著中間人，所以，既然沈嘉攸是沈世的一顆棋子，那麽你也是那邊的人。”
沈駿抬起頭來，問：“那二少爺怎麽不向沈洲揭發我？”
顧青城轉過身來，前麵已經有一個傭人為他開了門，“那個時候我已經把拂曉接出來了，隻要是拂曉沒事，你們如何，與我何幹。”
房間裏有很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股中藥味，進去就聽見沈世的咳嗽聲。
顧青城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看著躺在被子中的枯瘦老人。
“舅舅，我來看你了。”
沈世睜開眼睛，招了招手讓傭人過來將他扶起來，枕著身後的靠墊，出口的聲音有點沙啞，“你坐。”
有人給顧青城在床邊搬過來一把椅子，顧青城落座。
“你怎麽過來了？”
沈世對於顧青城並非沒有感情，顧青城剛生下來的時候，沈家那個時候正是如日中天兄友弟恭，msc集團尚且還沒有出事，沈世還從沈晚君的懷中接過這個繈褓之中的孩子抱了抱。
之後，就算是多了些利用和防備，但是沈世並沒有沈洲那般對所有的事情有著近乎變態的掌控欲，不管是沈晚君還是顧青城，在他重新執掌了msc集團之後，就都放出去了。
顧青城說：“是我母親讓我過來看看您的。”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沈世原本灰濁的眼球動了動，似乎是有一閃而過的亮光，“你媽媽……還好麽？”
“嗯，很好，不過一快到冬天，我母親關節炎就犯了，所以現在沒辦法過來，等到來年開春，我母親就說來看看您。”
沈世咳了兩聲：“到時候我去看你媽媽，不用讓晚君亂走了……”
顧青城沉吟片刻，說：“您的病覺得怎麽樣了？”
方樹站在顧青城身後，真是難得見顧青城這種良家公子的模樣，一板一眼的問答。
和沈世多說了幾句話沈世就開始咳嗽，沈管家給沈世端過來一杯熱水，讓傭人服侍他喝下，拿著手帕幫一直咳嗽的沈世捂著嘴，結果帕子上卻紅了一片。
然後沈世的眼睛有點紅，抬手便將身邊傭人手中的玻璃杯給掀翻了，“滾！都給我滾！去把我孫子抱過來！快去把我睿睿抱過來！那可是我們沈家唯一的血脈！你們都別想搶走！”
沈管家看起來也有點慌亂，沈世的手指甲劃在他的手背上幾道鮮紅的痕跡。
顧青城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前走了一步按住沈世的手臂，“快叫醫生過來！”
沈世的私家醫生來的很快，拎著一個藥箱，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一排長短粗細不一的針來，在沈世頭上的幾處要穴很快的紮著，沈世忽然就不再胡言亂語了，胡亂揮舞的手臂也逐漸放鬆了下來，整個人好像瞬間就被抽走了氣力。
一旁的王阿姨有點驚悚地看著楊拂曉想的出神的麵龐，抬頭看見顧青城一邊係著襯衫上的衣扣，從樓梯上走下來，剛想要開口，卻被顧青城一個手勢給打住了。
王阿姨明白，便轉身進了餐廳。
而且很是自然，楊拂曉壓根就沒聽到顧青城從後麵緩步走過來的腳步聲。
餐桌旁邊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木質的窗欞前麵有高大的花架，架子上的吊籃紫羅蘭開的正好，花朵團簇，陽光從窗戶外麵灑落進來，鋪撒在地麵上，淡淡的光線在楊拂曉的側臉上照著，有點淡金色的光。
顧青城走到楊拂曉身側，俯身用手指勾著她散落在肩頭的長發，在她側臉上吻了一下。
楊拂曉嚇了一跳，手中的銀色湯匙當啷一聲掉落在餐盤裏，轉過頭來，唇就擦過顧青城的側臉，在顧青城調整角度的同時，準確無誤地印上了他的唇，顧青城手掌向上托著楊拂曉的下頜，然後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楊拂曉口中還有一部分水果沙拉還沒有嚼爛咽下，這麽一來，顧青城舌尖卷了幾次，就把水果吃下了，收回手，邪魅的一笑，舌尖舔了一下嘴角，“菠蘿。”
楊拂曉目瞪口呆，當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索性轉過去繼續吃飯，不過淡金色的陽光撒到耳根處，能看到耳根處一片蔓延開的紅暈。
王阿姨也就挑準了時機端著為顧青城準備的餐盤走出來，看著楊拂曉臉上暈染的紅暈，抿嘴笑了一下。
“拂曉，這邊房間都為你收拾著，你這就是要搬過來住了吧，”之前楊拂曉在紫荊園住的時候就已經和王阿姨打成一片了，所以她也早就從楊小姐的稱呼改成了拂曉，“過一會兒我要去商場，你需要什麽都告訴我，正好一並都給你買過來。”
楊拂曉擺了擺手，“不用，我不是……”
“不是一個人，”顧青城很是自然地接過楊拂曉的話頭，“還有一個五歲的孩子，不是留有兒童房麽，再準備一些別的東西就好了。”
王阿姨腦海裏一閃而過一個信息：五歲的孩子。楊拂曉正好是在國外走了五年，走之前也是懷著身孕，難道是……
她頓時喜形於色，“好的，我正好剛帶了我外孫女，咱們家裏連看孩子的保姆都省了。”
“王阿姨，不用……”
不等楊拂曉一句話說完，王阿姨已經出了餐廳，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出了門，伴隨著就是嘭的一聲門關上的聲音。
其餘的事情讓這小兩口自己去商量著吧，她的話都點到為止。
楊拂曉低頭，將掉落在餐盤中的湯匙又重新撿起來，看了一眼顧青城，嘟囔了一聲。
顧青城問：“你說什麽呢？”
“我說，你怎麽知道我要把睿睿帶過來在紫荊園住？”楊拂曉說，“我都沒打算在這裏住。”
“你昨天也沒打算在這裏住，但是不是照樣住了一個晚上麽？”
“那不是因為……”
楊拂曉話說到一半就卡了殼。
顧青城狹長的眼角向上輕輕挑了一下，手臂伸過來，幫楊拂曉把唇角的一滴牛奶抹掉，問：“因為什麽？”
楊拂曉打掉顧青城的手，端著麵前的餐盤又挪了另外一個位置，離顧青城遠點兒，要不然飯都吃不好了。
………………
顧青城也是難得有興致挑逗楊拂曉，就在楊拂曉將湯匙啪的放在桌上，“我吃飽了，我要去上班了。”
顧青城也從椅子上起身，“我送你。”
沒等楊拂曉拒絕的話說出口，他又多補上了一句：“這邊不好打車。”
是的，這邊算是富人區了，一般都是豪車接送，不需要打車。
楊拂曉便在紫荊園門口等了一會兒，等到顧青城的車開過來，開門上了車。
快到公司的時候，楊拂曉看了一眼外麵的牌子，說：“等過了這個路口拐彎的時候就放我下來，我自己去公司。”
不過，顧青城沒有放她下來，而是直接開到了迪亞酒店前麵。
“你懂不懂避嫌啊！”楊拂曉說，“現在這種時候，我快在公司裏沒有立足之地了，快成了勤雜工了。”
顧青城傾身過來幫楊拂曉解開安全帶，“那就過來亞寰，反正你和我的合約還沒有到期。”
顧青城直到現在都還保存著在五年前楊拂曉簽下的那份十年的……賣身契，好聽點兒說，就是雙方自願的合約。
楊拂曉將顧青城的肩膀向前推了一下，臉龐有點紅，覺得顧青城的呼吸拂在脖頸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有來得及細想顧青城口中所說的合約沒到期是什麽意思，說了一聲“我先走了”，就開了車門下了車。
這麽從顧青城的車上一下車不要緊，剛好就看見了從自己的車上走下來的威廉先生。
威廉先生當然是認得顧青城的車了，就算是不認得顧青城的車，現在駕駛位的車窗搖下來一半，也看見人了。
楊拂曉注意到威廉先生臉上的表情，心裏不免就咯噔一下。
顧青城嘴角向上勾笑了笑，然後才踩下油門開車離開。
威廉先生其實疑心挺重的，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公司裏招進來一個強勁競爭對手的人，心裏就更是忐忑不安了。
楊拂曉避過威廉先生想要從另外一個電梯上去，但是無奈，這個電梯已經人滿了，她也不好意思硬是往裏麵擠，隻好說：“我等下一趟。”
正好，這邊高管的專用電梯下來，威廉先生便對楊拂曉說：“馬莎爾，過來這邊上電梯。”
“哦，謝謝威廉先生。”
其實一點都不感謝，楊拂曉知道威廉先生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麽，所以，她就已經想好了如果威廉先生問起來，她究竟是要怎麽回答。
威廉先生問：“你和顧總，現在已經確定關係了？”
楊拂曉：“……”
威廉先生的這個問題，是她沒有想到的啊，她本以為威廉先生會就顧青城對她的一些幫襯提問的，但是現在……
可是，就算是楊拂曉現在否認，也隻能讓威廉先生覺得她這人太過於虛偽，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算是吧。”
威廉先生很明顯眉頭皺了皺，下電梯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
楊拂曉在辦公室做事，一上午倒是沒有什麽事，中午是傑森特帶著米莎過來，找了一家餐廳吃飯。
米莎一頭金黃色的卷長長發就顯得特別明顯，人又長得高挑，楊拂曉在餐廳門口站了一會兒，米莎下了出租車就踩著高跟鞋跑過來十分熱情的擁抱了楊拂曉。
這麽熱情如火的米莎，好久不見，還真的是讓楊拂曉有點招架不住。
傑森特先進了餐廳，因為米莎和傑森特兩個人都不習慣進包廂用餐，楊拂曉便沒有事先預定包廂，而是在找了一個采光比較好的位置，點了三份套餐。
等到帥氣的男服務生推著餐車過來，將套餐放在桌子上，說了一句“請慢用。”
米莎臉上綻開特別唯美的微笑，用中文說：“謝謝。”
男服務生臉上浮起了一抹緋紅，推著餐車離開。
米莎顯得興致勃勃的，之前楊拂曉就教米莎說過一些簡單的中文，但是米莎一開口就能讓楊拂曉笑的前仰後合，總是感覺米莎的舌頭捋不直，而且米莎的父親是俄羅斯人，說俄語說的要比英語溜，中文聽起來就更是別扭了。
傑森特說：“又調戲人家帥哥服務生。”
米莎拿起餐刀切麵前的牛排套餐，“我發現我喜歡亞洲人，那種感覺和歐洲人不一樣。”
楊拂曉看了一眼傑森特的臉色，問：“怎麽不一樣？”
米莎說：“溫柔細膩，風度翩翩，時而帶著一些勢在必得的霸氣。”
傑森特也算是沒有直接碰釘子，說：“這不是在說我麽？”
米莎：“……”
她指了指前麵從樓梯口走下來的幾個人，“我說的就是那種類型的！超級有型。”
楊拂曉端起一邊的香檳喝了一小口，順著米莎手指的方向向樓梯口看過去，看到的為首的男人竟然是……顧青城！
顧青城似乎是有所感應一般，在楊拂曉看過去的時候，他的視線也剛好看過來，視線相撞，楊拂曉一口香檳喝嗆了。
“咳咳咳……”
突然喝嗆了，咳嗽的楊拂曉一張臉漲的通紅。
米莎將桌上的餐巾紙給楊拂曉遞過來，“你這喝酒不行啊，一口香檳都能嗆成這樣。”
楊拂曉擺了擺手，把嘴角咳嗽出來的香檳給擦幹淨，丟到腳邊的紙簍之中，再抬眼看過去，人已經不見了。
她鬆了一口氣。
………………
顧青城之所以會來到這個餐廳裏，是因為薛淼薛氏公司的一個案子，需要顧青城用黑道的身份來來壓一壓，要不然的話，下麵的商談之路會走的比較吃力。
薛淼在經過樓梯口的時候，自然也順著顧青城腳步一頓，順著顧青城的目光看過去，在一眾餐桌上，看見了剛好低下頭的楊拂曉。
來到餐廳門口，和幾個合作商說了兩句話，薛淼吩咐秘書開車過來帶著老總們去夜色。
等到幾個老總都走了之後，顧青城將插在衣袋中的手掏出來，泊車小弟要去幫顧青城開車，他擺了擺手：“先不用……”
顧青城拿出手機來給阿綠打了個電話，直接把手機扔給薛淼，“有什麽吩咐的直接給阿綠說。”
薛淼對著電話話筒裏說了幾句話，算是有所交代，將手機遞還給顧青城就把手機給撩了。
“我也納了悶了，怎麽就這麽多的人死跟著你幹，拿錢都收買不走？”薛淼剛剛掛了阿綠的電話，看見那邊董哲走過來，“你小恩小惠施舍的多了吧。”
“小恩小惠我從來都不給，”顧青城低頭在唇間叼了一支煙，“要的就是在生死關頭的大恩，命都是拿捏在手裏的那種。不過……”
他頓了頓，知道薛淼的話是什麽意思，說：“我對阿綠也沒有什麽大恩，答應照料她也都是因為她父親的囑托，到了現在，她已經完全有能力獨立了，如果想走，已經完全可以離開了，但是她現在沒走。”
薛淼揚了揚眉梢，“什麽原因？”
“不是錢當然就是因為情了，”顧青城說，“因為陸離吧。”
薛淼自然是不知道這回事兒，剛想要開口問，透過餐廳的透明玻璃門，已經可以看見向這邊走過來的人，顧青城向上揚了揚下巴，“你這是和那姑娘成了？”
顧青城的回答竟然和楊拂曉今天早晨回答威廉先生的回答一模一樣：“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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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莎真的是相當的興奮，在經過餐廳門口的迎賓小姐身邊，讓楊拂曉拿著手機給她拍照，身後有一棵很大的綠色盆栽，米莎的小臉顯得特別上鏡。
楊拂曉把手機遞給米莎，推開玻璃門，走出去就看見了站在台階下麵的顧青城，手指間攜了一支煙，眼角向上挑起睨了一眼走出來的楊拂曉，她的腳步微微一頓。
米莎拿著手機對著顧青城就按了好幾下快門。
楊拂曉心道糟糕，顧青城不喜歡拍照啊，眼看著顧青城的眉頭已經簇起來了，就想要拉著米莎向前麵走：“傑森特開車過來了，我們先走。”
傑森特也算是齊全了，在c市這一個多月就從朋友那裏搞來的一輛車。
顧青城將燃了一半的煙蒂給掐了扔到一邊，抬步向楊拂曉走過來。
米莎看著有人走過來，便向前走了兩步，說了一句俄語。
俄語其實聽起來很有趣的，因為有各種千奇百怪的卷舌音，楊拂曉曾經看過一部俄羅斯的電影，就是專門為了聽語言的。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對顧青城說什麽俄語啊。
楊拂曉剛想要開口，顧青城已經微微一笑，同樣回了一句俄語。
楊拂曉一下傻了。
顧青城會說俄語？
楊拂曉問：“你們說什麽呢？”
米莎笑了笑，轉過來用英語對楊拂曉說：“我問他玩不玩一夜情，我對他很有興趣。”
楊拂曉：“……”
她對米莎的開放在國外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了，米莎一向是過的瀟灑，隻要是看上的一般都要嚐一嚐味道。
楊拂曉看向顧青城，又轉向米莎，“他說……？”
米莎張開手臂將楊拂曉向身邊攬了一下，然後轉過來貼著楊拂曉的耳廓道：“他說他是你老公。”
楊拂曉眨了眨眼睛，再看了一眼顧青城一雙含著笑意的雙眸，不過這笑讓她有點膽顫，似乎是帶了一點什麽別的意味，於是對米莎點了點頭：“是。”
米莎眼眸中閃過一抹詫異，“你回來還沒有一個月，就連老公都有了！你們領證了沒？”
楊拂曉簡直羞的想要鑽到地縫裏去了，“沒有，哎呀，趕緊走吧。”
說著，她就把傑森特車的副駕車門打開，把米莎給塞了進去，揮了揮手，“晚上我接睿睿請你吃飯，先讓傑森特帶著你四處逛逛。”
米莎的中文還不如傑森特好，兩個人湊一塊兒，傑森特也還能幫幫她，不過楊拂曉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心思了。
楊拂曉看著車輛開走，顧青城拉過她的手就向前麵走。
“你不去上班麽？”楊拂曉想要甩開顧青城的手無果，也還好這裏距離迪亞酒店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也不怕被同事瞧見，“我還有十五分鍾的時間，你抓緊點。”
顧青城問：“你是大忙人，現在也需要預約時間了？”
楊拂曉再反思一下剛才的話，似乎的確說的有點過了，男人的自尊心就受不了了。
她說：“不是啊，我如果再跟你走的近了，我在迪亞就待不下去了。”
顧青城停下腳步來，盯著楊拂曉，“我怎麽不知道，你魅力還很大，男女通吃。”
楊拂曉：“……什麽意思？”
顧青城眯著眼，伸手在楊拂曉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笨死你算了。”
楊拂曉沒聽懂顧青城這是什麽意思，疑惑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猛然想通了。
顧青城這是因為……米莎在跟她說話的時候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楊拂曉皺了一下眉頭。
但是米莎向來都比較開放啊，男男女女都是這麽毫不顧忌的，顧青城這是連一個女人的醋都吃啊！
楊拂曉拿出手機來給顧青城發了一條信息，隻有三個字：“醋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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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顧青城接到楊拂曉短信的時候，在前往沈宅的路上，前麵開車的人是董哲，副駕上坐的是方樹。
董哲從後車鏡看過去，發現顧青城低著頭看短信，結果一條短信就看了一路。
顧青城把手機撂在一邊，扯了扯嘴角，真是個小傻子。
車子停在沈宅外麵，顧青城抬步走下去，方樹在後麵跟上。
董哲對於顧青城的吩咐去調查沈家的人以及沈世病的情況，但是有一連一個星期都沒有調查出來一個像樣的結果來。
“沈世的私人醫生呢？”
董哲說：“那私人醫生平常就沒有出過沈宅，蔬菜瓜果肉類各種生活用品，都是有專人送去沈宅的，這裏麵一般貼身照顧沈世的人，沒有出門的，應該也是有出門的，但是才盯了一個星期，所以……”
時間有點短了。
這是董哲的潛台詞，也算是他的借口。
可是，在顧青城這裏，辦不成的事情就絕對沒有所謂的借口，辦不成就是辦不成。
顧青城決定要親自過來一趟。
沈家這邊請的人，都是銅牆鐵壁麽？顧青城可不信。
隻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弱點。
在門口的守衛進去給沈管家打了個電話，沈管家說：“放少爺進來。”
顧青城雖然實際上和沈家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但是他的母親到底也是沈家養女，現在也就隻有沈世和沈洲這麽兩個親人哥哥了。
“你不能進。”
守衛將身後跟著的董哲給攔了下來。
董哲身上有帶著槍，他將槍給卸下來，說：“這樣可以了麽？”
守衛說：“不可以，很抱歉，這是規定。”
顧青城擺手止住想要動氣的董哲，“你在外麵守著，我隻帶著方樹進去就可以了。”
方樹是個女人，而且曾經是msc集團的高秘，也是在沈家待過至少十年的人，隨後才跟著顧青城退出去，現在也算是全心全意的為了顧青城工作了。
沈世的房間關著門，在門外站著的是沈管家。
是的，就是沈管家——沈駿。
原來跟在沈洲手下的那個人。
顧青城看著沈駿笑了笑，“沈管家可還安好？”
沈駿低著頭，“一切安好。”
“沈叔，其實一開始，沈洲就應該防著你的，”顧青城並沒有立即進病房內，而是在外麵小站了片刻，“因為從一開始，沈世入獄的時候，你就是沈世埋在沈洲身邊的一顆炸彈。”
沈駿笑了笑，臉上有明顯的皺紋散開：“是的，二少爺還是慧眼，一早就認出我了吧。”
早在五年前，集團內部的股東分崩離析，然後蘇煙開始遊走在大股東之間遊說的時候，這件事情內部的情報人員是把消息報給沈駿沈管家的，隻可惜，沈管家並沒有告訴一直沉浸在為沈晚君治病的沈洲。如果當時沈洲知道作為陸氏代表的蘇煙已經私下裏動手了，那麽也有很可能不是現在的這個局麵。
“我是我母親所住的院子大火之後，知道的，”顧青城說，“在沈宅，如果說裏麵沒有內應的話，我母親絕對不可能在火海中逃生然後沒有一點蹤跡的離開。這件事之後我開始排查沈洲身邊的人，最初並沒有懷疑你，因為你跟在沈洲身邊實在是太久了，一直到後來，沈嘉攸暴露，也是沈世的人，我又查到了一件事，就是沈嘉攸在出國的那三年裏，他下聘禮給楊家，一直是你在充當著中間人，所以，既然沈嘉攸是沈世的一顆棋子，那麽你也是那邊的人。”
沈駿抬起頭來，問：“那二少爺怎麽不向沈洲揭發我？”
顧青城轉過身來，前麵已經有一個傭人為他開了門，“那個時候我已經把拂曉接出來了，隻要是拂曉沒事，你們如何，與我何幹。”
房間裏有很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股中藥味，進去就聽見沈世的咳嗽聲。
顧青城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看著躺在被子中的枯瘦老人。
“舅舅，我來看你了。”
沈世睜開眼睛，招了招手讓傭人過來將他扶起來，枕著身後的靠墊，出口的聲音有點沙啞，“你坐。”
有人給顧青城在床邊搬過來一把椅子，顧青城落座。
“你怎麽過來了？”
沈世對於顧青城並非沒有感情，顧青城剛生下來的時候，沈家那個時候正是如日中天兄友弟恭，msc集團尚且還沒有出事，沈世還從沈晚君的懷中接過這個繈褓之中的孩子抱了抱。
之後，就算是多了些利用和防備，但是沈世並沒有沈洲那般對所有的事情有著近乎變態的掌控欲，不管是沈晚君還是顧青城，在他重新執掌了msc集團之後，就都放出去了。
顧青城說：“是我母親讓我過來看看您的。”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沈世原本灰濁的眼球動了動，似乎是有一閃而過的亮光，“你媽媽……還好麽？”
“嗯，很好，不過一快到冬天，我母親關節炎就犯了，所以現在沒辦法過來，等到來年開春，我母親就說來看看您。”
沈世咳了兩聲：“到時候我去看你媽媽，不用讓晚君亂走了……”
顧青城沉吟片刻，說：“您的病覺得怎麽樣了？”
方樹站在顧青城身後，真是難得見顧青城這種良家公子的模樣，一板一眼的問答。
和沈世多說了幾句話沈世就開始咳嗽，沈管家給沈世端過來一杯熱水，讓傭人服侍他喝下，拿著手帕幫一直咳嗽的沈世捂著嘴，結果帕子上卻紅了一片。
然後沈世的眼睛有點紅，抬手便將身邊傭人手中的玻璃杯給掀翻了，“滾！都給我滾！去把我孫子抱過來！快去把我睿睿抱過來！那可是我們沈家唯一的血脈！你們都別想搶走！”
沈管家看起來也有點慌亂，沈世的手指甲劃在他的手背上幾道鮮紅的痕跡。
顧青城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前走了一步按住沈世的手臂，“快叫醫生過來！”
沈世的私家醫生來的很快，拎著一個藥箱，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一排長短粗細不一的針來，在沈世頭上的幾處要穴很快的紮著，沈世忽然就不再胡言亂語了，胡亂揮舞的手臂也逐漸放鬆了下來，整個人好像瞬間就被抽走了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