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城離開的這個下午,楊拂曉在家裏,簡單的做了一些家務,看沈晚君在織毛衣,便也坐過去學,睿睿這個小孩子看起來也是挺開心的,坐在一旁,就算是看織毛衣都覺得十分有趣。


    沈晚君會織那些十分繁複的花樣,教了楊拂曉一個最簡單的。


    楊拂曉先用灰色的線,練練手,反複的平針針腳。


    忽然,樓下的王媽叫了楊拂曉一聲。


    “秦小姐來了。”


    楊拂曉手中的毛衣針,就這麽紮在了手指上,出了血。


    ………………


    秦笙是來找顧青城的?


    可是顧青城有點事情要去外地啊,楊拂曉看見毛衣線上沾上了一點紅,也沒有來得及拆掉重新織,扔到一邊,就下了樓。


    王阿姨已經將秦笙請進了房間,楊拂曉下來之後,首先就先問了新年好。


    元宵節還沒有過,自然還是過年。


    秦笙向楊拂曉身後樓上看了一眼,“顧青城出去了?”


    楊拂曉招呼王阿姨倒水,“他有點事情去外地了,沒說要多長時間回來,他說盡量是今明兩天趕回來。”


    秦笙“噢”了一聲。


    楊拂曉記起來在前些天晚上,秦笙打電話給顧青城,便主動問秦笙,“你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麽?你看看我能不能幫忙?”


    秦笙眨了眨眼睛。


    現在秦笙已經懷孕將近五個月了,身上穿著孕婦裝,也是很明顯。


    秦笙歎了一聲氣,“我和安澤少吵架了,之前那個晚上和顧青城打電話,原本是想要來紫荊園借宿的,但是覺得你們都在家,大半夜的打擾也不好,所以就去了酒店。”


    楊拂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默默地腹誹了一句:你也知道大半夜的麻煩別人的老公不好啊。


    王阿姨已經端著水杯過來了,放在麵前的茶幾上,因為秦笙懷著孕,所以王阿姨沒有泡茶,隻是在水中放了兩勺蜂蜜。


    楊拂曉端起水杯:“你既然來了,顧青城不在,那你不妨給我說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你的忙。”


    還是因為秦笙和婆婆之間的一些矛盾,主要就是秦笙不想要婆婆搬過來住,還想要回到娘家去和自己的母親住,婆婆就看這個出身演員的兒媳婦兒沒有了好感,就跟自古以來大家族的那種人看戲子地位低是一樣的道理,倒是讓安澤少在中間就犯了難。


    楊拂曉聽秦笙這麽一通話下來,覺得有點……頭大。


    婆媳關係不和諧……


    這對她有點遙遠了。


    最起碼顧青城的母親沈晚君現在來到紫荊園的這一個多星期裏,她和婆婆還是相處十分融洽的,沈晚君也脾氣好,什麽時候都不會讓楊拂曉做,再加上中間有睿睿這個調和劑,蘇煙也在紫荊園住著,所以,那種經常會出現的婆媳矛盾壓根就沒有出現在她的身上。


    況且,顧青城和秦笙安澤少算是相識認識,但是楊拂曉壓根對秦笙的這個老公安澤少不了解,就算是想要開解秦笙從她老公這邊下手,也要能下得去手才行啊。


    楊拂曉也隻能比較官方的安慰了她幾句,說:“其實都還是心裏對你好的……”


    “什麽對我好,都是對她自己的兒子,對未來的孫子好,”秦笙說,“如果不是因為我懷的是個男孩兒,現在不一定會怎麽樣呢。”


    這句話讓楊拂曉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重男輕女?


    等到送了秦笙離開之後,聽見從樓上傳來睿睿的笑聲,楊拂曉才恍惚之間明白了過來。


    如果是因為男孩兒女孩兒的這個最基本的問題的話,那麽,像睿睿這種情況又該怎麽說?


    楊拂曉一個頭兩個大了。


    萬一沈晚君知道了,顧青城是在幫別人養兒子,那麽這個婆婆……會不會像是秦笙口中所說的那種婆婆呢?


    楊拂曉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因為沈晚君第一眼就認準了睿睿是她的孫子,這一點毋庸置疑。


    睿睿這孩子聰明伶俐,特別喜歡看書,同樣,沈晚君曾經就讀北大文學係,文學素養比楊拂曉這個酒店管理專業出來的半吊子自然要好上好幾倍,陪著睿睿看百科全書,對於睿睿的“十萬個為什麽”,總是能講的十分透徹。


    在這一天晚上,楊拂曉下廚煲了個湯,出來之後正好聽見手機鈴聲,便匆匆忙忙過去接。


    打電話過來的是盛微微。


    楊拂曉接通了電話:“微微。”


    “拂曉,你媽媽……”盛微微頓了頓,“得了腫瘤。”


    “我知道,但是不是手術控製住了麽?”


    楊拂曉腦子裏有點懵,之前盛微微告訴過她,然後還特別打電話回澳門問了一下,確實是腫瘤,但是不是已經做手術成功了麽?


    盛微微在電話另外一端說:“是……惡性腫瘤,就是在大年夜那天查出來的。”


    楊拂曉手中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屏幕一下子暗了。


    ………………


    董哲找到那個孩子,是在西北的一個小山村裏。


    從c市到那個地方,不直接通航班,航班降落之後,還要轉車,現在又是春運返程的高峰,車票無疑是最難買的。


    顧青城一連幾個小時在路上奔波,在晚上接近十一點的時候,來到了一個小旅館裏休息。


    旅館裏麵很破舊,而且好像還泛著一種常年沒有見過陽光的黴味,天花板很高,就算是顧青城這種身高,站在床上都夠不到房頂,房頂是一個吊著的白熾燈燈泡,發出的光不僅微弱,而且還有些微微閃爍。


    董哲帶著那個孩子也在路上,但是怕孩子出什麽事兒,便讓手下的一個人先去和見顧青城。


    顧青城來到旅館內,眉間緊緊的蹙著,可以看出來的的確確是疲累了。


    他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才發現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顧青城皺了皺眉,找出充電器來給手機衝上了電,開機音樂響起的同時,幾個未接來電進入了視線之內。


    一共有五個未接來電中,有三個是盛微微打的,另外兩個是楊拂曉打來的。


    顧青城心裏覺得不安生,好像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他立即就給楊拂曉撥回去了電話,但是她的手機卻是不在服務區。


    這下,完全印證了他內心所想。


    顧青城眉頭始終緊蹙著,眉間有隱約的印記,他即刻便給盛微微回複了一個電話,盛微微說:“楊拂曉坐最近一趟的航班去了澳門。”


    盛微微頓了一下,“蘇阿姨查出來惡性腫瘤。”


    ………………


    幸好沈晚君現在在紫荊園內,可以照顧著睿睿。


    從紫荊園離開的時候,睿睿抱著楊拂曉的脖子不肯撒手。


    楊拂曉了解睿睿的這種心理,自從睿睿出生以來,不管是在國外還是回到國內,睿睿一直都是在她身邊的,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媽媽隻是出去幾天,會很快回來的,”楊拂曉撫著睿睿的背,“有奶奶在家裏陪你。”


    睿睿抱著楊拂曉的胳膊終於鬆了,點了點頭,衝著楊拂曉擺了擺手。


    蘇煙在紫荊園也沒什麽事兒,便陪著楊拂曉一同回澳門。


    在電梯門口等待的時候,蘇煙看了一眼還在門口站著的睿睿,說:“他很粘著你。”


    楊拂曉笑了笑:“從小都是我帶著他的,一時間分開,可能是有點兒受不了。”


    蘇煙看著前麵的電梯鏡麵,說:“其實有個孩子在身邊,挺好的。”


    楊拂曉記起來在幾年前在上海,蘇煙當時就每個周末都會去一家福利院去陪小孩子,能夠看得出來,蘇煙是真的喜歡小孩子的。


    “緹娜姐,你也會有孩子的。”


    蘇煙搖了搖頭,垂下了眼瞼,沒有說話。


    ………………


    蘇煙陪著楊拂曉買了機票,在候機大廳內等著,聽著大廳內有些喧囂的聲音,覺得眼前看人都是重影。


    蘇煙給楊拂曉遞了一瓶礦泉水,“顧青城的電話暫時打不通,你也別著急,他的事兒忙完了,肯定會直接飛去澳門的。”


    楊拂曉點了點頭:“我知道的。”她轉過來向蘇煙勾唇笑了笑,“我沒有著急,隻是有一種……”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蘇煙靠在公共座椅上,點了點頭,“有一種不僅僅是自己改變了,這個世界也改變了。”


    楊拂曉轉過頭來看蘇煙,隻聽蘇煙緩緩開口道:“我也有過那種感覺,不過隻是你把自己困在了一個封閉的空間裏的緣故,等你走出來,就會發現這就是一種錯覺,其實世界沒有任何改變,它還是好好的在我們的腳下,改變的隻是我們,不管是變的好,還是變的壞。”


    這一刻,楊拂曉看著蘇煙,從死氣沉沉,有了一絲朝氣。


    隻不過,到底還是錯覺吧。


    到了登機時間,楊拂曉和蘇煙的座位相鄰,閑來無事,前麵有一個乘客正在為座位問題和空乘協調,語氣有些強硬,幾乎機艙內的所有人都在看向這個人。


    等到解決過問題之後,便安靜了下來。


    人在途中的旅行,總是要有個伴兒的。


    楊拂曉拿著一份雜誌隨手翻了幾下,發覺沒有什麽感興趣的事情,便轉向蘇煙。


    蘇煙正在閉目養神,在楊拂曉看過去的同時,她好像是有了反應是的,忽然睜開了眼睛看著楊拂曉。


    “你知道麽?我第一次乘飛機,是和陸離一起的。”


    楊拂曉知道蘇煙現在是有一種想要傾訴的願望,便沒有打斷,將雜誌合上,放在了一邊,雙手放在腿上,做好一個傾聽者。


    ………………


    蘇煙最美好的記憶,就是和陸離在一起的那一段時間。


    真的可以沒心沒肺的笑。


    自古以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道理的,和陸離一起去了一趟海邊,蘇煙都感覺到內心被滌蕩了,陸離的純淨美好,真的是很有感染力的。


    蘇煙和陸離坐飛機去海邊,是在高考結束當天下午。


    蘇煙前麵的所有科目都考的特比好,但是,在最後一天的最後一門卻缺考了。


    她自願放棄可以上國家一本這麽好的條件,而去選擇去藝校學習化妝。


    並不是因為她持著所謂的讀書無用論,也不是因為她恃才傲物,覺得學習不學習都沒有多大的用處,而是因為,她必須要走進社會。


    按照沈世的說法,她不能在學校裏繼續呆著,大學四年,就算是有實習期,本質上還是需要學習的。


    蘇煙和陸離在同一個考點,卻不是一個考場的,她坐在考試的學校外麵,背靠著綠色的欄杆,看著麵前黑壓壓的家長,聽著耳邊躁動的蟬鳴聲。


    有很多家長看著蘇煙,都覺得挺奇怪的,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在這裏坐著是要做什麽的,甚至還有一個家長過來問,“妞兒,你咋不進去考試呢?”


    旁邊有人附和:“準考證沒拿能找人證明的,趕緊進去考吧,多少年就等著一回呢。”


    家長都還是老一輩的思想,就跟古代寒窗苦讀十年,就等一朝中第是一樣的道理。


    蘇煙說:“我不是來考試的,我是來等人的。”


    她就這麽靜靜地坐著,坐了三個小時,直到身後的操場上響起結束的鈴聲,她低著頭,眼淚從眼角掉落下來,打濕了衣襟。


    就這麽放棄了,其實還是不甘心的。


    其實她學神的光環,也並不是平白無故就得來的,除了在學校的學習之外,在課下時間,哪一天晚上不是學到淩晨呢。


    她一直都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幸運女神的光環也從來都不會降臨在她的頭上。


    陸離比蘇煙還要著急,他從考場出來之後,才發現蘇煙並沒有去考最後一場!


    他從考場飛奔出來,就開始四處尋找蘇煙的影子,看見蘇煙坐在欄杆前麵,低著頭,頭發披散下來完全遮住了臉頰。


    “蘇煙,你為什麽要缺考!你剛才……”


    陸離衝過去,蹲下來就想要搖晃蘇煙的肩膀,當她的頭發向後散開,露出一張滿是淚痕的小臉,他口中的話就戛然而止了。


    蘇煙哭的這麽厲害的時候,除了那一次因為勾起蘇煙兒時慘痛的回憶,就是這一次了。


    陸離伸出手來為蘇煙抹去了眼角的淚水,“煙煙?”


    蘇煙忽然間就深處雙臂來抱住了陸離的脖頸,埋首在他的頸項間痛哭出聲。


    在陸離看來,蘇煙是一個特別堅強的女孩子,就算是在陸榮那種人渣的淩虐的時候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這種堅強女子的眼淚,更加讓人心疼。


    陸離感覺到脖頸處的襯衫已經濕透了,向裏麵一點點的滲透,他可以感受到此時此刻蘇煙內心裏的悲涼,更加抱緊了她的腰。


    過了許久,等到門口的家長和考生都已經散去,隻剩下在街上花花綠綠的廣告紙。


    蘇煙直起身來,陸離盯著蘇煙的臉愣愣的看了一下,“你還哭麽?”


    蘇煙紅著眼圈,被陸離這一句話給逗笑了,“我要是還想哭呢?”


    陸離轉了轉肩膀,說:“那就換個肩膀借你靠。”


    蘇煙笑了一下,“沒有,我不想哭了。”


    從考場走向陸家老宅,蘇煙說:“我想去看海。”


    她原本隻是這麽一說,但是,陸離當真了,說:“好,我們就去看海。”


    這天下午,兩人沒有回陸家老宅,直接來到了機場,買了機票,當天夜晚就來到了海濱城市。


    蘇煙第一次坐飛機,看著候機大廳內的人,對陸離自嘲地說:“如果我說我是第一次坐飛機,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挺土包子的?”


    不過她自己也就是出身於貧苦小山村,說到底也就是個土包子。


    陸離看了蘇煙一眼,因為機場的聲音有點嘈雜,他俯身靠在蘇煙耳邊,說:“其實我也是第一次。”


    蘇煙不用想都知道陸離這句話就是單純安慰她的。


    這麽熟悉流程,哪裏可能是頭一次坐飛機。


    不過,蘇煙什麽都沒有點破,就跟在陸離身後,亦步亦趨,陸離拉著她的左手,也一直都沒有鬆開過。


    兩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濱海城市。


    下了飛機,兩人就叫了一輛出租車,不過一個小時,就來到了海邊。


    此時,已經接近零點了。


    跟陸離在一起的時候,蘇煙的話對於他來說就是金科玉律,隻要是聽見了就必定奉行,所以感覺好像有一種風風火火的感覺。


    夜晚的大海,並沒有白天的那種風情燦爛,碧海藍天,而是一望無際的全都是黑色,隻有遠處燈塔的探照燈,旋轉的照過來,在眼前拉長一道光束,照向遙遠的盡頭,點亮了一片星空。


    在飛機上,蘇煙補了一會兒覺,除了被夜晚的海風吹的有點冷之外,並沒有覺得困頓,倒是陸離在海邊坐了一會兒,就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最後困頓的都歪著頭一直往蘇煙肩膀上靠。


    蘇煙扭頭看了一眼陸離,“我們回去睡吧。”


    陸離特別喜歡蘇煙稱呼“我們”的時候,感覺就好像兩個人真正在一起了。


    陸離點了點頭,拉著蘇煙悶著頭就向後走,結果在走過酒店前麵,還差點撞上了路燈竿子,走得東倒西歪的。


    夏天,正是海邊旅遊旺季,而陸離和蘇煙兩個人又來的晚,來到前台開房的時候,已經沒了房間,走了兩三家酒店,最終才找到了剩下一間大床房的,而且開價比在招牌上的定價還要高出二百塊錢,擺明了就是想要趁機抬高價碼賺錢的。


    蘇煙原本想要理論,不過看著陸離已經困的睜不開眼睛了,整張臉都是暈的,索性便付了錢。


    其實,陸離沒有困,之前也隻是有一丁點累,自然而然地就感覺困了,但是當他聽見隻有一間房的時候就徹底清醒了。


    然後……是裝的。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樣的表情,索性就麵無表情的打瞌睡吧。


    不過還好房間裏的環境還不錯,很幹淨,需要的用品一應俱全。


    蘇煙將陸離扶著躺在床上,陸離翻了個身。


    她先去浴室內看了一眼,找了一條幹淨的毛巾,浸了水,拿出來想要給陸離擦臉,半伏在床邊,給他擦了擦臉之後,便替他解鞋帶,抬著她的雙腿放在床上,在替他拉上被子的時候,卻忽然被陸離拉住了手腕。


    蘇煙愣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就被陸離一個翻身壓在了床上,動作很快。


    此時陸離已經睜開了雙眼,盯著蘇煙看的眼神,清冽無比,卻無端竄起一點紅色的火苗。


    陸離的一隻手還鉗製著蘇煙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在身下的女人,然後,慢慢的靠近,再慢慢的靠近,然後雙唇準確無誤地印了上去。


    就在由淺入深的循序漸進中,由緩慢到激烈,但是最終在陸離的手探入蘇煙外套的套頭衫的時候,蘇煙的脊背僵硬了一下,想要拒絕,陸離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睛迷離。


    蘇煙並不想要和陸離有這樣更進一步的接觸,會更加束手束腳。


    而且,陸離的幹淨,她不想毀了他。


    可是,陸離這個時候的熱烈卻是蘇煙沒有想到的,越是推拒,而身上的陸離的那種感覺就越是強烈,好像是忽然蓬勃成了一團燃燒的火焰。


    短暫的迷離滯頓之後,陸離在觸摸到蘇煙細膩的肌膚的一瞬間,體內那種壓抑了整個青春期整個過渡期的浴火就猛然蓬勃了起來,再也攔不住了,盡管蘇煙在動作上有抵觸。


    隻不過,陸離因為是第一次,顯得有些生澀,雖然他曾經在網上查過很多相關的資料,更甚至……還專門有同學傳了av來看。


    而蘇煙剛開始抵觸,到後麵有些排斥,她所有的以往的姓經曆中,從來都是疼痛和痛苦,整個人都被壓抑著,逼迫著被迫,從來都沒有過一丁點的愉悅可言,而這一次,在她蜷縮了身體有些抵觸之後,陸離卻放緩了動作。


    沒入的時候,無疑兩個人都達到了高-潮。


    在結束的時候,兩個人都是大汗淋漓,仿佛被抽幹了力氣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在快要睡著的時候,蘇煙聽見陸離在耳邊的話——“我會保護你。”


    ………………


    後來的後來,蘇煙都在想,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幹幹淨淨的遇見陸離,遇見這個美好的天使,然後用自己同樣毫無玷染的心去真誠的麵對他。


    可是,如果不是沈世救了她,她又如何能夠活的下去。


    如果不是用了算計入陸家,她又如何能夠遇得上陸離。


    隻能夠說,這條路上,荊棘和黑暗太多,而鮮花和燈光,太少。


    ………………


    從海邊回到陸家,這兩人好像是做了一次蜜月旅行一般。


    但是,迎接兩人的,卻是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


    因為,就在陸離離家的這短暫的兩天裏,陸老爺子犯了一次心髒病。


    這種病,偏巧就是時效性的病,如果一時沒有救過來,那麽就不會有救了。


    當時,陸老爺子正在書房裏和陸榮談話。


    “阿榮,你是爺爺的孫子,爺爺了解你,你生性太狠,”陸老爺子說,“如果把這偌大的家業交給你,恐怕就要兔死狗烹了。”


    陸榮低著頭,沒有說話。


    知子莫若父。


    陸老爺子看人透徹,陸榮太狠,而陸離則不同,相同的經商才能,陸離還多了曾經在軍校待過的優勢,再加上為人溫厚,自然是陸老爺子心裏的不二人選,陸榮雖然這幾年表麵上看是陸家的大少爺,可是實際上陸老爺子對於兩個孫子是不偏不倚的。


    “咳咳……”


    陸老爺子咳嗽了一陣子,陸榮給陸老爺子奉上一杯茶。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了,”陸老爺子說,“上回你讓給我吃藥,我當時是知道的。”


    陸榮驀地抬起頭來。


    這件事情隻有陸老太太知道,為了顧及老爺子的病,是秘而不宣的,現在,陸老爺子竟然……知道。


    陸老爺子說:“不是你奶奶告訴我的,當時你們派人換掉藥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不過我還是吃掉了,隻是因為你們的目的之一,是和我相重合的,陸家絕對不能在我這裏被那些外係的人給搶了去,所以,我沒有拆穿你……咳咳咳……”


    可能是用力過猛,陸老爺子咳的比剛才更加厲害了,這個咳嗽的聲音,自然就驚動了在隔壁的醫生。


    就在陸榮剛剛開了門放私人醫生進來,陸老爺子忽然驀地瞪大了眼睛,從書桌後的椅子上一下子栽了下來。


    醫生叫了一句:“不好,老爺子犯病了!”


    他說著,就要去拿在房間裏時刻備著的氧氣瓶,卻被身後的陸榮給拉住了手臂。


    陸榮搖了搖頭,醫生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大少爺,您的意思……”


    陸榮低著頭說:“反正他已經活不過今年冬天了……就讓他走了吧。”


    原來,這個醫生也是陸榮安插的人。


    陸老爺子真的是看人很準。


    陸榮這個人心狠手辣,真到了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真的是六親不認的。


    陸老爺子枯瘦的手攥著自己胸口的衣服,想著陸榮伸過手來,但是……


    陸榮沒有動一步。


    眼看著親爺爺在麵前咽氣而袖手旁觀,最終,陸榮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給老爺子磕了個頭。


    容醫生在一邊,也是閉著眼睛沒敢看。


    醫生從來都是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卻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種時候,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麵前死去,卻沒有盡到自己應有的責任。


    陸榮走向容醫生,“容醫生,您是我爸爸一手帶出來的人,所以,這一次你一定會站在我這一邊的,對麽?”


    容醫生低著頭,現在這種時候,還能怎麽說?


    他現在已經做了,陸老爺子的死就算是跟他沒有關係,他也脫不了幹係了,所以開弓已經沒有了回頭箭。


    容醫生點了點頭:“大少爺,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你放心,我絕對會管好我自己的這張嘴。”


    陸榮說:“那你先到隔壁房間,我待會兒在走廊上叫,你再出來。”


    “好的。”


    等到容醫生離開,陸榮將陸老爺子的書桌翻了一遍,從裏麵翻找出來一張紙,果然,是一份股權轉讓書。


    陸老爺子手底下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部轉給了陸離。


    陸榮眼睛裏冒著火,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生爺爺竟讓會這樣,已經將股權轉讓書準備好了,難道就是要等到這一次陸離從外麵回來,就簽了這一份股權轉讓書,然後將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全都剝奪掉麽?


    他的辛苦努力難道就沒有人看的到麽?


    陸榮抬手就將這份文件撕的粉碎,重新在電腦裏打印出另外一份來,然後透著陸老爺子的筆跡簽字,然後拿著陸老爺子的手按下了指印。


    ………………


    陸離回來的時候,迎接的竟然是爺爺的喪事。


    一進陸家大宅的門,就迎麵感覺到和往日裏完全不同的感覺,明明是炎炎夏日,但是一走近院子,就能夠察覺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森冷之氣。


    不僅僅是陸離感覺到了,蘇煙也感覺到了。


    陸離看著蘇煙臉上凝重的表情,說:“很正常的,外麵大太陽曬著,在陸家的宅子那邊有一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呢,夏天就能感覺到特別蔭蔽。”


    蘇煙抿了抿嘴唇。


    不是這樣的,等到經過門口的守門人,沒有看到一般情況下都能看到的守衛,再往前,竟然看見在主要別墅前麵掛著的一幅白色的帷帳,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陸離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這時,他才發現,原本在主樓的四角掛著的紅色紙燈籠,都已經換成了白色的紙燈籠,整個環境都好像彌散著一種濃重的淒涼。


    旁邊有一個傭人看見了兩人,從側角飛快的跑了過來,拿著兩根白色的布條綁在陸離和蘇煙的手臂上,說:“陸老太爺去世了。”


    陸離從來都沒有想過,在高考前的時候,在他耳邊鼓勵他一定會考到商學院,考出一個好成績的爺爺,隻有時隔兩天的時間,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兩人未見,回到陸家迎來的卻是白事。


    陸離向前走路的時候,腳步虛浮一下子被絆了一下,蘇煙扶住他,在他耳邊道:“你是陸家的少爺,你一定不能慌。”


    陸離看著蘇煙的眼神,然後點了點頭。


    蘇煙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突如其來的古怪,她詢問了一直以來關係比較好的王媽。


    王媽說:“老爺子是突發心髒病,沒有搶救過來。”


    蘇煙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怎麽會呢?明明在家裏有氧氣瓶,而且也有醫生就在老爺子的房間旁邊候著的。”


    王媽說:“其實我對這事兒也是有點兒疑惑呢,當時是大少爺在老爺子的房間裏,後來聽見動靜,當時值夜班的容醫生就趕了過去,沒有救過來,後來救護車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當蘇煙聽見大少爺這三個字的時候,就明白了。


    是陸榮。


    整整三天,陸離沒有吃一口飯。


    陸離回來第一天,就在陸老爺子的棺木前,直挺挺地跪了一天,直到陸明耀派人過來拉他。


    但是,起身喝了兩口水之後,他就又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直到第二天中午,暈倒在棺木前麵。


    這段時間裏,底下的傭人們都在盛傳,陸家的大少爺在居喪期間還吃肉喝酒,而二少爺在棺木前跪到暈倒,哎,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在陸離被抬回房,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卻一口水都不肯喝的這個時候,蘇煙趁著沒有人的時候,去看了一眼。


    王媽正端著水站在床邊。


    蘇煙走近房間,就看見陸離嘴唇上翹著的皮,幹澀無比,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就連蘇煙走進來都沒有看一眼,就好像是已經沉寂了許久的一個瀕死的人一樣。


    王媽搖了搖頭,動了一下嘴唇,蘇煙搖了搖頭製止了她,從她手中接過來一碗水來。


    蘇煙走到陸離床邊,“阿離。”


    陸離沒有動眼珠,依舊朝向著一個方向看著。


    蘇煙用湯匙舀了一勺水給陸離送到唇邊,“喝點水吧。”


    但是卻沒有料想到,下一秒,在病床上躺著的陸離就抬手將蘇煙手中的碗給打掉了,瓷碗碎裂在地上,嘭的一聲,在門外候著的王媽匆忙進來,看見地上的碎片。


    蘇煙說:“王媽,你先出去。”


    王媽退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蘇煙看著陸離蒼白的麵色,不僅嘴唇幹澀,一雙眼睛也幹澀的難忍。


    “阿離,你想哭,”蘇煙頓了頓,指尖輕觸了一下陸離的手背,“就哭出來吧。”


    陸離慢慢的轉過頭來,忽然就撲在了蘇煙的懷裏,隱忍的哭出來。


    “小煙,我爺爺走了……”


    蘇煙聽了這句話,莫名的鼻子一酸,就掉下眼淚來,伸手拍了拍陸離的背。


    陸離這個時候表現的就特別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伏在蘇煙的胸口,從隱忍的抽噎,到最終的痛哭出聲。


    門外的王媽聽見陸離的聲音,才緩慢的長呼了一口氣。


    能哭出來,就算是過了這道坎兒了。


    這幾天,她都怕陸小少爺會一口氣沒上來,就隨著老爺子去了。


    其實,陸老爺子的去世,對於陸離來說是最難受的了。


    陸明耀和陸離的母親兩人是商業聯姻,陸離的父親對於這個兒子並不喜歡,陸母在生在這個兒子之後,就離開了,可以說,陸離是由爺爺奶奶一手帶大的。


    但是,陸老爺子從小就喜歡這個幺孫,所以,陸離的童年,全都是爺爺奶奶給予的。


    他的哀痛,大於任何人。


    ………………


    蘇煙私下裏找到了這位容醫生。


    容醫生沒有敢看蘇煙的眼睛。


    蘇煙坐在一把檀木椅上,拿起桌上的一個玻璃杯,在手中來回把玩著,慢條斯理地說:“這是傷天害理的事兒,作為白衣天使救死扶傷的容醫生,應該是沒有什麽膽子做的吧,但是人偏偏就這麽沒了。”


    容醫生後背已經全都是冷汗了。


    他知道這位從小就住在陸家的蘇小姐,雖然名義上是陸榮的未婚妻,但是實際上和陸榮並不是同一條心的。


    蘇煙抬手就將玻璃杯摔碎在地上,聲色俱厲,“容寒!就憑借著我這點懷疑,到老太太那兒一說,別說你醫生執照吊銷,你人都要被關進牢裏去!”


    玻璃杯在容醫生麵前炸裂,他兩條腿抖的厲害,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這樣一個已經經曆過不少大風大浪的人,竟然在一個年齡還不及自己三分之一的小姑娘麵前露了怯。


    其實也和本性有關的。


    容醫生這個人就是遇事猶豫不決,膽子小怕事兒,被人一嚇,就老老實實地全都說出來了。


    蘇煙手中有一枚錄音筆,卻並不是要拿給老太太去聽的。


    她必須要幫助陸離重新振作起來。


    ………………


    守靈三天,然後下葬。


    葬禮這一天,蘇煙和陸榮是並排跪在前麵,旁邊有一些人哭的肝腸寸斷,哭聲嚎天。


    就在這一片哭聲中,伏在地上,蘇煙對一邊的陸榮說:“你做下這種事情,就不怕遭報應麽?”


    陸榮的後背一僵,但是,他一句話都沒說。


    等到葬禮結束的時候,送走了所有來參加葬禮的賓客,陸榮扯著蘇煙來到後麵的一片樹林裏,狠狠的將她推到樹上,然後給了她一個耳光,啪的一聲特別響亮。


    “你他媽知道些什麽!給我閉嘴!”


    蘇煙嘴角滲出血來,直接低落在胸口的白花上。


    “陸榮,你敢說陸老爺子的死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嗎?你敢現在就在陸老爺子的墓碑前,對著陸老爺子尚且還沒有走遠的魂魄,說出這件事情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我沒有害過老爺子。”


    蘇煙冷笑著看著陸榮,“謊話說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理。”


    陸榮看著蘇煙篤定的模樣,知道她肯定已經知道了什麽……


    “蘇煙,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陸榮說,“我覺得你應該還是對我有一點偏見吧,我已經完全改變了以前的做事風格了。”


    蘇煙聽了這句話,忽然就想笑。


    “陸榮,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麽?”蘇煙笑了,“狗都改不了,你能改的了?”


    陸榮被蘇煙的這句話給徹底激怒了,他直接向蘇煙竄了過來,伸手要打她的時候,蘇煙卻飛快的躲開了,然後趁著陸榮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給了他一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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