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郭聖通看著南陽傳來的消息,微微皺眉,陰識終究是陰識,這麽快就找到了根結,陰家自然不是隻有江梅一個釘子,雖說都隱藏的深,可時間久了難免露出些破綻,好在她事先有所準備。陰識自然是沒那麽容易對付的,但是她有她的考量,現在絕不是滅掉他的時候呢。出了空間,吩咐姚黃按計劃行事,想著洛陽的情形,便問魏明那邊如何了。


    “回小姐,魏明已經帶著人建起了貨棧,昨日傳來消息,那邊劍拔弩張的,生意不景氣,不過,之前鹽鐵生意利潤足夠勝過貨棧千倍了”


    “洛陽以後是必爭之地,如今兵荒馬亂的正常生意不景氣也是平常事,隻天下終有平定的一天,倒時鹽鐵必然被朝廷收回,告訴魏明,一年後洛陽的鹽鐵就不必再做了,讓他有所準備,不能因著暴利就荒廢了貨棧和其他正常生意,他日百廢待興之時方是平常生意的天下”


    “喏,還有,晁河晁山兄弟已經過了函穀關,尚算順利”


    郭聖通點頭,“那些藥材如何了?”


    “徐老種出幾批,始終與小姐要求的還差些火候,您知道他又是個擰的,這會子茶飯不思的還在琢磨哪裏出了錯呢”


    郭聖通想起那個藥瘋子也有幾分好笑,“去告訴他,我又不著急,茶飯還是要用的,等新得一批出來拿給我看看便是”


    “喏,小姐,周姑姑新近調|教的那批娃娃還需要您最後長長眼,您看……”


    “初二回郭府的時候讓她們等在路邊,我看一看便可,周氏調|教出來的我還是放心的,宋意琨那邊如何?”


    “宋先生回說新的一隊練出來最少還要兩年之間”


    “嗯,告訴他我知道了,讓他自己拿主意就是”正說著,聽外麵葛巾稟報,“小姐,老爺帶著大少爺回來了”


    “真的?阿爹和阿弟回來了?備車回郭府”


    過了新歲,很快便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郭聖通的日子如常過,小娃娃已經可以不用人扶自己坐穩。郭昌忙著幫劉秀勢力範圍下的民戶們趁著春耕建些蓄水池,以圖今年秋日的收成更好,畢竟這北地可是劉秀的大本營加後方基地,糧草亦是重中之重,這樣四處奔波反倒比之前看著更精神些、總算是緩解了些喪弟之傷,郭況已經幫著家裏處理生意上的事情,劉氏今日帶著小兒子來看女兒和外孫,又說到了大兒子的親事。


    “之前在真定便是有不少夫人都來探口風,話裏話外自然是問著況兒的終身大事,我和你阿爹不滿意那些人家,就以年紀小推了,現在況兒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要不是有你叔父的事擋著,這上門說親的都要擠破門了,可九個月孝期一過,便是拖不過去了,一個個全退了,估計又該說咱們太狂妄了,不推又不知道該定哪家好,真真愁人”劉氏喝了口茶便開始感歎。


    “那阿爹怎麽說?”郭聖通看了眼正和弟弟玩的熱鬧的兒子,回頭接母親的話。


    “你阿爹啊,他倒是說要看姑娘人品好、便是家世差些也無妨,這不讓我來問問你的意見”


    “那阿娘可有中意的人家?”


    “我也是看了許久,瞧著耿純將軍的妹妹就是不錯,家世也相當,通兒看呢?”


    郭聖通有瞬間的沉默,想著上一世的事情,耿純同屬北地將領,原和舅舅交好,卻也是他帶著人殺了舅舅,郭聖通知道他是受了劉秀指派,卻對他難有好感,“阿娘,我看那耿姑娘身子弱了些,怕不是長壽之人啊,不足為阿弟良配”


    劉氏聞言輕蹙眉頭,仔細想想那位耿姑娘確實有些弱不禁風,為長子長媳似乎真的不太合適,“那便罷了,我也就是這般說說”


    “嘩啦啦,嘩啦啦”的鈴鐺聲伴著奶娃娃的笑聲傳過來,郭聖通露出柔和笑容,給母親倒了杯花茶,“阿娘試試這茶如何”


    “不錯,帶著絲清甜芳香,你和煒兒到是親姐弟,,從小就愛搗鼓些稀奇物事,你是不知道他把家裏翻成了什麽樣了”


    “是又氣跑了先生還是又打壞了玉器?我看他給疆兒弄得那些個玩具卻是稀奇,也不知道他這小腦袋是怎麽長的了,不過這心思也是都花在玩鬧上了”說著也是掩嘴一樂。


    “那都不新鮮了,這陣子不知道怎麽又開始倒騰吃食了,整日裏吩咐廚娘做這做那的,非說煮食不好吃,讓人做了鐵鍋鐵鏟,還放上油鹽的,把菜、肉倒進去掀來鏟去的,著實新奇,還說廚娘們做的不好吃,弄得廚娘都跪著求到我麵前了,哎……”


    郭煒聽到母親在說他,眼睛一亮,回頭問著“那阿娘覺得那些哺食味道如何?”切,明明吃的很爽嘛,這會兒到來說他。


    “行了,味道不錯,你就別顯擺了,通兒啊,別說,那般做的哺食確實味美,我這次來也帶了兩個廚娘給你,讓她們做給你嚐嚐”


    郭聖通對此可有可無,但都是母親一番心意,便笑著道“那女兒恭敬不如從命,謝過阿娘了”


    郭煒顛顛跑過來,趴到姐姐腿上,“那些可是我想出來的,阿姐該如何謝我?”


    “你又看上阿姐這裏什麽了?”郭聖通捏捏他肉臉,笑著道“有言在先,別的什麽都行,那把長劍不能給你,那可是你姐夫的寶貝”


    “阿姐就是向著姐夫嘛”郭煒嘟囔著,挨了母親一記飛眼,又嘻嘻笑著“我不要那把劍就是,阿姐能不能送我一批大馬?”


    亮閃閃黑溜溜的眼睛望著自己,仿佛不答應他真是天理不容似得,郭聖通看的忍俊不禁,“行,就送你一批大馬,一會兒讓人帶著你去挑,你看重哪匹就選哪匹,不過你得答應阿姐,要按著師傅教導慢慢學,別讓我又聽到你再偷著騎馬掉下來的事”


    “喏,喏,喏,喏,謹遵阿姐令,嘻嘻”


    “你就慣著他,行了,去和疆兒玩吧,你讓人給他做的那一圈鈴鐺環,他正新鮮呢”


    劉氏被外孫叮叮當當不斷搖鈴的聲音吵得有些頭疼,便把兒子祭出去了,郭煒一聽有大馬了,歡喜的跑去逗小孩兒,阿姐送他的,便是阿爹阿娘也沒辦法駁回,不錯。不經意間抬頭看見姐姐柔和的目光看著他們這邊,心裏一動,右手捂緊拳頭,眼裏閃過幽光、臉上哪裏還有一絲孩童的稚嫩,不過頃刻又都消失不見,恢複了頑童的樣子。


    郭聖通不會對自己至親撚指透心,也沒有發現弟弟的異常,還在和母親說著剛剛的話題“阿娘對銚期將軍可有印象?”


    “銚期?是女婿身邊那個黑黑壯壯的將軍?有幾分印象,通兒怎麽說起他了”劉氏有些不懂。


    “他是潁川郡人,父親做過太守,家世不錯,而且為人極正直,家教甚嚴,他家中有位妹妹,芳齡十三”


    劉氏沉默,看著女兒的目光也變得深邃,她自是知道這個銚期是最早跟隨女婿的一批人之一,女兒這是不想和北地世家再度聯姻了。


    郭聖通由著母親看,她是不會再給弟弟找一位北地出身的世家女子的,她看重這位自是為了以後打算,那人看著黑妝憨厚,實在最是重信義、知進退,絕不會拖自家後腿,且以後的地位不高不低,不是河北出身、也不是南陽出身,這樣反倒更好,她是知道劉秀以後有多抑製外戚的,這人應該能讓劉秀放心,自家也不吃虧,她也不能隨便給弟弟找一個,那姑娘她是有印象的,有主見,有膽識,正好能補齊弟弟的不足,堪稱良配。


    “我回去問問你阿爹的意思,再者也要相看一下姑娘的”


    “這是當然,阿弟現在也不能定下,慢慢相看才是”


    ……


    南陽新野,陰家老夫人在聽得陰就有了下落、又在女兒苦苦相勸下終於肯正常進食,隻是還不搭理陰識,隻說什麽時候給陰興報了仇什麽時候再來見她這個母親。即便是這樣陰識也送了口氣,和劉家那邊談妥,劉z還在牢裏關著,他們也不再追究陰就下落,隻南陽的一幹世家見著陰家便是有些疏遠尷尬了,而與樊家的聯姻他也不奢望了,劉氏本就是劉儀親堂姑,她是看著劉儀長大的,疼若親子,此時已然不和陰家往來了,陰識沒辦法也隻能慢慢緩和。


    對於自家內部的清理卻是加緊進行,暗中查了幾個月終於找到些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找到了後廊一個粗使喚婆子是和陰順一前一後進府,平時私下頗有聯係,暗中派人去查,結果卻讓陰識震驚也更為痛心。


    “大少爺,陰順與府門前求見”


    “讓他進來吧”陰識平靜的說道。


    進來的人已經不再是小廝打扮,不卑不亢的,一點不像原來溜須拍馬、左右逢源的陰順,“我自動送上門,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求大少爺放了我姨母”


    陰識先不說話,隻盯著他看,為什麽他沒早發現,陰順的長相真的隨了父親三分,“你就這麽恨陰家嗎?你處心積慮害死的不也是你的哥哥嗎?”


    “恨,為何不恨?哥哥?這我可不敢當,當年那個老妖婆下令將我母親打死、決計想不到有好心下人放她一馬,更想不到母親已經懷了身孕,隻可惜生下我不久便是亡故了,連一天福都沒來得及想……她有何錯?她也隻是個婢女,如何能違背主人之命?那老妖婆和那死老頭子鬥氣,便拿我阿娘出氣,一條人命在你們這些人眼中還不如一隻鳥雀貴重,憑什麽?憑什麽我阿娘隻能等死?憑什麽我本是陰家少爺卻要從小顛沛流離、受盡世間磨難?我恨,恨陰家上下所有人!”陰順越說越激動,最後已然是爆紅雙目、衝著陰識嘶吼。


    “你恨,你可以衝著我來啊,二弟三弟又有何錯?你再恨陰家人也改不了你身上也留著陰家血液的事實!”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主母處置個把仆人婢女真的不算什麽大事,隻他家一直秉承良善之意,很少有這樣的事出現,那個婢女,當年他雖小,也有些印象,那時二弟才出生不久,父親一次醉酒幸了那個婢女,本也不是什麽大事,隻當時母親正和父親鬧脾氣,聽說這事,自然不肯放過,直接下令打死那個婢女,父親心中雖不忍、但不可能為著一個下人給自己妻子沒臉,又是他有錯在先,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卻不想惹下今日之禍,陰識痛苦地閉眼,禍起蕭牆,手足相殘,讓他該如何做?


    “陰家的血液,我不稀罕!我處心積慮十幾年,混進陰家,挑唆陰就,買通殺手,本來是可以一包□□毒死你們的,可我就是想看著你們掙紮、想慢慢一個個熬死你們,不妨告訴你,便是你家大小姐之前被強人所擄,也有我的相助,隻到底低估了你陰識,如今敗者為寇,我無話可說,隻求你放了我姨母,姨母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成人,我不能棄她於不顧”


    “我不會放你們離開,你們必須給我二弟抵命!”陰識想著自己慘死的弟弟,再不管眼前人也流著陰家血液,更不可能放這樣的禍害離開。


    “嗤,陰大少爺這翻臉翻得可是真快!”陰順嗤笑一聲,對上陰識的眼睛,“我若把陰就的藏身之處告訴劉信你說他會如何?他可不是劉賜,那般有耐心、考慮的那麽多哦!”隨即湊到陰識耳邊說了一個地點。


    陰識臉色瞬間變化,忍了再忍,方把眼裏的暴怒之氣忍下,“真可惜你沒有養在陰家!好,我可以放了你姨母,但你不能離開”如今他更不能放這樣的人離開了。


    “我說過敗者為寇,隻要你放我姨母離開,我任殺任刮,不過你可別給我耍花樣,我的人見不到姨母安全,你就等著給陰就收屍吧“


    “來人,放了那婆子離開,任何人不得阻攔“


    陰識立馬下令,陰順看著姨母昏迷著上被他的人帶走,方慢悠悠地回到陰府,“陰大少爺打算如何處置我啊?”


    “你說呢?我說過會給二弟報仇的,任何人不例外,你既然不承認自己姓陰,我也不必再念什麽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事了,既然敗在你手,我無話可說,但也絕不會落到那老妖婆手裏受辱!”說著便見陰順狠咬了一下牙關,隨即嘴角黑血流下,卻是吞了巨毒氣絕。


    陰識見著眼前年輕的屍體,睜楞了半天,隻覺一口氣悶在胸口,呼不出又吞不下,站了一刻鍾方道“將他裝殮了,厚葬在城外吧”見著屬下進來,很快已經調整好情緒,“跟上那批人了嗎?”


    “幸不辱命”


    “很好,速速派人將三少爺再度轉移它地,這次絕不能再泄露行蹤,否則你提頭來見!等三弟安置妥當之後,那幫人一個不留”


    “喏”


    陰識一個人走到陰家老夫人院中,揮退了眾人,眾人不知道他家大少爺和老夫人說了什麽,隻聽到房裏傳來幾聲淒厲的哭喊,似是“報應”之類的,再之後大少爺安然走出,而老夫人再不複之前的囂張,也不再管家,連著屋子都很少出了。


    夜半三更,新野城外半山上的無主之墳地中,趁著半月之光,一處新墳前隱約見著人影,白衣的年輕人給一名看似氣絕的少年服了一粒藥丸,等了半個時辰,氣絕的少年居然奇跡般的蘇醒過來,白衣人笑道“你倒是好睡?再不醒就真當你去見閻王了”


    這少年正是之前服毒身亡的陰順,咳了幾下,“還不是你老兄故意來晚了了半個時辰,害我在地下又冷又餓的,你還說道起來了,當心主人知道不罰你“


    “哎呀,為兄知錯就是,小弟原諒則個”


    “好了,說正題吧,莫姑姑那邊幾日後應該能順利甩掉那些人,我也該出發離開南陽了,隻我實在不明白主人讓我又去做的事是為了什麽,真真想破頭”少年揉著腦袋,邊和白衣人把墳複原,邊說著。


    “讓你去做你就去便是,哪裏那麽多問題?你還想挨罰不成?”白衣人拍了少年腦袋一下,教訓著。


    “不問就不問,真是的,不許再拍我,都叫你打傻了”


    “好了,看不出問題了,你連夜離開,記住以後不該問的千萬別問,不要犯了主人忌諱!你我都是孤兒,自小被主人收養,該知道她最煩什麽”賀桐再次鄭重囑咐,主人在當初就布下這局,原來的陰順確有其人,隻是在進陰府前就被調了包,那莫姑姑也替換了原來陰順的姨母,他不知道主人為什麽能提前想到那些,然這樣的結果卻越發讓他覺得主人可怕,他不希望朋友犯了主人忌諱。


    少年真名尹仲源,這會子聽的連連點頭,看時辰不早,便別了朋友,騎了快馬帶著幾個人一起離了新野,此人以後還會有故事,此處暫且不提。


    卻說陰識不用再背著不能為弟弟報仇的黑鍋,心裏平靜一些,雖屬下跟丟了人,但到底三弟還平安,也就讓人繼續秘密追查,又梳理了一遍家宅下人,覺得家中應該再無類似之事,便著眼於更重要的事,他早收到消息,郭氏誕下劉秀長子,而劉秀已然基本平定北地。


    陰識坐在書房,看著那擺好的棋局,可如今已經沒有陪他下棋之人,也沒有了替他分憂之人,收回落寞,向著對麵的妹妹道“郭氏已然誕下一子,名劉疆”卻聽的杯子落地地清脆之音,陰識沒有像以往一樣安慰妹妹,隻是淡然地已經有些殘酷的繼續說著“你已經定給了劉秀,他如今的勢力也絕不允許你另嫁他人,你是必然要進劉家門的,可形勢與咱們不利,而我等絕無就此認輸之理”陰識定定地看著陰麗華,“妹妹,從今以後,你的生活將不再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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