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深下樓後,看到紀家一家三口都在客廳沙發上坐著,坐得端端正正的。


    聽見他下樓的腳步聲,三人都扭頭朝他這邊看過來。


    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林彥深的心猛的往下一沉,他忽然就明白了,昨晚的確出事了。那幾杯酒,的確有問題。


    “彥深!”楊婉玉第一個站起身,她滿臉愧疚,伸手握住林彥深的手,眼淚瞬間湧入眼眶。


    林彥深的心冰冷冰冷的,但他臉上還是勉強笑著,“伯母,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紀正雄也站起身,一臉自責的表情,用沉痛的語氣說:“彥深,是我教女無方,我們紀家,對不起你……”


    “爸!媽!”紀遠歌端坐在沙發上,臉上沒什麽表情,身體卻一直在顫抖,“你們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她的聲音尖銳且神經質,仿佛一把鋒利的刀,“這件事,我會自己跟彥深解釋清楚。”


    紀正雄還要再說什麽,楊婉玉拉拉他的衣袖。


    在自己女兒麵前演戲,還是挺難為情的。她知道女兒的心情,知道她心裏對他們充滿了憤怒,卻又不得不維護他們的那種糾結。


    “那……你跟彥深說吧。我跟你爸,暫時回避一下。”楊婉玉趕快拽著紀正雄走開。


    林彥深可不傻,她也怕自己露出什麽破綻被他發現。還是讓遠歌去解釋比較好。


    林彥深確實薄情,但他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


    紀遠歌帶林彥深來到旁邊的起居室。


    深藍色的窗簾雅致沉靜,冬日的陽光從高高的窗戶中照進來,灑在紀遠歌白色的長袍上。


    她在房間中間站定,看著林彥深,“彥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大顆的眼淚從她眼中落下,她緩緩下跪,徑直跪在了林彥深的腳前,“昨晚的酒裏,我下了毒。新型毒品,人服用之後很容易上癮……”


    林彥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低頭看著紀遠歌的頭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紀遠歌的頭發還很濃密,又黑又亮,似乎她所有的生命力都被這頭黑發奪走了。


    心髒“咚!咚!咚!”,一聲一聲,沉悶的跳動著。


    世界變得很安靜很安靜,林彥深仿佛潛身水底,外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隻有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異樣的清晰。


    “彥深!你恨我,你恨我吧……”紀遠歌抱住他的腳踝痛哭流涕。


    她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褲腳。


    林彥深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枯啞,“你都知道了?”


    他沒有問為什麽。能讓紀遠歌做出這種事情來,隻有一個原因。她知道他和沈唯重新在一起了,還知道他們有了個女兒。


    也對,紀家手眼通天,有什麽事是他們打探不到的呢?


    “真的對不起,彥深……”紀遠歌仰起臉看著他。


    他看到了她眼底的痛楚和恐懼。


    林彥深彎腰扶起紀遠歌,“這樣也好,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他伸手幫紀遠歌擦擦眼淚,“遠歌,我欠你的,還清了。”


    說完,林彥深轉身離開。


    “彥深!”紀遠歌在背後嘶吼一聲,如困在籠中的母獸。


    林彥深苦笑著搖搖頭。一次染毒,終身戒毒——所有人都這麽說。可是,也許他是個意外呢?


    林彥深走出起居室的時候,表情淡定如常,腳步也很穩,他跟紀正雄和楊婉玉道別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看著林彥深的背影消失,楊婉玉衝到休息室。


    休息室裏,紀遠歌還癱坐在地上,她已經沒再哭了,眼睛呆呆看著地毯上的花紋。


    “遠歌,林彥深知道了,是什麽反應?”楊婉玉問女兒,“怎麽他那麽鎮定?”


    “媽,我累了,我想一個人呆著,麻煩您出去,好嗎?”


    紀遠歌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看都不看楊婉玉一眼。


    “好好好,媽出去,媽出去。”


    楊婉玉走出休息室,忍不住對紀正雄哭道,“正雄,我們是不是做錯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報複了林彥深,也把自己的女兒給傷透了?”


    紀正雄皺皺眉,“遠歌這孩子就是心太軟。”


    林彥深走出紀家之後,先去了公司。


    辦公室裏有衛浴設施還有替換衣物,他洗了澡,換了衣服,又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刮了胡子,把自己收拾得幹淨體麵。


    然後,他買了香檳,鮮花和蛋糕,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那裏,有人在等他。


    看到林彥深出現在門口,萌萌歡呼一聲跳了過來,“爸爸!爸爸!”


    林彥深一手拎著東西,單手抱住女兒,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乖女兒,想死爸爸了。”


    沈唯正在廚房做午飯,聽見動靜也走出來了。


    看見林彥深,她怔了一下。


    林彥深笑得很燦爛,可是莫名的,她就是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悲傷的氣息。


    和紀遠歌談分手,還是不容易吧。畢竟那是救過他性命的女人,在他最孤獨的時候,陪伴過他,溫暖過他的女人。


    林彥深,又是那麽知恩圖報的人。


    沈唯本來想問林彥深昨晚在哪兒睡的,跟誰在一起。


    但是看到他,她忽然不想問了。


    跟誰在一起不重要,在哪裏睡的也不重要。這個男人看上去讓人心疼,她隻想好好疼疼他。


    沈唯走過去,踮起腳在林彥深臉頰上親了一下,“彥深,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爸爸,我幫你洗!”萌萌牽著林彥深的手,帶著他朝衛生間走。


    聽見林彥深和萌萌在衛生間說笑打鬧的聲音,沈唯一邊做菜,臉上一邊露出微笑。


    後背突然一緊,林彥深走到廚房來了,從背後抱住了沈唯。


    “唯唯,我愛你。”他把臉貼在她的後頸上,聲音悶悶的。


    很濃情的表白,卻被他說的這麽傷感。沈唯心中莫名有些惆悵,她關火,把菜盛到盤子中,然後轉身看著林彥深,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


    “哦哦哦!爸爸媽媽玩親親啦!”萌萌突然跳出來,“我也要,我也要!”


    她在地上蹦著,要往沈唯身上跳。


    林彥深一把把女兒撈起來,緊緊抱在懷中,“淘氣包,下次再看到爸爸媽媽玩親親,萌萌踮著腳尖走開就行啦!”


    “不要!我才不要走開!我要和爸爸媽媽一起親親!”萌萌扭著身子,不滿地嘟著嘴。


    “好好好,一起親親一起親親!”沈唯親了親萌萌的左臉,林彥深親了親萌萌的右臉。


    整個廚房都是萌萌開心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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