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有鬼,子時入,西家有鬼,卯時去,一更燭光倒,二更土中埋,三更還在水徘徊。”


    她一邊念,景容一邊認真的聽。


    燭光?


    土中?


    一更?


    二更?


    這些關鍵詞從那首調裏凸顯出來。


    待她言畢之時,景容思忖後,若之恍然。


    這調——他心頭微驚:“焦十娘雖然是在入京之前就死了,可在不知道她的屍體被冷凍過之前,推算她的死亡時間是在子時一刻,當時屋子裏正好有打翻的燭台,而此次刑西揚是在卯時二刻死的,人被埋在了土裏,


    你剛才說的這首調……子時?卯時?一更燭光倒?二更土中埋?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兩樁案子一樣,若說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


    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


    都是說給傻子聽的。


    紀雲舒神色凝重,眸子微沉:“他二人的死亡時間和死亡當時的狀態,確實和這首調吻合,但這絕對不是巧合!”


    篤定!而景容順著剛才的思路繼續往下想,在廳中來回走了幾步,蹙著劍眉,一邊分析:“龍府客棧是在京城以東,文萊閣是在京城以西,正好符合調中'東家有鬼'、'西家有鬼'這兩句,如果……凶手真的是按照這首調來殺人的話,那麽從調中的最後一句'三更還在水徘徊'來看,凶手很大可能……還會繼續殺人,而下一次殺人的地點時間,同樣藏在了這首調裏,行凶的地點可能在京城以東,或者以西一處靠


    近水的地方,時間是子時三刻,亦或是卯時三刻。”


    分析得不差紕漏。


    隻是,凶手還會再殺人?


    那層籠罩在眼前的迷霧雖是被撥開了一半。


    卻依舊擋在眼前,模糊不清!


    紀雲舒心裏似是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未曾想,當日在街上聽到的那首詭異的曲調,竟然暗藏玄機!她重重的沉了口氣,似乎還有別的困惑:“這其中……還有很多可疑之處,當初凶手假扮焦十娘進京,在街上被那三個戴麵具的人攔住,我明明記得,他們根本互不認識,可凶手殺人的手法確實是按照那首調進行的,還有那三張麵具,一張戴在了焦十娘的臉上,一張戴在了刑西揚的臉上,這些都足以說明,他們之間是有聯係的,既然認識,為何要裝作不認識?那三個人又為何要在大街上攔住她的馬車?目


    的是為了什麽?”


    滿腦子的疑問。


    外頭忽然吹進一陣冷風,頓時將她雜亂無章的思緒理清楚了。


    呃!


    她雙瞳微睜,又震又驚。


    “除非……”


    聲音漸小。


    除非——?


    景容頃刻便明白了她的想法,接了話尾:“除非,這是一場戲。”


    一場戲!


    男人短短一句話就道出了案件中的要害。紀雲舒:“沒錯,是一場戲,一場演給我看的戲。”語氣裏帶著驚訝,又透著明白真相後的些許激動,“關於這兩樁命案的結果,其實從她入京那天就已經告訴了我,她知道我在茶樓上,所以算好了時間在街


    上演了那一出,就是故意要告訴我她的殺人時間、方式和地點!可我當時並沒有想太多,以至於如今慢了一步。”


    回想起來,真是細思極恐。


    稍頓,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其實不僅這些,她還告訴了我另外一樣信息。”


    嗯?


    隨即,她取來筆墨紙硯。


    將當時繩子捆綁在刑西揚手腕上的畫麵給畫了出來。


    十分逼真。


    仿佛觸手可碰。


    景容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問起那根繩子來,便問:”這繩子有什麽奇怪之處嗎?”


    “這個結,你可認得?”他看了看,搖頭:“這不是平常打的那種死結,也不像是隨便打出來的,看似沒頭又沒尾,可是幹淨利落,結法有序,一個人打結的方式,其實也是一個人的習慣,可見凶手非常擅於這種結法,但至今在中


    原,我還沒見有人用過。”


    “那是因為凶手根本就不是中原人。”


    “何以見得?”“麵具!”她說,“當時那三個人戴著的麵具中,有牛鬼、馬鬼和蛇鬼,從配料的顏色來看,是屬於陰鬼麵具一類的,而最擅長畫這類陰鬼麵具的人,是遠北的牧族人,加上凶手打的這個繩結在中原從未見過


    ,可見,凶手在進城當天不僅告訴了我、她的殺人時間、方式和地點,還同時告訴了我、她不是中原人!”


    好猖狂的凶手!


    現在,大致信息已經出來,隨後,景容將琅泊叫了進來。吩咐:“你立刻去通知京兆尹、巡城禦史和蕭統領,告知他們,這段時間務必要多多注意東西兩邊靠近有水的地方,特別是子時三刻和卯時三刻這段時間,一有異常,不管是誰,都抓!還有,若發現有塞外


    的人,同樣抓來。”


    寧抓錯,務放過。


    琅泊領命:“屬下明白。”


    “還有,一定要記住,此事絕對不能大張旗鼓,以免凶手知道後,會另有計劃。”


    “是。”


    琅泊立刻去辦事了。


    可是紀雲舒還是愁眉不展。


    景容心知:“你在想,為何凶手要告訴你這些?”


    她輕點了下頭,現在已經無法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想這件事了,道:“這或許……是一場遊戲,一場以殺人開始的遊戲。”


    殺人遊戲!


    如同變態!


    似有一股冷風無意間竄進了大廳裏。


    她看著景容,繼續道:“凶手從命案開始之前就告訴了我這麽多的信息,所以這場遊戲,我已經被迫參與進去了,她是想看看,究竟是她殺人快?還是我找到她快?”


    誰會這麽無聊變態?


    她心裏卡了一個結,是個死結。


    就是想不明白,凶手與自己之間究竟有什麽怨?什麽恨?為何要和自己玩如此變態的遊戲?


    她衣襟內的雙手錯亂的絞在一起,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樣,不得紓解。


    景容倒了一杯茶,放進她手中。


    “剩下的事情交給大理寺他們去辦,凶手若在京城,自然不會讓她跑了。”


    她也到底沒再說什麽。


    至少現在,已經得知了凶手的下一個行動目標。隻要巡城禦史和蕭統領的人給力,應該能在凶手行凶時將其抓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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