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卿在地底化骨成煙,我隻得為你埋黃土。”


    與之前鬼娘子的唱的那句“看夫君在樹下脫骨化成煙,我隻得在墳前為你種黃土”十分相似。


    隻是一個是唱君!


    一個是唱卿!


    而新戲最後的這兩句被那醜角唱得十分淒慘。


    含著淚!


    戲的最後,醜角拖著長長的水袖緩緩離開了戲台。


    這場戲也到此結束!


    該戲的曲子也停了。


    整個戲莊十分安靜。


    沒人說話,沒人發出任何響聲。


    這場戲,似乎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紀雲舒坐在原位上,她在等……


    景容麵色嚴肅的坐在她對麵,他也在等……


    等人!


    直到——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簾子後緩緩閃了出來。


    那人走到了台前。


    目光複雜且沉靜的看著眼前的人。


    也就在他從後台出來的那一刻,眾人的視線也都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人,是高大力!


    他還穿著那身洗得幹幹淨淨醜角的衣裳,雙肩搭下,雙臂無力的垂在兩側。


    以至那長長的水袖都拖到了地上。


    拂起了一絲塵!


    白色的袖口也弄得肮髒不堪。


    與此同時,陶班主和戲班裏的人都圍了上來。


    都看著他。


    這是一場早就為他準備好的新戲!


    隻有他一個人蒙在葫蘆裏。


    見他走來,紀雲舒緩緩起身,凝上了他的目光,神色冷靜。


    高大力沒有驚訝這場意外的戲,反而衝著紀雲舒笑了一下。


    隨即拿出一塊帕子,開始擦拭自己臉上化的妝。


    紅紅綠綠的顏色夾雜著汗粒,被他的帕子一擦,全都揉到了一塊。


    顏色都沾到了帕子上!


    他那張臉,也因此尤其的猙獰。


    宋止別過眼,歎了一聲氣。


    帶著十分惋惜的意思。


    景容卻很冷靜,他不需要做什麽,隻需靜靜的坐著就行。


    喝著趙家班準備的那些粗茶!


    而李成,他因為沒有看過《鬼娘葬夫》之前那個版本,所以並沒有察覺到這出戲有什麽異常?


    但是看到那醜角此番奇怪的行為,以及眾人的反應,不免心生困惑,口中輕聲嘀咕了一句:“這是怎麽回事?”


    不是說看戲嗎?


    怎麽大夥弄得這麽凝重?


    相較於他,李文姝卻看明白了。


    她是個敏銳性極強的女子。


    從第四幕開始,她就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她聽到了當時紀雲舒和宋止的對話。


    所以,在李成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好看的眉心微微一挑,輕聲道出了三個字:“戲中戲!”


    “什麽是戲中戲?”


    “也就是局中局。”


    “局中局?”李成糊塗了!


    不懂!


    眼巴巴的盯著自己的阿姐看。


    李文姝則笑了一下。


    覺得有趣。


    自己這一趟沒白來!


    心裏也對那位即將要破案的小公子充滿了好奇。


    她,是誰?


    他們,是誰?


    李成沒有得到她的回答,所以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免得阿姐嫌他羅嗦。


    隻好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醜角和紀雲舒身上。


    默默的看著、聽著。


    隻見高大力將沾滿顏色的帕子抓住手中,橫著兩道粗狂的眉,看著紀雲舒,問她:“你是怎麽知道的?”


    聲音猶如從深淵地底傳來一般。


    深沉寒冷。


    讓人不由得指尖發麻。


    麵對他的問題,紀雲舒神色平靜。


    隻是抬手指向他的手腕。


    恩?


    高大力垂目看著自己的手腕,皺眉不明。


    別說他不知道,戲班那些人其實也不清楚。


    紀雲舒行了兩步,走到戲台前,看著台上擺放的那堆黃土。


    背對著高大力!不急不慢的解釋起來:“其實一開始,我對這樁案子還有存有很多的困惑之處,甚至可以說一點線索都沒有。直到我看見小曲姑娘手腕上的紅點時,才終於明白過來。”說著,她轉過身,繼續說,“小曲姑娘


    告訴我,一旦她碰到一種名為紫夜花的葉子時,手腕上就會起那種密密麻麻的小紅點,可是這段時間裏,她根本沒有碰過紫夜花的葉子,而那種花,也隻有在極陰寒之地才會盛開,比如……墳地!”


    墳地!


    她說完這兩個字的時候,明顯能聽到周圍有人唏噓的聲音。


    畢竟那種地方,說出來確實讓人後背一涼。


    高大力沒有打斷她的話。


    讓她繼續說下去。紀雲舒:“可是小曲說了,她這段時間裏根本就沒有碰過紫夜花。而偏巧的是,那天衙門在審理張小白的時候,我因無意間撞了你,你在扶住我的時候,我發現你的手上也有類似、甚至是一模一樣的紅點,跟小曲的症狀完全吻合。可想而知,你們都對紫夜花十分敏感,也就是說,你們很有可能碰到過同樣的東西,也就是紫夜花,或者是跟紫夜花有關。當時,我心裏就有了一個假設。於是當晚,我就去了趙


    莊兒的墓地,發現她墳墓上的土壤中就有這種花,我心裏的假設也就得到了肯定。”


    剛說完——


    李成著急問:“什麽假設?”紀雲舒說:“你們可能不知道,其實導致你們手腕上會起紅點的原因,根本就不是紫夜花的葉子,而是葉子上的霧水。所以我想,凶手定然是在挖趙莊兒骸骨的時候,墳墓旁紫夜花葉子上露水滲透到了骸骨上,所以小曲姑娘在《鬼娘葬夫》最後一幕去埋黃土的時候,碰到了死者的骸骨,這才導致手腕生了紅點。而除了小曲姑娘碰了以外,你也碰了,可是,在白骨被發現,從抬到衙門這段時間裏,你沒有沒


    有碰到過,又怎麽會生小紅點,唯一的解釋,就是在白骨埋進黃土之前,你就碰過,我才猜測,你很可能就是凶手。但是我不敢肯定,更不能因為你也有此等症狀就斷定你是凶手。所以我在從小曲姑娘房間出來後,就在你身上灑了少量的磷粉。那天晚上,你跟在我們身後,一起去了趙莊兒的墳地,卻被我們發現而匆忙逃走,因為身上的磷粉灑落,地上都是光點,就才肯定,你就是


    凶手無疑!”


    你就是凶手無疑!


    結果一下!


    眾人嘩然。沒想到,他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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