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邑王駕崩,二王爺和三王爺也都已經死了。


    造反的平陽侯等一眾人等全數關進了牢中。


    而這場奪宮之戰的最後,是南國候贏了!


    他對外宣稱,平陽侯意圖造反,大肆絞殺,他帶著先王遺子及時趕到,立刻調動大軍救駕。


    最終得以掌控大局。


    那些被李喬關押的朝臣紛紛被救,各個感恩戴德。


    全部歸順。


    立擁白音為王。


    隻是國喪半月,登基大典不得不延後。


    恭遲終於報了大仇,他也履行承諾,帶著兒子的骨灰,返回老家。


    從此,不再幹涉朝中大事。


    歸隱而去。


    恭府馬車出了高定城,很快就上了官道。


    正月初三的大雪下得依舊很急。


    雪花密密麻麻,幾近遮去了人的視線。


    因是過年期間,所以官道上熙熙攘攘的隻看到幾個人。


    馬車內,恭遲裹著大衣,手中抱著一個骨灰盒。


    此時此刻,他心裏的結已經解開!


    沉了口氣!


    “士林,爹帶你回老家,再也不來了。”


    他從未想過,這樣一個決定,會讓自己如此輕鬆!


    因為對於他來說,現在已無任何牽掛,隻想下半輩子守著自己兒子的骨灰活著。


    這便是最大的安慰。


    外頭,冷風呼嘯而過,將窗簾吹得起起伏伏……


    “賣熱騰騰的梅花粥咯。”


    “賣熱騰騰的梅花粥咯。”


    官道上有個小販吆喝著。


    聞言,恭遲撩開簾子往外看去。


    便見路邊有個攤子,正冒著白煙,棚子下放置著兩張桌子。


    一個年近六十的老板正在賣梅花粥。


    那是恭士林生前最喜歡的!


    “停!”


    馬夫拉住韁繩,將車馬停了下來。


    “老爺?”


    恭遲抱著骨灰下了馬車,與馬夫說:“就在這裏歇歇腳吧。”


    “好嘞!”馬夫趕緊將馬車牽到了一邊。


    老板熱情相迎。


    上了兩碗梅花粥。


    恭遲吃了一口,味道正好。


    老板問:“客官,可喜歡?”


    他點點頭。


    笑了笑。


    “客官這是去哪兒?”


    “回家。”


    “家在何處?”


    “南方的一個小鎮。”恭遲很健談,又說了一些關於他家鄉的事情。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


    老板聽完,笑了笑,又給他上了一碗梅花粥。


    “我做的梅花粥那是最好的,客官喜歡,就多喝兩碗。”


    說完,便去忙活了。


    恭遲望著眼前白茫茫的林間,心裏甚是舒暢。


    他這幾十年來,都周旋在官場上,每日都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早就沒有好好停下來看看這山川美景了。


    其實褪去一身官服也未嚐不好。


    他總算明白那些閑雲野鶴的詩人所擁有的情懷了!


    忍不住道出一句:“真美!”恰好被老板聽到,便接了一句,說:“難得胡邑今年下了這麽久的大雪,才有這樣的美景,可是啊,這美景是美景,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前幾日我看到一匹鹿在林子裏到處亂竄找食物,冬天下雪,林子裏一點食物都沒有,還不知道餓死多少動物!不過也怨不了老天爺,這明明知道冬天來了,就該早點屯糧,餓死了,那是活該!正所謂,種


    何得何! 你說對吧,客官。”


    恭遲聽得這番話後,若有所思。


    默默將手中的梅花粥放下了!


    沒有回應。


    見時間也不早了,馬夫提醒道:“老爺,還是趕緊趕路吧,不然天黑就趕不到了。”


    “嗯。”


    恭遲掏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桌上。


    等馬夫將馬車拉來後,便上車離開。


    老板拿起桌上的銀子,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冷冷一笑。


    恭遲坐在馬車裏,隻覺得渾身發寒……


    他將頭依靠在車壁上,緊緊的抱著恭士林的骨灰盒。


    嘴角處,漸漸溢出了黑紫色的血液。


    他沒有喊,就這樣靜靜的坐著。腦海裏,回響起剛剛那個老板說的話:“難得胡邑今年下了這麽久的大雪,才有這樣的美景,可是啊,這美景是美景,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前幾日我看到一匹鹿在林子裏到處亂竄找食物,冬天下雪,林子裏一點食物都沒有,還不知道餓死多少的動物!不過也怨不了老天爺,這明明知道冬天來了,就該早點屯糧,餓死了,那是活該!正所謂


    ,種何得何! 你說對吧,客官。”


    正所謂,種何得何!


    這是他種下的何!


    到底,還是沒能逃脫。


    窗簾被風時不時的掀起,他那雙淬滿了淚水的眼睛望著外頭。


    外麵真美!


    林子裏,真美!


    雪花順著冷風吹進來幾粒。


    落在了他身上和骨灰盒上。


    他說:“士林,爹一定……一定要帶你回家。”


    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人種了因,便得承受其果。


    誰都一樣!


    無人能逃。


    ……


    南國候府。


    窗門緊閉的房間裏,燭火暗淡。


    女子長發披散,一席黑色衣裳,目光呆滯的坐在床邊,臉色慘白、憔悴。


    一雙眼睛深凹,布滿了血絲。


    才不過三天時間,她已消瘦得不成人樣。


    她的手中,抱著那件殘破的盔甲。


    盔甲上沾滿了血跡。


    她呆呆的坐著,一動不動。


    那一顆顆冰冷的鱗甲便在她指尖下靜靜的躺著。


    三天前,琅泊親手將這件鎧甲交到了她手裏。


    並且告訴她:“王爺被困火中,房梁……砸了下來,是我無能,救不了王爺。”


    當時,她沒有哭,沒有喊。


    隻是捧著那件鎧甲將自己關在了這件屋子裏。


    三天三夜,一句話不說。


    任誰敲門也不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起身,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步步走到門口,打開門。


    光線從外麵照射進來,一陣刺眼。


    她眯了眯眼睛,好一會才恢複視線。


    此時的南國候府盡是白綢懸掛。


    到處都掛著白色燈籠。


    喪事可見!


    而南國候、三爺和琅泊等人都在外麵。


    見她終於出了房門,南國候擔憂,上前查看她。


    “雲舒?”


    她隻是麵色平靜的問了一句:“人呢?找到了嗎?”


    人?


    南國候一時不知該接什麽話。


    紀雲舒目光環看眾人,語氣十分虛弱:“這三天,我一直在等,等你們找到他。”說話間,她眼裏的淚水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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