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賈振坤和張省長認識也已經有好多年了。十幾年前,賈振坤還在瀚江電視台新聞中心社會組當副組長的時候,張省長那時還是瀚江的乃西市擔任副市長,也是分管新聞出版廣電文化這一塊。那個時候乃西市的市縣兩級專業文藝團隊送戲下鄉活動開展得很有特色,特別是在春節期間,讓農村的鄉親們有戲看,一定程度上抵製了抹牌賭博在農村的蔓延,倡導了健康向上的生活風尚。


    這個典型當時在瀚江、甚至在全國都有特點,具有一定的指導性。賈振坤在完成了在基層送戲下鄉全過程的采訪拍攝以後,最後來采訪分管的張市長。這樣賈振坤和張市長就認識了。盡管當時的張市長比賈振坤還大幾歲,又在地方擔任領導職務,但對於來自省電視台的名記者還是很客氣的。采訪完回南江市前,張市長還專門宴請他們采訪組幾個人,還幾次主動給他們敬酒。賈振坤也還記得,席間張市長還和他開玩笑,說明明是真的記者,可一喊就成了賈(假)記者,看來還是叫你賈大記者吧!在坐的一位市委宣傳部副部長也附和著說,還是喊賈大記者好!你看我們的《瀚江新聞聯播》,播出的很多重頭新聞,字幕出的名字就是,記者:賈振坤。他在我們全省可是大名鼎鼎啊!


    這條新聞後來在《瀚江新聞聯播》和中央台《新聞聯播》播出後產生了很大的反響,乃西在全省乃至全國的知名度得以提升,很多地方後來都借鑒乃西的做法,要求當地的文藝團體送戲下鄉,豐富鄉村文化生活。當然在全省和全國人民麵前露了臉的張市長一時也名聲大噪。據張市長後來說,自從有手機以來他從來沒有接過這麽多電話。中央台《新聞聯播》播出這條消息後,他接了一個晚上的電話,大凡熟悉的或有點關係的人都來電祝賀,直到後來電話都打得發熱了、電池也沒有電了才作罷。


    這件事情應該說對張市長的仕途也產生了積極的作用。後來他調到瀚江另一個市擔任市長、後來又擔任市委書記、過了幾年又被提升為副省長。一晃這已是十多年的事了,其間賈振坤和張省長也有過不少交集,也算是老朋友了。


    業內的人都知道,為了確保安全播出,電視的現場直播時觀眾看到的畫麵其實都是經過延時了的,像這種大型的晚會、比賽什麽的一般都是延時一分鍾。也就是說,觀眾晚上八點整看到的瀚江賽區青歌賽決賽的比賽,其實現場在晚七點五十九分就開始了。在晚七點五十四分鍾時、也就是離直播開始還有五分鍾,決賽晚會的助理導演就出現在舞台上了。他說現場直播馬上就要開始了,要求大家就坐,不要再到處走動。他還宣布了若幹演播廳現場直播時的一些要求,比如,要關閉手機還真是打到振動,不要大聲講話,不得隨意走動,一個節目結束以後要鼓掌等等。


    “10、9、8、7,……”在離現場直播開始還剩下十秒鍾時,舞台上的大顯示屏開始了直播倒計時,一下子把現場的觀眾帶到了那種似乎要屏住呼吸的狀態。晚七點五十九分,瀚江賽區青歌賽決賽的片頭準時出現在大屏上麵。三十秒鍾眼花繚亂的片頭結束後,瀚江電視台的一男一女兩位綜藝節目主持人來到舞台中央宣布比賽正式開始。


    比賽按照通俗、美聲、民族和原生態唱法的順序進行,每種唱法進入決賽的六名選手按照抽簽順序依次上場演唱。每一位選手演唱完以後,九位評委就給他(她)打分,其打分情況馬上就在舞台中央的大屏上顯示出來。當然還是觀眾熟悉的那種計分辦法,“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XXX選手最後的得分是XXX。”每一種唱法的六名選手都演唱完以後就現場宣布排名情況,哪一位選手能夠進京參加比賽就塵埃落定了。


    其實經過這麽長時間、好幾輪的比賽,評委對每位進入決賽的選手的情況都已經是非常了解了,對他們的打分和排位在心裏已經有底,當然如果出現那種臨場發揮異常的情況除外。隻是對誰最後獲得第一名才是大家最關心的,這也是評委們最重視的問題。如果差別比較明顯也就比較好辦,要是前兩名差別不大,那就得好好斟酌了。當然往往這個時候,主辦單位的意見就起關鍵作用了。


    在評委打分的時候,賈振坤簡單地把這次比賽的情況向張省長作了匯報,比如說幾種分類啊,賽製的設計啊以及瀚江省優勢項目的情況等等。張省長觀看節目興致很高,聽賈振坤的介紹也很認真,還不時點頭表示肯定。


    把通俗、美聲唱法的比賽放在整個比賽的前麵,其實起一個鋪墊的作用。比賽本身也沒有什麽懸念,一、二、三名也比較輕鬆地就產生了,況且這也不是瀚江的優勢項目,盡管獲得第一名的選手都很優秀,但到了全國這個層麵、特別是再要獲獎希望就不大了。


    原生態唱法的上演使整個晚上的比賽開始進入高潮。因為青歌賽還是第一次有原生態唱法的比賽,觀眾都很新奇,這一點從現場觀眾的反映就可以看出來。的確,和其它三種唱法很不一樣,特色非常鮮明。首先,原生態唱法的歌手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有的已經有五六十歲了,平時他們就是在自己家鄉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民,基本上都沒有經過什麽專業訓練,基本上都是本色演唱。但有的選手的高音可以唱得很高、並且持續好長時間;其次就是所演唱的歌曲鄉土氣息十分濃鬱,甚至可以說還很原始,沒有經過修飾和潤色,野性十足、粗狂嘹亮;再就是表演性非常突出,有的是一邊表演、一邊演唱,有的是除演唱者外,還有專門的表演人員。有打鼓的、有敲打木梆的,還有穿著稻草衣邊唱邊跳的。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把觀眾帶到了瀚江的山鄉、田野和村寨。隻是比賽的結果沒有什麽懸念,台裏麵和評委門看好的“苗壯組合”獲得了原生態唱法的第一名,成為今天晚上的第一大亮點。


    最後進行的民族唱法的比賽最為激烈,也是整個晚上的高潮。一方麵民族唱法是瀚江省的傳統優勢項目。在全國來看、如果說瀚江是民歌的海洋也一點都不為過。瀚江的東南西北都各有地域特色、風格鮮明的民歌,且不說《紅船調》世界有名、已唱響全國,其實還有許多民歌在瀚江省乃至全國都很受歡迎。因此相應來說,喜愛演唱民歌的人當然也非常多。這次入圍民歌唱法決賽的六名選手實力相當,難決高低,所以說唐嬋要突出重圍、獲得第一名、得到去北京參加總決賽的資格的確是存在很大的風險。


    唐嬋抽簽是第四個出場。第三個出場的是一名男歌手,也是唐嬋最有力的競爭者。這位男歌手是科班出身,經過多年的專業訓練,對歌曲的理解透徹、技巧處理嫻熟,發揮穩健舒展。一曲《瀚江號子》高亢嘹亮、雄壯渾厚,仿佛一下子把觀眾帶到了瀚江放排那真實的場景之中。一會是激流、一會是淺灘,一會是大浪、一會是闖灘。隨著歌聲在演播大廳的回蕩,觀眾的心也隨之起伏蕩漾。


    “請評委亮分!”主持人的聲音一結束,九位評委齊刷刷地亮出了他們給三號選手的分數,“9.8分、9.9分、9.7分、9.6分,……”“去掉一個最高分9.9分,去掉一個最低分9.5分,三號選手最後的得分是9.75分!”主持人的話音剛落,現場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長時間沒有停息。“9.75分!”這是今天晚上比賽進行以來的最高分!


    不光是評委、現場的觀眾被感染,坐在第一排的那些領導的情緒也同樣高漲,掌聲也更加熱烈。賈振坤看見坐在旁邊的張省長情緒也明顯變化,鼓掌也更加用力,還連聲說,不錯、不錯。


    “下麵請四號選手上場!她給我們演唱的歌曲是《盼郞歸》!”隨著主持人的話音一落,四號選手唐嬋款款走到舞台中央。剛才三號選手演唱如此成功,的確給她產生了很大的壓力。現在不光是現場的幾百雙眼睛盯著她在看,還有觀看電視直播的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她。


    賈振坤也不例外,從唐嬋一出現在舞台上,他的眼光就沒有離開過她。讓他感到驚喜的是,盡管還是一副苗族姑娘的打扮,但和上次比賽相比,看起來身材要高挑一些,凹凸的曲線也更加明顯,人也沒有那麽老氣了。幾個月來,這個女孩和自己的關係從認識、到熟悉、再到親密,她已經在賈振坤的心裏占據了一席之地。兩個人自從有了在瀚江大酒店的經曆後,關係就更進了一步,接下來的發展也就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了。要不是那天李麗娜患重感冒發高燒、實在是忍受不了才給賈振坤打電話的話,也許那一天他們兩個就已經一起進了那個房間。


    賈振坤知道,唐嬋是有目的的,她也毫不隱瞞,對他也是真情付出,也許是還含有不少真心喜愛的成分。和賈振坤喜愛的其它女人不一樣,唐嬋顯得更主動、直率、熱烈,有時甚至可以說是狂野。和她在一起,賈振坤得到了全新的體驗,身心已經是完全放鬆。兩人在接觸過程中,賈振坤還和唐嬋聊了許多唱歌之外的事,使她的心智也更加成熟了。比如說,演唱時一定要壓得住氣場。不管比賽時現場氛圍對你如何不利,心裏也不要慌,你一想還有這麽多人在支持你,是不是就會好多了呢?其實黃幼鶴和他也交換過意見,得到了他的默許後、私底下也在有意無意之間給評委透露過想推唐嬋的意向,當然這樣的“意思”是不能夠拿到桌麵上來說的;還有就是要“以情取勝”,你是以唱乃西的情歌為主,你一定要把自己的情感注入其中,用真情實感去打動觀眾和評委,這一點最為關鍵;還有就是要把你所具有的那幾分野性之美表現出來,現在的觀眾也好、評委也好,看慣了那些常態的、甚至可以說是四平八穩的演唱,一個真實的你、一個帶有幾分野性美的演員大家會印象更深的。


    看來這幾點在今天晚上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盼郞歸》是根據乃西當地一個流傳已久的愛情故事改編而來。相傳好多年前,一對年輕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阿哥阿妹相愛了,但他們的愛情得不到雙方家長的祝福,女方家長還強烈反對。因為女方家在當地屬富裕人家,她的父親是一個小財主,看不上這個貧窮人家的年輕人。後來借當地衙門要抽壯丁去戍邊抗倭就動用關係把這個小夥子抽走了,而這一走就是十多年。而已經情定終身的阿妹每天都站在村寨前等待她的阿哥回來。


    “阿哥的勤勞勇敢讓我記在心間,阿哥的真情實意讓我不能忘懷”。悠揚纏綿的序曲過後,歌曲的第一部分講述了他們相愛的過程,音樂也是輕鬆歡快的。小夥子也喜歡上了這位美麗善良而又大方的姑娘。兩人經常幽會到後來私定終身,山上的桐子花可以為他們作證,田裏的油菜花是他們的媒人。這時觀眾的心情和演唱者一樣,是輕鬆的、愉快的、甜蜜的;歌曲的第二部分氛圍陡變,一對戀人遭遇不測,“爹啊、媽啊,你們怎麽這麽狠心啊,為什麽要拆散我們,讓我的心上人去了那麽遠的地方!”這時觀眾的心也開始被揪緊,有些難受;歌曲的第三部分則進入了高潮。唐嬋已是在用心演繹著“盼郞歸”。也許是她想起了自己所愛的人又不能在一起,也許是想起了自己為了成為一名在全國有影響的歌唱演員犧牲了那麽多,反正她的情緒已經完全融入了這首歌曲當中,眼中噙滿了淚花,當然在電視直播的特寫鏡頭中看得是更加清楚。特別是當唐嬋最後唱到“郞啊,我的哥啊,山上的桐子花已經開了十八次了,你幾時才能回來啊?”觀眾和評委都被她的演唱所感染,也似乎和她一樣,心也被穿透了,許多觀眾的眼裏都含著眼淚。


    歌聲結束了,觀眾好像還在剛才淒慘悲涼的氛圍中沒有緩過勁來,演播大廳的空氣也似乎凝結了,一時間寂靜無聲。過了幾秒鍾才突然爆發出異常熱烈的掌聲,長時間不能停止。


    “請評委亮分!”待響了好長時間的掌聲慢慢開始減弱,現場觀眾才聽到主持人的聲音。九位評委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緊接著就亮出了分數,而是遲緩了幾秒鍾才在打分牌上給唐嬋打分。“9.8分、9.9分、9.7分、9.8分,……”“去掉一個最高分9.9分,去掉一個最低分9.7分,四號選手最後的得分是9.80分!”“9.80分!”今天晚上比賽的最高分又一次被刷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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