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因為那莫名的怒火,這已然不能稱之為吻了。


    那簡直要將人撕碎的力道,是怒氣的宣泄。


    哪怕杜若玖認為眼前這個男人,沒有資格對她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眼眸冰冷徹骨,如同寒冰一般。


    身體被無法抗拒的力道壓製住,這一次,杜若玖依舊毫無反抗之力。


    她唯有睜著一雙冰冷的眼眸,冷冷地看著顧行止,不含一絲情緒,任由這個男人在她的唇上肆虐。


    杜若玖沒有發現,一開始,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眸,夾雜著冷怒的火焰。


    然則,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雙眼眸之中,卻是逐漸浮現一絲難以察覺的情愫。


    隻可惜,兩雙眼眸的距離太近,近到看不清彼此眼底最深處那連著心的位置,而僅僅是感受到彼此不自覺展現而出的表象。


    杜若玖是冰冷,顧行止是不可理喻的怒火。


    兩者碰撞,注定是一場天崩地裂的較量,直到毀去對方的偽裝,方才能一窺真相。


    可惜,不是現在。


    顧行止見到的,那雙眼眸之中,不是沉迷,而是徹骨的寒冰,凍結至眼底深處,並且,那凝固有加深的趨勢。


    顧行止一愣,深邃的眼眸不受控住地顫動了一下。


    而杜若玖卻並沒有發現這一幕,若是她再仔細一點,興許能夠發現一些端倪。


    然則此時此刻,她的眼眸看似冰冷,視線亦非流連在顧行止身上,而是透過他,落在不知名的遠處,空茫一片。


    疼痛倏然從手腕處傳遍全身,杜若玖一凜,便是回過神,眼眸唯有更加冰冷地看向顧行止。


    她毫不懷疑,若是顧行止的力道再增加一分,她的手腕處,便要就此斷裂。


    那雙令多少女人迷醉的深邃眼眸,亦是冷冷地瞪著她。


    手上的力道,便是越發地加重,便是於快要斷裂的那一瞬間,這股壓製一切的力道,驟然一鬆。


    顧行止後退,坐回到另一邊的座椅上,他那張俊美到人神共憤的臉,便是繃得死緊。


    那形狀優美的薄唇,由於方才的啃咬,帶著一抹曖昧的水色,然則,卻是抿得死緊,似是在努力壓抑著什麽。


    經過這麽一遭,車廂之中的氣壓變得更低了,前方車廂之中的黑子,一直將自己當做鴕鳥,此時更是大氣不敢出。


    要知道,軍中之神散發的殺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得住的,黑子唯有直直地瞪著前方,手緊張地握住方向盤。


    那令人窒息的存在雖說退了開來,然則,並不代表壓迫感就此消失。


    杜若玖抿了抿已然發麻到有些刺痛的唇,冷然地查看手上的狀況。


    果然,她的手腕上,已然是青紫一片,看起來十分駭人。


    顧行止的手法,自然是十分熟練的,救生繩以一種極其難以掙脫的方式,將她的兩隻手腕纏在一起。


    之前被顧行止扼住的地方,便是泛起了一大片的青紫,呈現於那白淨的皓腕之上,對比鮮明,無比刺眼。


    杜若玖冷冷地看著自己那慘不忍睹的手腕,眼眸之中是一片空寂,仿佛那雙手,根本就不是她的一般。


    此時,騎士十五也不知道行駛了多久,道路開始顛簸了起來,似乎駛離了公路。


    坑坑窪窪的地麵,使得車中之人,亦是無法坐穩。


    杜若玖這個時候的感受並不好,手腕,唇,皆是一陣發麻刺痛。


    她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手,思索著要怎麽才能將起掙脫開來。


    事實上,這個時候,唯一有效而快捷的辦法,便是出聲,讓將其綁住的人解開。


    杜若玖卻是絲毫沒有這個意思。


    哪怕這僅僅是動動嘴巴發發聲的事情。


    她此時,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向顧行止低頭。


    車廂之中很是安靜,明明輪胎碾壓過枯樹枝,還有枝葉毫不留情擊打車窗的聲音都不算小,卻是莫名地有種安靜的感覺。


    安靜到,連呼吸的聲音都聽得見。


    杜若玖沒有抬眼,亦是能夠感受到一旁的那強大的存在感。


    顧行止渾身繃得很緊,氣壓很低,散發著殺氣,整個人如同一把匕首,帶著肅殺的意味。


    這樣的氣息,實在是使人感到不安。


    坐在前麵的黑子實在是受不了,方才,他忍不住抬眼,掃過後視鏡,然後,他臉上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此時黑子扭來扭去,終於是忍不住抬手一按,迅速將車窗給降了下來。


    山林之中,帶著些許濕氣的冷風,瞬間侵入了整個車廂。


    冷風將杜若玖那如綢緞一般的發絲揚起,順帶著,將那攜帶著淡雅香氣,拂向車廂的每個角落,自然也到達了那個如空調一般製冷的大型物體周圍,將其包裹住。


    那緊繃著的身體先一步接觸到這抹淡雅香氣,微微一動之後,便是有所放鬆了下來。


    而那同樣板著的臉,隨著鼻尖這抹隱隱約約的暗芳的縈繞,亦是如同變了戲法一般地柔和下來。


    這在之前,簡直讓人想象不到,如此冷硬的一張臉,竟然還會有柔和的時候。


    黑子不敢看不敢聽,卻是察覺到這氣壓明顯回升的變化。


    他不知道別的,就知道這是打開車窗之後的結果,臉上便頓時閃過一抹放鬆,以及懊悔。


    早知如此,應該早點將車窗打開!


    顧行止身體放鬆了下來,然則,俊美的臉上,依舊是帶著一抹冷意。


    那帶著一抹冷香的氣息,縈繞於鼻間,卻是仿佛有種落於唇上的錯覺。


    顧行止莫名地再次抿了抿唇,隨後,他便是冷聲道:


    “杜軍醫,你的假期結束,即日歸隊。”


    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此時帶著一抹冷意和一絲刻板的意味。


    然則,方才才發生了那樣的紛爭,此時他便是妄想得到回應。


    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至今為止,還沒有人敢不回應顧大校的命令。


    顧行止眼底方才有消融跡象的火焰,便又是有了凝聚的趨勢。


    重新繃起了臉,顧大校便是側首,看向另一邊被他一路拐來的,冰冷而不聽話的獵物。


    然則,這一看,顧大校不免微微一愣。


    車窗之外,自然是一片漆黑,唯有車中,那儀表台上散發出來的,幽藍色的光芒。


    於這般可視條件下,杜若玖的微微側過臉,望著車窗外的一片黑暗,那白皙的臉,在這漆黑一片的襯托下,宛如玉石一般。


    那眼眸清澈無比,恍如一汪清澈的小潭,裏麵沒有任何的情緒。


    望著這抹空茫一片的身影,顧大校眼瞳一顫,眼底便是驟然湧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如同黑霧一般,鋪天蓋地。


    然則,這種無言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長的時間。


    顧大校眼角的餘光,便是忽然落在那雙同樣瑩白如玉的手臂上,隨後便是自然而然地落到那仍舊被僅僅綁住的手腕上。


    那白得宛如月光一般發亮的素手上,那粗糙的救生繩,顯得如此礙眼,那顯然是被扼出來的青紫痕跡,更是顯得驚心動魄。


    望著那刺眼無比的痕跡,顧大校一向冷靜的眼瞳,便是猛然一顫。


    下一秒,這雙深邃的眼眸之中,便是閃過一抹懊惱。


    “為什麽不說!”


    帶著一絲怒氣的聲音,便是從一旁傳來,是顧行止那獨特的聲音。


    杜若玖神情淡然,此時她的心中是一片空茫,這聲音,便是仿佛從天邊傳來。


    她也沒有興趣是思考,到底要她說什麽。


    然則,下一秒,她的手,便是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搶了過去。


    是的,搶,因為她並不準備給他碰,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們的關係,都沒有親密到這一步。


    然則,那到底是令人無法反抗的力道。


    杜若玖一忍再忍,此時便是不免抿緊了唇,冷然抬眼望過去。


    然則,於看見那張俊美的臉龐的時候,她亦是不免呼吸一窒。


    隻見那張俊美的臉,近在咫尺。


    明明方才才是距離更近的時候,近到快要觸到彼此,然而這個時候,明明並沒有靠在一起,卻是給人一種挨得極近的錯覺。


    近到杜若玖將那張低垂著的毫無瑕疵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那熟悉而陌生的眉眼,深邃而硬朗的輪廓,仿佛她一抬手就能夠觸碰得到。


    是的,一抬手,因為她的手,此時被捧在另一雙大手之中。


    顧行止微微垂首,眉間微微皺起,眼眸之中,到了此時,仍舊是閃爍著不知名的怒火。


    旺盛到杜若玖腦海之中下意識地閃過一連串去火的藥方。


    然則,此時比車窗外的樹林還要漆黑的眼眸,正專注地看著她的手。


    不知是否是錯覺,那雙緊緊地盯著她的手的雙眼之中,閃過一抹懊惱。


    懊惱?


    杜若玖不帶感情地扯了扯唇角。


    堂堂顧大校,絕對不會因為忘了幫她解綁這件事情,而感到懊惱。


    這一點,她在很早之前,就有自知之明。


    畢竟,任憑是誰,經過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一天又一天的失望,總是會有自知之明的。


    幸好,她醒悟得不算晚,還能夠還自己一片自由。


    以前的那點奢望,她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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