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鵬大難不死,為南少林寺住持方丈法善大師所救。他生命雖說無虞,然而因為事先身中路強的無相神功,導致筋脈盡斷,氣血凝滯,所以現在的傅天鵬完全形同了一個廢人。想到自己大仇未報,竟然遭此橫禍,傅天鵬拔出碧波刀欲尋求短見。在此性命攸關的時刻,隻聽“叮當”一聲脆響,傅天鵬隻感到手臂酸痛,接著碧波刀掉落在了地上。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少俠何必自尋煩惱?”聲到人至,傅天鵬定睛一看,隻見三位僧人同時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頭前的一位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方丈法善大師。另外一胖一瘦,跟在法善身後的大師,傅天鵬素未與他們謀麵。


    法善大師俯身拾起碧波寶刀,刀身寒光幽幽,猶如淒星冷月。“好一把碧波寶刀。”法善大師一邊說,一邊將寶刀遞不給傅天鵬。傅天鵬見方丈竟然能說出此刀的名字,心中不禁感到驚訝萬分。法善大師對傅天鵬說道:“少俠,提及此刀,老衲可以說是與它頗有淵源。當年傅察將軍率軍南下平寇,幫助本寺尋回護寺之寶霜鐵遊龍鞭,我曾見過這把碧波寶刀。為了表達對將軍的謝意,我還親手抄錄了一份《少林吐納八法》贈與他。傅將軍將口訣藏於刀纂內部,以便閑時抽空習練。後來,我聽說傅將軍身中毒計,被歹人所害。一代忠良,就此殞命。實在令人痛心。”


    方丈的一席話又勾起了傅天鵬傷感的回憶,他是多麽希望自己能夠手刃元凶的同時,為朝廷社稷、為黎民百姓做些有益的事情,可是現在卻......。想到這裏,晶瑩的淚珠自傅天鵬清秀的麵龐滑落。唉,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法善大師用蒼勁的右手,拍了拍傅天鵬的肩膀。隨後安慰他說:“少俠,我佛慈悲,豈能坐視眾生苦痛而不理?這次,我邀兩位師弟前來,就是來商議對策,助你恢複功力的。”


    法善大師此言一出,傅天鵬猶如撥雲見日般,心中的陰霾消散殆盡。他抱拳向三位高僧深施一禮,以謝他們的再造大恩。法善對傅天鵬說道:“時間緊迫,你隨我們到達摩院內堂,我們三人要以易筋經神功幫你接續震損的筋脈。”法善說罷,便引領傅天鵬朝著達摩院的方向行進。


    傅天鵬隨著眾位高僧來到達摩院後,院門即刻關閉。少林弟子們分侍左右兩側,他們手中各持三尺長的降魔棍,目不轉睛地警惕著四周,不讓任何閑雜人等靠近。法善、法空、法明三位大師呈三角線式席坐,傅天鵬居中。接著法善、法空、法明,分別以各自真氣注入傅天鵬的大椎、氣海、及天門諸穴道,幫助傅天鵬運功療傷。傅天鵬頭上雲霧繚繞,麵上紅光乍現,他隻感到三股熱流在體內奔走,胸腔不斷集聚的真氣像海潮般翻湧。傅天鵬難以自持,嘴裏吐出一口鮮血後,即而又不省人事了。


    達摩院首座法明為傅天鵬把了把脈,然後對方丈說道:“方丈師兄,傅少俠傷及五髒,咱們三人的真氣相互排斥,如果繼續給他療傷,恐怕會危及到他的性命。”法善和法空兩人聽了法明的話後點了點頭,他們問法明應該怎麽辦?法明告訴兩位師兄,眼下隻有先以本寺的療傷聖藥百濟丹為傅天鵬續筋接脈,待一個月後,根據他的傷情恢複情況,再定治療對策。


    計議妥當後,三位高僧走出達摩堂。離開的時候,法善大師千叮萬囑,告誡眾武僧們一定要保護好傅天鵬的安全。武僧們滿口答應下來,法善等人便各自忙碌寺內事務去了。


    隨著一抹丹霞西沉,夜色占據了蒼穹。慢慢地周遭似潑墨般的暗淡無光,在布滿青石的幽僻小路上,有一個人提著風燈向前疾行。由於今夜的風很大,燈籠的防風紙被風吹得“噗噗”作響。這個人口中嘟囔了一句:“嗐,送完了藥,還得去火工房巡視,看來整宿又不能安睡了。”這個人隻顧自言自語地朝前走,殊不知危險已經悄然來臨。


    大片大片的濃雲貪婪地吞噬著殘月的餘光,幾隻鷓鴣撲棱著翅膀逃向了遠方。看這樣子,一場驟雨是不可避免了。提著風燈的人,呆望天際的時候,忽然從一片密葉深處,躍下一個黑衣人。此人的身法動如脫兔,詭譎異常。提燈人還未做出一星半點的反應,便被黑衣人一招“橫斷楚江”,拍擊麵門氣絕倒地。


    緊接著,黑衣人將提燈巡夜的僧人屍體拖至密林深處掩埋後,換下了他的行裝混進了寺裏。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大雨開始傾瀉而下。很快,整個寺裏倒處都是深窪。盡管天氣不好,但是值夜武僧們絲毫沒有怠慢,他們就像楔入深地的木樁一樣,牢牢守護著達摩堂的安全。


    曲徑處一道光忽隱忽現,又伴隨著細碎的步履聲。一位僧人左腿前探、右腿後踏,雙臂盤龍抱棍,擺出“氣貫長虹”的迎敵招式。來人輕咳了一聲,持棍武僧憑借微弱的燈籠火光一看,原來是師弟空淨。他對空淨說道:“空淨師弟,今天怎麽這麽晚才送藥來?法明師叔已經差人詢問好幾次了,你趕快把藥送進去,給傅少俠服下。”


    空淨也不答話,隻是點了點頭,便推開達摩堂的門直向內室走去。此刻傅天鵬在榻上沉沉入睡,由於受了內傷的緣故。他清秀俊朗的麵容,紅潤之色大減,取而代之的是蒼白和憔悴。空淨見四下無人,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從腰間取出利刃,準備一刀結果了傅天鵬。


    正待他行凶之際,隻聽外麵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空淨有沒有給傅少俠送藥來?”說話的人正是法明。空淨見法明前來,急忙將短刃藏到袖子深處,然後又取出藥壺、湯碗,將百濟丸研磨成粉後和水調好。在他將湯藥端到傅天鵬的麵前時,法明也推開了內室的門走了進來。


    達摩堂首座法明內外兼修,武功了得。空淨麵對如此高手,心中惴惴不安。他慌亂之下,一碗湯藥有一半灑在了自己的身上。法明見空淨做事如此不小心,非常的氣憤。他對空淨說道:“你一向做事縝密嚴謹,今天怎麽竟然荒唐?”空淨聽到法明的責問,連忙著藥碗放到桌上。他轉過身,將頭埋得很低,戰戰兢兢地答道:“稟告師叔,隻因弟子兼領火工房事務,一時疲倦,所以才出了醜。”


    法明聽了空淨的答話,認為十分有理。一個人畢竟精力有限,空淨這幾日巡夜的確是非常辛苦。想到這裏,法明衝著空淨擺了擺手,示意他先退出去。空淨向法明合揖施禮,便朝著外麵走去。他剛一轉身,法明在背後嚷道:“回來,把你的隨身藥盒拿走,不然明天如何給傅少俠送藥?”


    空淨又是點頭稱諾,取走藥盒後消失了。這時法明叫醒傅天鵬後,將方才空淨送藥的事情向他講明。法明大師肯請傅天鵬原諒本寺照顧不周之處。傅天鵬飲完湯藥後,精神略感振奮了一些。


    他起身對法明大師深施大禮,然後說道:“承蒙各位神僧傾力相救,天鵬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大恩,怎敢還有怨懟之言?”法明嗬嗬一笑,連忙將傅天鵬扶起。他對傅天鵬說道:“少俠傷重未愈,還是好好躺在榻上將養。夜深了,老衲也不便打擾。”


    說罷,法明就要起身告辭。這時候,傅天鵬看到法明的全身上下被雨浸透,一雙芒鞋也是濕漉不堪。在法明身旁不遠處,還留有幾枚清晰的足印。傅天鵬對法明說道:“大師,看到外麵的雨勢非常大啊,您先前的所經過的地方,足印依舊是那麽的清晰完整。”


    法明起先並沒有留意足印的事情,聽到傅天鵬這麽一說。他看到自己腳下一對隱隱的足印,心裏越發的感到困惑了。他連連搖頭,嘴裏不停地說著:“真是太奇怪了。”傅天鵬見法明雙眉緊蹙,立刻想到了那一對清晰的足跡並不是法明的。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他對法明說道:“大師,您身旁的那幾枚足印並不是您留下的。”


    傅天鵬的話猶如撥雲見日,令法明的心頭一亮。他麵帶喜悅地對傅天鵬說道:“傅少俠真是聰穎過人,一下子就猜到了老衲的心思。隻是我怎麽琢磨不透,這空淨雖然武功並不出眾,也是習練輕功多年,怎麽他的鞋底居然存了這麽多的雨水。而且他還是在我之前。”


    傅天鵬聽到法明的話後,分析出空淨本該在雨勢未發或不急的時候出現。他的鞋跡如此清晰,恰好說明了他在外麵逗留了很長的時間。想到這裏,傅天鵬詢問法明,可曾向空淨派遣任務?法明告訴傅天鵬,他除了囑咐空淨按時送藥外,並沒有安排其它事情。


    法明的解釋,讓傅天鵬覺得空淨這個僧人很有問題。他告訴法明,如果空淨到物什房領取僧襪,說明他一定到過林間,這也證明了空淨曾瞞著法明外出過。傅天鵬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法明,法明回去後叮囑值事僧人,如果空淨前來領取僧襪,一定要答應他的請求,並將這件事情回複給自己。


    事情果然不出傅天鵬所料,假空淨行凶後,他的僧襪沾滿了泥土。留下這個證據,必然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因此,他將先前的僧襪小心處理好後,第二天天還未亮,便來到了物什房領取新的僧襪。


    為了不打草驚蛇,值事僧人按照法明事先吩咐,給空淨一套新的僧襪。然後,趁著空淨離開的時候,他將這一情況報告給了法明。法明抽空悄悄來到傅天鵬的臥室,詢問他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為了達到甕中捉鱉的目的,傅天鵬讓法明大師以檢驗合寺眾僧武功為由,召集所有的弟子到達摩堂外進行演練。這樣假空淨在少林弟林的合圍之下,就是插上了翅膀,也決計逃不出少林寺。隻要抓住了他這個前來哨探的敵人,那麽揪出幕後的黑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了。傅天鵬和少林高僧布下口袋陣,隻待敵人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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