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有十個數。”


    楊束手從刀刃上劃過,聲音淡漠。


    “1。”


    楊束開始數數。


    竇瑛抿緊了唇角。


    “2。”


    “我此去懷陵,找的人是李欽,但真正的目的是劉昂。”


    楊束停頓了下,喊出了3。


    “劉昂喜好烈性的女子,劉庭嶽兒子雖不少,但有能力的就三個,大兒子劉裕安文武雙全,有勇有謀,可惜遇刺死了。”


    “五兒子劉荃,自小體弱,一到冬日就臥床休養,非長壽之人。”


    “再就是二兒子劉昂了,若不能借他的手殺了劉庭嶽……”


    竇瑛頓了頓,眸底有狠色,“再失去一個能繼承武勳侯府的兒子,也足夠劉庭嶽痛了。”


    “對竇姑娘,我是相信的。”楊束攏了攏竇瑛的披風,“你一看就不是會出賣朋友的人。”


    竇瑛唇角微動,擠出了一個笑。


    他數數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以公子掌控人心的能力,做什麽都會成功。”竇瑛看著楊束,輕緩吐字。


    “竇姑娘謬讚了。”楊束擺手,一臉羞澀。


    竇瑛移開目光,紅唇動了又動。


    三天不到,楊束把她的底摸的透透的,什麽時候該鬆,什麽時候該緊,他是一步都沒走錯。


    十分的遊刃有餘。


    在竇瑛見過的人裏,楊束的心性和眼力,絕對能排進前三。


    “公子還有想知道的?”


    “快火煮出來的東西,不入味,今日隻談飛鳥蟲獸,不談糟心事。”


    楊束把刀還給方壯,責怪道:“竇姑娘是朋友,我教過你多少次了,對朋友,要以禮相待,不是動刀子。”


    “下次記住了。”


    方壯眨巴眼,“公子,真不殺啊?”


    楊束揚起笑,給了方壯一個腦瓜子,他剛說的不夠清楚?


    要真起了殺心,他哪會跟竇瑛廢話這麽多。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竇瑛嘴嚴不嚴,他能不知道?


    這姑娘本心還在,隻是仇恨太重,棄了些非必要的東西。


    路還遠,有個人探尋,不至於太無聊。


    保不準還會有意外之喜。


    “這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楊束望著外麵,悠悠道。


    “公子,我去找些幹柴。”秦王衛開口。


    大雨雖停了,但路上全是水,這會走,鞋子必然要濕。


    楊束點點頭,尋了塊地坐下。


    離的雖不遠,但楊束和竇瑛都沒再說話,各自思索著。


    劉昂?


    誰的主意?


    呂周悟?還是蔣家指使的?


    秦軍還未退,蔣家就要撕毀盟約,和武勳侯府為敵?


    楊束摩挲著水袋,眸子深了深,蔣家雖跟武勳侯府不對付,但這個關頭,不該如此失智。


    這裏頭,怕是不簡單啊。


    有好戲看了。


    打開水袋,楊束灌了一口。


    “公子。”


    方壯從外麵進來,看了看竇瑛,他在楊束耳邊低聲道:“蓉信府潛進了不少人。”


    楊束嘴角勾起,“太正常了。”


    “殺幹淨,辨認好,給他們送回去。”


    “要分不出來哪家的,就讓武勳侯拿錢贖。”楊束蓋上蓋子,隨意道。


    “是。”方壯去傳達楊束的指令。


    竇瑛看過去,楊束剛說話並沒壓低聲,她聽的很清楚。


    “本公子是俊美,但現在想以身相許,晚了。”楊束語氣慵懶。


    “……”


    “公子說笑了。”


    “我不俊?”


    竇瑛噎住,重點不該是後麵那句?


    “俊。”得罪不起,竇瑛隻能附和。


    “武勳侯想要我的命。”楊束神情淡了淡,歎息了聲,楊束低垂下頭,“我其實就想過寧靜的日子。”


    “他卻不肯放過我。”


    “我真怕有一天沒逃過去,遭了他的毒手。”


    瞧著楊束擔心的模樣,竇瑛偏過頭,翻了白眼。


    “公子,我還不至於這麽好糊弄。”


    但凡有一點擔心,他剛才都不會那麽輕飄飄的說殺幹淨,還讓武勳侯拿錢贖死人。


    竇瑛捏住了拇指,目光閃動,他到底什麽來曆,敢這麽狂妄,連劉庭嶽都不放在眼裏。


    “竇姑娘,你想活嗎?”楊束眼尾含笑,聲音溫潤。


    竇瑛看著楊束,打了個寒顫,一秒都沒思索,脫口道:“想。”


    楊束輕笑,“那重說,需要我教你?”


    “公子是福相,遇事皆可逢凶化吉,不管武勳侯耍什麽陰招,都傷不到你。”


    “有竇姑娘這話,我今晚大抵能睡個安穩覺。”楊束望向竇瑛,笑容深了深,瞧著十分幹淨純粹。


    竇瑛咬住了唇瓣,她可能掉進了沼澤地。


    “公子會放我離開?”


    楊束手指輕敲水袋,“我是文明人,不做野蠻的事,竇姑娘想走,隨時都可以,我一定不攔著。”


    “真話?”


    “讓開道。”楊束衝秦王衛喊。


    竇瑛默默無語,靠著洞壁閉眼休息。


    楊束搖頭,這女人的心思真難猜,一會說走,讓她走吧,又不動。


    放下水袋,楊束走出山洞,看了看天上的雲層,楊束皺眉,“這雨停是停了,但不是徹底過去了,還得下啊。”


    “今兒不走了,在山洞歇息一晚。”楊束對桂文道。


    桂文去通知秦王衛,幾人開始整理山洞,提高安全性和舒適度,讓楊束能睡的好點。


    冬日的夜來的很快,太陽一下山,天就黑了。


    晚間很安靜,隻有未完全熄滅的木柴發出細微的劈啪聲。


    竇瑛沒能睡著,她翻過身,盯著楊束的後背看。


    她對楊束,一直保持著距離,不去生出好奇心,她的經曆告訴她,知道的多,隻會帶來災禍。


    明明沒問不該問的,怎麽還是陷入了難拔的處境。


    一開始,該說自己聾了的。


    睜眼到半夜,竇瑛才有了些朦朧的睡意。


    第二天,在方壯背上,竇瑛呼吸平穩,不帶動一下的。


    “公子,她晚上去做賊了?”方壯斜眼,讓楊束看竇瑛。


    “可能吧。”楊束收回視線,目光看向前麵,“齊國的江河,確實多。”


    “繞路不知道繞多久,就地取材,做個竹筏。”


    方壯放下竇瑛,和秦王衛去忙活。


    楊束看著河流,眸色沉沉,讓許靖州造的船,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想將齊國完全掌控在手裏,堅固的船隻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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