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


    當秦水寒趕到板渚時,又完美地錯過了林依。


    昨夜他依舊睡得很晚,一直在書房看書。


    突然聽到屋外鴿子的咕咕聲,便打開窗子讓它進來。


    這就是朱天畫訓練的信鴿。


    抽出鴿子腿上的信筒,他趕忙打開確定。


    信箋內容:伊木在板渚的七峰村義診,住在一戶農戶家裏。


    秦水寒趕忙大聲喊道:“來人。”


    不一會夜班的仆人推門走了進來。


    “王爺,有何吩咐。”


    “去叫玄風,帶上幾位侍衛,現在出門!”


    秦水寒連夜趕往板渚,好不容易打聽到了陳木蘭家。


    來到門口,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沒想到是如此破舊的一間土房。


    看到身著華麗的秦水寒站在自家院子門口,著實把陳木蘭嚇得手足無措。


    “這位公子,您…是何人?”


    “不知伊木是否借住於此?”


    秦水寒的心中莫名其妙地緊張不已。


    這回一聽到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肯定不會錯過她了!


    一聽是尋伊木,陳木蘭突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雖然她也隱隱覺得伊木不是普通女子,年紀輕輕就醫術高明。


    眼前的男子是她什麽人呢?


    站在陳木蘭身後的蔡玉歪過腦袋,一臉童言無忌地問道:“大哥哥,你也是找伊姐姐看病的嗎?”


    秦水寒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隻能對小女孩點了點頭。


    玄風一驚,主子病了?!


    “伊姐姐剛走,她搭上了去南邊的船,我們剛送她回來。”


    “剛走?”


    為何自己又晚了一步!


    秦水寒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蔡越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想這位大哥哥莫不是病得很重?


    他轉身回到內屋拿了幾張紙出來。


    “伊姐姐留了幾張方子,這個是補氣的,這個是補血的,村裏的人都說伊姐姐的方子可管用了。大哥哥,你看看需不需要。”


    秦水寒麵無表情地接過方子,看到上麵的字頓時頭腦一片空白。


    這字,像三歲幼童寫的一般,雖醜但也很整齊。


    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


    “小弟弟,這些都是伊姐姐寫的字?”


    秦水寒的聲音透著一絲高昂,說不清是悲傷還是興奮。


    “是的。伊姐姐寫得很辛苦,我和妹妹也想幫忙,可是…不會寫字…”


    蔡越遺憾地低下了頭,他看到林依辛辛苦苦地寫了很多方子,可惜自己不會寫字幫不上忙。


    秦水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陳木蘭家的門口。


    此時的他隻覺得天旋地轉。


    主子病了!


    玄風趕忙牽住秦水寒的韁繩。


    “主子,要不屬下去找輛馬車去萬古醫館?”


    秦水寒又徑直向前走了幾步。


    突然他轉過身,點了點頭。


    “對!去萬古醫館!”


    說完秦水寒一個箭步飛身上馬,又對玄風命令道:“傳令下去,找到伊木立馬抓住,直接帶到府上!”


    一行人風馳電掣般地趕往萬古醫館。


    到了醫館門口,秦水寒徑直走入內間,看到錢順義,立馬抽出衣袖中的方子放在他麵前。


    “這筆跡,錢大夫可認識?”


    錢順義放下手中的藥瓶,趕緊拿起方子看了起來。


    他微微一愣,這字跡不是寒王妃的嘛,並且配伍甘草,的確就是林依的方子。


    當時信奉良藥苦口,一般不會有人加甘草調和。


    錢順義皺了皺眉,感到一陣迷惑。


    “王爺,這字和藥方都出自王妃之手,不知…”


    他不明白秦水寒為何拿著林依的補氣藥方來醫館。


    難道是林依去世前留下的藥方?


    可眼前的秦水寒看上去氣息強勁有力,一點都不像需要補氣的樣子。


    “藥方?你如何確定是依依的藥方?”


    秦水寒立即打斷了他的話。


    “回稟王爺,裏麵有一味藥,據在下所知,隻有…王妃會那樣配伍…因為王妃嫌藥苦…”


    秦水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已經想不明白了,這已經不是伊木和林依相像的問題,而是兩人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他必須搞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玄風。”


    玄風屏著呼吸,趕緊走了過來。


    主子到底怎麽了?


    “帶上張仵作,再叫上幾個人,去依依的陵園,本王要開棺!”


    玄風和錢順義麵麵相覷。


    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但兩人的神情一致,不可能都聽錯吧!


    “主子,傳張仵作…開棺?”


    秦水寒側過頭,一臉冷厲地盯著他。


    “沒聽清楚?”


    “聽明白了,屬下這就去!”


    玄風立馬轉身離去,還偷偷叫醫館的人去通知奕王。


    錢順義低下頭,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案桌。


    自己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到。


    什麽都不知道!


    秦水寒沒有理會錢順義,直接走到內院等張仵作。


    突然他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


    一位臉上留有刀疤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手中拿著翻藥的木耙,滿頭大汗。


    “拜見寒王。”


    秦水寒點了點頭。


    青郎目前在醫館做幫工,他十分感激秦水寒對他的幫助。


    “寒王怎麽今日來醫館了?”


    此時秦水寒並沒有心情和他搭話,但很難得地也沒有冷眼相對。


    青郎看出他心不在焉,十分識趣地退到一旁繼續幹活。


    玄風帶著張仵作來到院中。


    “卑職參見寒王。”


    “走。”


    青郎好奇地看了一眼張仵作,心想寒王是要去查案嗎?


    不知道哪裏出現了死者。


    不一會兒,一行人跟著秦水寒飛奔向陵園。


    “挖墳,開棺。”


    隨著秦水寒口中迸出的冰冷命令,眾人隻能硬著頭皮開始挖林依的墳墓。


    “五哥,你這是瘋了嗎?”


    秦奕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他接到醫館之人傳來的消息,立馬飛奔陵園。


    還是晚了一步,五哥已經開始挖五嫂的墳墓了。


    秦水寒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靜靜地看著林依的墳墓被一點點的挖開。


    “五哥!”


    秦奕覺得他這種狀態很危險,上前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搖動了起來。


    “小七,我沒事。”


    秦水寒平靜地看著秦奕,輕輕擼下他抓著自己肩膀的手。


    他看著林依的墳墓繼續說道:“我隻是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不得不確定。開棺驗屍也是迫不得已。”


    看著如此冷靜的秦水寒,秦奕一下子也不知說什麽好。


    他不知道五哥要確定什麽,但見他也不像神智不清的樣子,隻能歎了口氣默默陪在一旁。


    過了許久,幾名壯漢才挖開墳墓。


    當時為了防止有人盜墓,林依的封墓葬得十分結實。


    他們把棺材抬了上來。


    秦水寒捏緊了拳頭,下葬的一幕又浮現在了眼前。


    他曾經多麽希望自己也能陪著她一起下葬。


    那時的他,甚至想著給她報完仇就追隨而去。


    後來在慕貴妃和小七的照顧下,終於熬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如今再次麵對這副棺木,他卻不知是悲傷還是期待。


    秦水寒動了動唇,低沉說道:“開棺。”


    眾人得令,立馬齊心合力地掀開了棺木。


    秦水寒深吸一口氣,自己還是沒有勇氣去看。


    “張仵作,去瞧瞧屍體有無異常。”


    張仵作得令,走到棺木前,大把的奇珍異寶依舊完好的放在屍體旁邊。


    他俯下身子,看了一圈棺木四周。


    “寒王,沒有被盜的痕跡。”


    “本王是問屍體有無異常。”


    難道是有人調換屍體?


    張仵作覺得寒王的神誌有問題。


    但寒王的命令,自己隻能絕對服從。


    他掀開覆蓋在白骨上的衣裳,的確並沒有翻動的痕跡。


    哢嚓,白骨碎了。


    張仵作嚇得不敢抬頭,但腦海中卻閃過一道光。


    寒王妃是三月下葬,距今不過八個月左右的時間。


    這具屍骨的骨化程度有問題!


    秦水寒目光陰沉地盯著他。


    竟然弄斷依依的屍骨!


    張仵作似乎覺得背脊拔涼,他皺了皺眉,裝作看不到,拿出工具確定了屍骨的硬度。


    為何這具屍骨似乎死了更久的時間?實在太奇怪了。


    “啟稟王爺,屍骨……有問題!”


    所有人都不敢吭聲。


    秦奕也將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張仵作,你快說,是什麽問題!”


    “回稟奕王,從屍體的傷口來看,確實是心髒之處被刺穿,衣裳的痕跡也未看出有過翻動。隻是…”


    秦奕向前跨了一步,他都急瘋了。


    “你能一口氣說完嗎?改日我送你支千年人參補補!”


    張仵作立馬低頭請罪。


    “奕王恕罪!卑職是覺得這具屍骨埋了更久…至少一年以上!”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落在眾人心裏。


    秦奕不自覺地轉身看向秦水寒。


    “五哥……”


    秦水寒站在原地,臉上毫無表情,宛如一尊雕塑。


    秦奕和玄風不約而同的上前一步,生怕秦水寒有瘋狂之舉。


    可是緊張了片刻也不見他有何反應,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兩人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半晌,秦水寒開口問道:“張仵作,你確定?”


    張仵作緊閉雙唇。


    自己可是京城最有名的仵作!


    閱屍無數,不可能搞錯。


    即使現實有些匪夷所思,但他堅信對屍骨的判斷。


    “回稟寒王,屬下確定。這具屍骸的確有一年之久。”


    秦水寒走到棺木旁,屍骨上的藍色衣裙是自己選的,頭上的發飾更是自己親手插入的流蘇步搖。


    而且陪葬品也都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這的確是林依的屍骨,他沒有理由懷疑。


    隻是為何屍骨和埋葬時間不符?


    那個伊木又到底是誰?


    她和林依是什麽關係?


    良久,秦水寒默默說道:“封棺。”


    眾人又小心翼翼地蓋上棺木,重新埋葬下去。


    看著重新埋好的陵墓,秦水寒冷冷說道:“今日之事,所有人都不可泄露半分!若泄露一個字,本王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當然,除了秦奕。


    “五哥!”


    他也聽出其中的關鍵之處,為何五嫂過世一年不到,但這句屍骨卻已然一年以上?


    “小七,玄風,你們跟我來。”


    三人先行下山。


    “五哥,你確信張仵作的判斷?”


    秦水寒沉默不語。


    秦奕歎了口氣,他不喜歡這種沉默,能把人逼瘋。


    終於秦水寒幽幽開口道:“這些都不重要。”


    “啊?”


    秦奕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秦水寒眯了眯眼,迅速回到雷厲風行的狀態。


    他一鼓作氣地吩咐道:“小七,我要南下去把伊木這個女子找出來,不在京城的這些日子,所有公務都交由你處理。玄風,你帶上風影閣的人,通知板渚市舶使,立馬準備一艘官船,先去山陽。”


    秦水寒閉上眼,伊木的容貌竟然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他睜開眼,感到一絲不可思議。


    為何隻有一麵之緣的女子會深刻的印在自己心中?


    他捏了捏拳,這次一定要找到伊木!


    “玄風,還有,飛書給山陽知縣和杭州知府,找到伊木立馬關起來,好生伺候。”


    “是,主子。”


    秦奕目瞪口呆,五哥是鐵了心要找到伊木!


    下達了一連串的指令,秦水寒總算覺得內心平靜了下來。


    生活似乎有了一絲希望。


    雖然還有太多的謎團無法解開,但仿佛隻要找到伊木,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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