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了一批貨……”


    “什麽貨?日本人的?”


    “不清楚貨主是誰。暫時還沒有人出來認領。”


    “所以,你擔心自己扛不住,於是來找我扛?”


    張庸直言不諱。


    他和趙理君關係不好。


    之前,他還打了趙理君一槍。


    要說趙理君沒有怨念,不可能。幹他們這一行,有誰的心胸是開闊的?


    大人不記小人過。那是說說而已。真正的現實是,小人物回頭就被捏死。


    都不用大人出手。下麵自然會有人處理的妥妥帖帖。


    比如說夫人有什麽麻煩,都不需要開口,暗示一下,他張庸這個“忠實的走狗”,馬上就會撲上去將對方咬死。


    當然,建豐同誌這樣的有分量的對手,不在此列。這位是大人物。


    趙理君沉默。


    沒有找借口。


    等於是默認。


    他確實是來找張庸扛這件事的。


    以他的分量,一網下去,可能撈到很多魚。但是自己可能也會被扯下水。


    如果是張庸出馬,那就簡單了。可以起網、撈魚,還不用擔心被其反噬。


    看到對方默認,張庸反而對他觀感好一些。


    雖然是關係不好。但是……


    有好處,還是可以合作的。有錢一起賺。


    “有多少?”


    “一萬多斤的煙土。還有三千多箱白酒。”


    “白酒?”


    “對。高純度的白酒。五十度以上。”


    “誰囤積白酒?”


    “就是有點奇怪。但確實是白酒。不是洋酒。”


    “我去看看。”


    “好。”


    趙理君在前麵帶路。


    張庸和楚楚說明情況。楚楚隻好依依惜別。


    一行人離開租界,來到灣仔碼頭。


    漢口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碼頭。這邊的水運非常發達。


    九省通衢之地,可不是說說而已。


    要說水路運輸繁忙,金陵都無法和武漢相比。


    站在江邊,看到的都是船。


    視線範圍內,有幾十條船。


    最大的是那些掛著外國旗幟的貨輪。排水量動輒三千噸、五千噸的。一次就能拉走非常多的貨物。


    最小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舢板。連船帆都沒有的。全靠劃槳。


    灣仔碼頭是一個很普通的碼頭。不大不小。毫不起眼。沒有人特別關注。


    在碼頭附近的房屋裏,趙理君展示了煙土和白酒。


    確實,煙土的數量非常大。裝在木箱裏。密封的嚴嚴實實的。


    白酒也是裝在木箱裏。中間的縫隙填滿了稻草。作為緩衝。判斷是要再次起運的。


    趙理君想不明白的就是,煙土可以到處販賣,白酒有誰要?


    須知道,在當時,各地都有釀酒廠。外來的白酒沒市場的。


    要囤積,也是囤積洋酒。


    難怪會被趙理君盯上。這背後肯定是有問題的。


    “有提貨單嗎?”


    “這裏不是正規的碼頭。”


    “哦……”


    那就是沒有提貨單了。


    也就是說,不知道貨主是誰。這裏也沒人看守。


    不對……


    應該是有人看管的。


    這麽多的煙土,不可能背後沒有大人物。


    白酒好像不太值錢。但是一萬多斤的煙土,價值至少在十萬大洋以上。


    是內地出產的煙土。純度沒那麽高。不如洋土值錢。但也是價值不菲。


    就算是孔家那樣財大氣粗,也不可能將一萬多斤煙土隨便亂扔。趙理君也不可能來找自己。背後肯定有大佬的。


    那麽,這個大佬沒有出現,是在擔心什麽呢?


    “咱們出去轉兩圈。”


    “好。”


    趙理君心領神會。


    出去轉圈的意思,就是讓別人看到。


    附近肯定有悄悄觀察的人。他們會發現,張庸來了。張庸插手了。


    背後的大佬,必須出麵了。


    否則,以張庸的個性,這些東西真的就沒收了。


    現在那些大佬,有誰還不知道,東西到了張庸的手裏,那就是進去了魚簍。


    隻有進沒有出的份。手指縫都不漏一點。


    “請我吃飯。”


    “好。”


    趙理君立刻安排。


    當即叫人送來飯菜,就在倉庫外麵支起飯桌。


    這些都是小事。幾十個大洋下去,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很快,五魁樓的飯菜就送來了。香甜美味。


    “專員,上次,都是我的錯。”趙理君忽然道歉。


    “嗯?”張庸很意外。


    這個家夥居然也會認錯?太陽西邊出了?


    不對啊!


    他可不是善茬啊!


    敢活埋中統的大員,能是一般人嗎?


    “那個……”


    趙理君有些尷尬。


    確實,他是在道歉。確實,也是很不自然。


    “為什麽?”


    “想賺錢。”


    趙理君老老實實的回答。


    張庸沒說話。等著下文。


    “下麵的兄弟,確實窮。一個月能多幾塊大洋,他們都高興的不得了。”


    趙理君低著頭,說的扭扭捏捏的。語調很不自然。


    不過,張庸反而相信是實話。


    嗬嗬。這個家夥,居然開竅了。真是難得。


    說的都是廢話。


    下麵的兄弟跟你,當然希望福利待遇好點啊!


    都是提著腦袋做事的。刀尖上行走。誰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掛了。如果死了,連撫恤金都拿不出……


    一腔熱血是無法持久的。


    哪怕是紅黨那邊,每人每月兩塊錢的津貼,也會盡量維持。


    實在是太困難了。發不出。領導人自己首先做到不拿。是真的不拿。不是演戲。你要是演戲,根本不可能騙過別人。


    最困難的時候,高層都有幾個月沒聞過肉味的經曆。


    果黨肯定做不到的。


    “問你一句,以後背後打我黑槍嗎?”


    “我對天發誓,如果我背後打你黑槍,我祖宗十八代死絕。”


    “那行。這件事,我幫你弄。”


    “你拿大頭。”


    “五五平分。”


    “謝謝!”


    趙理君端起酒杯。


    張庸搖搖頭。表示不用喝酒。


    不興這個。


    有錢就行。


    同時指了指西南方,“背後叫的人來了。”


    趙理君轉頭。果然看到一個穿著綢布長衫的師爺,帶著兩個隨從,順著牆邊靜悄悄的過來。


    頓時心知肚明。是貨物背後的主人派來的。打前站的。


    果然,張庸就是好使。


    往這裏一站。貨物背後的主人就找上門來了。


    於是沉默。


    全權交給張庸來處理。


    張庸朝師爺招招手。很隨意的樣子。


    既然是來找我的。那就不用客氣。過來吧。將話攤開說。


    如果時間來得及,還可以回去安慰楚楚一下。但估計是來不及了。淩晨和日寇還有約會。不見不散那種。


    那個師爺似乎也是見過世麵的,於是向張庸走來。


    來到張庸麵前。作揖。


    “專員大人。”


    “你府上怎麽稱呼?”


    “我家主上和專員大人也是本家。也是姓張。”


    “哦?那就好說話了。”


    “專員大人蒞臨漢口,我家主上本來應該盡地主之誼。但是,又怕小人在背後讒言,影響專員大人的仕途……”


    “好說。這些煙土和白酒,都是伱家主上的。”


    “是。”


    “純粹好奇。這些白酒,是要運到哪裏去?”


    “三藩市。”


    “哪裏?”


    張庸一愣。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啊!


    好像是在美麗國那邊?


    好像還有另外一個名稱,叫做舊金山?


    哇塞!


    厲害了!


    白酒,運去美麗國?


    “舊金山。”


    “能賺嗎?”


    “還行。”


    “那就好。”


    張庸算是開了眼界。


    想起了美麗國那邊的禁酒令。好像還沒解禁?


    因為禁酒令,導致黑幫的收益暴漲。都在暗中賣酒呢。為了搶生意,湯姆森衝鋒槍特別受歡迎。


    那邊的黑幫火拚,那是動真家夥。使用的都是100發彈鼓的湯姆森。


    芝加哥打字機的外號,就這樣叫出來的。


    “煙土呢?”


    “也還行。”


    “能搭個便車嗎?”


    “什麽?”


    “我也有一點煙土,想搭你們的便車出海……”


    “那是好事。求之不得。”


    “真的?”


    “專員大人,你可能有所不知。那邊的需求量可大了。就這樣的純度,一斤煙土都能賣三美元!”


    “哇塞……”


    張庸驚訝不已。


    三美元!


    美元啊!


    一斤!


    我的馬!好恐怖。


    瑪德。搞半天,那邊才是煙土的最大消費國啊!


    難怪萬裏迢迢,橫跨整個大洋,也有人將煙土賣到那邊去。敢情是這裏麵的利潤,相當的豐厚。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


    虧本的生意沒人做。


    既然如此,那就大力配合。


    “專員,你有多少?”


    “五萬斤……”


    “太好了。多多益善。”


    “真的?”


    “大人如果不相信,煙土直接轉手給我們,我們按照每斤三美元買斷。大人意下如何?”


    “成交。”


    張庸立刻答應了。


    那些煙土是繳獲的。大約五萬多斤。


    本來和日寇交易,還多一點。但是拿出一半分勻萬縣當地的官員了。


    見者有份嘛!


    在這個特殊的年代,煙土就是硬通貨。


    張庸也見怪不怪了。


    但是確實沒想到,還能賣到大洋彼岸去。


    師爺背後的主上,確實是有些通天手段。這樣的渠道,孔家都未必有。


    “你家主上如何稱呼?”


    “弘德先生。”


    “那我就謝謝弘德先生了。”


    “專員大人將貨送到這裏即可。以後的事,我們會處理。”


    “好。”


    “這是我家主上給專員大人的一點心意……”


    “謝謝。”


    張宇卻之不恭。


    裏麵都是銀票。正好一萬大洋。


    於是遞給趙理君。


    他自己的份額,就算在煙土裏麵了。五萬多斤煙土,一轉手就是十五萬美元。張庸已經很滿意了。


    純粹的無本生意啊!


    確實是搶來的最快。


    “專員大人,是否對武器裝備有興趣呢?”


    “哦?你們能搞到?”


    “能搞到一些成色不太好的。但是絕對能用。勝在價格便宜。”


    “m2重機槍有嗎?12.7毫米口徑那種。”


    “專員大人說的是勃朗寧一厘二重機槍嗎?能搞到。每挺兩百美元左右。”


    “這麽便宜?”


    “來曆不明。”


    “沒問題。隻要能到我手裏就行。”


    “但是數量不會太多。最多能搞到十挺八挺的。那東西太顯眼了。”


    “十挺八挺也行。隻要有就行。”


    “沒有子彈。”


    “沒問題。”


    張庸很高興。


    數量多少無所謂。先搞到再說。


    來曆不明,多半就是偷或者搶。那邊無法無天的人多得很。


    後世的電影裏麵,核彈都能偷,或者搶。何況是重機槍?大批量的不行。少數量的肯定能搞到。


    恰好,這種大口徑的重機槍,混社會的肯定是不要的。隻能是賣給某些人。但是沒有子彈搭配。


    既然是偷出來的。那肯定是不可能搭配子彈啊!


    偏偏子彈又是12.7毫米的。一般人是搞不到的。自己也很難生產。


    如果張庸沒有係統隨機生產的子彈,也不敢要這些大家夥。沒有子彈,它還不如一塊磚頭好使。


    但是,如果有源源不斷的子彈供應,那就是真正的大殺器了。


    “其他來曆不明的武器,我也要。”


    “雷明頓霰彈槍……”


    “要!”


    張庸眼前一亮。


    那也是好東西。


    真正的鐵掃帚。近距離大噴子。


    比衝鋒槍火力還凶殘。


    噴你一身!


    完全沒救。


    “好。”


    “還有什麽?”


    “現在還不知道。等我們搞到拿回來,專員大人再來挑選吧。”


    “不用挑選了。無論你們搞到什麽,隻要是武器裝備,我都要。一定要是武器。能夠殺倭寇的。”


    張庸直截了當。


    他現在是啥都缺。不能啥都指望係統。


    係統隻能生產最原始的栓動步槍。其他的一切武器,還是需要他努力去搞。


    “好。”


    師爺答應著。


    於是氣氛就變得十分愉快了。


    張庸於是也有時間回去安慰楚楚。愉快的深入交流。


    其實,野花雖然香,但是依然不如家花。這種靜悄悄養起來的,不知道是算家花還是野花?


    愜意……


    舒展……


    直到淩晨,張庸才重新出發。


    該死的日寇!


    為什麽要指定交貨時間是晚上?


    白天不行嗎?


    悻悻的帶隊來到漁人碼頭。


    蹲點。


    埋伏。


    還沒發現紅點。


    這邊也是一個野生的碼頭。比較雜亂。


    很多漁船半夜也在捕魚。顯然是為了天亮的時候,能早早賣個好價錢。


    岸邊,有擺攤的地方。還有大量殺魚剩下的垃圾。


    估計天亮以後,魚市交易很熱鬧。


    耐心等候。


    一點……


    兩點……


    三點……


    連續打盹。


    日寇始終沒有出現。


    狐疑。


    難道是消息走漏了?


    日寇不來了?


    瑪德。


    繼續等。


    四點……


    終於,有紅點出現。


    是一艘烏篷船。船上有三個紅點。


    沒有武器。


    這麽簡單?


    張庸有些不相信。


    還以為來的是大艘的貨輪呢!


    也罷……


    靜悄悄的觀察。


    烏篷船靠岸。三個日寇都上岸了。


    其中一個日寇,挑著兩個籮筐。在一處開闊地放下來。擺攤。


    日寇將一塊木板靠在籮筐的邊上。木板上麵寫著:鯪魚球。每斤八錢二分。哦,這是接頭暗號。


    其他兩個日寇則是靜悄悄的散開。在附近望風。


    實錘了,就是它們。


    安排。


    張庸親自上前來。


    最近有點喜歡打頭陣。反正敵人沒武器。


    來到擺攤的麵前。


    對視。


    開口。


    “要三斤七兩……”


    結果,話音未落,對方轉身就跑。


    草!


    被認出來了。


    對方這麽快就發現不對。瑪德。


    幸好早有準備。


    拿出一塊磚頭。直接砸對方身上。


    日寇:!@#%……


    當場撲倒。


    其他人一擁而上,將它按住。


    “上!”


    “上!”


    其他兩個日寇也是當場被抓。


    雖然它們反應也很快。但是架不住人多啊!幾個圍堵一個,按得死死的。


    張庸悻悻的招招手,下令將日諜拽過來。


    “你跑什麽跑!”


    “你是張庸……”


    “嗯?”


    張庸一愣。


    沒想到對方居然認得自己。


    哦了,陰溝裏翻船。沒想到賣鯪魚球的居然這麽有眼力。


    算了,也懶得問了。反正沒用。


    轉頭去看那些鯪魚球。聞了聞。


    “剛做的?”


    “是……”


    “沒放毒藥吧?”


    “我們平時做來賣的。都是剛剛撈上來的魚……”


    “行。這個我要了。”


    “嗯?”


    輪到日諜迷惑了。


    什麽情況?


    你抓到我,就要我的鯪魚球?


    不是,我還沒有鯪魚球重要嗎?你這樣子,我很沒麵子的好吧……


    “一般怎麽做?”


    “煎。炸。切片炒。不是,你跟我說這個?”


    “不然呢?”


    “我……”


    “我問你話,你願意回答嗎?”


    “不……”


    “那我問你做什麽?”


    “呃……”


    日諜欲言又止。


    想要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說啥。


    道理好像是這麽個道理。但是,你也不能這樣當我不存在好吧……


    張庸忽然抬頭。


    遠處,出現一艘平平無奇的貨船。


    心有所覺。


    舉起望遠鏡。看到船上站著幾個平平無奇的人。


    但是,監控地圖完全沒顯示。仿佛根本不存在。


    得,是係統送貨來了。


    暈……


    這個時候……


    這個地點……


    係統送什麽東西來?


    轉頭。


    看著日諜,“那是你們的船?”


    “不是……”日諜其實也看到了。也是感覺有些奇怪。


    “就是你們的船。”張庸一口咬定。


    “不是……”日諜茫然。


    然而,張庸懶得多說。指鹿為馬。認定就是日諜。


    其他人當然也是這樣認為。


    否則,焉能如此巧合?同時出現?開玩笑……


    於是耐心等貨輪靠岸。


    不久,貨輪靠岸,有人放下浮橋。


    居然還有浮橋……


    隨後,一個一個的圓桶從船上滾下來。


    張庸:???


    好像是油桶?


    沉甸甸的。裏麵裝滿油?


    油料!?


    這是係統送油料來了?


    暈……


    這個時候……


    這個地點……


    送油料來?


    不是,能換個碼頭嗎?


    這邊完全是個野人碼頭啊!都沒倉庫的!


    你將油桶扔到這邊,我怎麽處理?然後我又叫船將它拉走?這不是瞎折騰嗎?


    然而,係統不管。


    那些工具人默默的將油桶從船上滾下來。


    一個……


    又一個……


    又又一個……


    張庸忽然給日諜一腳。


    “做什麽?”


    “到底有多少桶?”


    “我不知道啊……”


    “打!”


    張庸擺擺手。


    立刻有人上來,將日諜一頓暴揍。


    你不知道?


    那就打到你知道!


    “啊……”


    “我真的不知道……”


    “啊……”


    “真不知道……”


    “啊……”


    漸漸的就沒聲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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