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源頭鬼魅?”


    “藏於人軀,潛伏於人……”


    楚牧抬頭看向那一輪血月,嘴角也不禁泛過一抹苦澀。


    天之衍化,還真是無孔不入。


    從衍化鬼魅邪祟,至血月降臨,近乎徹底摧毀這方世界的原本秩序。


    若是換作真靈晦澀者,恐怕早在血月降臨時,就隨之泯滅了。


    縱使他布局重重,經此浩劫,至如今,也頗有幾分束手無策的感覺。


    而天之衍化,在這兩個月的浩劫之中,卻也不僅未曾放緩絲毫,甚至還因天地之變化,開始了一個近乎野蠻的生長。


    世間萬物,皆被汙濁,開始了野蠻的詭異進化。


    僅存的淨土,也就僅僅隻有人盟秩序下的數千個大大小小的基地。


    初次之外,盡皆淪喪。


    原本預想中的收複計劃,在這劇變的殘酷現實之下,亦是愈發遙遙無期。


    甚至,還不僅僅是遙遙無期,就連維持人盟新秩序,在這劇變的五濁惡世之下都是越來越艱難。


    一抹天之衍化,幾近無孔不入。


    各種各樣針對人盟秩序,亦或者說,針對人盟這個最後淨土而衍化的源頭鬼魅邪祟,從方方麵麵近乎圍剿一般的態勢,衝擊著人盟的這個新秩序。


    有新的源頭鬼魅,甚至能通過視屏,聲音,乃至網絡信號傳播詭異。


    至如今,僅僅隻是有詳細數據統計的源頭鬼魅邪祟就已經超過了千種。


    每一種,都意味著一個全新的威脅。


    而眼下這處哨所,顯然又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威脅。


    藏於人身而不顯異常……


    僅此一點,幾乎就比以往的任何鬼魅邪祟,都要恐怖得多。


    畢竟,以往的任何鬼魅邪祟,再恐怖,也是在人盟秩序外的外敵。


    外敵再恐怖,也無非就是搏命一戰。


    而這藏身於人,卻不顯異常……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於一個秩序而言,未知的內敵,顯然才是最為恐怖的存在。


    就好似這個世界的曆朝曆代,崩於外敵的可謂是少之又少,縱使有,往往也是內患之因占據主要。


    絕大多數王朝,往往都是崩於內患!


    如今這個時代,浩劫之下,外患本就如天傾一般恐怖,若再現內憂,讓鬼魅潛伏人盟……


    那般後果,楚牧都有些不敢想。


    人盟崩塌,可就不僅僅隻是秩序的崩塌,而是這個世界最後淨土的淪陷。


    也就意味著,他這一次的沉淪。


    下一次,哪怕那尊天衍聖獸不插手,他要麵對的,顯然也會比這一次更恐怖,也必然會更讓人絕望。


    “呼……”


    楚牧長吐一口氣,目光在掌心把玩的那一枚鎮邪珠上稍稍定格,這才再度看向不遠處的這座哨所。


    一步邁出,他便近乎瞬移一般,短短數個呼吸的時間,便出現在了哨所大門之前。


    以他的身份,在人盟秩序之下的任何地方,自然都有著最高的權限。


    這一處近乎智能化的哨所,自然也不例外。


    他出現在哨所的同時,哨所內外,便幾乎皆在人盟為他量身定製的這枚腕表的控製之中。


    哨所的大門自動打開,盤旋的無人機以及本來智能瞄準的炮口槍口,亦是盡皆挪轉開來。


    在察覺到楚牧的到來後,沒了打草驚蛇的擔憂,源於人盟的一道通告亦是隨之發送到這處哨所,一個巡查使的身份,便暫且套在了楚牧的身上。


    很快,哨所駐守的數十名“鎮邪衛”,便在這命令之下,於哨所操場之上集結,迎接著楚牧這名所謂的巡查使。


    “報告巡查使,第三十九號哨所駐守分隊集結完畢,共計三十六人,請巡查使檢閱。”


    數十人整齊列隊,黃鵬小跑而來,敬禮匯報。


    楚牧瞥了一眼集結的哨所眾將士,和卷宗檔案上記載完全一樣,不見任何異常,甚至還可見到不少好奇的眼神。


    明顯就是如常人一般,好奇他這個所謂的巡查使,是如何孤身至此哨所的。


    而眼前的黃鵬,也未有任何異常,目光堅毅,背脊挺拔,一副泰山崩於前,亦是神色不改的堅定之態。


    “讓他們解散,黃隊長你留下即可。”


    楚牧擺了擺手,便盡直朝哨所內部走去。


    見狀,黃鵬應聲下令,集結的眾人散去,便快步跟上楚牧,走進了操場一側的營房之中。


    入營房,映入眼簾的,便是監控大廳,整個哨所內外,也皆可在這一塊塊監控屏幕上清楚窺得。


    已經解散的眾哨所將士,亦是一個不落的出現在這對應的監控屏幕之上。


    或執守巡邏,或維修保養武器裝備,或三兩閑聊,一切也同樣是無比之正常。


    “說說吧,到底是什麽情況?”


    楚牧瞥了一眼監控屏幕前的執守的幾名將士,隨即看向黃鵬,竟沒有任何顧忌便詢問出聲。


    黃鵬微怔,隨即猛的看向監控屏幕前的幾人,見其沒有異常反應,這才如釋重負般看向楚牧,想要說些什麽,但明顯又有些顧忌。


    “他們聽不到你我的交談。”


    楚牧隨意坐在桌前,抬手指了指桌前的另一把椅子,示意黃鵬落座。


    黃鵬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落座於桌前。


    “你是何時察覺到他們都被鬼魅汙濁的?”


    楚牧詢問。


    黃鵬沉默一會,麵露苦澀:“卑職……也被感染了。”


    “卑職都不知道祂們是什麽時候潛入哨所的,好像是在一個多月前,那一晚卑職在房中休息,隻感覺越睡越沉,越睡越困,眼睛都睜不開……”


    “卑職下意識警惕,極力抗拒……”


    “直到大半個月前,卑職就好似做了一場大夢一般,突然驚醒,這才發現,卑職自己竟然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如往常一般在此鎮守的大半個月之久……”


    “卑職查閱哨所監控,也未察覺任何異常,卑職自己,包括哨所其他將士,也都沒有任何異常……”


    “隨後,卑職就好似犯了魔怔,時而清醒,時而沉淪,隻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卑職清醒的時間,則是越來越長……”


    “在不確定哨所其他人是不是也被感染的情況下,卑職也不敢擅動,隻能一直觀察試探著……”


    “一直到半個月前,卑職才基本可以確定,整個哨所,除了卑職以外,其他人恐怕已經徹底沉淪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卑職也隻能利用本身職權,發送了一道緊急訊息……”


    言至於此,黃鵬看了一眼廳中正執守的數名哨所將士,神色複雜:“哨所這些弟兄,其中有好幾個弟兄,都是與卑職相處多年的袍澤,一同參加鎮邪衛考核,又一同至此哨所鎮守。”


    “相處多年,同生共死,卑職對他們,恐怕比對卑職自己都要了解。”


    “祂們偽裝得很好,但他們……很冰冷,感情……太假,太假!”


    楚牧沉吟一會,再問:“他們會在什麽時候露出原型?”


    “暴露,就會有異常。”


    黃鵬沉聲應道:“祂們的存在,就好似演戲一般,遵循著人本身的行為言行,一絲不苟的扮演著……”


    “卑職試探過,隻要不戳破這層偽裝,祂們就不會顯露而出……”


    “而且,卑職察覺,祂們的這種扮演,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完美。”


    “到現在,縱使是卑職自己,也難感覺到太多異常了,祂們似乎不僅僅是在扮演,而且還在學習人的思維方式,一言一行……”


    楚牧若有所思些許,隨即話鋒突轉:“伱現如今能保持多久清醒?”


    “大概兩個小時左右。”


    “兩個小時……”


    楚牧眸光微動,隨即抬手探出,隻是轉瞬之間,探出的手掌,便朝黃鵬腦袋覆蓋而去。


    “放鬆,想象你平日裏對抗汙濁時的場景。”


    黃鵬下意識警惕,但隨著楚牧一句話道出,他又強壓下警惕,任由楚牧這一掌覆蓋而下。


    當手掌覆蓋落下,一抹神識如潮水一般灌入黃鵬頭顱,僅僅刹那間,便將其軀體徹底覆蓋。


    微毫畢現,盡在感知。


    這一刻,於黃鵬本身而言,就好似在無盡黑暗之中,突有一束光芒撕裂黑暗。


    光芒萬丈,在這一刹那,似就瞬間將這無邊黑暗壓製。


    而於楚牧而言,這一刻,他也好似墮入無盡黑暗。


    在這無邊黑暗之中,一抹燭火搖曳,似風中殘燭,隨時都將熄滅,但若細看,這一抹殘燭,卻又無比之堅韌。


    黑暗滔天,卻也難壓下燭火之光,驚濤駭浪,也隻能讓燭火蕩漾,始終難動搖燭火核心之光。


    黑暗,亦是沉淪。


    燭火之光,則為人之心靈意誌,人之堅守。


    就如此世之沉淪,人盟如風中殘燭的堅守。


    也正如他墮入這五濁惡世,天衍親至,亦堅守至今。


    一切映入感知,也不知何時,楚牧才緩緩收回手掌。


    他略顯沉思,又似有幾分明悟。


    “所以,最重要的,還是人之心靈,人之意誌……”


    “心靈意誌,才是凡俗對抗詭異最有效的力量……”


    “沉淪……淨化……”


    他輕喃自語。


    這一刻,他一直為之構思的那一個淨化之法,在這黑暗與堅守的事實之下,似也補上了最後一個拚圖。


    一個至關重要的核心拚圖……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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