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斯年到底還是沒有掐斷這隻花狸貓的脖子,隻是拎著它,讓它的脖子隨時處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花狸貓被他單手拎著,隨著他的腳步搖搖晃晃,看著極為可憐。


    它不時瞥向那隻被咬得鮮血淋漓卻短短時間就恢複如初的手,乖極了,十分安分守己。


    斯年已經找到了方向,十分欣喜地發現自己轉到了原著裏葉妤走的那條路上。


    而花狸貓瞪著眼睛,驚駭地發現這少年都不帶猶豫的,左轉右轉左轉左轉,走的竟都是安全的那一邊,全然繞過了那些禁製裏最危險的地方。


    呃,這是運氣好吧?


    ……不對啊,就沒見過運氣好到這地步的!


    斯年小心翼翼地走著,努力回想當時葉妤碰到麻煩的地方和未曾碰到麻煩的地方,沒有麻煩的,他跟著走,有麻煩的,他繞著走,居然一路平順,過了一會兒就看到一棟黑幽幽的建築。


    魔修比起普通修士,確實要窮得多,也沒有什麽好東西,好東西都被用來煉他們的身體了,但擁有這個洞府的魔修卻是個例外。


    他是一名半路入魔的修士,原本亦是一名門正派的劍修,奈何門派覆滅道侶慘死,他有了心魔,是以帶著一半的門派珍寶棄劍入魔。


    正因為這個特殊原因,這名魔修的洞府裏,實則好東西還真不少。


    斯年停下了腳步,能走到這裏並不表示完全破開了禁製,事實上真正厲害的禁製這裏才剛剛開始。


    葉妤是因為精通陣法才能避開危機以築基期的修為到得裏麵,機緣本就是七分運氣,卻還要有三分手段的。


    斯年深深吸了口氣,才一腳踏了進去!


    “吼——”


    斯年眯著眼看向一身漆黑的妖獸,不禁心中暗自慶幸運氣不錯。


    若是如葉妤一般碰上的是晴明獸,他恐怕就要歎一聲晦氣了,因那晴明獸最擅陣法,連葉妤那樣布陣的天才都被它耍得暈頭轉向,好久才堪堪通過要求,若是斯年碰上了,恐怕是不行的。


    “你好生呆著。”斯年將那縮成一團的花狸貓放了下來,微微一笑,猶有深意地加了一句:“秦道友。”


    花狸貓即刻打了個哆嗦,瞪著斯年的模樣裏滿是震驚,雖是擔心過暴露,但是一路斯年看來絲毫未露出什麽懷疑模樣,秦夙夷還以為斯年並未懷疑自己的身份,結果,他卻是知道!還如此確信!


    他心裏暗道不好,作為一名有妖族血脈的修士混在人類之中,他實在是落了一個太大的把柄給斯年了,最可氣的是他偏生還無能為力。


    至於麵前這少年喜歡男人甚至喜歡他師兄什麽的,算得什麽把柄,隻要他一否認,誰能證明這一點!


    坑爹的這根本就不對等——他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也知道了他的秘密。


    但這個少年能威脅自己,自己卻威脅不了他,甚至就是將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又有誰信!隻會當是風言風語吧!


    秦夙夷一時覺得天昏地暗。


    斯年卻已然抽出了歲香劍。


    他知道麵前這頭妖獸,乃是彘虎獸,這道禁製的守陣妖獸有七種,皆是昔日那魔修飼養,這七獸能力各有不同,卻都實力不弱,若是它們的原身,莫說是斯年了,哪怕是元嬰修士來到這裏,也是討不了好的。但那魔修死了怕是有上萬年,這些妖獸也隻餘一點獸魂在此罷了,這般一日日削弱下去,才使得這裏的禁製大不如前。原著中葉妤得了這洞府之後,才知這些或忠心或狡詐的妖獸在那魔修死後便同樣死於非命,並將它們的屍身收入囊中——須知這七種妖獸無不滿身是寶,所以斯年十分了解。


    麵前這頭彘虎獸的精魄還是濃黑的顏色,卻已經漸漸開始消散了,不複昔日雄壯。彘虎獸原是七頭妖獸中實力最強的一頭,論起智慧來卻是最差的一個,它最凶險也最好鬥,是全無花假的高手,葉妤感歎過若是她碰上的是彘虎獸,恐早就被它殺了,這彘虎獸所守之陣也是修士屍首最多的地方,就那些儲物袋都讓葉妤發了一筆,因彘虎獸碰上的修士,從不留其性命。


    斯年深深吸了口氣,反倒心裏平靜無波。


    若是碰上太過狡詐又或需要其他本事的妖獸,哪怕不丟了性命隻是被困住,他也怕是再無機會得到這份機緣,反倒是這彘虎獸他可拚上一拚。


    斯年身上,有一種旁人難有的勇氣無畏。


    他性子疏懶,心思簡單,或許因全不在意,反倒無所畏懼。


    這樣的人往往看著或良善軟和,實則雖不太執著卻有自己的原則,一旦決定,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亦是不會有半分後悔的。


    就如當年任誰都不看好他與那人在一起,他堅持了,哪怕結局並不如意,他也從不怨天尤人,日子還是照過,還是一般吃肉大笑。


    劍鳴清越,歲香劍身狹長,微微顫動猶如一圈圈暈開的水波。


    即便是看他不順眼如秦夙夷者,也必須承認斯年於劍道上極有天分,而聽聞要於劍道有天分,需得心思純淨,但這人……秦夙夷才不願承認這是個澄澈通透之人呢!


    腥臭的風卷過來,斯年腳下一錯,飛躍空中,知道這定是一場硬仗,哪怕是死了多年的彘虎獸這一點精魄,也是非比尋常的。


    秦夙夷蹲在地上,看斯年行轉如風,劍氣縱橫劍意淩然,心中不是不震撼的,似是短短時日,這少年又有進步,劍招之精妙為他生平僅見。


    斯年一個後跳躲開彘虎獸尖銳的獠牙,左臂被拉出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吼!”彘虎獸不滿地刨了刨爪子。


    這原就是一種智能相當低的妖獸,隻有攻擊嗜血的本能而已,雖已是精魄,嚐到人類鮮血的味道仍讓它興奮。


    斯年又一個三才化生拍上去,定住了這頭眼冒紅光的妖獸。


    它危險凶悍,偏生又皮糙肉厚,打到現在,斯年隻覺得它的行動遲緩了幾分,卻沒有敗退的跡象,而自己的靈氣已快見底,不禁有些焦灼。


    第二個抱元守缺用掉,又回複了一些靈氣,斯年靜下心來,布好破蒼穹,再不忍心拍兩儀了!


    需知一個兩儀化形所耗費的靈氣簡直可怕!


    隻用四象輪回和三才五方和彘虎獸耗著吧,四象耗費的靈氣既少,又有減速的效果,幸得彘虎獸不是長於速度的妖獸,又靈智未開,否則這一招都不能得逞。


    於是,秦夙夷就傻眼地看著斯年帶著猙獰可怖的彘虎獸遛彎……


    沒錯,看著就像是遛彎!


    彘虎獸吼叫著衝了上去!


    ……被定住了……拉開距離,生太極減速,四象輪回!


    ……又減速……


    彘虎獸行動艱難。


    斯年趁機跑開,又是一個四象輪回,彘虎獸好不容易掙脫了控製減速追了上來,接近了接近了!


    ——又被定住了……


    連秦夙夷都為它悲催了。


    繞了一個圈兒兩個圈兒三個圈兒……


    眼見著斯年的臉色已是越來越難看,秦夙夷猜到,他應是靈氣不繼。


    雖是結丹修士,卻也不是有無窮無盡的靈氣可用的,尤其他的劍招殺傷力這樣大,恐怕所費靈氣不少。


    可它再著急也沒用,現在除了爪子和牙齒,它什麽都用不了,甚至連儲物袋都打不開。


    “嗤!”地一聲,斯年的背部又多了一道傷口。


    他現在隻能與這妖獸慢慢耗,趁機慢慢恢複靈力,到這種時候,他就格外想念毒哥毒姐毒蘿莉們的鍋子……回內什麽的,對於純陽來說,那才是不可或缺的大補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彘虎獸終於轟然倒地,斯年手腳一軟,差點也倒在地上,須知真正自己用這些技能,尤其修真之後那些劍招用來他甚至可以全然感到靈氣翻滾順著劍意刺出的感覺,靈氣枯竭當然會讓他的經脈難受極了。


    秦夙夷嚇了一跳,這種時候,斯年可千萬不能出事,否則,他可完全出不去了!


    蹦了兩蹦跳到斯年身邊,斯年的右手重重落在它的腦袋上,直接把它壓趴下了。


    它憤怒地頂開他的手抬頭,隻見斯年微帶嘲諷地看著它:“秦道友,你能不能有點作用?方才那妖獸追我的時候你能上去一爪子也好啊,不是能把我咬得鮮血淋漓嗎,該動嘴的時候怎麽不動。”


    “你以為我是什麽,能咬得動這妖獸?!”花狸貓竟然開口了,讓斯年多少感到有點驚悚。


    更奇特的是,變回了妖形的秦夙夷還是幼生期,竟是連聲音都有幾分奶聲奶氣,與那個擁有磁性低沉聲音的人形秦夙夷完全不搭啊!!


    若是它開始就開口說話,指不定斯年根本就不能確定它就是秦夙夷啊!


    這聲音……太不一樣了好嗎?!


    斯年瞪著他,眼神古怪,不禁讓秦夙夷有些不安,現在他的這種形態,根本是脆弱到一巴掌就能拍死啊,尤其斯年還是個結丹修士。


    不過,斯年還是抓起它,站起身來朝裏走去,時間緊迫,指不定葉妤一會兒就出現了呢。


    猶豫了一瞬,他忽然想起掌教真人送的乾坤袋裏,有個不知道哪位殿主送的靈獸袋。


    唔,傳聞是可以裝進靈獸妖獸魔獸——呸,錯了,這世界又沒有魔獸世界,能裝進靈獸妖獸什麽的,或許可以將秦夙夷裝進去?


    他可不想讓這位秦道友看到自己擼了哪些寶物。


    從乾坤袋的底層掏出一個灰撲撲的袋子,他看向花狸貓:“呐,進去吧。”


    “幹什麽?”花狸貓十分警覺。


    斯年實在受不了它小孩子一樣稚嫩的聲音,直接逮住它就丟了進去——咦,真的可以放!


    他很安心地將灰撲撲的袋子丟回背包去了,決定等看到葉妤的時候再將這隻花狸貓還給她,不過,秦夙夷估計會嚇壞了吧哈哈哈哈,他一定害怕被葉妤發現這個秘密!


    斯年壞心眼兒地想著,一個人偷偷樂嗬。


    過了妖獸守衛的禁製陣法,他行到了一個巨大的廳堂,哪怕知道這隻是這座洞府的外部,仍足夠讓他震撼!


    抬頭看不到頂部,隻看到一團團黑色的霧氣,四周的視線卻很清晰,四麵的牆壁似是全部由黑曜石鑄就,黑得發亮,繪著神秘古樸的紋路,斯年知道,這些紋路都是禁製的一部分,一旦有人試圖破壞這裏,就會遭到毀滅性的攻擊。大廳的中央豎著七根柱子,每一根都粗到需十人合抱才能圍攏,每根柱子上都刻著一隻妖獸,斯年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方才與他交手的那隻彘虎獸。


    從刻在柱子上的妖獸形態就知道它們當年有多大的身軀,比如今何止大了百倍!而現如今,隻剩下那麽小小一團精魄,居然還讓他廢了那麽大的勁才闖過,當年那位魔修未死的時候,這個洞府的禁製強悍到什麽地步?


    七根柱子的排列斯年看不出端倪,但他很快就看到了柱子背後的山壁上,有七道門,每一道門都長滿了碧綠的青苔,也不知多久不曾打開過了。


    就是這裏!


    斯年心中激動,終於找到了!


    卻在這時,他聽到了隱隱傳來的人聲,立刻一個閃身躲到了一根柱子後。


    幸得這大廳裏唯有鑲嵌在牆壁上的數百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散發著淡淡光暈,光線十分昏暗,是以若不注意,倒也不太容易發覺他,尤其,他的身上還佩戴著障息佩。


    “咦,這裏倒也古怪。”


    竟是葉妤的聲音,斯年渾身一震,正想出去,卻又聽一個聲音道——


    “有什麽古怪的,隻是洞府外壁而已。”


    斯年一聽這聲音大喜過望,師兄果然沒事!


    但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鬼鬼祟祟地躲著,決定還是偷聽一下再出去,心中卻感歎,這難道就是所謂男女主角的命運?不管什麽時候什麽場合總會極有緣分地“遇見”……


    “喂,你這人果然不是好東西,竟是一點都不擔心你師弟。”


    咦咦咦,說起他了!


    “哼,我自是擔心,但不用葉姑娘你惦念!”


    ……師兄你這話一點誠意都沒有……


    “笑話!清歡是我朋友,怎麽就能不記掛?你既沒事了,我這就出去找他!”


    嗯?等一下,師兄有事?斯年努力克製住自己才能探頭出去偷瞧,聽著師兄的聲音挺中氣十足的啊?


    “若不是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怎會受傷,怕是現在我早就將師弟找到了!”


    這指責真是犀利。


    “莫怪我,自己學藝不精怪得了誰。”斯年聽著葉妤聲音忽然一變,細聲細氣道:“清明道友便在此間好好休息,我自去尋清歡,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安安全全地——”聲音越來越遠。


    ……斯年垂眸,呃,聽聽這嘲諷的口吻,師兄大概要被氣死了……頓覺心中對葉妤有些歉意,她隻一個築基中期的姑娘,這魔修洞府外的禁製於她而言明明十分危險,她卻仍肯為了自己而出去,他不再猶豫,半隻腳踏出去,正要叫回葉妤——


    “回來!”開口的是君清明。


    不知道為什麽,君清明聲音裏的陰鬱讓斯年一哆嗦,於是那伸出去的半隻腳竟然不自覺地縮了回來。


    他皺著眉看自己的腿,深深為這種條件反射感到傷心。


    “師弟,你出來吧。”


    這一句,才是真的讓他悚然而驚!


    斯年覺得自己的皮都繃緊了,一時手腳僵硬極了。


    “師弟你以為這姓葉的當真擔心你會為你出去冒險?”這聲音變得如平時一般溫柔了,但那“姓葉的”三個字充滿了各種厭惡情緒,“她明知你在這裏,特地說來給你聽呢。”


    “姓君的,你可別汙蔑我!”葉妤冷哼,隨即滿是驚喜道,“清歡,你真在這裏嗎,擔心死我啦!”聲音又嬌又脆又甜又俏。


    ……


    斯年平靜地走了出來,“師兄,葉姑娘。”心安理得,一點兒都沒有心理負擔了。


    臥槽,你們一個個都是影帝!


    你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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