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詢,雍州朔方郡受降城。


    天空中烏雲密布,一副大雨將至的模樣兒,忽起的大風吹得城頭大旗獵獵作響,一身戎裝的雍州衛將軍程萬裏麵無表情地站在城樓之上,滿是憂慮的眺望著西方。


    十天了,自打遼國大軍壓境到如今已是快十天了,可卻始終沒能等來預想的慘烈大戰,讓程萬裏心頭難免有些忐忑,麵對遼國如此浩大的陣勢,讓守城的程萬裏看的頭皮發麻,想要守住受降城,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程萬裏已做充足的準備,但與遼軍陣容想比還是相差懸殊,守不守的住還真是兩說。


    但身為雍州衛將軍,禦敵於國門以外是他的責任,即使再難,他也不能放棄。


    不過一想到樞密使謝玄,程萬裏心中不由地便是一熱,一股子濃濃的敬仰之意便油然而生,程萬裏不會忘了當初隨謝玄平定晉王之亂,與叛軍、遼軍血戰數千裏,打的遼軍抱頭逃竄的快意,更不會忘記戰後敘功時謝玄的提拔恩情。


    “程軍門!”


    就在程萬裏沉思之際,一聲招呼在其身後響起,扭頭一看,才發現朔方太守榮繼雲不知何時已站在了他的身後。


    “榮大人來了,可是城中發生了什麽事麽?”見是榮繼雲,程萬裏也沒太多的客套,隨口便問了一句道。


    “那倒沒有,隻是州裏傳來消息,說是謝樞密已至大興城,傳令我等務必小心防守,不可擅自出城作戰。下官接到帥令,不敢自專,特前來稟明軍門。”接到大興府發來的命令,榮繼雲自不敢怠慢,緊趕著前來知會程萬裏一聲。


    “哦?大帥已到了大興?好,好,好啊,有大帥在,我等可無憂……”


    一聽說謝玄已到了大興,程萬裏心中的大石頭登時便落了地,興奮地一擊掌,然則話尚未說完,便見榮繼雲的眼突然瞪圓了,手顫抖的指著城外,程萬裏的心不由一顫,顧不得多想,忙向城外望去,入眼便見遠處煙塵大作,無數兵馬正滾滾向受降城而來,程萬裏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受降城,原為鐵勒之地,宣帝宣武九年,朝廷大軍西擊鐵勒,當時的大軍統帥楊子業在此修建西進據點,這是受降城建城之始;後大周以此為據點向西擴疆數千裏,宣帝下令在此置朔方郡,疏勒郡,受降城便署朔方郡郡治,至到今天。


    受降城位於祁水河床穀地的最西端,南北皆為崇山峻嶺,西麵又有祁水繞城而過,盡得地利之險,自建成之日起便成為大周的邊城重鎮,屢經改建,城牆高大堅固,守禦設施完備,駐有馬步軍一萬二千人,為邊境諸守禦之冠,乃對抗遼國的最前沿。


    自程萬裏領命鎮守雍州以來,大半的時間都在受降城中,不單對城防屢屢加固完善,更曾狠肅城中軍紀。然則,待得遼國大軍滾滾而來之際,城頭上還是禁不住一片的嘩然之聲,隻因敵勢之大太過驚人了些,那看不著邊際黑壓壓如同蝗蟲一般的軍隊,讓人頭皮發炸。


    “混帳玩意兒,都慌個屁?都給勞資打起精神來,莫叫遼賊看輕了去!”


    眼看著遼軍徐徐而來,程萬裏的心緊張到了極點,一見手下士卒們驚呼出聲,登時心中的怒火便燒了起來,怒吼一聲,總算是將一眾官兵的緊張情緒給強壓下去。


    “軍門,下官看這些遼國賊子們一個個都趕著想去投胎,我看軍門,你莫辜負了人家的一片美意啊,否則實在是對不住人家呀。”


    榮繼雲雖是個文官,但膽略卻是不小,一見城頭上的氣氛太過壓抑,便笑嗬嗬地開口說了一句,語氣平淡,雖無豪言壯語,可那滿不在乎的語氣實在很是讓人提氣。


    “哈哈哈!榮太守說得是,這麽多賊子趕著去投胎的,咱爺們兒殺起來還真是累人的很,不過既然人家是一片好意,咱們也不能不領情不是?”


    程萬裏與榮繼雲認識的時間不短了,默契還是有的,隻一聽便已知曉了榮繼雲的用意所在,便哈哈大笑著回了一句,豪氣溢於言表,一眾守城官兵見城中兩位主官都如此豪氣雲天,視遼國大軍於無物,原本緊張萬分的心情登時緩解了不少,士氣漸漸高昂了起來。


    “嗚嗚……”


    一聲聲淒厲的號角聲響起,正徐徐而來的遼國大軍緩緩地在離城不足兩裏之地停了下來,未曾紮營,而是在城下擺開攻城的陣勢,一副要一鼓作氣拿下受降城的架勢。


    “城上的人都聽著,我大遼皇帝陛下親率百萬強軍而來,爾等若是早早投降,還能保住爾等的性命,否則,城破之時便是滿城俱焚!”


    遼軍很快便列隊完畢,旋即便有一員遼國兵將縱馬衝到城下,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找死!”


    原本正觀察著敵情的程萬裏一聽有人大放闕詞,便是一陣火大,抄起腰間的強弓,對著那名兵將便是一箭。


    “啊……”


    城下的遼國兵將正得意洋洋之際,突見一羽箭向他飛來,登時嚇得亡魂大冒,一扭馬首便向本陣奔去,但卻是遲了,隻見那羽箭閃電般直射那將領的後心,讓其慘叫一聲,跌下馬背,抽搐了幾下,便沒了生息。


    “大汗,那周將無視我大遼天威,竟敢射殺信使,實在是罪不可贖,奴下請求率部攻城!”


    “大汗,奴下願率本部兵馬為前驅,不生擒此獠,誓不收兵!”


    “大汗,您就快快下令罷,奴下願為先鋒!”


    ……


    遼國中軍大帳中,簇擁在耶律齊身邊的耶律休哥,耶律楚才、耶律信、蕭國徽等一幹遼國高層將領全都被程萬裏的舉動給激怒了,紅著眼紛紛出列請戰。


    “大汗,那守城將領蔑視我大遼天威實在是該滅之,隻是我大軍長途跋涉,剛到此地尚未修整,且缺乏攻城器械,若是現在攻城恐多費兵馬,不如我等休息一日,著人砍伐樹木製造器械,待到明日酒足飯飽之後再行攻城未嚐不可啊!”


    兀術赤雖也被程萬裏這等陣前射殺信使的舉動氣得不輕,可卻未就此昏了頭,尋思了一番之後,言辭懇切地向耶律齊進諫了一句。


    “兀術赤,休要長他人誌氣,滅我大遼威風,我看你是被周人打怕了吧?上一次便被低賤的周人給打的屁滾尿流,折了我無數大遼男兒。現在又在這裏漲周人的威風,你一邊呆著去。某卻是不怕,這受降城某去取了!”


    乃顏部總管耶律信是個急性子,又是遼國皇帝耶律齊的親弟弟,一向是看不上兀術赤的。自從兀術赤兵敗周國,這耶律齊就更看不上他了,每次見麵都是對兀術赤冷嘲熱諷。是以一聽兀術赤主張緩攻,耶律信就不幹了,瞪著的雙眼,對著兀術赤就嚷嚷起來。


    讓兀術赤氣的臉色通紅,渾身發抖,但又無可奈何,誰讓他打了敗仗了來,就連遼主耶律齊也對他有些不冷不熱,信任大減。


    “大汗,我等五十餘萬大軍,便是填也能將這受降城給填平了,豈能容他們如此猖狂!”


    “是啊!大汗,打罷!”


    ……


    一眾遼國大將皆是好戰之輩,誰都不肯落於人後,紛紛嚷嚷道。


    “嗯!”


    見眾將紛紛請戰,耶律齊神情肅穆一揚手,眾將連忙止住聲音看向耶律齊,隻見其環視了一下眾人,殺氣十足地下令道:“耶律信首攻,蕭國徽為其次,沙爾汗為第三,輪番出擊,務必一舉破城!”


    “諾!”


    耶律齊決心既下,一眾大將們自不敢怠慢,紛紛躬身應諾,退出帳外趕回本部。


    不過片刻,號角聲大作,各部遼兵齊齊發動了起來,先是耶律信率所部騎兵策馬衝到護城河前,以騎射壓製城頭的弓箭手,旋即,一隊隊遼國士兵皆解下腰間掛著的布袋,在地上裝起土來,而後在大隊騎兵的掩護下,擁到了護城河下,將裝滿了泥土的布袋丟進了護城河中。


    “放箭!快!放箭!”


    遼國大軍一動,程萬裏見其陣勢便已猜出遼軍是想填平護城河,不由地著急起來。怒吼著指揮城頭上的弓弩手放箭阻擾遼軍行動,怎奈城頭上的弓弩手雖然不少,但在對方萬餘騎兵的壓製下,幾乎連頭都抬不起來,雖說乘著間隙射殺了數百遼國士兵,可己方也損失了上百的士卒,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城門前的一段護城河被遼國大軍給生生填成了平地。


    “快!快快!”


    眼瞅著不到半個時辰,護城河便已快被填平,耶律信叫喚的更歡實了,率領著手下萬餘騎兵在城下來回馳騁著,一邊不斷地以騎射壓製城頭的攻擊,一邊喝令諸軍拚死運土向前填河。


    “快,把金汁給我抬上來!”


    遼軍顯然是有備而來,數十萬人馬配合默契,一隊隊的步、騎兵在號角的指揮下,冒著城頭上不斷射下來的箭矢,拚死來到城牆下,將一個個裝滿了土的布袋不斷地扔到河裏。


    眼瞅著形勢不妙,程萬裏自不敢怠慢,高呼著指揮協守的民壯將一缸缸的金汁、火油抬上了城頭,傾倒下去。


    滾燙的金汁、熱油如瀑布般向城下泄去,將城下的遼軍燙的哭爹喊娘,亂成一團,慘嚎之聲不斷響起。


    一時間受降城下伏屍遍野,血流成河,一股股惡臭熏得人頭暈腦脹,讓遼軍的攻勢為之一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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