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混亂, 殺到後來,盛鈺都快要殺紅了眼,根本分不清敵我。


    有神明倉皇的逃竄, 被箭支插在原地, 鮮血噴湧到防護罩上。玫瑰的花瓣總共有六瓣, 那些鮮血噴上來,隻堪堪讓其中一瓣底端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深紅色,其餘花瓣還是玫紅。


    鬼怪比神明要忠誠許多,麵對鬼媽媽的冰塊攻擊,那些神明第一個反應都是回身逃竄, 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反觀鬼怪, 見自己的王有需求,他們都奮不顧身的衝上前來, 以身體攔住神明,還有把神明按到盛鈺麵前讓他捅的。


    如果僅僅是這樣,盛鈺還不至於覺得他們忠誠。


    殺到後來, 還有鬼怪主動攻擊盛鈺的防護罩, 然後自裁在他的麵前。


    鮮血被防護罩攔下, 那層薄薄的光膜已經變成了一種看上去很淺的桃紅色,鼻尖能嗅到的隻有殘酷的血腥味。


    盛鈺也說不清現在是什麽感覺。


    總覺得21層樓越闖到後, 他自己的認知就逐漸開始模糊。那些現實世界的光影都在遠離,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喧囂與鬼王的榮耀。


    也許到之後某一天, 他會徹底忘記人類的身份,自我代入為鬼王。等副本結束回到現實世界,麵對正常的生活,他可能還會覺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麽東西,拋棄了什麽東西。


    這些都是現在來不及考慮的事情, 反正到此為止,盛鈺還是牢記自己是一個人類的。


    看見鬼怪們前來送死,他心有不忍,抗拒喊道:“不要來送人頭,攔住神明就可以了!”


    鬼怪們很聽話,終於製止了無端狂熱。


    然而就算有鬼怪們的幫助,盛鈺還是天然就比鬼媽媽少一層優勢。


    他是近戰攻擊手,隻有身至神明身邊殺死神明,血液才會濺到防護罩上。一來一回多多少少也會耽擱一些時間,這就導致戰鬥進行了有那麽一會兒,六瓣花瓣也隻染紅了三瓣。


    鬼媽媽卻沒有這個限製。


    那些冰霜與冰塊一靠近神明,就會將神明給凍成冰渣子,吸取魂力。


    這個過程是在逐漸積累的,越到後來,盛鈺體能消耗的越嚴重,賜福玫瑰卻遲遲無法滋養成劍。反觀鬼媽媽,這應該不會是錯覺,盛鈺明顯感覺到她扔出來的冰塊越來越大,威力也越來越強。


    更為直觀的感覺就是周遭的溫度,原本隻是離得近的時候能感覺到夏日冰寒刺骨,但是現在距離足足有十米之多,那股冷風就已經剮蹭到盛鈺的臉上,臉頰都被凍的生疼。


    即便是短暫性提升實力的能力,也比他現在的狀態要好太多。也許鬼媽媽之後會受到能力的反噬,但是至少現在,她變得無比強大。


    一股無能為力的感覺油然而生。


    走廊裏已經倒下了太多的神明,留下的人頭越來越少,其中更多的還是鬼怪。入眼所及血流成河,血腥味沿著鼻腔直逼大腦,衝的人頭腦發昏,反應都比平常慢了一拍。


    也許是感覺自己能力到了一個階段,鬼媽媽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她脫掉腳下的高跟鞋,原地揉了揉腳腕,先是偏頭衝身後的鬼怪們冷笑一聲:“別急,解決了貪婪王,待會就會輪到你們。”


    接著,鬼媽媽轉頭看向盛鈺,“我現在攔在鬼怪和你的中間,就算鬼怪能自/殺護你,那些血也濺不到你的玫瑰武器。我也沒想到事情會做到這個地步,貪婪王,你比傳說中要更加難纏。”


    盛鈺拔出黑箭,將其重新別在褲腰帶上。


    殺了這麽長時間,這個女人穿個高跟鞋,行動總會有些不便利,再加上鬼怪們的幫忙,論搶到人頭的數量,他其實不輸給鬼媽媽。


    但是這又怎麽樣呢?


    賜福玫瑰隻染紅了三瓣,第四瓣還差一半。但凡隻缺半瓣,盛鈺就可以對自己下狠手,試試看能不能用自己的血來滋養玫瑰。


    但是這缺的可不是一點點,沒必要那樣做。


    他歎了一聲氣,心道傅裏鄴這一覺睡得真好,睡醒了,套牢他的枷鎖也隨之消失。


    那個時候,他應該會感覺開心吧?


    沒有了惡詛守護匕首的迷惑,終於可以正常的思考。也許那個時候傅裏鄴就會發現,對於自己的死,他竟然一點也不感覺傷心。


    緊接著就會想:原來我不是真的喜歡他。


    想到這裏,盛鈺覺得還好,畢竟他對傅裏鄴也沒有投入過多的情感。更讓他感覺難過的是粉絲、經紀人,還有弟弟盛冬離。


    有太多沒有完成的事情,有太多還沒有見到的人,有太多希望與期盼壓在自己的肩膀上,也有太多的路隻走到了一半。


    但似乎……一切隻能到此為止。


    鋪天蓋地的冰霜覆蓋上來,一層又一層的衝擊到麵前的防護罩上。


    這股衝擊力將盛鈺帶的騰空飛起,直接摔回了辦公室,腰部撞到辦公桌,那支褲帶上的黑箭還給他杠了一下,半個身子直接麻掉了。


    盛鈺艱難的翻身,手臂一下子撐空,從桌上摔了下去。


    鼻尖熱熱的,危機時刻他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哭了,不然鼻涕怎麽下來了。拿手一抹,他才發現自己沒哭,熱熱的液體是鼻血。


    這一戰傷筋動骨,盛鈺從小活到大,從威亞上摔下來過,也被黑粉追車導致追尾車禍。大大小小的傷受過不少,但這還是他第一次流鼻血。


    就好像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竟然發生了。


    他抹掉鼻血,心想:我要死的好看一點。


    鬼媽媽赤著腳,從辦公室門口走了進來。


    啪——


    門合上,無數鬼怪在屋外嘶吼出聲,聲音悲愴而有力度。


    門上覆蓋了足足兩米的冰,鬼怪們絕望的衝上前來,踢開那些走廊裏已經被打出原型的神明屍體。十根手指頭無助的挖著冰塊,指尖被冰的寒意凍的裂開出血,他們卻好像一點兒也感覺不到,依舊不死心的在原地挖冰塊。


    不少鬼怪都崩潰了。


    以人的形態,和他們的王一樣的形態,哭的傷心欲絕:“王,您快出來,快出來啊!!!”


    這些盛鈺當然不知道。


    他勉強用手臂撐了一下自己,兩隻手臂酸軟無力,胳膊痛的好像有鐵鑽在鑽。


    真的好慘,愛他的人看見了會哭的。


    他心裏想著這些,隻覺得眼眶微濕。忍了又忍,好歹是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殺了那麽多同類,至少沒有白殺。”鬼媽媽看了他一眼,折身坐到了床上,冷笑著說:“看上去你的防護罩馬上就會碎掉。”


    盛鈺張嘴,想要發出聲音。


    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現在就連發聲對他來說都太過於困難。這一點讓他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已經到了極限。


    他輕輕抬眸,說:“不用你提醒。”


    話音剛落,眼前的防護罩就碎了滿地,化成空氣中微弱的小閃光,逐漸泯滅消失。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支撐的手臂終於無力,他整個人向前一摔,下巴磕到了地毯上。


    那支玫瑰花也摔了出去,就在鬼媽媽和他的中間,但盛鈺已經沒有餘力去撿了。


    抹了抹人中,至少這次沒有流鼻血。


    鬼媽媽伸出手,一個小小的冰藍色晶體在她的手心盤旋,那個東西應該就是魂能。


    欣賞了幾秒鍾盛鈺狼狽的姿態,她詠歎般開口說:“早就聽說這一任鬼王陣營長得都好看,但我沒想到會這麽好看。我都有點舍不得殺你了,還真有點想豢/養你,生出的孩子肯定和你一樣好看。”


    盛鈺從鼻腔裏哼出一聲冷笑,艱難的從牙縫裏吐字:“我喜歡男人,你記得先變個性。不過變性也沒用,我看見你那張臉,打從心底犯惡心。”


    鬼媽媽:“……”


    她站起身,冰藍色的晶體在她的指尖環繞,仔細看了盛鈺幾秒鍾,她說:“最後再問你一遍,我孩子的魂能到了誰的手上。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乖乖說出實情,然後把身份卡牌給我。看你臉的份上,來當我的狗,至少能保你在21層樓性命無虞。第二個選擇,死咬著不開口……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別忘了神明可以自由穿梭副本,大不了我去一樓的那個副本,逼問副本的鬼怪。”


    盛鈺緩緩閉上眼,臉色慘白。


    因為外貌的原因,他曾經受過無數優待。但無論哪一次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感覺屈辱。


    因為臉,當狗,活命。


    傳出去要被人笑死,那他的演繹生涯也不用繼續了,醜聞就能把他給活生生壓死。


    這個選擇其實並不難做。


    他可以苟,但不能苟的毫無原則。如果連演繹生涯都斷送掉,那活著好像也沒什麽意思。


    ——那你殺了我吧。


    六個字重如千斤,心一狠也就能說出來。


    想著,盛鈺重新睜開眼。


    正要開口說出那句話,他的眼神忽然微微定住,不著痕跡的看向鬼媽媽的腳底。


    她現在坐在床鋪上,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手心裏的冰藍色晶體,根本沒注意腳下的異動。


    隔著鬼媽媽兩隻腿,盛鈺看見了一雙冷冽的眼睛,以及宛如凝上一層冰般的麵龐。


    也不知道傅裏鄴醒了多久,又聽到了他們多少對話。反正從表情上來看,豢/養生孩子那一段他肯定是聽到了,不然表情不會那麽恐怖。


    盛鈺心中大定,忍了那麽久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幾乎是要奪眶而出。


    有救了,他心裏瀕臨崩潰。


    曾經近距離遠距離的看過無數次,但唯獨這一次,他是真感覺到傅裏鄴的帥。


    帥是其次,重點是讓人特別有安全感。


    “你笑什麽?”


    鬼媽媽奇怪的看了一眼盛鈺,誘惑一般說:“講出鬼火魂能去向,給我你的身份卡牌,當我的寵物情人。我們可以生一個很好看的寶寶,這些對你來說難道不美好嗎?”


    床下人的表情更嚇人了。


    盛鈺頓了一下,伸手捂著臉,先是悶笑,眼淚直接從手指縫裏滲透了出來。


    緊接著就是放聲大笑:“你說要給我生孩子?想要給我生孩子的人太多了,排隊都能從第一層樓排到第二十一層樓。你要不先過其他人的關?”


    “其他人?”


    鬼媽媽愣神,緊接著就感覺到腳腕上附著有一絲冷意,冷意瞬間就蔓延開來。


    低頭一看,一隻手抓住她的腳腕,指尖所觸及到的地方全部都變成了銀色的鋼鐵狀。更讓人驚恐的是,那鋼鐵形態正逐漸向上蔓延,從腳踝蔓延到膝蓋,一直到大腿根部。


    她神色大駭,直接用冰化成到,眨眼間削掉了自己的一條腿。身子向旁邊一歪,她踉蹌的摔倒在地,就連魂能晶體也咕嚕嚕的滾了出去。


    “搶身份卡牌?寵物情人?生孩子?”


    在鬼媽媽痛苦的尖叫聲中,傅裏鄴矮著身子鑽出,站直身體,冷眼看向她。眉尾挑起,眼神裏煞意滿滿,冷到讓人畏懼,渾身發寒。


    他開口說:“來,給我看看你想怎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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