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句話後, 盛鈺就沒吭聲了。


    唐豆子急道:“你不著急嗎?”


    盛鈺說:“我為什麽要著急?”


    唐豆子說:“等魂樓和鋒芒的神明恢複了法陣,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你啊。”


    盛鈺說:“不是有月光嗎?他們沒辦法恢複法陣。天亮了還有日光,他們更沒有辦法靠近法陣。既然無法恢複, 那我著什麽急。”


    唐豆子無言一瞬, 忽然看向盛冬離的方向, 道:“你剛剛捅我的時候還百般維護你哥。現在這麽大的危機擺在眼前,刀幾乎就吊在脖子上,你都不勸勸你哥??!”


    盛冬離微笑說:“我哥做什麽事都有他的道理,不用我勸,我也不認為要勸。”


    唐豆子搖頭說:“你們真的是沒救了。”


    靜默三四秒鍾, 角落裏的齊微雨終於悠悠轉醒, 茫然的爬起來:“操,我怎麽睡過去了。喂, 這暗室裏麵還有人嗎?”


    唐豆子喊:“有人有人!有神明,別打開你那個帶紅光的玩意兒,簡直是要命!”


    齊微雨怒斥:“是不是你把我弄睡的?!”


    唐豆子無辜說:“不是我啊。”


    齊微雨表示質疑, 但又沒有證據。


    盛鈺其實一直在糾結另外一件事。


    一個小時之前就聽到神明說, 左子橙被人追殺, 一個小時後,左子橙還在被人追殺。也不能指望這人真的跑到天荒地老, 保命的手段總有用完的那一瞬間,到時候就得給左子橙收屍了。


    盛鈺自然不想替左子橙收屍, 他覺得還是活著的左子橙好一點。


    可就這麽傻愣愣的衝上去救,沒準到時候他自己也一起栽了。畢竟左子橙打不過,他很大概率也打不過。這個時候總不能上去搬傅裏鄴,來去這麽長時間還不一定能搬的到傅裏鄴,等到左子橙那邊的時候, 估計這人隻剩下骨頭了。


    沒準連骨頭都剩不下來。


    當務之急,得想個辦法引開那邊的神明。


    思考之時,唐豆子說:“來都來了,不出去看一眼?”


    齊微雨說:“看什麽?”


    唐豆子優先起身,不顧室內突然警惕的眾人,自顧自走向暗室另一端。他將黑色袍子批的嚴嚴實實,從上到下隻露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黑色眼珠在眼眶裏麵滴溜溜亂轉。


    跟著他一起往前走了幾步,前景頓時一片開闊。


    之前唐豆子說這處暗室離黑水晶柱最近,所言不假。剛踏出暗室往前走了三四米的距離,麵前就是一條窄小短促的橋梁,目測也隻有十左右。跨越這十米,就是黑水晶柱。


    也許是靠近中心法陣的緣故,這邊的神明比之前看見的都要多一些。他們都一致站在百米開外,遠遠的避讓著月光,停滯不前。


    唐豆子說:“其實也就是忍著一萬隻螞蟻啃皮膚的痛,能忍住,就能在月光底下待著。關鍵是待久了實力好像也跟著一起倒退了,所以那些神明才遲遲的不靠近,隻能遠遠圍觀。”


    盛鈺看了眼地上的法陣。


    “怎麽摧毀地上的陣法?”


    唐豆子驚喜道:“你改變主意啦?這個決定絕對是你一生做過最正確的決定!其實也不是很麻煩,那法陣本來就是損壞的,修補起來可能還要費一點兒功夫,但損壞,那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隻需要用強大的攻擊手段毀掉地上的圖騰,基本上就將法陣損壞的七七八八了。”


    盛鈺說:“我沒有強大的攻擊手段。”


    唐豆子靜默了一瞬間,說:“這是你們人類的幽默嗎?我是不是應該笑兩聲捧場?”


    盛鈺遺憾搖頭:“沒騙你。我說真的。你不是知道我是誰麽,估計對我的技能和武器如數家珍了吧?你自己盤算一下,我哪有‘強大的攻擊手段’?”


    唐豆子:“……”


    過了橋梁就有許多神明,齊雨薇害怕被神明發現,就沒有靠近。一直在暗室邊緣扒著,往這邊瞅。這個距離說話她自然是聽不見的,但唐豆子還是下意識壓低聲調:“你胸前的玫瑰不是還差最後一絲血麽,用我的。填滿血線拔出劍來,這攻擊力絕對夠摧毀法陣了,綽綽有餘。”


    盛鈺挑眉說:“你都說‘綽綽有餘’了。玫瑰武器是我用來保命的,不可能用在這種地方。”


    唐豆子不甘心說:“你的技能呢?”


    盛鈺說:“這個檔口我掠奪誰。後麵一個治療,一個輔助,掠奪你嗎?”


    唐豆子立即搖頭,說:“別掠奪我,我就血統能嚇唬人,實力其實不怎麽樣。”


    “……”盛鈺笑而不語。


    沉默了一瞬間,唐豆子忽然反應過來:“你在試探我!試探我對你了解有多少!”


    盛鈺無辜說:“我沒有啊。”


    唐豆子目光灼灼的看了他一會兒,最後無奈說:“算了,你說沒有就沒有吧。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活到現在,還能穩坐王位的。武器舍不得用,技能也和雞肋一樣,就單憑腦子嗎?”


    盛鈺說:“我腦子也不是很好,在副本裏被人騙得團團轉,能走到現在全憑運氣。各種神級武器隨便撿,我不珍惜,都是用完了就扔。扔完了就有新的武器送上門來,神明也不知道為什麽都往我的武器上撞,撞完了還昭告天下說我下手殺死了他們,弄得我也很茫然。”


    唐豆子狐疑說:“真的嗎?”


    盛鈺認真點頭:“真的。”


    唐豆子又看向後方的盛冬離,說:“你哥講的是真的嗎?”


    盛冬離看了看盛鈺的眼色,遲疑點頭:“……是真的,我哥運氣,額,特別好。”


    唐豆子:“……好吧。”


    他先是看了一眼盛鈺,又看了一眼盛冬離,最後肉疼的從黑袍裏摸索。盛冬離奇怪問:“你身上癢癢?神明都不洗澡的嗎?”


    “我找東西,不是身上癢!”


    唐豆子動作一頓,十分氣憤的將一個小彈丸形狀的東西扔給盛鈺。後者下意識的一接,穩穩當當的將彈丸拖在手中。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一瞬間彈丸又易主,到了盛冬離手裏。


    盛冬離接連退後好幾步,咬牙衝著唐豆子說:“你到底想幹什麽。不要以為帶著我跑的時候,我一直都是昏著的,過程中我其實醒了好幾次。其中就看過你將這個東西扔出去,剛接觸地麵就把敵人炸死了,你想炸我哥?!”


    唐豆子說:“他不是接住了嗎?”


    盛冬離說:“你本意不是炸他?”


    唐豆子頓感茫然:“你是不是瘋了,還是傻了。我人就站在你哥旁邊,炸他不就等於炸我麽。而且我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炸他。”


    盛冬離:“……”


    糾結幾秒鍾,他主動上前將彈丸塞回了盛鈺手中,小聲說:“對不起,我惹麻煩了。”


    盛鈺看他一眼,無奈說:“不用道歉。”


    說罷又冷眼看向唐豆子,說:“你直接遞過來,哪裏有那麽多事。”


    唐豆子窒息道:“這個也要怪我??”


    回答他的是兩個相似的眼神,都是溫和中帶點防備,還都彎著眼角,笑的坦然。


    “好吧,怪我怪我。”唐豆子無奈說:“再耽擱下去,我想做的事情沒有做成。你們想救的人,必然也沒辦法救,色沉王現在估計已經是強弩之末,眾多神明虎視眈眈,你覺得他可能逃脫?”


    盛鈺說:“你有辦法?”


    唐豆子說:“炸掉法陣,吸引神明。”


    盛鈺:“……”


    繞來繞去又繞回了原點。如果說之前盛鈺隻是覺得有一點不對勁,那現在就是覺得很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唐豆子對炸掉法陣這件事執念太深了,無論說什麽話題,他都能繞回這一點。


    且這個人還十分聰明。


    知曉世界上沒有白來的午餐,先是將自己的利益擺清,擺到和盛鈺同一個戰線上。見後者不吃這一套,他又搬出左子橙來,期盼能借由左子橙的安危問題,讓盛鈺代替他炸法陣。


    越是這樣,就越可疑。


    接觸到盛鈺的視線,唐豆子深吸一口氣,說:“我給你的是濃縮法陣的彈珠。將其丟在地上就能造成一定規模的爆破,懶惰所說的確不錯,我一路都在用這種彈珠炸魂樓和鋒芒的敵人。我實力差,能活到現在自然有長處。濃縮法陣的彈珠就是我保命手段。”


    “炸其他人的是小型爆/破法陣,這種我身上還有幾十顆。但你手上的,是我全身上下唯一一顆大型爆/破法陣。按動表麵的按鈕,將其丟到地上,你有二十秒鍾的逃亡時間,遠遠夠逃掉爆/破所帶來的衝擊,放心,很安全。”


    盛鈺說:“很安全?”


    唐豆子說:“我既然造了這個東西,肯定要把自己的後路想好的。總不能炸死了敵人,也把自己給炸傷了,那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麽。”


    盛鈺點頭:“嗯。”


    他還是不信。


    沒準這種大型爆/破彈珠還要搭配別的逃脫係濃縮法陣用,誰知道唐豆子有沒有說一半藏一半。要是傻乎乎直接信了,那盛鈺也走不到現在。說不定在銅領域就已經被鄔桃桃坑死了。


    視線掃了一眼黑水晶柱,盛鈺說:“那我去了。”


    盛冬離急忙上前一步,說:“我去吧。我受了傷還能給自己治療。”


    盛鈺說:“我受傷,你不也能給我治療嗎?這之間有什麽區別?”


    盛冬離頓住。此時盛鈺的身子已經完全轉了過來,臉是完全背對唐豆子的,他張了張嘴,做出口型:“待會準備跑。”


    盛冬離抿唇,站在原地沒動。


    唐豆子說:“可以走了嗎?為了防止你擔心我做手腳,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不過我隻能把你送到月光照射區域邊界線,裏麵我就不進去了。”


    說著,他首先邁動了步伐。


    盛鈺也沒耽擱,立即就跟了上去。


    橋梁也不過隻有十米,這一次情況比之前要好太多,也許是方位的緣故,這邊月光遠比其他方向盛許多,視野也能清晰許多。


    總不至於再哆嗦一下,直接踩空掉下去。不一會就走過了橋梁,來到了月光臨界線。


    盛鈺現在身處幽暗,還沒到月光真正照射的地方,但僅僅是如此,好像就已經讓唐豆子足夠痛苦了。他沙啞著嗓子說:“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所有的外來神明都被下了法陣。皮膚不能見光。”


    盛鈺說:“這不是我自己猜出來的嗎?”


    唐豆子沒糾結這個問題,繼續說:“對,所以現在我是真的愛莫能助。前麵幾十米距離隻能靠你自己走了,我在這邊等你毀掉法陣。”


    說到最後,他的句尾忽然揚起,嘻嘻笑道:“娘親加油,我在這邊接著你喲。”


    盛鈺皺眉說:“不要叫我娘親。”


    兩人在月光邊界線處已經站了好一陣子了,旁邊本來就有許多神明,也同他們一樣默默站著,凝視地上的法陣紋路。因此多了唐豆子和盛鈺兩人,這些神明也沒有覺得奇怪。


    左側有神明高聲對話,像是生怕他們兩人聽不見,就差衝著這邊喊了。


    “拾荒神不就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嘛,單有高貴血統,隨隨便便就能將他們抹殺。他們這個組織還能存在,不就仰仗咱們鋒芒的鼻息生活。”


    “你怕唐豆子幹什麽,他爹娘肯定嫌棄他是個拖累,不要他了。要不然為什麽活了一萬年,用的名字還一直是五百歲之前的乳名。”


    “還能因為什麽,沒人給他取名唄,他隻能叫這個挫名字哈哈哈哈……”


    盛鈺扭頭衝那邊看了一眼。


    大約有七八個神明聚攏在一起,都披著黑袍裹的死緊,輕易看不見容貌。但其中有一道身影頗為熟悉,似乎就是一小時以前攔住他問話的魂樓神明,此時也隻有那神明最為驚恐。


    “別說了!唐豆子上頭的人也在!”


    “從金領域下來的?”


    “不知道,大概是吧……”


    聞言,圍攏魂樓神明的那一大圈神明哄堂大笑:“大概是——那就肯定不是了!你也不想想唐豆子是從哪裏出來的,拾荒神,裏麵的高層人物能是什麽東西。肯定是單有血統,實力不能與之匹配的神明唄哈哈哈哈哈……”


    盛鈺收回視線,敏銳的感知到身旁的神明渾身都在顫抖,呼吸起伏十分劇烈。


    他好像理解為什麽唐豆子要那樣和鋒芒對著幹了,這群神明說話,確實直戳人痛處。


    想了想,他說:“冷靜,他們故意說給你聽的,想要激你失態。”


    唐豆子深呼吸幾下,與唐曲承八分相似的麵容被牢牢掩蓋在黑袍之下,眼神凶煞說:“我知道他們是故意講給我聽。你去做事,不用管我。”


    也許是看到他們兩人都不反駁,神明們眼中閃過譏諷之色:“兩個膿包。”


    不僅出聲諷刺的七八個神明看不起,周圍還圍繞了許多來自其他神明組織的神明。見到鋒芒和拾荒神起衝突,他們自然不會多摻和,隻是遠遠的圍攏在月光邊界線之外的地方。


    神明崇尚實力為尊,拾荒神這個走捷徑的群體對於所有神明來說,那就是一個讓人又是嫉妒又是不恥的矛盾存在。此時看見拾荒神的人被這樣欺辱,竟然連反駁都勇氣都沒有,周圍神明們很快也露出了一樣的不屑表情。


    可是很快,這種不屑表情就一下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迷茫與驚訝。


    “他為什麽能走到月光裏?!”


    四麵八方傳來陣陣驚呼聲。


    眾多神明茫然的麵麵相覷,隻能看見身批黑袍的高瘦背影,以及在月光下仿佛被鍍了一層微弱亮光袍角,亮閃閃的十分好看。


    那是盛鈺,他很冷靜的一步步向前走。


    魂樓神明麵色慘白,唯一一雙露在外麵的眼睛同樣滿是惶恐,說:“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了,那人是唐豆子上麵的神明。唐豆子的性格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到現在有服過誰嗎?就算是拾荒神裏的同僚,也不見得他有什麽好臉色。”


    見身邊神明一個兩個都呆滯不動,那神明恨鐵不成鋼一般補充道:“就唐豆子那個滑溜溜的性子,都親口承認這人是他老大。那還用問嗎,這人能這麽平靜淡然走進月光,想必我們身上的詛咒陣法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肯定是從金領域下來的啊,不然哪能把唐豆子治得服服帖帖,屁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唐豆子聽的鬱悶:“……”


    自己……有屁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嗎?


    想了想,他還是心懷悲催沒有辯解。


    就讓這個美好的誤會進行下去吧,總比盛鈺真實身份被發現,導致他,還有他所在的拾荒神被指控‘叛離神明陣營’來的好。


    這些神明是如何的心懷鬼胎,盛鈺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把周圍的驚呼聲都自動屏蔽了。


    等真正靠近黑水晶柱的時候方可看見,地上的暗紅圖騰線條錯綜複雜,各處縈繞,最後都指向同一個陣眼點,也就是黑水晶柱前方三米處。


    抬頭向上看。


    地下城頂端自然是憑空高高架起的土壤,地表上的地鐵線就是這些土壤的粱,險險支撐著上方不坍塌。然而此時,最上方卻被人劃開一個十分大的長條形狀裂口,是字麵意義上的‘劃’。


    那道裂口都看不出來是什麽武器造成的,隻能看見前後兩端口細,越到中間,裂口就越大,到了最中心時,恰恰好正對著底下的陣眼。這也就導致這處月光最為亮眼,神明根本無法靠近。


    盛鈺攏住黑袍,站穩不動。


    麵前就是陣法的陣眼,隻要毀掉這個陣眼,想來圍觀左子橙的神明們多多少少會離開一部分,前來挽救法陣。但是真要這麽做了,到時候這附近的神明要是一個不樂意全都開始發狂,自己總不能一直待在月光裏避難吧。


    而且唐豆子真的可信嗎?


    說不定將手中的彈珠扔出去,陣眼炸沒了,他自己也跟著一起炸沒了。


    左子橙不能不救,陣法卻不一定要毀。


    盛鈺繞過月光最為強盛的地方,朝著黑水晶另一側走去。眾多神明的視線也就死死盯著他的背影,跟隨著他的身形而動。


    等站定,心頭困擾的問題迎刃而解。


    隻是繞了幾米距離,就看見了之前一直沒有看清的龐大機器。這邊正好是微微歪斜的黑水晶柱投射下來的影子區域,月光侵蝕最少,即便如此地上還是有不少刮刮蹭蹭的痕跡。


    “唐豆子,你老大要幹什麽?”


    有私交還不錯的神明問道。


    唐豆子:“……”


    問他幹什麽,他也不知道啊!


    見唐豆子不回答,神明們便自發的開始竊竊私語,言辭中全都是滿滿的不堪回首。


    “一個星期前那人給我們種下了這麽惡毒的陣法,導致我以後都不能見光。我以為這已經十分狠毒了,想不到他還在黑水晶正上方劈開這麽大一個裂口。月光日光天天都在照著這邊,咱們就是想恢複法陣,也無從下手啊。”


    “唉,他也不算是趕盡殺絕,地下城的控光裝置也被他關掉了。”


    “你怎麽反而幫著他說話,他這是想幫助我們麽,這不是想把我們困死在地下城嗎!”


    “……”


    盛鈺沒有回頭看,隻是在心中默念‘控光裝置’這四個字,黑水晶右側的就是控光裝置。而地上那些剮蹭的痕跡,想必是之前有神明想要徹底摧毀這裝置,卻隻進行到一半就被月光阻攔。


    神明口中的‘他’,如果猜的沒有錯的話,說的應該是另一個被所有神明一致仇視的玩家。要不然大家也不會如此一致的出聲辱罵那人,提及的時候都是滿眼的厭惡。


    也正是那個‘他’,將控光裝置的推拉杆壓下,導致整個地下城所有的燈都不亮。


    想這些的時候,周身神明互相說著話,忽然都激動了起來:


    “咱們把法陣修複了,到時候一起去找他報仇雪恨!”


    “把我們遭受的原原本本給討回來。”


    “修法陣!報仇雪恨!!!”


    念及此,無數道充滿催促意味的視線看向盛鈺,還有神明高聲道:“快點修複法陣吧!”


    唐豆子默默低眸——還想修複法陣,這群神明全都在異想天開。


    隻不過幾秒鍾的時間裏,神明們的催促聲音像是被人忽然按下來一個暫停鍵。所有聲響一瞬間就戛然而止,振臂高呼的神明都傻了。


    應該是扔出了彈珠。唐豆子心裏這樣想著,麵上不自覺露出笑意。誰知道抬眼一看,他也跟其他神明一樣傻了。


    盛鈺根本沒有扔彈珠,他推動了推拉杆!


    神明們齊齊驚愕,立即想要掉頭跑。


    這個動作還沒有來得及實施,整個地下城就像是重新活了過來一般,忽然大亮。光亮宛如接力棒,從這頭亮到了那頭,一片地域連接著另一片。璀璨奪目煞是好看,然而對於所有神明來說,這些光亮,無異於在要他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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