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實話盛鈺都怕徐茶會蹦出一個‘我不認識懶惰但我認識傲慢啊’, 還好他沒有這樣說。徐茶隻是聳聳肩膀,衝胖子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


    “你不覺得他與上一任懶惰王之間,看起來很刺眼嗎?”


    盛鈺迷惑:“什麽意思?”


    徐茶說:“我試過向上一任懶惰王拋出橄欖枝, 多次示好。那個女人強的很,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麽強的人。得不到, 不如毀掉。”


    “……”盛鈺臉色微沉。


    徐茶不解說:“這個想法不是很正常麽,你為什麽要這樣看著我。我還可以順便告訴你,色沉王在戰役中為什麽要站在暴食那一邊。”


    盛鈺冷淡說:“不用你告訴,我已經猜出來了。同樣都是得不到的愛戀,你想毀掉, 他想守護。不愧是色沉, 也不愧是嫉妒。”


    徐茶雙手相擊,愉悅的鼓掌說:“原罪的詛咒我們都逃脫不掉, 貪婪,你果然很聰明。”


    因有徐茶的緣故,盛鈺是半點也不想去他那邊, 他最終還是選擇朝胖子的方向走。


    這一舉動引來無數驚呼聲。


    好像盛鈺每每邁出一步, 都承載著無數道複雜的視線, 一直到憤怒前來迎接他時,周邊那些忌憚的視線都沒有停止下來。


    左子橙朝盛鈺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盛鈺心知麵前這位並不是真正的左子橙, 他是翁不順記憶當中、那個萬年前的色沉王。


    而左子橙也確實非常不一樣。


    記憶中的他總是吊兒郎當,眉眼間都是遊戲人間的灑脫笑意, 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大叔。但眼前這位……笑意之下總有種難以掩蓋的鬱氣。


    盛鈺點頭:“好久不見。”


    憤怒困惑說:“你們見過麵嗎?”


    盛鈺:“……”看他幹嘛,他也不知道。


    這種時候隻要高深莫測的不講話就行了。很快左子橙就開口:“戰前貪婪大人最愛在二十一層樓遊曆,當然也來過我的領地。就這樣有過一麵之緣。我算哪根蔥啊,貪婪大人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個小角色也是正常。”


    話語之中隱隱有譏諷含義, 然而他麵上又帶著一點兒也不出錯的熱切笑容,叫人無法辯駁。


    周遭圍繞著不少神明,她們反應尤其一致,皆齊齊後退,小步子挪呀挪,一直挪到五六米開外的地方,才敢放下心來默默吃瓜。


    盛鈺也不知道她們在恐懼什麽。


    憤怒在一旁解答了這個疑惑,他聳肩,笑道:“諒解一下唄,你之前和傲慢、懶惰關係貌似都挺好的,冷不丁來這裏,大家害怕也是正常。”


    左子橙抬頭:“不是已經鬧翻了?”


    憤怒恍然大悟:“對哦,早就已經鬧翻了。”他忽然緩緩回頭看向那些神明,咧嘴笑了一聲,陰森森說:“那你們在害怕什麽?我費了大力氣請來的‘客人’,由你們在這裏給他使臉色看?”


    “不敢,不敢!”


    眾神明連連驚呼,幾乎要三跪九叩給盛鈺行下大禮,有些膽子小的已經嚇出了眼淚。


    憤怒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轉過頭,邀請盛鈺在他左邊坐下。


    說是坐,其實也隻不過是祭壇上的一處空地。在神明們退開以後,本被掩蓋在人群之中的一個人背影顯露,圓滾滾的身材在硝煙四起中並沒有那麽偉岸,乍一眼看過去都有些淒涼。


    見盛鈺一直看著那邊,左子橙也看了過去,嘟囔一聲:“都這樣好幾天了。堂堂暴食王,好幾天不吃東西,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是胖子?!


    從背影上來看,是真的看不出來。除了體型相似,這個胖子和盛鈺記憶中的胖子簡直是天差地別,可以說是毫無關聯。


    “……”


    四個鬼王排排坐,實在沒有話聊。


    場麵頓時尬住。


    他們四個氣氛可以說是十分平靜,但後排的神明們可就沒有那麽平靜了。往往正主淡定,吃瓜群眾總是能腦補出一係列愛恨情仇,並且為了這些腦補出來的東西要死要活。


    有幾個往日關係較好的金領域神明在這邊實在待不下去,結伴走下祭壇。


    正巧就站在了翁不順旁邊。


    圓臉女神明壓抑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聲,跺腳說:“貪婪大人長的真好看!”


    其餘幾人一陣沉默:“……你把我們拉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強調他長得好看?”


    圓臉女神明:“他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咱們馬上就要祭劍了,實在沒有心情欣賞……操,你們有沒有看見,他剛剛笑了,笑起來也太吸引人了吧!”


    “要是他參戰,我絕對三觀跟著五官走,管他戰役誰對誰錯,他在哪邊我就去哪邊。如果確定不了誰才是正義的一方,那就跟著帥的走!”


    “天啊,難怪連生人勿近的傲慢王都被貪婪王勾的五迷三道,往前那麽多時光,多少人都以為傲慢王不具備愛人的感情。看來不盡然,他隻是還沒有遇見對的人而已。貪婪大人美貌又強大,還有氣質,這誰能抵得住啊。”


    翁不順垂著腦袋,悄悄翻了個白眼。


    聽了許久的彩虹屁,就在他終於按捺不住準備嗬斥這些女神明時,忽聞這些人話鋒一轉:


    “我打賭在祭劍以前,他們絕對會打起來。貪婪大人單挑其他幾位的話,是肯定能鬥過的。但其他幾位要是不講武德一起上……”


    “怕什麽,貪婪大人有難,你看對麵那兩位大人能不能坐的住。方才貪婪王來咱們這邊的時候,傲慢大人與懶惰大人那個臉色,唉,一個比一個難看,就差過來搶人咯~”


    “我覺得這個賭不太對。”


    聽了這話,其餘幾人紛紛看向那位圓臉女神明,就連翁不順也不例外。他扛著全身劇痛抬頭,就看見那女人信誓旦旦開口。


    “不用等到鬼王祭劍以前,我敢說咱們神明還沒有來得及祭劍,他們就會打起來。”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點頭讚同。


    這時候,她們身後忽然傳來‘嗤’的一聲輕笑,幾人不服氣的回頭,看向翁不順。


    “死叛徒,你瞎笑什麽?”


    翁不順收斂笑意,麵無表情說:“我笑你們想太多,他們沒有必須要打起來的理由。”


    聽了這話,圓臉女神明滿臉理所當然:“鬼王打起來需要理由嗎?這場滅頂之災由暴食大人與懶惰大人所起,而他們的理由竟然隻是一個女人,一個不值一提的女人。”


    “其實理由還有懶惰王的王位。”女同伴補充完畢,又直了直腰板,“你瞧那邊的四位鬼王,雖然幾位大人雲淡風輕的坐在一起,但那種領域強者的爭端又豈是你我可以看見的。指不定現在他們已經過了好多招,隻不過速度太快,我們不配看見。”


    聞言,翁不順詫異的偏頭,看向盛鈺。


    ……有嗎?


    為什麽他感覺貪婪都有點困了。


    盛鈺確實有點困了,從第一夜進天空城遇見盛冬離,到後來的約書亞圍獵賽以及暗賽,再到現在的鬼王戰役,他幾乎沒有深眠過。


    總是像驚弓之鳥,隨時準備彈起來應付突發情況,現在他在勉強支撐著疲憊的身體與精神。


    他在前麵昏昏欲睡,後方人們瑟瑟發抖。


    最終左子橙扛不住寂寞,起身投入一眾女神明當中,左擁右抱好不快活。他一離開,盛鈺和胖子之間就沒有人隔著了。


    盛鈺喚了聲:“暴食王。”


    胖子停頓了五六秒鍾,像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瞥了眼盛鈺,敵意道:“你怎麽在這裏?”


    盛鈺說:“我來祭劍的。”


    胖子端詳了盛鈺的臉龐,意味深長說:“你和懶惰有幾分相似。讓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盛鈺:“……”


    他現在渾身不舒服,特別是看到胖子眼底的敵意越來越明顯。他就有些坐不住,便直白說:“我想提前祭劍,不按照流程來。”


    這話一出,胖子與憤怒都驚了一瞬。


    他們的反應都挺大,一個坐直了身體,另一個就差原地跳起來。三人的動態無時不刻被眾多神明所關注,一見這幾人動,眾人暗呼不好。


    “是不是要打起來了!”


    神明們紛紛躁動,下意識又往後退了好些距離。他們一退,對麵懶惰王陣營的神明們也是一驚,有些遊移不定的看向這個方向。


    盛鈺無奈的環顧四周,他周圍空了一大圈。說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也不過如此。


    憤怒沉吟說:“其實沒有什麽流程,大家隻是不想那麽快死,非要有儀式感的搞一些東西。你要是想快點死,沒有人會攔著你。”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改口道:“對麵的兩位也許會攔,但你死快點,他們反應不過來。”


    “……”


    這個對話還真是十分神奇。


    盛鈺點點頭,沒有多猶豫的起身,長痛不如短痛,先去做,痛苦什麽的全拋在腦後吧。


    邁出一步,兩步。


    他剛離開,憤怒就傻眼了,一雙細長眼愣是瞪到了滾圓:“你怎麽不攔著他?”


    胖子麵無表情:“我為什麽要攔。”


    憤怒說:“我以為他隻是隨口說說,誰知道他竟然真的上去了!”


    胖子說:“想死的人,你攔不住的。”


    憤怒:“……”


    胖子看了一眼對麵,一直疏離冷漠的表情終於有了點變化。他忽然笑出聲,眼神裏滿是惡意:“貪婪死在我們前麵可太叫人愉快了,正好可以欣賞一下懶惰王的臉色。轉世之前還能看見他痛苦哀慟,不枉費我今天走這麽一遭。”


    憤怒一聽:“對,那就一起看好戲吧。”


    他臉上浮現出與胖子如出一轍的惡劣笑容,眸底的冷意幾乎可以化為一道冰冷刀光,直指對麵的傲慢、懶惰兩大鬼王。


    神明們見沒有打起來,都是鬆了一口氣。可是當他們看見盛鈺越來越靠近鑄劍池時,這口剛鬆下去的氣又禁不住重新提了起來。


    祭壇下的幾位女神明聊八卦正聊的興起,忽然注意到這異常景象,大驚:“他要幹什麽?”


    翁不順立即反應過來,瘋了一般撕扯身上的鎖鏈,那些鎖鏈嵌入皮肉,刺出潺潺流動的金色血液。但他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朝附近的女神明們怒吼:“放開我!”


    女神明們嚇得一動不敢動。


    翁不順眼眸中淨是戾氣,吼道:“愣著幹什麽,快去攔住他啊,貪婪王要去祭劍了!”


    他的聲音很大,在祭壇下戰役的掩蓋下,能聽見的人卻很少。這聲聲急切的喊聲就像是與天爭鬥,又像是在海浪波濤洶湧下無力掙紮,根本沒有人在意到翁不順的一聲聲喊叫。


    身處眾人視線的焦點,盛鈺回身看了一眼翁不順——執念漸滅,遺憾也將破碎。


    他這一跳,能救下翁不順,救下經紀人,還能救下憤怒王所攜附庸幾十億人。


    隻是有些痛,隻是痛而已。


    盛鈺在心裏不斷的給自己做著心裏建設,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忍忍就過去了。


    每走一步,恐慌的感覺就越強烈。


    即使明知道跳進去命運點數不會下降,自己死不了,但麵對那熊熊烈火的時候,靈魂深處還是忍不住的發顫,不斷的告誡著他,停下來。


    距離不斷縮進,一直到隻有三米。


    熾熱的高溫撲麵而來,火焰的氣息仿佛能順著鼻腔一直鑽進大腦,太陽穴附近刺痛不已。


    神明們都屏住呼吸,看著那個在鑄劍池之前的男人。祭壇之下交戰的鬼怪們仿佛放下武器,瘋狂的朝著祭壇方向跪拜,鮮血流淌滿地。


    傅裏鄴與盛冬離同時起身,剛要邁出步伐,徐茶一左一右拉住兩人,嘲諷道:


    “兩位不覺得有些晚了嗎?早去晚去有什麽區別,他想死,那就叫他死。你們現在做出這幅舍不得的姿態,到底是給誰看呢?”


    盛冬離咬牙:“……你!”


    話還沒有說完,他身邊的身影就一閃,再扭頭看的時候,傅裏鄴早就已經甩開徐茶,邁著大步伐快速逼近盛鈺,麵色沉的嚇人。


    “傲慢要攔貪婪了,哈哈哈!”憤怒興奮的起身,順手拉起了胖子,說:“快,咱們去攔住傲慢,你和我一起,多多少少能拖住他。”


    眼睜睜看著愛人赴死,這得多絕望啊!一想到這個畫麵,憤怒就興奮到渾身打顫。


    不等胖子有反應,憤怒已經上前,雙手拖起幽藍色火焰朝傲慢扔去。霎時間就有一堵火牆,張狂的攔在盛鈺與傅裏鄴之間。


    傅裏鄴皺眉,虛握住審判日。


    兩人對峙。


    盛鈺當然注意到了後麵劍拔弩張的氣氛,他沒有回頭,真正的傅裏鄴還在雲端等著他。


    他又邁進了一步。


    已經有火星子飄來,前方熊熊烈火燃燒,池內有一柄長劍。在火勢凶猛下,長劍的形態看不清,但猜也能猜出,這就是聖器。


    他要祭劍,徐茶攔住了盛冬離,憤怒攔住了傅裏鄴,翁不順被鎖鏈困住,現在沒有人攔他。


    偏頭看去,所有人都在觀望。


    憤怒攔不住傅裏鄴的,他攔不了太久,趁著這個機會,盛鈺心一狠,迅速邁前幾步。就是這幾步,他已經置身於鑄劍池旁邊。


    後方,憤怒忽然慘叫一聲,捂著傷處翻滾著,遠離宛如殺神的傅裏鄴。眼尖的看見胖子上前,他一喜,“暴食,快來攔住傲慢……”


    暴食若阻攔,傲慢不可能靠近貪婪。


    這是所有人的念頭,也是翁不順的念頭。眾人幾乎已經看到未來,在貪婪王祭劍而亡之後,在場的幾位鬼王之間必定有一番凶惡爭端。


    有人願貪婪生,也有人恨不得他死。這是不同的兩波勢力,且這兩波人都是鬼王。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胖子逼近傅裏鄴,又眼睜睜的看著胖子越過傅裏鄴,最後一把撲向盛鈺。


    他要上去推貪婪王!


    看著對方死還不為過,竟然這樣急切的想要對方死,看來暴食王對懶惰王的仇恨確實深。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


    有人高呼:“他跳下去……”話還沒有說完,話語忽然全部吞回腹中,轉變成:“誒誒誒?!”


    胖子此去不是推,而是拉。


    他將盛鈺一把拉了回來。並且還滿臉劫後餘生,看上去十分慶幸。


    這又是什麽操作?


    就在大家十分不理解胖子的時候,就看見胖子大罵一聲‘媽的糟心玩意兒’,就拔出自己的武器‘食為天’,揮舞著菜刀甩向倒地愣神的憤怒王,菜刀直接斬在憤怒襠前幾寸。


    憤怒王嚇得呆若木雞。


    盛鈺也懵了,茫然的看向胖子。


    “幸虧還沒跳,幸虧還沒跳。這裏麵的聖器是真的,你要是跳下去就真祭劍了!”胖子拍著七上八下的小心髒,用力抱住盛鈺,重重的拍了幾下他的後背。這個動作把所有人都給看愣了。


    暴食王……和貪婪王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剛剛不是還恨不得他快點跳下去嗎?!


    盛鈺推開胖子,皺眉打量他。


    原先的惡意已經消失不見,鬱氣也緊跟著消失,取而代之的眼神如雲海般純淨包容。


    胖子委屈巴巴任盛鈺打量,等他打量夠了,又笑嘻嘻湊近小聲說:“翁不順這個狗賊,他的遺憾隻有盛哥你才能解決,這邊隻有你才能進來。唐豆子能進來,還得多虧了你們倆都握有一枚相思子,建立了某種聯係。至於我嘛,我是搶了他的相思子進來的!”


    頓了頓,他補充說:“別急,傅佬就在後麵,過一下估計也要進來。左子橙、盛冬離、鬆芙大美女,都眼巴巴的在後頭排隊呢,我搶相思子的動作最快,盛哥你要不要誇誇我啊!”


    盛鈺說:“……你是胖子,真的胖子?”


    胖子嘿嘿憨笑道:“完蛋了,盛哥你是不是傻了。不是真胖爺的話還能有假胖爺啊。你就放下心好了,我可是承諾過,就算是死,那胖爺也必須得死在你前麵,誰叫盛哥你太招人喜歡了。”


    盛鈺眼神微震,眼眶一陣溫熱。


    差點沒給他當場哭出來。


    這是胖子,不折不扣的真胖子!


    暴食王會幸災樂禍的說‘我想你死在我前麵’,但胖子不一樣,他會說‘就算是死,我也必須得死在你前麵’,前後替換,意義天差地別。


    盛鈺立即上前回抱他,惡狠狠的揉了揉胖子肥墩墩的圓臉,罵道:“死胖子,你總算是願意出來見人了!”


    胖子疼的哎喲哎喲叫喚:


    “我可想死你了好不好,但叫我胖子行,盛哥你叫我死胖子,這我可就不太樂意了啊。快住手,痛,痛啊!”


    “……”


    這熟悉的聒噪與話癆,是胖子無疑。


    周邊神明被這兩個本應該勢不兩立的鬼王嚇到了,就差被他們親昵的互動驚掉下巴,現在一個兩個都宛如靈魂出竅般。


    有沒有哪位來替他們解讀一下,這……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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