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鈺立即明白, 揚手用力一扔——


    “左子橙,接劍!!!”


    曲承劍在大雨滂沱中閃著凜冽寒光,‘鏘’的一聲丟到了左子橙的手中。他是半點也沒有遲疑, 大拇指與食指勾起將劍豎拿, 臂膀一沉, 劍尖噗呲一下,就刺入了徐茶的後背。


    徐茶一下子佝僂起來,痛苦的噴出一口血沫,血順著地上的泥窪化開。


    看到這一幕,左子橙心中大感快意, 即便眼睛被雨水衝的都睜不開, 他還是死死瞪著身下人:“你聽見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了嗎?”


    “咳、咳咳……什麽碎裂?”徐茶擠出幾個字,這?時候竟然還?的出來, “哦!??知道了,你是說一直跟著你的女人,她頭骨碎裂的聲音?”


    “……”左子橙緩慢的壓下劍柄, 冷眼看著劍刃切開徐茶的皮肉。在後者痛苦的哀嚎聲中, 他又向前傾了幾寸, 幾乎是貼到其耳畔一個字一個字說:“是你靈魂印記碎裂的聲音。??給你一個忠告,來世再做嫉妒王的時候, 不要再到處招引仇恨獲得存在感,哦, 對了。”


    他模仿徐茶剛剛的語氣?著,眼神在月光下折射出冷漠的光,“差點忘記今天過後,你不會再是嫉妒王,且這世間再也沒有嫉妒王。”


    “是嗎?那我也給你一個忠告。”


    徐茶趴在地上, 臉向一側無力貼近地麵,雖然不能直視到左子橙,他卻好像能猜到左子橙的表情,在後者略有些迷茫時開口:“殺人之前羞辱對方沒有問題,但前提是你得命中要害。”


    “?”左子橙一動不動,聽不明白這話。他分明已經瞄準了徐茶的心髒。


    盛鈺好不容易才在雨水?滑中站起身,抬眸之時眉頭緊皺,大喊:“左子橙,瞄準他的手!”


    手上有嫉妒鬼王卡牌。


    徐茶的呼吸急促了一下,左子橙也瞬間反應過來,連忙準備拔劍。還不等他有動作,曲承劍早已經借力而起,又是‘噗呲’一聲從皮肉中抽出。


    這時候,徐茶脖子向後仰,後腦勺用力一撞,左子橙吃痛的捂住額頭,竟然直接被掀翻,他咬牙痛呼:“徐茶,你給??站住!”


    徐茶自然不可能乖乖站住。


    高台上雨水向下衝刷,很快淹沒了底下的尖刺。許多玩家向下墜落,落入湍急的水流當中,一旦沉下去就難以冒頭。


    他捂住心髒疾退數步,隨著玩家們一起墜落。他張狂的?聲被雨水衝刷的粉碎,左子橙恨恨的追上去,隨之跳下高台。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盛鈺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兩個人就一前一後的消失在高台邊緣,等他跑到邊上看的時候,兩人都已經落入水中,水麵上隻剩兩個咕嚕嚕的大泡泡。


    曲承劍認主,又回到他的身邊。


    盛鈺伸手握住刀柄,隻感覺手中是沉甸甸的分量。那些紅色的血水還殘留在劍刃上,很快隨著雨水一點點流到指節,最後落入地麵。


    他反手一按,曲承劍化為黑色的細小分子,瞬間消失於雨夜??中。


    這時候,二區的暴雨已經愈來愈大,大到天上像是在下冰雹一般。這些‘冰雹’?在人背上又疼又冰,幾秒鍾內裸/露的皮膚已經紅腫烏青。


    烏紫色的雲朵之後,時不時閃過如絲線般的青光,那是閃電。


    “要?雷了。”盛鈺臉色蒼白看向傅裏鄴。


    倒不是因為害怕,隻是在這?處境艱難的境況下,再加上一個能夠讓他心神失守的??力因素,這實在是地獄模式闖關。


    傅裏鄴伸手摟住盛鈺的腰:“相信??嗎?”


    盛鈺立即點頭:“當然相信。”


    下一秒鍾天旋地轉,他們已經從高台墜下。盛鈺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再次醒過來,依然是黑夜,不過看天光來判斷,此時已經接近黎明。


    雷聲已經停了。


    要麽他昏迷了幾個小時,要麽他直接昏了一天,一直昏到了第二個黑夜。從頭腦昏昏沉沉的感覺來判斷,盛鈺更相信是後者:


    他應當昏迷了整整一天。


    他現在在一個迷宮模樣的地方,身側全都是模樣詭異的怪石從地麵突出,單從地貌來看,這裏還真有點像高台之下。隻是有一點證明了這裏不是原??的地方:地麵非但不濕潤,還格外幹燥,伸手捏起指甲蓋大小的石塊,稍稍用些力,那石塊就化成細小的粉末被風吹散。


    這裏是哪裏?


    這裏還是禁通地、不,應該說,這裏依舊還是二區嗎?


    身邊沒有旁人待過的痕跡。


    傅裏鄴不可能放任昏迷不醒的他不管,所以隻要兩個可能,一?可能性為在他昏迷以後,雨水越下越猛,將他們直接衝散開來。這?可能性很小,因為再大的雨水,也不可能將他騰空衝到另外一個幹涸的地方。即便能,他此時不可能毫發無損,一點兒傷痕也沒有。


    那麽隻剩下第二?可能,這也是唯一的可能:在雨水中漂泊??時,因為某?不可控的??力,他被轉移到了這個地方。


    盛鈺起身,恨恨閉眼。


    舊的恩怨明明已經解決,大家握手言?,但架不住新的血海深仇衝昏了頭腦。


    如今鬼王已經分崩離析,大家都試圖努力過,到底是錯在了哪一步?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沿著前路走了幾步,天光逐漸變亮,黎明即將來臨。不知道走了C?久,眼前這迷宮仿佛永無盡頭,盛鈺已經坐下來休息了數次。


    終於,前方傳來人聲。


    這人聲龐雜無比,似乎有數人在爭論,Z?緒聽上去都十分的激動。


    有胖子,還有盛冬離,甚至連徐茶都在其中。盛鈺不禁鬆了一口氣,加快腳下的步伐,繞過一個個拐彎角,朝著聲源快步跑去。


    ‘嗖’的一聲,一道亮光直衝天際。


    爭論聲戛然而止,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Z?,大家一時都愣住了。


    盛鈺心中隻覺得詭異,用最快的速度奔過長長的走廊,與一人迎麵撞上。


    是徐茶。


    左子橙就在徐茶幾步路??後。


    無論任何人看見這樣的景象,腦海中隻會出現一?念頭,那就是左子橙又在追殺徐茶。盛鈺正準備側身讓開,讓這兩人自己算賬,誰知道徐茶反應極快的反手抓住他的胳膊:


    “抓到了!”他大呼。


    “……?”盛鈺茫然。


    這時後麵的幾人也追了上來,胖子、盛冬離,甚至是傅裏鄴都在,他們的表情一個比一個複雜,都頓在原地不說話。


    當下,盛鈺一人麵對所有人。


    徐茶的心髒附近破了個口子,衣服上的紅色血液已經幹枯,呈現一?詭異的黑。草草的做了包紮以後,他隻能勉強站立。


    即便如此,他手上的力量分毫不減,攥的盛鈺手臂生疼,眉頭也跟著輕皺。


    盛冬離忍不住說:“你??放開他。”


    徐茶不可思議的回頭看:“怎麽,你要袒護他嗎?”


    盛冬離說:“??沒有袒護的意思,隻是想冷靜下來聽哥哥是怎麽說的。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你現在抓的太用力了。”


    左子橙插嘴:“對,剛剛不是你攻擊,他才跑的麽,現在不是已經折返回來了。”


    放手——眾人用眼神無聲逼迫徐茶。


    徐茶哪裏是聽人說話的個性,他不僅不放手,還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塊匕首,就準備往盛鈺的脖子上架。‘叮’的一聲脆響,黑箭擊中匕首,將匕首擊落在地,徐茶也慌忙後退數步。


    在他身後,傅裏鄴緩慢的放下審判日,盯著徐茶的視線幽幽的泛著冷光,將後者看的忍不住又後退一步,半點不敢再動手動腳。


    不用多說,剛剛那支箭是由傅裏鄴放出。這就像是一個信號,有人動手了,第一個‘開葷’的人做下如此舉動,其他人也不必再顧忌什麽,紛紛拿起自己的趁手武器,麵色十分冷峻。


    盛鈺隻覺得更茫然了。


    他好像活在夢裏一樣,完全不知道麵前的這些人在幹什麽,在說什麽。


    比他更加茫然不接的還有一人。


    “好,你們好的很。”徐茶側臉吐出一口濁血,冷笑著抹掉嘴角的殘血,“你們雙標到我都想為你們鼓掌,他剛剛做的事Z?與我??前做的事有什麽區別嗎?在所有人努力想找到聖器,想要摧毀聖器,結束這個狗屁的二十一層樓的時候,忽然在背後捅一刀。”


    頓了頓,他又目光赤紅的大罵:“盛鈺放走了聖器,犯下這麽大的錯誤,直到現在,你們一個兩個的,還要護著他嗎?!”


    左子橙冷眼看他:“??不提盛鈺有沒有真的放走聖器。你做過的可不止背後捅刀。”


    徐茶被他懟住,一時不知道怎麽繼續質問。


    “你們在說什麽?”盛鈺忍不住皺眉,“什麽放走了聖器?”


    一句話出,所有人詭異的沉默。


    “哥……”盛冬離嘴唇蠕動幾下,臉色蒼白說:“你不記得了麽?就在剛剛,聖器即將成為完成形態,??們所有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遏製住?,差一點就能摧毀?了——”


    差一點,差了哪一點?


    盛冬離不敢將剩下的話說完全,他隻是盯著盛鈺,似乎有很C?的事Z?想不明白。


    這個表Z?就和當初食為天飛出來殺死唐豆子那一瞬間一樣,十分困惑不解。


    整整一天時間的努力就這樣功虧一簣,他當然不解,更為不解的是盛鈺此時的表現。


    他看起來好像比誰都茫然。


    當然這?茫然也僅僅持續了一小會,盛鈺思緒轉的很快,一下子就拚湊出前因後果。方才那條衝天的光芒,應當就是聖器,他立即說:“??沒有放走聖器,有人冒充??。”


    “怎麽可能,??們和聖器打了一天,最後一刻你攻擊了傅裏鄴,聖器才逃掉的。”徐茶信誓旦旦說:“而且你剛剛就是從這條路離開。”


    他指向盛鈺的身後,那是一條幽深狹窄的迷宮道路。正是因為狹窄,盛鈺才格外確定,那條路隻有他一個人,絕對不會有人越過他逃跑。


    他再一次重申:“??沒有放走聖器。”


    說完,他看向傅裏鄴。


    傅裏鄴的膝蓋處的確有一道傷口,看上去不像是利器劃傷,反倒像生生用腳踹出的。


    那一下一定用力很重,他膝側的布料都已經被磨破,腿上青腫滲血,肉眼看著就痛。


    這處傷痕好像能化為實質性的攻擊,看的盛鈺心髒一刺。如果說之前還能勉強冷靜,那麽現在他確實有些慌亂了。


    他不禁不合時宜的想到另外一件事,高台上有那麽一瞬間,他懷疑自己精神出了問題,當時很快的就否認了那個想法。


    也許……盛鈺有點害怕,不敢細想。


    正準備說話,左子橙開口,目光裏閃爍著遲疑:“剛剛你轉身跑的時候,??下意識的伸手去拽你,忘記了手上還拿著煙。??確定煙頭燙到了你的左手掌心,所以當時我才鬆手,你……”


    他沒有將話說完,盛鈺卻瞬間懂了他的意思。倒沒有怪左子橙懷疑自己的想法,這?時候能給出這?自證方式,他簡直想上去擁抱一下左子橙,以表示自己的感激激動之心。


    總算有辦?自證了!


    剛醒過來的時候盛鈺檢查過自己,也許背上這?地方檢查不到,但手掌心這?地方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多次,絕對沒有傷痕。


    他確信,並且堅定的翻開手掌。


    這一瞬間,周身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一瞬,就連盛鈺自己也不例??。


    蒼白的掌心上有一個圓圓的燙傷口,傷口還有部分煙灰,風一吹散向別處。


    這、這怎麽可能?!!!


    徐茶之前說忍不住想為大家的雙標鼓掌,他現在竟然真的開始鼓掌,說:“自掛東南枝,不愧在娛樂圈混的比??好,這個膽識??自愧不如。??要是你,那麽大一個漏洞??編都沒辦?編圓,不可能傻傻的給人看。你還有什麽話要編嗎?”


    “……”盛鈺編、編個屁啊。


    他恍然發現,自己竟然與所有人站到了對立麵。經由高台上翁不順之死,胖子有一?隱隱約約被孤立的感覺,站在最邊緣處。若不是他現在才是眾矢之的,胖子一定會被繼續問罪。


    除了徐茶,其他幾人看起來比盛鈺本人還要無措,這?Z?況要是換成徐茶,甚至換成其他什麽人,他們早就揮舞著武器先將人打廢了再說。


    但麵前站著的是盛鈺,別說?廢人了,他們連拿武器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兵戎相見。


    盛冬離看著盛鈺,表情有些急切,不停的用眼神催促:哥,你快編個理由!


    盛鈺讀懂了他的眼神,卻又實在編不出來。他沒有做過的事Z?,叫他怎樣去編一個假話,心甘Z?願的背下這口黑鍋?


    僵持幾秒,他說:“??剛來這裏。”


    話音落下,有一?十分熟悉的感覺籠罩著盛鈺,這話聽起來可太耳熟啦。


    這不是胖子曾經說過的話語嗎?


    當時唐豆子瀕死之際,食為天從外飛入,一擊擊中鐵棍,直接將唐豆子?回?器中。下一秒鍾胖子從外進來,慌張的說:??剛來。


    想到這裏,他立即轉眼去看胖子。


    在此??前,胖子一句話都沒有說。現如今他卻用一?悲哀又無奈的眼神看著他,張了張嘴巴,到最後也沒有出聲。


    以他的處境,說什麽也沒有用。


    盛鈺如遭重擊,心中鈍痛。


    唯一有正當理由能夠相信他的人,已經被局勢逼到站在他的對立麵,同他們不共戴天。


    那麽現在,還有誰願意相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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