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這人死後,江然還稍微觀察了一下,確定他不可能爬起來之後,這才點了點頭。


    回頭看向了那幾個死裏逃生的護院。


    幾個護院對視一眼,紛紛開口: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江然身形一晃就已經來到了他們跟前,伸手抓過一人手腕。


    那人下意識的一哆嗦,卻又不敢反抗。


    方才那黑衣人的武功,遠在他們之上,可在江然手底下連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現如今麵對江然,他們又哪裏敢多說半個字?


    江然指尖一觸,便已經點了點頭,自懷中取出了一個瓶子,倒出了一粒米粒大小的丹藥,塞進了這人的嘴裏。


    片刻之間,便覺得原本無力的手腳,便已經恢複了不少。


    頓時精神一振:


    “多謝少俠賜藥!!”


    江然卻搖了搖頭:


    “不算太對症,但是也可以讓你們稍微恢複一部分。


    “我這裏還有幾瓶藥,你們拿著,優先於有一戰之力之人。


    “老幼婦孺次之……需得你們幫著將婦孺聚於一處,保護起來。


    “你們中的毒,並不致命,故此不用擔心。


    “現在,你們各自服藥之後,先隨我來。”


    “是!!”


    幾個護院也不知道江然是誰,但至少是友非敵。


    現如今整個望水山莊遭逢大變,顧不上旁枝末節,有人拿主意,還能救命,自然是先聽了再說。


    當即一人一粒,將藥吃了之後,就跟著江然往外走。


    其實論及對望水山莊的熟悉程度,自然是他們遠在江然之上。


    可江然耳聰目明,卻是清楚哪裏黑衣人最多。


    剛剛出了院門,就見到幾個黑衣人,正在追殺護院仆役。


    這當中許是有身後幾個護院熟悉之人,眼見於此,各個眼睛發紅,就要衝上去幫忙。


    卻見人影一閃,走在他們前麵的江然,已經拔刀出手。


    腰間佩刀在刀鞘之中的時候,眾人尚且不絕有異。


    如今這刀刃出鞘,一瞬間金光漫天,縱橫飛舞,不等眾人看清楚他刀法路數,那幾個黑衣人便已經人頭落地。


    哢嚓一聲,刀刃歸鞘,就聽江然喊了一聲:


    “還愣著做什麽?”


    幾個護院聽到這話又是一愣,一時之間不明所以。


    好在當中一人看著自己攥在掌心的藥瓶,這才福至心靈,趕緊給幾個護院發藥。


    而那三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仆役丫鬟,則被他們繞過去了。


    隻是人手多了之後,分出了幾個人將他們背在身上。


    這其實是無奈之舉。


    望水山莊人員眾多,若是不分彼此,見人就發藥,江然這不算太對症的解藥,是絕對不夠用的。


    因此,救的人若是沒有什麽力氣,幫不上什麽幫的話,反倒是添亂更多。


    還不如救了有武功在身的人,壯大身邊人手,再由他們保護無力的婦孺,這才算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幾個護院也是手腳麻利,待等反應過來之後,便各自抓了一把解藥,上前幫忙。


    前後不過片刻,眾人匯聚一團,跟在江然身後。


    江然則專門尋找有喊殺之聲的地方走。


    就這般殺殺救救,雖然仍舊不免滿地殘屍,火光衝天,身邊卻也聚攏了不少的人手。


    江然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微微點頭。


    人多勢眾,這幫人聚集圍繞,中間保護婦孺老弱之輩,縱然是遇到了零星的黑衣人,也未必沒有自保之力。


    正要吩咐他們做些事情,卻忽然聽得不遠處喊殺之聲不對。


    當即先朝著那一處趕去。


    過了一道拱門之後,就見眼前的院落之中,幾個年輕人正費力結陣迎敵。


    麵對幾個黑衣人的圍攻,雖然處於下風,卻也強撐著屹立不倒。


    “少莊主!!”


    身後護院頓時有人認出了這群人的身份。


    江然順著開口那人的目光看去,就見一個麵色蒼白,嘴角掛著鮮血的年輕人,正將一把單刀,使得密不透風。


    刀法略顯稚嫩,但是招式卻頗為精妙。


    花月容先前說過,胡家有人拜入了七派之中學藝,難道就是此人?


    念及此處,江然輕喝一聲:


    “諸位莫慌,我來助你們!”


    話音落下,單足一點,人便已經飛身而上。


    幾個年輕人聞言一愣,尋聲望去,就見一個跟他們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正撲殺上前,當即連忙喊道:


    “兄台小心,這幫人武功高強,舍生忘死,切不可大……”


    話沒說完,就見金光一閃,他們久戰未曾斬殺的一個黑衣人,就失去了首級。


    江然順勢一腳將屍體踹飛,那屍體呼嘯之間,朝著另外一個黑衣人奔去。


    就見那人麵色沒有絲毫波瀾,探手一掌打出。


    五指落下,卻聽哢嚓一聲響。


    屍體裹挾的巨大力道,直接讓他的手臂反向折斷,森森然的骨頭茬子頓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人低頭瞅了一眼,卻是沒有絲毫痛苦之色。


    隻是再抬頭,金光就已經映入了雙眸之中。


    一刹那,屍身兩分。


    江然舉手投足,連殺兩人,不過是在呼吸之間。


    到了此時,開口說話那人一個‘意’字,這才落下。


    緊跟著便是雙眼圓瞪,感覺不可思議。


    明明年齡相仿,這人的刀法武功,怎麽會比他們高明這麽多?


    而且下手狠辣,刀刀致命。


    不是把人斬成兩半,就是砍頭如割草。


    再看他腰間好似還掛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該不會是一顆人頭吧?


    這人難道是‘性喜割人頭’?


    正心中驚疑不定之間,這圍攻他們的幾個黑衣人,便已經各自授首當場。


    江然隨手一甩,刀光入鞘,回頭瞥了這幾個年輕人一眼,眸中多少有些不滿。


    他方才說的是,我來助你們。


    這話自然不是假的……但是也不能我來助你們了,你們就啥也不幹了吧?


    怎麽一個個的全都跟沒事人一樣,在這看上熱鬧了?


    幾個年輕人這才如夢初醒。


    連忙上前一步:


    “多謝兄台救命之恩。”


    “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這把刀……怎麽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一人一句,倒是不給江然說話的機會。


    就聽一個年輕人忽然驚呼一聲:


    “哎呦,我想起來了!這是碎金刀啊!


    “聽聞碎金刀重出江湖,一劍無生劍無生托付天陽鏢局程天陽,將碎金刀送到紅楓山莊,交給莊主葉空穀。


    “卻沒想到,紅楓山莊被人所害,一夜之間隻剩下了葉氏雙姝。


    “最後這把刀就被葉家大小姐葉驚霜,贈予了救命恩人驚神刀江然!


    “難道……難道兄台你就是江然?”


    這年輕人二十郎當歲,一身白衣染血,麵色隱隱有些蒼白,但是雙眸之中卻透出精光,全都是興奮之色。


    他說話語速極快,卻又吐字清晰,連珠炮一般的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江然看著他,就感覺他要是去說相聲的話,當然是極好極好的。


    其他幾個人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驚神刀江然!”


    “那就無怪了。”


    “這位江大俠可是憑借一人之力,斬殺左道莊少莊主,以一敵二打死奔雷堂堂主顧人龍,打的落花煙雨盟江寒哭爹喊娘啊!”


    “……”


    江然忽然感覺腦袋有點疼。


    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有閑工夫在這裏說話?


    禁不住反駁了一句:


    “他沒有哭爹喊娘……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在下隻是偶然路過,見這群黑衣人殺人放火,看不下去,這才趕來救人。


    “幾位若是無事,還得先以救人為主。”


    “對對對!!!”


    那個用刀的年輕人聽到這個,方才一蹦多高:


    “救人啊!還得救火!!


    “這可是我家祖宅啊!”


    “走走走,同去同去。”


    “也不知道胡家主和胡夫人怎麽樣了……”


    眼看著方才還閑話家常,恨不得聊到地老天荒的幾個年輕人,這一瞬間又好似沒頭蒼蠅一樣的要往外跑。


    江然忽然感覺,這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怎麽一個靠譜的都沒有啊!


    哪怕不如阮玉青那般冷靜沉著,至少也得跟唐畫意一樣,能夠分清楚事態啊。


    當即輕喝一聲:


    “站住!”


    幾個年輕人當即嘩啦一下站的穩穩的,同時回頭看江然:


    “江大俠,有何吩咐?”


    異口同聲不說,眸子裏還帶著一模一樣的清澈愚蠢……


    江然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


    “這幫人的人數不少,你們不可妄動。


    “不過,他們既然對你們下毒,顯然對望水山莊也是有些顧忌的。


    “如今我已經救了一批你們望水山莊的護院武師,你們可以率領他們,於望水山莊各院之中救人。


    “切記,對手如今是化整為零,你們以整攻零,正是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因此切不可貪功冒進,更不能逞孤膽英雄。


    “否則的話,便會丟掉性命。


    “你們一邊救人,一邊壯大,便可以重新掌握主動。


    “最後……我要你們聚集於山莊正廳門前。


    “若是可以將黑衣人引來更好,正可以一網打盡。


    “我的話,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這若是換了一個尋常人跟他們這麽說話,憑他們的心性那自然是一百個不服,一千個不忿。


    可是麵對江然,他們卻一個不字也說不出來。


    各個腦袋點的就跟小雞吃米一樣。


    “咱們記住了!”


    “謹遵江大俠之命!”


    “可是怎麽引?”


    “佯裝不敵?”


    “你本來就不敵。”


    “你敵,你特敵!”


    幾個人絮絮叨叨,又要爭吵起來。


    江然看的一個頭兩個大,沒好氣的喊了一聲:


    “自己想辦法,記得活著回來,別將自己給蠢死了,我先去看看這莊子上的大人,你們自己隨機應變。”


    “是!”


    幾個人當即不敢再吵,便領著江然救出來的這群人,繼續掃蕩去了。


    江然看著他們離去,也不知道為何,心頭倒是有些羨慕。


    能夠這般傻乎乎的,盡情享受年輕的美好,這多半是因為家人長輩的回護。


    羽翼之下的雛鳥,自然是有犯蠢的資格。


    像葉驚霜開始的時候,也是有些不諳世事。


    可是家門變故,親眼看著父母慘死麵前,她成長的速度,也遠比任何人都快。


    這是揠苗助長,用最殘酷的手段,撥開筋骨,血淋淋的長大。


    江然吐出了一口氣,下意識的摸了摸懸掛在腰間的玉佩,步子一點,朝著望水山莊深處趕去。


    其實現如今他已經算是深入望水山莊之中。


    而望水山莊這邊莊主他們的位置,江然已經大概摸清楚了。


    隻是先前聽他們爭鬥的聲音,知道一時半會的不至於分出勝負。


    便也不著急就去動手,先救人再說。


    如今既然有人可以幫忙挑起大梁,江然便去打算會會整個望水山莊如今最關鍵的一處所在。


    這一處所在是一個小小的院落。


    院落之中,有不少中年男女各自分散在屋簷底下,或者是席地而坐,或者是躺在那裏不動。


    還有的正運氣療傷。


    此時此刻,場中正有兩個人正在交手。


    一個是麵色白淨,胡須都搭理的一絲不苟的中年人。


    他的對手,自然是一個黑衣人。


    隻是跟先前那些黑衣人不同。


    此人雙眸精光閃閃,帶著說不出來的狠毒之色。


    手底下的招式,更是淩厲至極,時而戳打,時而擒拿,他五指漆黑,施展的卻是一門從未見過的武學。


    那中年人跟此人交手,每一次招式碰撞,都好似如遭雷噬。


    就聽那年輕人開口說道:


    “望水山莊胡家,在這方寸之地也算是有些名頭。


    “怎麽武功這般孱弱不堪?


    “聽說你胡家的人最擅長掌法,你為何至今為止,不肯與我對上一掌?


    “來,看掌啊!!”


    話音落下,他一掌打出,掌中罡氣隱隱發黑。


    中年人眼見於此,卻是臉色發白。


    想都不想,接連變化身法讓開這一掌範圍。


    黑衣人卻哈哈大笑:


    “既然要跑,你為何不用懶驢打滾?”


    “莫要與之多言,專心拆招。


    “胡家的拳掌功夫,可圈可點,對你必有益處。”


    一個聲音自院中涼亭之內傳出。


    卻是先前為首的那個黑衣人,此時正坐在其中,一邊欣賞月下星光,一邊用餘光關注這一戰,輕聲說道:


    “神功雖好,你也不能事事仗之欺人。


    “需得知道,倘若有人不懼此道,亦或者於招式上可以拆解此道,你當如何?


    “總不能束手就擒吧?


    “這一段時日,我帶著你連滅十三家山匪,今夜更是以望水山莊為祭,你需得抓住機會,磨礪自身武學,切不可張狂得意。


    “需得知道啊,這世上總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是!孩兒知道了!!”


    那黑衣人竟然是為首之人的兒子。


    江然聽到這裏,便是眉頭微微蹙起,這還當真是上陣父子兵啊。


    念及此處,就見那黑衣人雙手招式一變,正麵隔開了那中年人的一掌,反手一指點在了那中年人的心口之上。


    江然眸光一凝,一探手自地上攝來一枚石子,屈指一彈。


    隨著那黑衣人一發力,石子正落在那中年人的身上。


    那中年人被打的趔趄後退,黑衣人卻是一愣,總感覺自己這一指似乎有些未盡之意……


    隻是他年少張狂,卻也未曾在意。


    哈哈笑道:


    “爹,我看這胡家的拳腳,也就不過爾爾。”


    那中年人趔趄跌坐,嘴角有鮮血滲出,咬牙說道: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


    “爹,他都要死了,要不要讓他死個明白?”


    黑衣人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有些躍躍欲試。


    “那就讓他死個明白吧。”


    為首之人輕聲開口。


    那黑衣人頓時滿眼笑意:“好,既然我爹說了,那我就告訴你們,咱們便是殘陽門!!”


    “殘陽門?”


    那中年人一愣:“殘陽門……不是替天行道,你們,你們夤夜殺人,滅我望水山莊……這算什麽替天行道?”


    “當然是替天行道!!”


    黑衣人哈哈大笑:


    “你……胡萬山,年輕的時候,曾經做過采花淫賊!


    “死在你手裏的良家女子數不勝數。


    “更是跟小銀龍白夕朝的師父相交莫逆,縱然是到了今日,你和白夕朝也常有信件往來!”


    胡萬山本就吐血,此時聞言更是劇烈咳嗽,怒聲喝道:


    “你……你簡直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


    就見那黑衣人自懷中取出了幾封信,扔給了胡萬山:“你自己看,這是不是一派胡言?”


    胡萬山急急忙忙拆開去看,隻是看了幾眼,便已經兩眼泛起金星,實是氣的頭暈腦脹,禁不住破口大罵: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們無恥之尤,無恥之尤啊!!


    “這信不是我寫的!


    “你們竟然偽造信件,更是編排我胡家上下為淫窟……當真,當真豈有此理!!!


    “不會有人相信的,這件事情,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的!”


    “信不信,都已經跟你沒有關係了。”


    黑衣人笑道:“你今夜就要死了,胡家也會消散於火海之中。雖然我不知道門主為什麽這麽著急對你們下手,但是我殘陽門崛起之機,就在眼前!可惜你們也看不到了!”


    “門主?”


    一個聲音便在此時傳來:“所以,你爹還不是殘陽門的門主?”


    眾人尋聲望去,就見一個年輕人自牆頭轉出。


    他腰間一邊掛著酒葫蘆,一邊掛著一把刀。


    此時他單手按刀,眸光之中略顯不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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