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奴也回頭看向了金公子。


    光是看他麵色,就知道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多做猜想。


    深吸了口氣之後,他緩緩收回了手,看向吳笛:


    “你……你可能救治我家公子?”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都是虛的。


    剛把人家打成重傷,還要讓人家救命?


    這可是笛族!


    回頭假借救人之名,再包藏禍心,暗中施展一點手段,那……自家公子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可實則哪怕到了現在,他也是六神無主,沒有絲毫辦法,江然給他指了一條明路,似乎還很有道理,他實在是不敢放下這一根救命稻草。


    因此,哪怕冒險,也隻能勉力一試。


    吳笛則勉強支撐自己的身體坐下,吐出了一口含著鮮血的吐沫:


    “你得先容我……看看他中的是什麽毒……”


    這話其實就是答應了。


    那老奴聞言臉色又有變化,當即一揮手:


    “把公子帶過來。”


    “你別動他。”


    吳笛緊忙開口,這一聲又牽動了身上的傷勢,引得他發出一聲悶哼。


    那老奴連忙問道:


    “為何?”


    “……他中的是什麽毒,尚且不清楚,旁人去碰,說不得也受其害。


    “與其讓他過來,不如讓我過去。”


    吳笛說到這裏,還想強行站起身來。


    那老奴當即又吩咐手下,將吳笛攙扶起來,帶到了金公子的麵前。


    到了跟前,吳笛看了一眼,便席地而坐。


    拿起了金公子的手腕查看了一番。


    片刻之後,他微微蹙眉:


    “真的是中了蠱……”


    言說至此,他下意識的朝著周圍掃了一眼。


    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


    那老奴也跟著朝著周圍尋找,然而周圍全都是人,又能夠找到什麽?


    吳笛似乎也沒有收獲,歎了口氣之後,他自懷中取出了一把小刀,想了一下,先將這小刀放在了膝蓋上。


    然後伸出手來,解開了金公子的棉衣,拽開了前大襟,露出了赤膊的胸膛。


    金公子顯然保養極好,嬌生慣養,皮膚很白。


    然而在這潔白的胸膛正當中,卻有一抹漆黑之色。


    這一抹漆黑,就像一把利劍,將其整個人貫穿而過。


    更有甚者,它仿佛是活的。


    隨著吳笛的手掌伸過去,那一抹漆黑開始緩緩蠕動。


    引得金公子麵現痛苦,嘴角又有鮮血流淌出來。


    眼看著這一幕,金公子手下那老奴又險些駭的殺人,強忍著出手的衝動:


    “少俠……這是什麽東西?”


    “哦,沒什麽。”


    吳笛漫不經心的開口:


    “不過是絕命蠱而已。”


    老奴的臉都綠了。


    絕命蠱……還沒什麽?


    吳笛卻好似真的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目光在周圍尋摸。


    這一次那老奴沒忍,直接問道:


    “少俠在找什麽?”


    “哦……對了,你幫我找能快一點。”


    吳笛說道:


    “你去給我找一隻雞。”


    老奴呆了呆:“生的還是熟的?”


    “廢話,要活的。”


    吳笛白了他一眼,好似在說他半點常識也無。


    老奴連連點頭,吩咐手下去找。


    這周圍全都是茶肆酒肆,想要找一隻活雞實在是太容易了。


    甚至還有看熱鬧的不等那老奴的手下去問,就已經逮了一隻過來問道:


    “這個能用嗎?”


    吳笛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能用。”


    老奴連忙伸手接過,隻是這活計他似乎也沒有練過,那隻雞在旁人手裏的時候很是安靜,落到了他的手裏就掙紮欲飛。


    不過他內功深厚,一隻雞自然是飛不出他的手掌心,就是鬧騰的讓他心煩。


    江然見此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將它雙翼並攏於後,一手拿捏,它就動彈不得了。”


    老奴依法而行,這隻雞果然不再掙紮。


    一時之間嘖嘖稱奇。


    吳笛搖了搖頭,說道:


    “再取一隻碗。”


    這個就更容易了,看熱鬧的很是不厭其煩,直接從茶肆裏拿了一個茶碗過來。


    吳笛接過了碗,又對那老奴招了招手。


    老奴擒雞到跟前,吳笛隨手一劃,那小刀子頓時劃破了那隻雞的咽喉。


    那隻雞尚未有所察覺,鮮血便已經嘩啦啦流淌出來。


    吳笛用碗接了雞血。


    差不多接了大半碗,那隻雞就已經半死不活了。


    “把這隻雞,放在你家公子身邊。”


    吳笛又說。


    那老奴點了點頭,雖然不明所以,卻也隻能照辦。


    隻覺得,這和尋常解毒的法子,完全不同。


    那隻雞落地之後,還撲騰了兩下,但是被放了大半碗的血,已經是無力掙紮。


    吳笛則將那一碗雞血沿著那隻雞一路倒下,在地麵劃出了一道血線,牽引到了金公子的身上。


    最後停在了那一抹黑氣之上。


    至此,他倏然一刀送出。


    在那黑氣的頂端開了一個口子。


    下一刻,一條條身具多足,好似蜈蚣一般的黑蟲便從那黑氣之中雲湧而出。


    它們行動極快,沿著血線而行,眨眼的功夫就撲在了那隻雞的身上。


    有的鑽入血肉之中,有的就依附在羽毛之上啃食。


    那隻雞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啃食殆盡。


    待等最後一隻黑蟲自金公子傷口走出,吳笛忽然一伸手,就將這金公子打飛了出去。


    其後對著那隻雞送出一掌。


    這一掌泛起,先前那古怪的蟲鳴之聲再一次響徹。


    隻是聲音和先前又有不同。


    掌力觸及到那隻雞後,一團團鮮血驟然爆開。


    這絕不是一隻雞該有的血量。


    地麵的鮮血匯聚,險些流成了河,好大一灘!


    這一幕直接將圍觀者看的瞠目結舌,還有人忍不住想要嘔吐。


    先前那些蟲子他們忍了,如今終於忍不住了。


    而做完了這件事情之後,吳笛便長出了口氣,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個瓷瓶。


    慢悠悠打開蓋子,倒出了一粒丹丸。


    在那老奴眼巴巴的目光之下,塞進了他自己的嘴裏,無奈說道:


    “我強撐著重傷之軀,救你家公子性命,如今他暫且無憂,我總得給自己療傷吧?”


    那老奴頓時一滯,走過去攙扶起了自己公子。


    見他麵色已經有些改變,雖然仍舊昏迷不醒,卻明顯好了許多。


    方才那一幕他也是看在眼裏的,知道這一次確實是被吳笛救了性命。


    當即深吸了口氣說道:


    “老奴方才見事不明,錯傷了少俠。


    “本應該自傷三掌以恕罪……然而,老奴如今尚且還有守護之責,不敢懈怠……如此……”


    他言說至此,忽然反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前。


    這一掌力道全無半點浪費,盡數被其吃下,一口鮮血猛地就噴了出來。


    臉色也刹那間白了三分。


    他抬頭看向吳笛:


    “這一掌暫且還你……餘下兩掌還請少俠記下,待等回京之後,身無要務,定然將這兩掌奉還絕不推諉!”


    言說至此,他看向了江然:


    “江大俠乃是蓋世英豪,此事還請江大俠做個見證。


    “若是老奴言而無信,便請江大俠裁決!”


    他倒是早就已經認出了江然的身份。


    江然一笑,卻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吳笛:


    “你以為如何?”


    “……老人家做事很是公平。”


    吳笛點了點頭:


    “隻是會不會太過勞煩江大俠?”


    江然搖了搖頭:


    “此間之事結束之後,我倒是也想過要去京城一遊。


    “若是當真去了,這件事情就當是順便好了。若是沒去……將來我要是知道,老人家你陽奉陰違,言而無信,縱然你是躲在皇宮大內,江某也必然前往,將你捉出來,補上這兩掌。”


    “好。”


    那老奴當即點頭。


    隻是看著金公子昏迷不醒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這,我家公子什麽時候能醒啊?”


    “絕命蠱雖然去了,但是他身上的毒性還沒徹底去掉。”


    吳笛一邊說,一邊又從懷裏取出了一個瓶子,扔給了那老者:


    “這個就可以了,接下來三日時間,每一日的早中晚三個時間,都服下一枚。


    “此毒去如抽絲,如此方才能夠確保這位公子的身體無損。


    “三日之後再開一些益氣補血之方,吃上一個月,就能徹底恢複如初了。”


    那老奴當即又是千恩萬謝。


    吳笛卻搖了搖頭:


    “不必謝我……說不定還得是我謝謝你們。”


    說到這裏,他看了吳娘子一眼:


    “過來。”


    吳娘子悶不吭聲的來到了吳笛的跟前。


    江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吳笛,感覺很是有趣。


    方才吳笛重傷,險些淪為階下囚,吳娘子全然沒有出手救他的意思,可見兩者之間的關係絕不緩和。


    可雖然如此,吳娘子也沒有自己脫身的想法。


    想來這吳笛是有手段可以製得住這吳娘子,讓她哪怕恨得咬牙切齒,也隻能唯命是從。


    此時吳娘子到了吳笛跟前,伸手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吳笛一抱拳:


    “在下……還有要事要辦,先行告辭。”


    金公子手下那老奴見此,欲言又止。


    江然則已經抱了抱拳:


    “保重。”


    “保重。”


    吳笛回應了一句之後,轉身便走。


    卻不是朝著錦陽府的方向。


    江然看他離去,若有所思,又看了那老奴一眼,笑道:


    “不放心?”


    “……”


    那老奴沉吟了一下:


    “江大俠是通透之人,我家公子的身份想來瞞不住您……”


    “可別。”


    江然擺了擺手:


    “你家公子什麽身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不過且得記住一件事……”


    “什麽事?”


    那老奴呆了呆。


    江然便喚店家準備了筆墨紙硯,他提筆揮毫,寫了一個欠條。


    “這……”


    那老奴都蒙了,尤其是看到上麵的黃金一千兩五個大字,整個人更是好似五裏霧中:


    “我家公子……什麽時候欠你一千兩黃金?”


    “他坐我座位,這是席位費。”


    江然說道:


    “我也非是什麽活閻王,他如今昏迷不醒,我也不跟他要錢。


    “但是這欠條總得寫一個。


    “對了,你家公子可有私印?哦,看到了。”


    提到私印兩個字,那老奴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金公子腰間。


    江然最是善於自旁人臉上找到線索痕跡,當即一眼辨明,來到金公子身邊,隨手一摸果然就摸到了一枚印章。


    當即拿過來哈了一口熱氣,伸手就在那欠條蓋了個印。


    然後等墨跡幹了,這才收拾疊好,收入懷中:


    “將來我若去京城,說不得會去要這筆賬。


    “不過老人家也不用擔心,說不定我也不會去京城呢。”


    “……”


    那老奴半晌無語,心說這事等公子醒過來,我到底該如何交代才好?


    江然卻已經不去理他。


    厲天羽那邊讓田苗苗過來喊他們,隊伍排的差不多了,已經可以入城了。


    當即江然帶著眾人辭別了這老奴,一行人穿插於人群之中,擠到了城門口。


    小小一番波折之後,總算是成功進了城。


    舉目望去……尚未看出來這錦陽府到底是何等風光,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頭。


    人實在是太多了。


    江然看的眼暈,就提議先找一間客棧,眾人安頓下來之後再做打算。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


    而客棧也並不難找,這地界雖然人滿為患,但是住的地方也很多。


    雖然稍微貴了一點,卻也難不住江然等人。


    且不說江然本身就是身家巨富,隨身銀兩多就算了,他和百珍會那邊還有個大買賣,雖然還尚未看到盈利,但待等那筆錢到來,他這輩子多半是不用為銀錢發愁了。


    而烈刀宗,九真觀這些七派弟子,也全都不是差錢的主。


    先前還曾聽董青城說過,整個金蟬王朝的礦脈,七派之中就有人掌握。


    這就是一筆天大的富貴。


    因此雖然不講究什麽食不厭精燴不厭細,但是吃的住的,也都是好的。


    而放眼整個錦陽府,最好的一家客棧正是錦陽客棧。


    江然等人到來之後,直接包下了三個庭院用來落腳。


    這一番收拾折騰,已經是午時過半。


    眾人就在客棧的雅閣之內吃了一頓午飯,飯後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七派來此的目的,本來是因為幾個積年未曾現身,忽然跑出來為禍江湖的老魔頭。


    結果這一趟過來發現精彩至極。


    又是天上闕,又是魔教的。


    甚至還卷入了一場天上闕打算禍亂天下的好大陰謀。


    如今該怎麽做,自然也得好好研究一下。


    江然這邊的事情就簡單許多。


    臘月初八,他得去一趟柳院。


    那在這之前,他就得先弄明白柳院在哪。


    其後……就是得找到老酒鬼了。


    不過這件事情他不打算自己忙活了,唐畫意知道老酒鬼在錦陽府,那如今自然應該讓她幫自己尋找。


    隻是這些事情,倒是沒必要於人前細說。


    所以江然隻提了柳院的是非。


    而這一點,卻又和七派年輕一輩弟子的目的相合。


    最後眾人一合計,還是決定先從這柳院下手。


    不過如此一來,卻有了一個問題。


    他們該如何混跡到這柳院之中?


    江然和唐畫意,一個有天機鬥轉大移形法,一個有秋水凝冰決,都是易容改麵的好手。


    其他人卻沒有這樣的本事。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人看出端倪。


    而且,從先前得到的零碎線索來看,柳院這一趟隻怕水深至極。


    當中的情況之複雜,會遠遠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不僅僅有天上闕的人混跡其中。


    還有左道莊,甚至無心鬼府的高手也夾雜在裏麵。


    至於正道之中,也絕不僅僅隻有七派高手得到了那樣的信。


    其他人估摸著也想著混跡當中看看情況如何。


    這樣一來,所見非所見,所聞非所聞,真真假假孰難分辨。


    因此,商議半途,江然便開口說道:


    “既如此,那就將複雜的問題簡單化。


    “人員越多,情況越雜,情況越是複雜,對我等就越是不利。


    “至少身邊之人不能出現絲毫問題。


    “所以,進入柳院的人……越少越好!


    “依我看,就我和厲天心兩個人進去就是。”


    董青城眉頭緊鎖:


    “江大俠固然是武功蓋世,但事情既然牽扯到了天上闕的右尊……


    “當中之凶險,仍舊非同小可。


    “我們還是……”


    “你們尚且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江然不等董青城說完,便已經打斷了他。


    董青城一愣:


    “什麽事?”


    “我希望諸位能夠結伴,去一趟……虎威關。”


    江然緩緩開口:


    “我懷疑,虎威關內有所變故。”


    這個懷疑江然先前從未跟眾人提起過,此時將他的懷疑,以及根據一說,在場幾個人全都有點坐不住了。


    “倘若如此,那咱們恐怕真得去一趟虎威關了。”


    趙安生說道:“此事關係錦陽府千萬百姓,容不得出現絲毫差池。”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那就這般定下了,我和厲天心去柳院,諸位去虎威關。


    “咱們雙管齊下,各司其職。”


    江然說到這裏,就聽得房門被人敲響。


    眾人回頭,江然站起身來,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孩子,一身髒兮兮的,還掛著一串清鼻涕。


    他伸手用袍袖子一抹,咧嘴笑道:


    “哪個叫江然?”


    江然歪著頭看了這娃半天,一樂:


    “我就是,你找我有事?”


    “有個老頭讓我給你送個東西。”


    那孩子伸手從腰後摸出來了一個酒葫蘆,遞給了江然:


    “他說,他今天晚上就在城外的武神廟等你。”


    他話音落下,隻覺得一陣風自身邊吹過,再抬頭哪裏還有江然的影子?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俠:開局獲得一甲子內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落魄的小純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落魄的小純潔並收藏武俠:開局獲得一甲子內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