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沉聲命令:“喝口水。”


    徐雙魚低頭喝水,差點被燙得扔了碗。


    看他好似醒過神一點,李長博就放柔了語氣:“喝兩口水。”


    徐雙魚勉強喝了兩口,也終於喘勻了一點,卻一伸手抓住了付拾一的袖子,可憐巴巴道:“付小娘子,您救救我師兄吧!”


    付拾一和李長博對視一眼,沉聲問他:“到底是怎麽了?”


    徐雙魚憋著一口氣說完了:“徐縣令接到密報,說我師兄是那個殺人凶手!”


    “然後徐縣令帶著人在驗屍房冰窖裏找到了那些頭顱!”


    “徐縣令已是將我師兄關起來了!”


    徐雙魚有點兒眼淚都冒出來的意思:“付小娘子,您快救救我師兄!他絕不可能是殺人凶手!”


    李長博也皺眉:“鍾郎君的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付拾一冷笑一聲,說句大實話:“他要有這樣的能耐,那算是長進了。”


    明明凝重的氣氛,愣是讓付拾一說出了一絲絲的……怪異。


    就連徐雙魚,也是愣在當場,半晌不知該怎麽反應:被付小娘子這樣一說,倒像是有點瞧不上師兄……付小娘子到底站哪邊?


    好在,很快方良就駕車過來,徐雙魚拉著兩人就上了馬車,催促方良:“方良你快點。”


    對於徐坤,李長博也沒什麽把握:“就怕到時候萬一屈打成招。”


    付拾一摸著下巴思量一陣子,覺得很有可能:“如果能破獲這個案子,徐坤倒是真的說不好會屈打成招。”


    徐雙魚聽著兩人說這話,臉色都白了。


    方良看不下去,“郎君和付小娘子還是別說這話了,這不是嚇唬徐郎君嗎?鍾郎君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兒的。”


    付拾一斜睨徐雙魚,見孩子的確是嚇得夠嗆,終於大發善心:“別怕。真屈打成招了,我們也能翻案。”


    李長博也跟著點頭,算是保證。


    可徐雙魚的臉就哭喪得更厲害了:“那我師兄挨打了呀!”


    就在徐雙魚的擔心裏,方良將車駕得飛快,兩個車軲轆都快轉成了大風車。


    到了萬年縣衙門時候,李長博往裏走,就被攔下來了:“李縣令,我們縣令說,今日有要緊事,不見客。”


    李長博麵色沒變,眼神卻深邃了許多。


    方良上前笑著商量:“見不見的,還是進去通報一聲罷?”


    對方略有些遲疑,大約是怕挨罵。


    李長博沉聲道:“我們手裏有證據,可以協助徐縣令查案。你與徐縣令說,我隻求破案,不求功勞。”


    這話一放出來,登時那衙役就進去稟告了,臉色都不一樣了。


    付拾一文縐縐的說了句:“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長博糾正她:“應當說,物以類聚。”


    付拾一連連點頭,誠懇的承認了自己錯誤:“是是是,我那個詞不好聽。”


    方良按住腦門,隻覺得腦殼疼:難道郎君這話,就好聽了?這不都是嘲諷人家徐縣令唯利是圖嗎?


    不過有了這話,徐坤還真就見了李長博。


    還格外熱情。


    連帶著對付拾一也是。


    徐坤原話:“我原本還想著去借人呢。李縣令這就過來了,實在是及時雨!”


    付拾一一臉受寵若驚:“原來徐縣令這麽信任我。”


    徐坤笑容尷尬了一下,不過很快堅定道:“付小娘子是長安城裏有名的仵作,我如何會不信任你呢。”


    付拾一靦腆一笑:“那不如先讓我看看屍體先?”


    頓了頓,她順理成章問:“對了,鍾郎君呢?”


    徐坤看一眼徐雙魚,心知肚明就是他搞的小動作。當即麵上卻義正言辭:“自然是先關押起來了。畢竟,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付拾一點點頭,“叫他來。我當麵問問。”


    付拾一這個架勢,倒像是她原本就是萬年縣的仵作——而且徐坤都得聽她的那種。


    徐坤被治得一愣一愣,也算服服帖帖,李長博便隻深深看一眼,並不開口。


    一麵往驗屍房走,付拾一一麵問徐坤:“那這些東西,有人碰過了嗎?冰窖都有誰去過?”


    徐坤被問得愣住了。隻能側頭看自己師爺。


    師爺擦了擦額上的汗,無奈接話:“事關重大,沒叫太多人去看。隻是我們徐縣令帶著幾個不良人進去確認了。”


    “鍾郎君也是跟著一起進去的。”


    師爺小心翼翼試探了一句:“怎麽,付小娘子覺得,鍾郎君是冤枉的?”


    付拾一義正言辭說了句:“我隻看證據。如今沒有證據,我不敢妄下定論。”


    師爺賠笑:“是是是。”


    一進去驗屍房,付拾一就忍不住皺了眉頭:太亂了。


    就連驗屍台都歪了。


    可見裏頭經曆了些什麽事情。


    付拾一想到可能證據都被破壞了,頓時更加皺眉。


    徐坤等人一直盯著付拾一看,見付拾一皺眉,就忍不住有點兒忐忑,想著這是發現了什麽?


    “頭呢?”付拾一側頭問。


    師爺就指了指冰窖:“我們都沒動過這些頭。”


    付拾一點點頭:“那我們下去看看。”


    剛點上燈,鍾約寒就被帶過來了。


    他臉上青了一塊,不過整體上來說,倒不像是發生過什麽嚴重的打鬥。


    付拾一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眼之後,就問他:“驗屍房的鑰匙,一共有幾把?是不是隻有你能開?”


    鍾約寒搖頭,臉色霜寒:“一共三把。我這裏一把,衙門裏備用一把,還有一把在林老丈的手裏。他平日負責打下手,也負責清理。”


    說完這一局,他又補上一句:“三把鑰匙都還在。”


    “那鎖呢?”付拾一一麵問,一麵自己上去拿住鎖看了看。


    鎖上沒有撬過的痕跡。


    付拾一揚眉,心知肚明這是熟人作案了。


    不過,這話現在也不用點破,她直接領著人下了冰窖。


    冰窖裏自然是冰冷刺骨。


    付拾一注意到了地上的腳印——但是進去過的人那麽多,腳印現在已經沒有了什麽意義。


    所以付拾一著重看人頭。


    半透明的大冰塊上,整整齊齊放著六顆人頭。


    整齊到付拾一覺得對方肯定有強迫症。


    六顆人頭,全是女子的人頭,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了那些殘缺不全的屍塊上去。


    說實話,屍體方良也看了不少。可是這麽一溜的人頭……他還是有點兒慎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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