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付拾一就上了火,牙齦都腫了。


    還長了小水泡。


    張嘴就疼。


    張春盛幸災樂禍:“誰讓小娘子吃那麽多鹿肉。”


    付拾一斜睨他,“多給我煮點菜葉子吃。”


    除辛笑看付拾一:“要不要喝點藥?”


    付拾一的臉頓時成了苦瓜臉,頭更是搖成撥浪鼓。


    因為這個事兒,李長博登時就取消了讓方良去買鹿肉的計劃。


    別說付拾一,就是方良,也是一下子就焉頭巴腦。


    可是捂著腮幫子,付拾一也隻能可憐巴巴地不吱聲:是不敢多吃了。


    一路到了衙門,付拾一和李長博剛進去,王二祥就湊上來,輕聲言道:“那辛家二房的鄭氏,去了大房那邊,坐在門口哭。”


    “周氏忍無可忍,就叫家丁將她們驅趕走,結果小女兒不知怎麽磕破了頭。這不,又鬧到了衙門來了。”


    付拾一一聽八卦,登時心也不疼了,牙也顧不上了,眨巴著眼睛就問王二祥:“磕得嚴重嗎?”


    王二祥伸出一個手指頭來:“這麽大個口子。”


    付拾一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這再小一點,等不到包紮就愈合了啊!眼神不好的,都不一定看得見!”


    這個形容,差點沒讓王二祥笑噴了,他一麵偷看李長博的反應,一麵努力繃住自己表情附和:“有道理。”


    李長博以手握拳,輕聲咳嗽:“咳。走,先進去。”


    不過付拾一卻眼尖的發現,李長博其實也沒憋住:那肩膀一直顫呢。


    再看方良,估計要不是捂著嘴,那笑聲早就飛出來了。


    今日是周氏自己帶著大兒子過來的,大約是氣得不輕,周氏臉色蒼白,一直捂著胸口。


    而那鄭氏,一看見李長博過來,立刻就開始哭了起來,就是有點幹打雷不下雨的意思:“我苦命的女兒啊——我們一家子,命怎麽這麽苦啊!”


    付拾一仔細瞅了瞅鄭氏的臉,就讚歎:得,還真是有點兒專業,眼淚都下來了!”


    再看緊緊靠在鄭氏懷裏的小女孩兒,可惜卻沒看見傷口,隻看見紗布包得挺嚇人。


    估計要不知情的,一眼看見還以為跌得多厲害呢。


    李長博隻兩個字:“肅靜!”


    大清早的,被這麽一嚷嚷,李長博隻覺得頭疼。


    付拾一也咳嗽一聲,勸道:“嗓子哭啞了,一會兒怕是不好說案情了。”


    哭聲戛然而止。


    李長博揉了揉太陽穴,直接叫升堂。


    這下,倒是比昨日看著更像那麽一回事兒了。


    李長博先問鄭氏:“你狀告何人?為何?”


    鄭氏伸出手指著周氏:“狀告我家嫂嫂!她縱容家奴傷人,以至於我家女兒傷了頭,更破了相!”


    李長博看向周氏:“你怎麽說?”


    周氏聲音虛弱:“她擋住我家大門,不讓人進出是一,她女兒是自己摔的,是二。這個事情,我不認。有丫鬟可作證。”


    丫鬟就在旁邊跪在呢:“是,我家大娘子叫我們趕人,我們也沒敢手動,剛吵了幾句,我們正要拿洗腳水潑,這個小娘子就跌倒了。”


    “我們離了至少三步遠!”


    說到了這裏,丫鬟也是一臉委屈。


    不等李長博問,那鄭氏立刻就開口了:“胡說!丫鬟的話如何能信?賣身契都在人家手裏呢!他們就是串通一氣,故意撒謊!”


    這話倒也在理。


    周氏則是氣得心窩子更疼了。


    李長博沉吟片刻,隻問周氏:“那可有其他人看見?”


    周氏搖頭:“沒有,那麽早——哪有人?”


    “那她是在你家門口?”李長博再問。


    周氏點頭。


    “可有損壞你家財物?可有影響你家事情?”李長博說這話時候,語氣有點兒耐人尋味。


    周氏看李長博一眼,隨後就點頭:“壞了青磚一塊,一早上出門全都影響了。丫鬟被推了一把,也摔了,也不知受傷沒有。”


    “既是如此,那就互相賠償罷。”李長博言簡意賅就將這個鬧劇了斷了:“你替小娘子治病,買祛疤膏。他家賠償你家青磚一塊,再給你家丫鬟治傷。”


    周氏一聽這話,登時臉色好了許多,手也不捂著胸口了,更甚至有了點笑意:“丫鬟也沒那麽嬌氣,就算了吧。青磚卻得買一塊,這東西不僅貴,買起來還麻煩。”


    青磚是隻能用石頭鑿的。


    人工費就貴。


    所以估摸著一塊下來,說不定鄭氏還要更虧一點。


    故而周氏才這麽痛快。


    而鄭氏則是不依不饒起來:“這是什麽緣故?李縣令為何偏心?”


    李長博言簡意賅:“這個事情,本就是你不對在先。門口是別人私產,你在那鬧事,人家報官抓你都是應當!現在還要賠你醫藥費,你還想如何!”


    “我們家當家的被你們抓了,我也沒錢買米,我要是不去找他們,我們怎麽活?”鄭氏嚎哭得驚天動地。


    “衙門自是按照律法來辦事。”李長博更加的態度冷淡:“再胡鬧,便按律打你十棍!”


    鄭氏一下子收了聲。


    最後,她又哭起了自己兒子的事兒:“李縣令說按規矩來。那李縣令告訴我,我那苦命的兒子,什麽時候才能沉冤昭雪啊——”


    那個拉長了的尾音,讓付拾一有點聽著不大舒服——總覺得那一口氣就要上不來,而且尖得刮耳膜。


    李長博正要言語,厲海匆匆過來,還帶著辛正墨的二兒子。


    辛正墨的二兒子眼眶通紅,他一見周氏,就帶著哭腔道:“我阿爺他,他,他尋短見了!”


    這話頓時讓眾人都是一驚。


    周氏更是站起身來,正要往前走,卻腳下一軟,登時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去。好在被大兒子給扶住了。


    就連鄭氏,也有點兒被嚇到了。


    李長博最冷靜,立刻問道:“那,你阿爺現在如何?”


    “幸虧丫鬟發現及時,救下來了。”那二兒子如此說道,依舊是哽咽:“隻是傷了喉嚨,現在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頓時都鬆一口氣:人沒死就好。


    付拾一也是拍了拍胸口:這孩子大喘氣,嚇死人了。這說話隻說半截,真的是要命了!


    周氏卻還是哭出聲來:“到底是為什麽啊!這一天天的,到底家裏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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