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課業下來,奕忻隻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特別是學習射箭的時候,安答師傅像吃了春藥一樣讓他連射了三十二箭,是要將此前的損失都彌補回來,直接將他射趴下了。


    差精盡人亡啊!奕忻拖著疲憊的身軀一頭悶到了被子裏,卻被胸前硬物使勁咯了一下,他趕忙起來在懷裏掏摸了一陣,取出了三樣東西。


    第一樣是離開聖禧宮時靜妃給他的信,他昨晚早已看過,將其珍而重之地貼身收藏;第二樣是奕詝送他的夜明珠,裝在木盒內,現在也不急著看;第三樣才是想要找的東西,奕誴交給他的錦袋。


    早上奕誴將錦袋交給他後在他手心使勁按了一下,當時他就感覺到袋中除了裝有細細的香料之外,還有一片東西,而這個東西才是奕誴真正送他的接風之禮。


    拆開錦袋之後,奕忻果然從其中取出了一張折疊好的信紙。透開信紙,紙上寫了幾個字:“子時,來我房間。”


    奕忻快速掃了一眼,便將信紙放到燭火上燒盡,然後仰麵躺到床上。老五找我究竟幹嘛呢?他突然想到奕詝來看他時過老五對奕詝的態度有些敬而遠之的味道,難道是老五看出了他中毒背後的那些個彎彎繞?


    可是,以老五平素的個性可能會想得這麽遠嗎?奕忻思來想去都不明白,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蠟燭已經快燒完了,再看看天色,已經快到子時了。奕忻一個打挺站起來,平平睡皺的衣物,準備要前去赴約。


    剛推開房門,睡在外間張貴開就被驚醒了,還未等他出言詢問,奕忻就示意道:“出恭,你睡著就好了。”


    張貴開頭,祖宗就這好出恭之類的醃臢事情從來不要宮人伺候。


    奕忻輕步快行,奕誴的房間離他不算遠,走過幾個房間再彎過轉角就到了。到了奕誴房前,果然奕誴房間的燭火也還亮著。


    就這麽進去不是要驚動奕誴的管事太監了?奕忻正在猶豫,房門卻自個打開了,奕誴的管事太監探出了半個腦袋,聲對他道:“六阿哥到了?快請進來,主子等得有些急了。”奕忻頭鑽進了屋內。


    此時房間內奕誴正對這燭火發呆,深夜未睡已經讓他有了明顯的黑眼圈。臉上已經沒了往常跳脫的表情,而換成了凝重的神色。


    奕忻一進內屋就看到奕誴如此嚴肅的神色,心中不由一跳,這是自己認識的老五嗎?


    奕誴抬眼見到奕忻,也不起來,隻是對著軟塌桌旁的空座示意他坐下,依舊一言不發。奕忻摸摸下巴,這氣氛也太安靜太詭異了。


    “五哥,你找我來有什麽事情?”他坐下之後,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奕誴抬眼盯住他,奕忻看到了滿眼的血絲,狀貌嚇人。


    “六弟,我問你,五哥是個怎麽樣的人?”奕誴答非所問地反問道。


    奕忻頓時語塞,但看奕誴的神情不像是和自己開玩笑,於是努力組織了一番語言之後才道:“五哥你生性灑脫,對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其實過得比我開心多了。”


    奕誴低笑搖頭:“你這是在誇我。我非常明白我在旁人眼中是個怎麽樣的人,吃貨,傻蛋,還長得醜。”


    他抬手阻止了想要話的奕忻:“你別好話,我比誰都清楚,因為,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言語間竟透出了與其年齡不相符的蒼涼。


    奕忻心中暗驚,難道老五之前那些頑童表象都是他裝出來的?為什麽一個天真爛漫的年齡竟有這樣的心機?


    “從我聽懂話開始,額娘在耳邊一直在兩個字:藏拙。”奕誴閉上眼睛繼續道,“可是,就算我再不中用,該來的還是不會少。”


    “六弟,我問你,你中毒的事情不是皇阿瑪口中的那樣吧?”


    奕誴睜開雙眼,布滿血絲的雙眼裏像在噴射憤怒的火焰,讓奕忻感覺自己都快要被這怒火焚毀!


    心中轉過幾個念頭之後,奕忻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了。


    奕誴苦笑:“果然如此。皇額——皇後真是心狠,竟然想將我兩一網打盡!”


    奕忻頭,如果不是奕誴半路上意外摔倒,不定就要一頭踏進皇後的陷阱。


    “五哥,你問我這些是不是跟你讓我半夜過來相談的事情有關?”


    “六弟就是聰明人,我找你來一方麵是我額娘的要求,一方麵也是我的主意。”奕誴頷首道,“如果不出意外,明早我額娘就會去聖禧宮做客了。”


    果然如此,這是找盟友來了。奕忻垂下眼色不置可否,心中卻在快速盤算利害。


    幾個妃位的娘娘之間關係一直不大和睦,靜妃生奕忻之前就排在四妃最末,祥妃也沒少擠兌過她。


    當年祥妃早半個月懷孕,眼看就要拔得頭籌,卻被皇後一劑催產藥摧毀,加之奕誴長得又不好看,一出生就不得道光喜愛,於是在奕忻出生之後,祥妃的地位一降再降,如今將陪末座。


    因而祥妃對皇後的怨念自此深重。哪怕前幾年皇後得勢的時候,她也是應付了事。對後來居上的靜妃也是頗多微詞,兩人甚少走動。


    但是這一次奕忻中毒的事應該將祥妃與皇後的關係雪上加霜,奕誴是她唯一的希望,卻被如此惡毒算計,那她來找靜妃結盟也得通了。


    靜妃與祥妃是目前僅有的兩個生育皇子的妃子,一旦聯手效果絕對不是一加一等於二了。


    可是,祥妃絕對不好相與,看看眼前判若兩人的奕誴就知道,由子可以見母;而且她尋求合作的時機把握十分精確,合作的方式也獨辟蹊徑,竟然從一個奕忻這個阿哥身上入手。如果這是精心計算的話,那祥妃看人的眼光就是入木三分。由此可見其心機之深沉在這後宮絕對是數一數二!那與她合作多少有些與虎謀皮的意味。


    奕誴見奕忻半天不答話,靠過來道:“六弟,我和你是同胞兄弟,我很喜歡你,你不像四哥那麽陰沉。所以我覺得在你麵前我可以敞開心扉,才敢將我本來的樣子展露在你麵前。


    奕忻聞言腹誹道,論陰沉奕詝怎麽也比不上你吧?不過晚上奕誴摘掉麵具的作為倒也展示了對方合作的誠心,與虎謀皮就與虎謀皮,我倒要看看,到時候是我打死老虎還是老虎吃掉我母子!


    “五哥,你我要做什麽?”


    奕誴見他鬆口,開顏笑道:“不用我們做什麽,六弟隻要在靜額娘那裏道道就可以了。以靜額娘的脾氣,除了皇阿瑪也隻會聽你的了。”


    準備的確充分,連額娘的脾氣都摸透了。靜妃生性淡然,雖然任何人與她相處都如飲甘霖,但是要真正交心卻比較困難。


    “好,我會和額娘的。”


    “還有,我的事不足與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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