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禮儀式總算是完了,伍老爺子便在村子裏大排筵宴,將紫荊鎮上帶來的好吃的好喝的一氣都排了上來,對村民們講是奕忻的見麵禮。村裏人平日裏吃的都什麽東西?見到這些平日裏隻有老爺們才能吃到的東西,一個個都是對奕忻感恩戴德。宴席之上,奕忻成了絕對的主角,所有人都上來對他敬酒,特別是那些青壯經過了曹豹子一役對奕忻就佩服得五體投地,如今更加是變本加厲,看著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頭。


    奕忻自然是安然受著這等榮光,心中又給伍秉鑒記上了一功,這老爺子太會做人了!


    宴會之上唯獨有一人是悶悶不樂的,那便是馮雲山了。照理奕忻入會了,今後拜上帝會的經濟狀況會得到很大的改善,但是他就是開心不起來,雖然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其實根本沒有喝酒的心情。


    但是他又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在村民這裏他仍然是天父天弟的代言人,從剛才洗禮的過程當中就能看出來,村民們對他還是非常的崇拜的,他就是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隻能如今的馮雲山在政治*鬥爭上太過天真,包括後來太平天國起事了,他在這個方麵仍然沒有什麽進步。他的不安其實就是來自於對事情無法完全掌控。


    自他到了平隘新村傳教以來,他一直就是整個村子的中心,他走到哪裏,眾人的目光就跟到哪裏。包括後來的發展當中,也全是按照他自己的安排一步一步發展起來的。


    可奕忻的到來卻將他對平隘新村的完全掌握打破了。即便是村民們心中還是沒有意識到這一,而事實上在曹豹子一事上馮雲山的風頭完全被奕忻掩蓋了。一個是求著對方恩賜討饒,另一個是直接對著來,在廣西這民風彪悍的地方,後麵一種更加能得到大家的認可。


    再加上今天再來這麽一個大型筵席,這讓村民不禁是拿人手短,連嘴都軟了,可以這麽如今在村民心中,奕忻的地位是僅次與馮雲山的存在,而楊秀清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馮雲山身邊一個跟班跑腿的了。


    馮雲山當然看不透這一,如果他能看透的話,也不會在後來被楊秀清和蕭朝貴分去了權力,更加不會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了。


    他正喝著悶酒,洪繡顏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的身邊,輕輕拉了他一下:“雲山哥。”


    馮雲山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事麽?”


    洪繡顏環顧四周,見眾人米有注意這邊,便聲地道:“你出來下,我有話對你。”


    馮雲山不經意地皺了下眉頭,隻得勉強應了下來,畢竟他看著洪繡顏長大,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好直接駁了她的麵子。


    兩人悄然離席,隻有一直在注意馮雲山的奕忻看到了,他連忙將手中的酒杯一放:“諸位鄉親,列位兄弟,弟不勝酒量,要去放放水了,不好意思哈,等放完回來再和你們一醉方休!”圍著他的村民們哈哈大笑,放他離去。


    奕忻一離開,就瞅準了兩人離去的方向跟了上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猥瑣的行為,就是看到洪繡顏和馮雲山單獨在一起心中會大大的不爽。


    那兩人心中都各有事情,哪裏會想到自己被人尾行了。


    走了一陣,見離宴席的地方比較遠了,洪繡顏才停下來道:“雲山哥,在這吧。”


    “哦,”馮雲山心不在焉,隨口應道,“你。”


    洪繡顏見到他這個樣子心中就有些難過了,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道:“雲山哥,我也要入會!”


    “行,行,入會就入會……什麽?入會?不可能!”馮雲山才反應過來,一口回絕道,語氣之決絕連在牆角偷聽的奕忻都吃了一驚。


    洪繡顏聞言眼圈就開始泛紅了,咬著嘴唇道:“為什麽不行?林大哥今天不就洗禮了麽?我是天弟的妹妹為什麽不可以!”


    “噓!你聲!”馮雲山連忙示意她不要那麽大聲。洪繡顏是洪秀全妹妹的事情他一直囑咐奕忻和楊秀清不可泄露半句,如今村子裏隻當洪繡顏和奕忻是一路的人。


    “為什麽要聲?難道我的身份不能告人麽?”洪繡顏不依,音量卻往下降了兩個八度,隻是委屈的表情更甚了。


    馮雲山無奈道:“洪大哥在會中是如何的身份你可知道?你是他的妹妹一旦被村民們得知,那麽會中人怎麽看你?又怎麽看洪大哥?”他擔心的是洪繡顏身份一旦暴露,那麽自己辛辛苦苦在會中進行了那麽久的造神運動從此變得不再神秘了。你想天弟的妹妹就是這樣了,哥哥還能神奇到哪裏去呢?


    “這和我不能入會有什麽關係?”


    馮雲山不禁撫額道:“不是不能入會,而是現在根本不是時候。上帝會看似發展迅速,但實際是根基不牢。你要知道連洪大哥我都暫時不讓他過來,更何況你了。”見洪繡顏仍然無法理解的樣子,他繼續解釋道:“妹子,我和洪大哥所做之事雖是我們畢生所求,但這過程當中卻是千難萬險,凶險重重,一旦不慎就是萬劫不複的死局。我死沒有關係……但是你……我不想你糾纏進來。”


    洪繡顏聽到話語中的關懷之意,心頭生出暖意,堅定地搖頭道:“雲山哥,就算是死局我也要和你一同麵對!我不怕死!就怕……”


    “別了!”馮雲山打斷了她的話語,“至少目前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就乖乖呆在村子裏麵,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管了,好好保重自己就可以了!”


    “呆在村子呆在村子,你每次離開的時候都和我這一句話,我離家出走難道就是為了呆在這破村子裏麽?難道我不遠千裏來找你就是為了天天在這裏盼著你回來嗎?”女孩子的脾氣一上來絕對不會和你講道理的,眼淚也是不會和你講道理的,洪繡顏已然梨花帶雨了。


    見到洪繡顏這個樣子,馮雲山也隻得安慰道:“好了妹子不哭哦~~我隻是不舍得你和一起冒險麽!做哥哥的不是最疼妹妹的麽?你哥到這了要是看我沒照顧好你把你餓瘦了累醜了以後找不到如意郎君,他不得怨死我啊?”


    奕忻牆角一聽這話就知道壞了,這馮雲山比他還不懂女人心啊,放到二十一世紀典型的**絲男一枚。


    果然,洪繡顏聽到這話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你……什麽?如意郎君?”


    馮雲山毫不自知道:“當然了,我家繡顏都這麽大了,當然要一個如意郎君了。你放心,這事包在哥哥我身上,保證給你挑一個才學和樣貌都十分出眾的。”


    洪繡顏直直地看著他,根本聽不到他在什麽,耳邊隻回蕩著四個字“如意郎君”……


    你可知道,我千山萬水,餐風露宿地投奔,不是為了什麽如意郎君啊!


    你可知道,我日思夜想,晝夜期盼地等候,不是為了找什麽如意郎君啊!


    如意郎君,嗬嗬,可笑的如意郎君……


    妾心已了然,君仍若罔知,落花隨流水,流水卻葬之……


    洪繡顏積聚了多日的期盼,曾經在心中的支柱瞬間轟然倒塌,她一直所堅持的東西,原來在他人看來不值一錢。捂住了刺痛的胸口,洪繡顏的臉色黯淡,將淚水拭去輕聲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繡顏乖,你呀別亂跑,等過兩年我還要看你用最好看的樣子出嫁呢!”馮雲山仍不停下往她心口捅刀子,還在那邊自得其樂。


    洪繡顏抓緊了心口:“我走了。”完不管馮雲山詫異的眼神自顧自地離去。馮雲山苦笑地看著她的背影搖頭:“這脾氣還是這麽執拗。”轉而望向擺宴的地方,眉頭緊皺。


    奕忻快要被馮雲山氣了,這家夥的情商也不低啊,怎麽這方麵完全沒有一感覺?繞過了他便往洪繡顏那邊追了過去。


    宴席之上,村民們已經完全喝開了,難得的美酒佳肴,豈有不瘋狂之道理?


    伍秉鑒在旁看著,看看天日也不早了,便問身旁的葛爾蛋道:“少爺呢?時間不早了,老朽得走了。”他心中記掛著家族中的事情,這出來了大半個月了,已經歸心似箭了。


    葛爾蛋搖頭道:“剛才還在啊?我去給您找找。”離席找了半刻鍾時間,他又回來了:“奇怪,找不到他人。”


    伍秉鑒可等不了,這晚上還得趕回到桂平縣城去呢,便起身道:“算了,少爺肯定有事去了,葛爾蛋你等會轉告少爺,幫老朽聲抱歉。”葛爾蛋也顧不上吃了:“老爺子,您這就走?那我送您!”


    兩人叫上了隨行的四十人到了村口,伍秉鑒抬手道:“行了,送到這裏就可以了。”葛爾蛋頭:“老爺子多多保重一路順風。兄弟幾個,路上照顧好伍老爺,不可有任何差池聽到了麽?”


    眾人還沒應答,伍秉鑒搖頭道:“老朽就不帶人走了,”見葛爾蛋要拒絕,將他拉過來低聲道:“王爺的安全最要緊。”罷上了馬車,帶著他貼身的隨從丫鬟上了馬車,車夫一抖鞭子,馬車便緩緩駛離。


    葛爾蛋沒有再堅持,如伍秉鑒所,奕忻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有了上次奕忻失蹤的教訓,葛爾蛋也不敢大意,隻好揮手送別。


    隻是這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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