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了一口鑽出馬車,前麵就是拿破侖的房東布小姐的咖啡館。瓦朗要去辦點事情,我選擇在這裏等他。


    推開啡館的木門,屋子中客人不多,幾個臉色蒼白的客人圍著還沒有燃起的火爐似乎在發呆,布小姐失神地靠在櫃台邊嘴角微微抽搐著。


    “這裏發生了事?”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又發現裸屍了。


    我得到了這樣的答案。


    裸屍?


    “又死了一個人——楓丹白露最近被惡魔詛咒了。”布小姐給我倒上一杯熱水後,頹然地坐在我麵前。


    “沒事了,沒事了。”我握了握布小姐冰冷的手,輕輕安慰著她,“每次發現屍體天氣都這樣?”


    “你是說被凍結的地麵?是的呀——真奇怪——好像都是那樣——”布小姐失神抓起為我倒的熱水,咕嚕,自己灌了下去,“那不會是惡魔吧——”


    惡魔?我應該沒有穿越到中古大陸,這裏應該不會有什麽矮人,精靈類似的東西,但這急凍是怎麽回事?我無法表態,從我的知識體係中無法找到合適的答案。


    緊緊扣著水杯,布小姐失神地望著那飄蕩的白色窗簾,“這是第六個了,知道麽,太慘了——”


    帶點詭異的連環殺人案——


    “化凍了,可以出去了!”一個商人模樣的人撞開了大門,興奮地宣布著,跟著塞在咖啡館裏的人們簌簌開始的向外移動。


    “化凍了,那群叫花子又要鑽出來了吧?”離開的人之中有人這樣說了一句。


    “查理,不要這樣說,還不是一些沒法活的農民,聽說還有一些來自裏昂的工人。誰知道我們哪天也會和他們一樣呢。”


    人們一個個塞到木門前,當他們剛剛推開木門的一瞬間,一陣冷風灌進木屋,裹著白霧的冷風在咖啡館裏不停的轉呀,轉呀,一頭紮進火爐,那一直熄滅的火爐忽然跳動著火焰燒了起來。


    “疑——”布小姐首先喊了一嗓子。


    我可連喊也喊不出來,隻覺得背脊一陣透涼,怎麽冷風還把火爐點著了?


    我愣愣的注視著那火焰,火焰的光芒很弱小,它掙紮著跳動著,旋動的冷風並不是它的朋友,它們卻是一對敵人。風還在火爐裏旋動,火光一點,一點地跳動著,忽然啪的一聲,一種類似鬆木燃燒炸裂的聲音,火一瞬間騰了起來,我也再次被嚇了一跳,那冷風終於被從屋中擠了出去。


    “我——我把火滅了吧。”布小姐似乎是在征詢我的意見,或者是在尋求我的支援。


    “就讓它先點一會兒,趕趕濕氣——”我掏了一枚銀幣放在桌子上,“給我來一杯熱咖啡,隨便幫我找一下那孩子傑克,剩下就當柴火錢吧。”


    “楊先生你怎麽也亂花錢了?”布小姐抹了抹有些淩亂的頭發,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好難看的笑容呀!我心中暗惡,這位布小姐看起來好幾天沒睡好覺了,本來挺好看一張臉居然變成這樣,“錢留在身邊有什麽用呢,不流動起來錢還是錢麽?”


    布朗小姐喔一聲離開了,櫃台上留下了一杯熱咖啡。


    我雙手抱起了那杯咖啡,終於有暖和的東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貝寧太累了,還是剛才的冷風鬧的,我隻覺得自己腦袋空空的,一種被抽幹的麻木感。我雙手抱著咖啡,搜掠著杯壁上傳來的熱氣——這樣似乎好了很多,我身深深吸了一口氣。


    “楊先生?”一漾冷嗖嗖的聲波湧進剛剛有了少許暖意的咖啡館,“噗”一聲跳動的火焰隨著一陣被壓抑的風卷入,一瞬間就熄滅了。


    “去赴宴?”詭異的顫音繼續刺激著我的耳膜,這聲音簡直就像自地獄的呼喊。


    “啊?”我緊緊抱著咖啡杯,努力轉身麵對那聲音的來源,剛一回頭,一張巨大鐵鍾臉一下子撞到我眼裏——媽!好家夥!好大一張鐵青臉!是那個警長波曼!


    “警長,你這是嚇人呢?”


    死沉的臉並沒有因為我這句話舒展開來,那一雙凝固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先生一直在貝丁軍械廠?”


    “這不,今天剛離開。”我放下咖啡杯,撥弄著杯壁,這樣應該能讓我輕鬆一些,我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楊!我們走吧——”還沒等我回答,瓦朗興衝衝地衝了進來,禁錮的空氣中忽然撞進了個油頭粉麵的“小醜”,十八世紀的老爺們的化妝真讓人無法恭維。


    “楊,這是怎麽了?”


    “沒事,波曼先生就是想證實一下我最近一直在貝丁,看看我和不和最近的凶案有關。”


    “打擾了——”波曼緩慢地移動著那張鐵鑄的死臉開始向外移動。


    “等等!警長!在現場有沒有發現類似這樣的東西?”我掏出一直放在口袋裏那片單晶矽。


    “嗯?”波曼的雙眼似乎發出了點光。


    “先生,最近沒有看見這東西!”傑克回答了這個問題。


    巴索農莊——一個處於綠蔭環抱的農莊,春風挑撥著這裏的綠意,催孕著田野的花香,這裏與那剛剛被凍結的楓丹白露猶如兩個世界,我坐在車裏思考著剛才的談話。


    波曼堅信死屍一定和最近湧到小鎮的乞丐有關,傑克告訴我一個訊息:在發現六具屍體時,似乎有一次沒有出現那樣的冷空氣。我大概描述了那個萊昂納多的模樣,讓這小夥子幫我注意一下這個和我一樣穿越的人,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冷風會不會和我穿越有關。


    沒有線索,毫無線索,在這蕩漾著一切美好的鄉村小道上,我卻找不到那種輕鬆,放鬆的情緒,也許是剛才的事情,或者是眼前瓦朗那張富雍卻失去活力的臉,他似乎也在想什麽,他那雙深深陷在眼眶的眼睛死死盯著這一望無盡的田野,顯得憔悴疲憊。


    馬車繼續前進,單調生澀地旅程總該說點什麽吧,於是我調侃起來,“怎麽?瓦朗先生被棄屍嚇著了?”


    “嗯?沒有,沒有,親愛的楊,沒有了。雖然你和波曼談論的那些事情有些恐怖,不過不算什麽了。”瓦朗推了推夾在眼眶裏的鏡片長長噓了一口氣,“那些屍體比戰場上被撕碎的碎肉還是好多了。”


    “瓦朗先生是不是有些不順心的事,說說怎樣?”


    “說說?”瓦朗抹了抹敷在臉上厚厚的粉彩,舔了舔嘴唇,“有什麽好說的呢?這原本是我們的土地,現在卻——”


    “嗯?現在不是了麽?”我大概猜出了瓦朗這話的意思,18世紀末的田地已經不算嚴格的封建主土地了,除了一大批土地因為封建主的破產而傳到資本家外,田地裏也的確出現了少許生活還算能維持的富農。


    “也不是了——對了,這是您的手表,我想您用得著。”瓦朗從懷裏掏出一個桃木盒子,遞到我手裏。


    瓦朗的確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我打開桃木盒時發現時間有些不對,看來停過一段時間。我將手表戴在手上揮了揮,一切正常,那麽就該還押金了,於是了我從口袋裏準備掏錢。


    “又走了?嗬嗬正和你說的一樣,那個不用了,親愛的楊,那五百法郎就算給你的第一筆分紅吧,你知道麽,我現在可要想法設法巴結您呢。”瓦朗笑著,雖然他的笑容很自然,不過在那張塗抹著油彩的臉上總感覺怪怪的。


    “我們不是朋友麽?不用說這些吧。對了,瓦朗先生您現在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總感覺你心裏藏著什麽心事。”


    “沒——沒有了,就感覺自己空蕩蕩的。”瓦朗很疲憊地擦了擦額頭,歎了一口氣,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盯著我,嘴角浮現著一種說不清是喜悅還是悲怨的眼神看著我,“楊,知道麽?我兩個兒子都死了。”


    “啊?對不起!”


    “沒什麽,”瓦朗抬起說擺了擺,長籲道,“斯特朗他是在美洲戰死的,裏切爾——裏切爾現在和死了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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